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tue mar 05 05:08:06 cst 2013
我坐在老头以前常坐的位置上，也在面前打开了一只收音机，想象着他以前住在这里的样子。蓦然间突然回头看向门口――那里有个玩世不恭的我刚回来。老头依旧一言不发，只是使劲咳了两声，希望引起我的注意，但他事实上什么也不想说。只是用力眨巴几下鱼泡眼，以此宣告无聊的一天即将结束。
我突然想笑，有点想不通，老头子一辈子这么阴骛到底给谁看？我和他的关系一直不好，两个人虽然住在一起，但每天加起来的话绝对超不出五句。如果超出了，无非就是争吵。所以很没劲，我买了房子以后，连头也没回就搬出去了，一直到他临死才回来。老头一定恨着我的，我看着他的遗像，说：“是吧？大大！”
老头死了，回答不了我。他死了，我也难过，可到底是为了少了一个亲人难过，还是少了一个拌嘴对象？我不知道我难过的原因，也不愿意去想，只知道有些惆怅。
黄昏终于快结束了，我静静地坐了好久，一直在想老头子和我的那些事情。有恨的，有闹的，唯独没有传说中的温馨甜蜜感。但我已经坦然了，很多年前就学会了。对于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恨是没有意义的。黄昏的最后一缕霞光透过窗布的缝隙透了进来，照射在我身后的那只古董级的衣柜上。
我又开始笑老头了，想起了他临去的那晚。他一帮老哥们在床前守着他，送他。他却撑着一口气，死活要等在舞厅玩的正嗨的我回来看他一眼。等了两个多小时，两个多小时！
这是我唯一觉得亏欠他的地方，老人家的送终不该迟到的。我还记得那晚雷雨交加，七婆带着人风风火火把挨个娱乐场所都找了个遍，最后两巴掌把我从妹纸的身下煽出了舞厅。也记得老头的一个哥们看到我进门时，一扁担把我打跪在老头床前，我不怪他们，我只是奇怪。
奇怪老头苦苦撑了那么久，见到我时他却一句话也不说。我当时以为他只是病了，没什么大不了了。替他掖了掖被子正准备走，老头突然抓住了我的手！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得非常大，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好像想说什么，张着嘴却又说不出来。我被吓到了，不敢走也不知道怎么办。依稀记得七婆大叫：“他要回光返照了！狼仔，赶紧送送他，别让他走的舍不得！”
说着七婆也跪下来求老头：“你有什么放不下的就赶紧说，因侬（不要）留个挂念啊！”
老头似乎非常痛苦，几乎把一身的力气都用在了抓着我的那只手上，我清晰地听到他全身骨骼在咯咯作响！就在这时，老头的那班老哥们，突然齐刷刷地跪了下来！我那两个一起玩的朋友，见这阵势被吓的不轻，也都老老实实地跟着跪了！
天空突然响起一声炸雷，轰隆隆的巨响！紧接着一道闪电划过，照得老头的脸白花花的，显得他越发狰狞！老头拼了命地拽着我的手，努力想坐起来，但他没做到。
只是从喉咙深处含糊不清了叫了一个人的名字，一口痰没预兆地从他喉咙里直接射在我头上！我赶紧一手抱着他，叫道：“大大，你想说什么？！”
我叫的很大声，怕快死的人听力会退化。那时，老头突然很难得的笑了一下，然后我听到他说：“找到你自己，做回你自己！”
老头从我臂弯里软了下去，说完这话后就闭上了眼睛。我突然就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说不出是为什么哭。我从没有这样抱过他，却没想到第一次抱却是最后一次，我那时感觉自己真的失去了什么，突然好难受！好难受！
我哭得一塌糊涂，那是我印象里第一次哭，好像也是最后一次。那几个老哥们把我扶了起来，安慰我：“你大大吃到这个岁数也是好事啦！不要太难过，帮你大大收拾下东西，给他烧过去路上好用！”
我想想也是，瘸着腿爬起来，帮忙翻找老头子的衣物。七婆没有帮忙，她从老头子咽气开始，就一直给他念着什么经，我们也听不懂，但我知道她肯定是为老头子好的。
我就问那班老哥们：“按我们这里的风俗，是不是我大大用过的东西都要烧掉？！”
其中一个老头想了想，说：“按理来说差不多的，烧得掉的烧，烧不掉的锅碗要砸掉！桌子凳子没有关系的，床要拆掉，这个衣柜也是要拆的！”
谁知道，他的话音刚落，房间里突然响起老头子的叫声：“那柜子不要动它！”
所有人都愣住了，我赶紧跳回床边，以为老头子又活过来了。不想，看到的还是那具一动不动的身体，就像睡着了一样！我忙问七婆：“刚才是不是我大大说话？是不是？！”
七婆的表情也十分惊异，忙说：“不是，我一直在这，他没动过！但是…我也听到声音了！”七婆除了是神婆外，还是草医，她搭了搭老头子的脉搏，又试了试鼻息，对我摇了摇头。
她只说：“你大大身子很软，他是走好了的，这你不要怕。可能是他有心事没交代完吧！柜子你就不要烧了，听他的，啊！”
我点了点头，一屁股坐在窗前的桌旁，好半天回过神来。就像现在的我一样坐着，傻傻地看着那只黑漆衣柜。
