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雀在后
字体: 16 + -

第3章 密丛之下

    这个人不是他的秋媚,秋媚呢?秋媚去哪里了?

    秦恪一脑空白,强迫自己定下心来,想到:现在的这个妃子就是秋媚,可是不是他的秋媚,怎么是这样…….秋媚呢?秋媚!秋媚!

    秦恪无法镇定,才有了思绪又断开,此刻他心乱如麻,由不得在袖口间暗暗捏紧了拳头,皇帝看出异样来,问道:“秦爱卿?“

    秦恪猛的看着皇帝,皇帝有些许不舒服,只道:“可是身体哪里突然不舒服?”

    秦恪焦急,汗水从衣领脖子上涔出来,全身发热,手心似泉眼般不断往外冒水,御前不可放肆,他便又强迫自己定心:现在这个妃子是秋媚的身份,那只能是这个妃子代替了秋媚,而且连皇帝都不知这个妃子在说谎,期间不知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手段和关节来圆这样一个谎,那他的秋媚在哪里呢?她是不是把他的秋媚怎么样了?要是立刻说出真相,就可以知道秋媚在哪了,可要是将此事说出来,万一秋媚又有那么一点希望可能相安无事,到时秋媚重见天日,她岂不是又难逃重归宫门的宿命。现在的结果便会是或许秋媚已经遇害,自己从此萎靡不振,残过终身。又或许秋媚得幸存活于刀光剑影之间,从此他们还能有机会双宿双飞。

    是不是还在幻想?

    怎样才是个万全之策?

    秦恪缓缓道:“回皇上,微臣没有不舒服,谢皇上费心关怀。“

    皇帝回到原来的话题:“没事就好,看样子爱卿可是识得朕的爱妃了。”

    秦恪恭敬道:“臣幸得做娘娘的同乡,实在是臣之荣幸,但杭州城大,臣虽广闻娘娘美名,却未得有幸见娘娘真面。”

    丽妃心中的石头落下,可她看出秦恪适才心中的局促不定,由不得不担忧。

    皇帝笑道:“也是,今日召你,主要是解爱妃思乡之苦,爱妃现在的心情可好些了?”

    丽妃也缓了口气,道:“臣妾谢皇上恩宠,劳皇上费心,臣妾心中豁然,见到同乡,好多了!”

    “下次有了空,朕再派人去杭州把国丈接来,跟你好好叙叙,你整日忧心,可是日渐消瘦!”

    “皇上心疼臣妾,可臣妾怎敢再烦皇上分心,宫里这么多姐妹,人人思乡都要劳皇上上心,皇上岂不是分身乏术,皇上以国事为重,万不可因此多加操劳!”

    “爱妃懂事,叫朕如何能不上心。”

    丽妃怕秦恪看出端倪,假脱道:“皇上,臣妾头又疼了,想去歇息会,诗让大人下次再做吧!”

    由此,皇帝许秦恪先回去,秦恪退下,心中的波涛汹涌着,他有些喘不过气。

    夜深人静,秦恪焦心难眠,急切地盼着白昼到来。

    秋媚没做皇帝的妃子,他心里窃喜,然而秋媚被人替代了,身份和家世都替换地天衣无缝,要是秋媚被人……,秦恪又几乎要跪着求上天开恩了,现在这种结果让人觉得差强人意。

    差强人意其实是一种痛苦,因为它常常使在你一觉醒来的时候感到万分焦心,你怕这种结果是真的,又怕不是真的。

    花开花谢终无影,绿枝与风正缠绵。

    满桐见到少爷这样的表情,还是昔日得知樊小姐进宫为妃的时候出现过,难道什么事比昔日的那个打击还要大,不由担忧道:“少爷怎么了?”

    秦恪叹息道:“我今天进宫见到丽妃了。”

    满桐略一思索,道:“樊小姐可不就是现在的丽妃娘娘!”

    秦恪问他:“你知道秋媚就是丽妃?“

    满桐道:“樊小姐在京城的名声极大,向人打听她并不是什么难事。”

    却见秦恪颤颤说道:“可是她不是秋媚。”

    满桐一惊:“不是樊小姐?可是樊小姐进宫为妃,外传就是现在的丽妃娘娘,少爷是不是弄错了?”

    秦恪坚毅道:“不,我弄得很清楚,丽妃确实就是秋媚的身份,所有人都这么认为,连丽妃本人也不否认。”

    满桐迷糊,却没如秦恪那般头脑一片空白,想道:“难不成是现在的丽妃李代桃僵?那樊小姐呢,她不是现在的丽妃,那樊小姐去哪里了?”

    秦恪摇头,心里如清晨的山谷铺了层层浓雾,看不到天明。

    满桐安慰道:“樊小姐会没事的,从目前来看,樊小姐没有做皇上的妃子,岂不是很好。”

    “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是高兴的,可是越想,我就越怕…….若是她能平平安安的,就算她现在是皇上的妃子,我也心满意足了。”

    “少爷和樊小姐人这么好,她不会有什么事的。”

    秦恪问他:“你说,我这样是不是很自私?明明都知道秋媚可能遭遇不测了,我还是选择什么都不说,想要拿自己的私心再赌一把。”

    满桐坚定道:“这不是少爷自私,这是天意弄人。”

    生活多少个插曲,都闹得人心惶惶不得安宁。

    一切等再见到那个女人,就都明白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秦恪弯弯曲曲地寻了许多法,才找到有人传话。

    丽妃身边的小太监去传:“娘娘,翰林院秦大人说带了家乡特产,想要奉献给娘娘。”

    丽妃心下震惊,立刻又平静下来,心想:他果真知道些什么!太监见她许久未答,又问道:“娘娘?”

    “传他进来吧!”

