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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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燕迟归

    秋媚住在宫外,倒是比在宫里自在多了,偶尔,她会与厨房里的厨娘去市场上购些蔬菜,要是管事的吴妈心情好,还会放他们丫头些出府去买些小东西。每次秋媚走在街上,都会幻想大哥哥已经回来了,他也正走在街上,他们不期而遇。

    这都四月底了,这年的春来的有些浮躁,几日太阳炽热,几日又寒风刺骨,秋媚却没有放在心上,大哥哥也快回来了,只要他一回来,她就能离开这里,再也不过这整日提心吊胆的生活了。秋媚再耐心的等了半个月,到了五月中旬,秦恪还是没有回来,可秦恪之前分明说他最多五月初就会回来,秋媚有点着急了。

    该不该去哪里打听一下他的消息呢?去哪里打听他的消息呢?向谁打听他的消息呢?对了,在宫里去找一个叫陈坤的人,现在在宫外,就只能去找他的大姐了,可是,这么贸然前去会不会太突然了,废了这多周章才将她带出宫来,秦恪的大姐肯定对秋媚是心有怨言的,这么去他大姐会不会说她太不懂事了。秋媚犹豫,料想怕是江西那边还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也不一定,也许过几天就回来了。

    这种感觉比之前刚进宫那会,以及在秦恪告诉她会带她出宫让她漫心等待那会都更加的提心吊胆。

    愿他一切都好吧!偶尔胡思乱想之后,秋媚无奈也会祈愿只要秦恪回来,就算让她待在皇宫一辈子她也是愿意的。

    秋媚再心惊胆战地等到月底,秦恪还是没有回来,她实在担心,只得按照秦恪给她的地址去找他大姐了。

    秋媚找到程府,找人通报了好久才得了回报,秋媚进去,秦芙就坐在大厅里,见秋媚来,很是惊异,因为此人面黄肌瘦,容貌连她府上的丫头都比不过,怎么能说有倾国之色呢?不过转而往再更深一个层次想,她既然是此等姿色,秦恪仍然对她矢志不渝,可想她在秦恪心中的位置了。

    秋媚走近,便毕恭毕敬地见礼:“奴婢拜见夫人!”

    秦芙垂眼看她,问道:“你就是虞贞?”

    “回夫人,奴婢正是虞贞,冒昧前来打扰,还请夫人见谅!”

    秦芙示意她坐下,道:“不用那么客气,你来想必是为了秦恪的事吧?”

    秋媚却站于原地,道:“正是,夫人,奴婢去年与秦恪见面的时候,他曾说最多在今年的五月初就会从江西回来,可是这都足足延迟了一个月,我想来向夫人探些关于他的消息,若不得知他平安无事,虞贞日夜寝食难安。”

    秦芙对她本就不满,秦恪至今未回,她自然是有怨气的:“你倒还记得清楚,为何你不想,他也许早已回来了,只是不愿去见你,或许他早已经转变心意了。”

    秋媚知她口气,脸面确平静如常,道:“大哥哥是决计不会这样的,秋…..虞贞宁愿相信惊雷无声,全山无水,万物无灵,上古无天,也不会相信他会丢下虞贞不管。”

    秦芙听得她如此说,暗自惊佩她果然不是一般人,难怪秦恪对她如此情深意切,以至于到了生死相许的地步了。

    “你倒是很信任他,其实你不必掩饰自己,既然你这么相信秦恪,想必他也是这么信任你,你也应该知道,他把你的一切都告诉我了,我知道你才是真的樊秋媚。”

    秋媚见她语气稍好,轻松了口气,却仍恭敬道:“夫人原谅,秋媚实在不敢有半点马虎。”

    秦芙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没有亲恪的消息。”

    人因为不知道未知的事物,所以常常恐惧。人只见眼前,也无法预知未来,所以在生死攸关之际常是不战而败。

    秋媚惊道:“怎么会?夫人是这里唯一一个他信任的人,他有什么消息,一定会写信告诉夫人,他为什么没有回来,也因该告诉你的,他怎么会让我们担心呢?”

    秦芙揉了揉脑穴,疲惫道:“看得出你是真心实意地关心秦恪,我也就不瞒你了,其实一个月前,秦恪确实写信来说他五月初就会回来。可是月初他并没有按时来京,于是我写信给他问明情况,但他也没有回信,我再向我在杭州的父亲打听,我父亲说,秦恪四月底就已经回去过了,按日子计算,秦恪确实是应该五月初就可以到达京城的。”

    秋媚听她如此说,心里早已胡思乱想了好几圈,语气里还装了几丝没有忍住的哭声:“夫人是说,大哥哥已经回来了,可是他现在还没有到京城,如此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现在还没有回来?”