我坐在老头以前常坐的位置上，也在面前打开了一只收音机，想象着他以前住在这里的样子。蓦然间突然回头看向门口――那里有个玩世不恭的我刚回来。老头依旧一言不发，只是使劲咳了两声，希望引起我的注意，但他事实上什么也不想说。只是用力眨巴几下鱼泡眼，以此宣告无聊的一天即将结束。
我突然想笑，有点想不通，老头子一辈子这么阴骛到底给谁看？我和他的关系一直不好，两个人虽然住在一起，但每天加起来的话绝对超不出五句。如果超出了，无非就是争吵。所以很没劲，我买了房子以后，连头也没回就搬出去了，一直到他临死才回来。老头一定恨着我的，我看着他的遗像，说：“是吧？大大！”
老头死了，回答不了我。他死了，我也难过，可到底是为了少了一个亲人难过，还是少了一个拌嘴对象？我不知道我难过的原因，也不愿意去想，只知道有些惆怅。
黄昏终于快结束了，我静静地坐了好久，一直在想老头子和我的那些事情。有恨的，有闹的，唯独没有传说中的温馨甜蜜感。但我已经坦然了，很多年前就学会了。对于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恨是没有意义的。黄昏的最后一缕霞光透过窗布的缝隙透了进来，照射在我身后的那只古董级的衣柜上。
我又开始笑老头了，想起了他临去的那晚。他一帮老哥们在床前守着他，送他。他却撑着一口气，死活要等在舞厅玩的正嗨的我回来看他一眼。等了两个多小时，两个多小时！
这是我唯一觉得亏欠他的地方，老人家的送终不该迟到的。我还记得那晚雷雨交加，七婆带着人风风火火把挨个娱乐场所都找了个遍，最后两巴掌把我从妹纸的身下煽出了舞厅。也记得老头的一个哥们看到我进门时，一扁担把我打跪在老头床前，我不怪他们，我只是奇怪。
奇怪老头苦苦撑了那么久，见到我时他却一句话也不说。我当时以为他只是病了，没什么大不了了。替他掖了掖被子正准备走，老头突然抓住了我的手！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得非常大，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好像想说什么，张着嘴却又说不出来。我被吓到了，不敢走也不知道怎么办。依稀记得七婆大叫：“他要回光返照了！狼仔，赶紧送送他，别让他走的舍不得！”
说着七婆也跪下来求老头：“你有什么放不下的就赶紧说，因侬（不要）留个挂念啊！”
老头似乎非常痛苦，几乎把一身的力气都用在了抓着我的那只手上，我清晰地听到他全身骨骼在咯咯作响！就在这时，老头的那班老哥们，突然齐刷刷地跪了下来！我那两个一起玩的朋友，见这阵势被吓的不轻，也都老老实实地跟着跪了！
天空突然响起一声炸雷，轰隆隆的巨响！紧接着一道闪电划过，照得老头的脸白花花的，显得他越发狰狞！老头拼了命地拽着我的手，努力想坐起来，但他没做到。
只是从喉咙深处含糊不清了叫了一个人的名字，一口痰没预兆地从他喉咙里直接射在我头上！我赶紧一手抱着他，叫道：“大大，你想说什么？！”
我叫的很大声，怕快死的人听力会退化。那时，老头突然很难得的笑了一下，然后我听到他说：“找到你自己，做回你自己！”
老头从我臂弯里软了下去，说完这话后就闭上了眼睛。我突然就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说不出是为什么哭。我从没有这样抱过他，却没想到第一次抱却是最后一次，我那时感觉自己真的失去了什么，突然好难受！好难受！
我哭得一塌糊涂，那是我印象里第一次哭，好像也是最后一次。那几个老哥们把我扶了起来，安慰我：“你大大吃到这个岁数也是好事啦！不要太难过，帮你大大收拾下东西，给他烧过去路上好用！”
我想想也是，瘸着腿爬起来，帮忙翻找老头子的衣物。七婆没有帮忙，她从老头子咽气开始，就一直给他念着什么经，我们也听不懂，但我知道她肯定是为老头子好的。
我就问那班老哥们：“按我们这里的风俗，是不是我大大用过的东西都要烧掉？！”
其中一个老头想了想，说：“按理来说差不多的，烧得掉的烧，烧不掉的锅碗要砸掉！桌子凳子没有关系的，床要拆掉，这个衣柜也是要拆的！”
谁知道，他的话音刚落，房间里突然响起老头子的叫声：“那柜子不要动它！”
所有人都愣住了，我赶紧跳回床边，以为老头子又活过来了。不想，看到的还是那具一动不动的身体，就像睡着了一样！我忙问七婆：“刚才是不是我大大说话？是不是？！”
七婆的表情也十分惊异，忙说：“不是，我一直在这，他没动过！但是…我也听到声音了！”七婆除了是神婆外，还是草医，她搭了搭老头子的脉搏，又试了试鼻息，对我摇了摇头。
她只说：“你大大身子很软，他是走好了的，这你不要怕。可能是他有心事没交代完吧！柜子你就不要烧了，听他的，啊！”
我点了点头，一屁股坐在窗前的桌旁，好半天回过神来。就像现在的我一样坐着，傻傻地看着那只黑漆衣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