    秦恪进去,请了安,全没臣子的谦恭:“宫中帷暖,娘娘可还记得秋凉?”

    丽妃见他话语直接且不带好意,便吩咐下人出去,等众奴都出去了,丽妃才缓声道:“秋风袭人,堪比寒霜。秦大人来,不是给我请安的吧?”

    秦恪一脸平静,内心带有忍让期待和恐惧,然而并不表现出来,只直直地看着丽妃:“娘娘的风吹往紫金鸾,已经住了快两年之久了!”

    “秦大人请坐下说吧!”丽妃毫无惧色。

    秦恪未动,装出稳操胜券表情:“你就不怕我带起风,把你的谎言传开吗?”

    丽妃身子微微一颤,镇定道:“当然怕,只是大人昨日救了本宫的命,不会今日就要来要吧?”

    秦恪按耐不住,狠狠说道:“真的樊秋媚在哪?否则我真的会要你的命!”

    丽妃哈哈笑起来,悬着的心稳稳地放下来:“自从你踏入本宫的储秀宫起,你就输了!”秦恪看着她,眼里直冒着恶意,她却继续道,“大人可以要了本宫的命,本宫同样可以要了你的命,玉石俱焚可不好。“

    秦恪已经完全失了分寸,被丽妃看出端倪实在由不得己,只得以死相博了:“樊秋媚她在哪?”

    丽妃把玩着指尖上明晃晃的金镶玉护甲,悠悠道:“你放心,她好着呢,全身上下都好!”

    秦恪心里暗暗缓了口气,语气却益加生硬:“你为什么是秋媚的身份?她是怎么个好法?”

    “她好,当然是过她认为好的生活了,至于身份,倒是让她过得好的条件了!”

    秦恪细细想来,这个人代替了秋媚的位置,怕是时时刻刻都想要除掉她,哪里还敢留下她这个真的在皇宫里。

    “如果秋媚有个什么好歹,别说你现在所有的尊荣瞬间就要崩溃,就连你死了,也不能留全尸!”

    丽妃站起身来,嘴里眼里都充满了强占上风的微笑,道:“那大人也得好好把握呀,要是大人一个不小心把本宫推到了风口,本宫一下子走投无路,再怎么样也得找个垫背的呀,那块杭州宝玉可是经不起摔,再说,那么好的玉摔了又岂不可惜?连本宫这个女人看来都觉得她美得不似凡人而尚存怜惜,别说秦大人到时要心疼到什么地步了!“丽妃微微一停顿,又道,”不过你放心,我们为各自达到各自的目的,只要真诚地合作,你不出卖我,本宫就能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秦恪脸色铁青,心如刀绞般的疼,却思而不答。

    丽妃见他态度稍加缓和,暗自高兴道:“我的身份是她自愿给的,一切好处她都是自愿放弃的。她在坤宁宫,你去看看她吧,“丽妃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眼里布满阴沉,继续道,”她这么的一块美玉,不怪你这么的心心念念。”

    秦恪一震,丽妃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又得意道:“可是,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心心念念。她,很想见你呢。”

    秦恪想做在内心的最后挣扎,可是事关秋媚,再不能做到表面镇定了:“娘娘说的什么话,臣听不明白。”

    “这时候了,本宫可是什么都放在眼里,没有充足的理由,我如何能信她,没有把柄,我如何能留下她。”

    秦恪心痛,睁睁地看着地板,替秋媚一阵后怕,才突然想起来,秋媚给他的话中‘雪游万里,誓覆千里香’的真正含义,原来秋媚一开始就没打算屈从!

    一切祸端,原来早在秋媚远在杭州之时便开始酝酿了。

    “皇后娘娘,奴婢扶您出去晒晒太阳吧!”

    靠坐在榻上的女人春光还现,却已是深闺之妇:“别叫我皇后娘娘了,我已经不是皇后了。”

    “娘娘……”那个老宫女正欲再劝,却是门外的太监报道:“娘娘,胡大人来了。”

    胡贺进去,弯下腰来:“臣给娘娘请安!”

    胡氏见到胡贺,眼里又忍不住露出点点泪光,道:“哥哥!”

    胡贺亦是伤怀:“娘娘要保重身体啊,他都那样了,娘娘这样又是何苦啊?”

    胡氏伤感垂泪:“我没能为皇上生下皇子,这怪不了他。”

    胡贺没法,只担忧道:“孙氏专宠,如今已登后位,又有太子作保,以后你的日子怕是更难了!”

    胡氏摇头,转而却道:“哥哥切勿挂念,望哥哥一如从前,好好效忠皇上!”

    “我族世代蒙受皇恩,臣定当竭力报效皇上,只是孙氏狠毒,独宠后宫,孙忠党羽骄横,只怕于朝不利啊!”

    胡氏焦虑道:“那这可如何是好?”

    “娘娘莫急,臣府上近日新来了个厨子,是个杭州人,前日听他于下人私下说起,说杭州有个怀胎三年而生的女子,貌美堪称天下第一,有‘杭州宝玉’的美称,且广传她是个大吉女子,臣细心一想,便派人到杭州打听,事实果真如此!”

    胡氏惊道:“哥哥是想?”

    “不错,正月一过,就要选淑女了,臣在外安排,让去选秀的公公无论如何也要把她带来京城,臣事先和她交涉一番,让她成为我们的人,娘娘在内打点好一切,她一旦得宠,势必能压制孙氏的锋芒。”

    胡氏稍有忧色:“若是她比孙氏还要刁钻,红颜祸水,岂不是于皇上更加不利?”

    “你放心,她爹是杭州富贾之身,腰缠万贯,皇上断不敢给她家人什么要紧的官职,她再怎么刁钻,在这宫里也是孤掌难鸣,不会与我们为敌。”

    胡氏放心道:“如果这样,那倒是个不错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