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亲传奇
字体: 16 + -

第 七 十 章 雪 中 送 炭

    中午时分,风推云滚,天气阴沉得越来越冷。( 起笔屋)房屋内,奶氏5个正哭得悲痛欲绝,被马家清一声吼怔住,都吃惊地望着他目瞪口呆。

    盲奶奶顿了片刻,清醒过来,开腔向马家清痛斥道:“你又在哪儿吃了疯狗肉,回来发狂呀!”

    马家清探头瞅瞅躺床上的马冬至,见奶氏几个止住了哭声,觉得没啥大事,顿时消了火气说:“我没吃疯狗肉,也没发狂。”说着从兜里掏出

    一沓钱,走进门往窗口的缝纫机盖板上一放:“寒露,这是50块钱,拿去给你哥看病。”

    小憨子用袖头搪了一把鼻涕眼泪,机灵地跑过来拿起钱,转身塞到马寒露手里。

    马寒露抹着眼泪瞪着马家清嘟哝道:“哪来的钱?是尚大国的钱,我们坚决不要!”

    马家清瞥她一眼,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没跟她一般见识。原来,马家清上午抱着既矛盾又痛苦的心情在大队转悠,又想又不想地找尚大

    国去派出所要回老右派。这就是他的矛盾之所在。因为他认为,自己从土改民兵组长当起,直到现任大队贫协主席,阶级立场最坚定,斗“五类分

    子”最积极,批判资本主义最坚决,且大公无私,干马硬征,两袖清风,不占便宜不贪污,不和别的女人搞皮绊,是一贯正确的革命派。可面对现

    实,面对老同事、老干部、老亲戚的指责,面对众多老少的辱骂嘲笑,面对家中接二连三的天灾人祸,他犹豫了、动摇了、痛苦了。可当尚大国找

    到他,给他了50元的“特殊救济”,又甜言蜜语地传达了李大玩要亲自绐他找老伴的关爱,他真有点儿受宠若惊,当即感激得差点儿热泪盈眶,把

    上派出所要人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他沾沾自喜地回到家中,听到一阵嚎啕声,感到很扫兴,便厌恶地吼了一声。这会儿,他得意地:“是政府的救

    济。我早就说过,有这难,有那难,依靠政府就不难;说一千,道一万,阶级立场不能变。”说罢,又瞥一眼床上的马冬至,扬长而去。

    盲奶奶听他脚步出了门,赶忙拍拍马寒露说:“寒露姑娘,只有委屈你了,快送你哥上医院,叫小雪、秋分也去。”

    马寒露叹口气,把钱装在衣兜里,跟小雪、秋分七手八脚地忙活一阵,把马冬至抱出门放板车上,拉着直奔公社卫生院。

    此时,李腊香和孙玉婷母女俩,为等陈大树买药回来,在家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李腊香:“婷儿,你说大树会不会出事呀,昨天起早出的门,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孙玉婷:“不会吧?我原来治神经的药,恐怕河湾街根本就没有,他肯定拿着我开的药单进县城了。”

    李腊香:“婷儿,是药3分毒呀,大树昨天早晨走恁早,我也没说到话,你写的药名可不能出半点儿差错呵。我们有心帮冬至,可是人命关天的

    事呀,才得病就送医院多保险啦。”

    孙玉婷:“送医院?公社卫生院不会接受,到县医院又没钱,我们家也拿不出来。妈,你尽管放心。我是学医的我清楚,原来在县城、省城用

    的中西药名和服量服法的说明书,我都夹在本子里记在本本上,前夜又核对了一遍。”

    李腊香:“那就好。”说着,站门口焦虑地向外张望一会儿,突然惊喜地:“回来了,回来了。”

    陈大树手拎着提包,三步并着两步从营子中的那条大路走过。

    孙玉婷兴奋得忙跑出门,把他迎进屋。

    陈大树没站稳,就喜形于色地:“喜事呀,喜事。”他把提包放桌上,站定接着说:“姐和庭贵哥有下落了。”

    孙玉婷惊喜得手舞足蹈:“真的?”

    李腊香赶紧到神柜上拎茶瓶倒过一缸开水放桌上,叫陈大树坐下慢慢说。

    陈大树坐下,没顾得喝水就急急地说:“昨天,我拿着药单在河湾街问了药店和卫生院,都摇头,我就去了县城,跑了4个药铺,才把药买齐。

    下午,我到照相馆打听姐的消息,唐师傅见面就热情地说,他们俩在诸葛庙一个老同学那里,他儿子中堂前天下午接到哥的信,昨天上午说去接他

    们,说不定晚上一路回来,叫我等着。我就住唐师傅家等了一晚,不见他儿子回来。今天早上,我想着治冬至的病也要紧,就赶回来了。”

    李腊香激动得用袖头揉着眼窝,喃喃地:“贵儿,乖呀,可算有了下落。”

    孙玉婷喜出望外地:“说不定哥和姐下午就能回来。”接着打开提包,边清点药边说:“大树真行,一举两得。钱花光了吧?”