    秦芙也难以忍住心中焦虑,只道:“现在我们还不清楚,他姐夫之前已经派了人去找他,我父亲在杭州也在找他,可是因为他顺道回了趟杭州,并没有与兵部侍郎于大人一起回来,半路上只有他和满桐以及几个当差的一起,可是前两日父亲派人来说,“秦芙微微停顿,皱眉道:”她的手下查到有秦恪身边有个当差的,已经被人杀害了。”

    秋媚极力克制住,才没有哭出声来。

    “那大哥哥!…..”

    “你还不要太悲观,秦恪现在还没有找到,没有见到他的……余下也没有发现与他同行的下人的踪迹,那就说明他现在只是失踪了,,我父亲还会继续找他,“秦芙看秋媚那样子,也是不忍,似安慰她,也安慰自己,又道,”秦恪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秋媚心里止不住乱想,脑海里总浮现他满脸血淋淋的样子的画面,早已害怕而泪流滚滚:“都怪我,是我害了他…….”

    秦芙恨她,又可怜她,如此情绪不断往复,只道:“你不要自责,不过这件事确实蹊跷,很显然,下毒手的人是不希望秦恪回来的,加上近来他姐夫在锦衣卫那里也麻烦不断,已经不能抽出手来管这件事了,我们程家也是处在风雨招摇之中,凶手可想而知了,所以,我们现在一定要冷静,你也要冷静,不要太担心了,我们会一直寻找秦恪的下落,一有消息,我就会派人通知你。”

    “那…..”

    秋媚不知道要怎么问,问什么,接下来要怎么办。

    秦芙继续道:“既然凶手是淑妃无疑,你现在出宫来了,没有皇后的庇护,你现在也不安全,我也不能顾全到你,你最近最好待在贤妃府上,她会顾及二皇子身份,你在那里相对安全些。”

    秋媚哪里管得上自己死活。道:“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我也不能就这么等着呀!”

    秦芙也是筋疲力尽,不耐烦道:“我说了,我现在顾不上照顾你,只要你好好的,就是帮了大忙了,如若你又出了什么事,就算秦恪回来了,你们又能重逢吗?”

    秋媚愈加难过,哽咽道:“好,还请夫人费心,有了大哥哥的消息,立刻找人通知我。”

    她人生第一次觉得,所有都要完了,就连之前来这宫里的时候,她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难道是秋媚奢求太多,把一切报应都降到大哥哥头上了吗?若不是她以前故作聪明的痴心妄想,将身份与人互换了,也不会有了今日的祸患。只要他还好,只要他平安回来,秋媚什么也不敢要了,什么也不想要了。

    背叛是错误,痴情更是错误,唯有无情无爱才无所束缚,无所牵绊,无所痛苦。

    念他是情愿的,祈求不再念他也是秋媚情愿的,可都是痛苦的。

    可是,万一再也不能见他,便是秋媚终期将至了。

    真真切切无悔,生生死死也愿相随。

    秋媚苦苦等了两天,秦芙还是没有给她送消息来,快点送个消息来,不要送消息来。

    和秋媚一起做事的丫鬟问她:“虞贞,以前见你,你总是欢欢喜喜的,怎么这两日倒是沉静下来,不说不笑了,是不是生病了?”

    “恩!”秋媚忍不住哭起来,“快病死了,我要快病死了!”

    那丫鬟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你是哪里不舒服?我现在就去告诉吴妈,给你请大夫来看看!”

    秋媚见她做势要去,才意识到她流露放纵自己太多了,连忙擦了眼泪,道:“我刚才是肚子疼的厉害,现在好多了,你不要去告诉吴妈,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明明幸福就在眼前了,转眼间又随水流去,有谁经得住这样的打击呢。

    第三天,秋媚正心不在焉地洗衣服,听两个路过的丫鬟谈论道:“听说指挥使家被皇上查封了。”

    “是啊,那指挥使还是大长公主的孙子呢,在京城也是大户人家,如今一朝破败,真是可惜了。”

    秋媚恍然,都御使,只有一个指挥使,难道是程家?

    秋媚忙站起身问道:“你们说的,可是程指挥使?”

    其中一个丫鬟道:“就是那家。”

    秋媚着急,顾不得那么多,匆匆跑来程家府邸。远看程家门口,有几个看守的侍卫站在那里,进进出出的下人都手忙脚乱的,秋媚不敢进去,先在拐弯处拉了个下人问道:“程家门口怎么有侍卫把守,那程指挥使不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吗,怎么到现在这个地步?”

    “我家老爷身在其职,得罪人是很自然的事,这次东厂的督主被皇上卸职砍头,因以前太老爷在的时候受过督主的恩,督主是太监,又没儿子,所以太老爷就让老爷认了督主做干爹,这次督主受难,这根关系就连累我家老爷了。”

    还有许多疑问,时间紧迫,秋媚只得挑要紧些的问:“那现在程老爷和夫人在哪里?”

    “老爷现在在监牢里,夫人现在还在府上料理这些事情呢。”

    秋媚听得程吉身陷囹圄,只事情不小,道:“我有要事见你家夫人,你带我进去好不好。”

    那个下人看她没什么恶意,就带她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