    陈大树:“花了50多块。”

    李腊香:“先别慌说姐和哥的事,你俩赶紧把药给他们送过去。”

    孙玉婷:“我也去?”

    陈大树起身拎着提包望着孙玉婷:“你是医生,你不去咋说得清楚?”

    孙玉婷:“我看见马家清的纣王相就害怕。”

    陈大树:“他又不是老虎,怕啥?治病要紧,走哇。”说着伸手拽了她一把。

    孙玉婷躲闪一下站稳,皱着眉想想,怯懦懦地跟着陈大树出了门。

    马寒露姐妺仨用板车把马冬至拉走以后,盲奶奶长舒一口气,让小憨子把马冬至尿湿的裤子拿外面晾着,自己拄着拐棍探出房屋,坐堂屋里想

    着马寒露要“当回嫂子救哥”的那些话,不禁心痛地哭着喊着:“小玉,我的好姑娘,你快回来救救冬至吧,我给你磕头作揖了。”说罢,面向门

    外跪下,双手合一作了3个揖,一个劲地哈着腰磕头。

    小憨子扇着鼻子,把马冬至尿湿的棉裤拿外晾好,进来把奶奶往起拽,但咋也拽不动,急得坐地上嚎啕大哭。

    陈大树拎着提包和孙玉婷来到门口,惊慌得忙进屋,拉起盲奶奶连着问“咋回事”。

    盲奶奶坐好,擦擦眼泪,把马冬至的病情和马寒露的委屈哭诉了一遍,然后拉着陈大树的手恳求道:“大树,奶奶眼瞎心不瞎,我知道你是大

    好人,你就下身份号深水,把你姐找回来救救冬至呀。”

    陈大树、孙玉婷听说马寒露要“当嫂子救哥”,一阵震惊。俩人瞠目咋舌地对视着,好半天才醒过神来。

    陈大树又同情又心焦地对盲奶奶说明来意:“奶奶,冬至哥的病送公社卫生院没用,我和玉婷专门买了药,叫玉婷到这儿先侍候奶奶,我撵他

    们去。”

    盲奶奶感激得丢开陈大树,又要下跪给他俩瞌头,被孙玉婷亲热地喊着“奶奶”,过来搀住。

    陈大树拔腿跑出去。

    盲奶奶拉孙玉婷坐她身边,双手握住她的一只手,感激涕零地搓揉着说:“大恩人啦,我听娃们说你原来就是个医生,美如天仙,心地善良,

    我就是死了到了阴间,也不会忘记你们一家人的大恩大德呀。”

    孙玉婷腼腆地回着话:“奶奶心放宽,我们会尽力找回姐,治好姐夫的病。”

    盲奶奶哀叹着:“唉,难啦,冬至得的是那种想女人的贱病,恐怕光靠药治不了根啦。”

    孙玉婷大惊小怪地:“看姐夫平时脸皮怪薄的,咋会得这种病?”

    盲奶奶:“他跟立秋一个样,嘴上不说,心劲扎实,鸡肠鼠肚,遇亊搁心里怄成疙瘩,自解自劝不了,就往死牛角尖里钻……,唉,一个投河

    ,一个气疯。”

    孙玉婷没想到双目失明的盲奶奶,对兄妺俩的心事,会有如此超凡脱俗的见解。想到自己得神经病那时候,天天要寻死觅活,不就是心胸狭窄

    钻了死牛角尖吗?此时,她不仅对豁达明理的盲奶奶敬佩得五体投地,而且搁心里感叹着,往后要向盲奶奶学习,做一个胸怀宽广的开明人,遇亊

    沉着冷静往开处想。她目光炯炯地望着盲奶奶,由衷地:“奶奶,你可是我们年青人学习的榜样呀。”

    盲奶奶心情舒畅开来,微笑着感叹道:“唉,可惜奶奶成了废人呐,我要是能察言观色他们的动静,啥事我都先打理好,哪会出这些揪心挖肝

    的怪事?”接着,又心安理得地:“寒露姑娘要不是心直口快,把她要当嫂子给哥冲喜的事说了,那可要闹出天理不容的大祸呀。”

    孙玉婷不解地:“恁聪明的寒露妺妹,咋会想出这稀里糊涂的事?”

    盲奶奶:“她也是万不得已呀。为了哥,也为了这个家,……。”说着,又伤感得掉着眼泪。

    为马寒露舍身救哥的精神,孙玉婷又是一阵感动,同时又若有所思地把马寒露和她哥联系在一起,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神定心宁地忙掏出手绢

    ,边给盲奶奶抹泪边劝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