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亲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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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十 一 章 暗 抢 明 夺

    夜深人静,雪花仍在纷纷扬扬地飘落。()

    这时的公社大院,横直都有的几栋砖瓦房,静卧在飘着雪花的黑洞洞的夜色中。

    借助院门口的一盏昏黄的路灯,可以看清楚门柱上挂的一块白底黑字招牌:河湾人民公社革命委员会。

    李大玩家里。外带走廊的客室里,灯火辉煌。室内摆设讲究,沙发、茶几、桌椅、座式收音机等,一应俱全,在时下相当气派。

    红光闪亮的茶几上,放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酒精火锅。李大玩面朝外坐在单人沙发上,尚大国坐在他右侧的3人座沙发上。俩人边说边喝,红光满

    面,得意洋洋。

    李大玩端酒盅喝了一口,又拿筷子夹了一块肥肉填在嘴里,吃得嘴丫子流油。他抹抹嘴问:“我依你的建议,让尚大哈开车去接玉婷,不知这

    人可牢靠?”

    尚大国胸有成竹地边吃边答:“他是你手下的拖拉机站的站长,有啥不牢靠的?再说了,一、他是我同过学的家门兄弟,经常回队里人熟路熟

    ;二、他在部队当过5年装甲兵,坦克、汽车、拖拉机,样样会开会修,技术过硬,阶级觉悟也高;三、有我弟弟双喜挂帅亲征,万无一失。稍等片

    刻,你的心肝宝贝就会飘到你怀里。”说罢,沾沾自喜地举杯:“来,我敬你一杯,祝大主任喜得美人睡,艳福百年!”等李大玩端杯,他哈腰伸

    胳膊碰响杯子后,一饮而尽。

    这时,一40多岁的食堂炊事员,端着烧红的炭火盆走进来,放在茶几旁,转身退出去。

    俩人等炊事员走后,又把话题扯到干轰身上。

    李大玩:“王干轰知道我们要干的事吗?”

    尚大国:“我没有恁憨。我只让他恨阶级敌人,斗阶级敌人,不能让他知道一点儿底细。晚上,他说接媒人到家里商量元旦节娶媳妇的事,正

    好他没来。”

    李大玩:“他可是杆好枪呵,无论如何得抓在我们手里。”

    尚大国:“那是,那是。”说着,拿起酒瓶又给李大玩斟满,诡诞地:“酒壮神威。大主任多喝点儿添精神,一会儿美人来了,你抱着多打几

    炮,好好销魂快活。”说罢,“哈哈哈”一阵狂笑。

    李大玩心驰神往地淫笑着:“哈哈,真是天赐良机呀,喝,喝!”端起酒盅竖在嘴上,昂起脖子一饮而尽。

    再说这接孙玉婷的汽车,刚轰鸣着驶到一队长家门前,从路两边的黑影中,突然蹿出几个人,把耙地用的两盘耙横在枣树下的主路上,头朝上

    的耙钉,在车灯的照射下,明光闪亮。

    车停下来。尚双喜探头瞪眼一看,大吃一惊,脸霎一下没了血色。

    正在他惊魂未定时,一队长扯亮门前的电灯,飞跑到枣树下,操起铁棒一个劲地敲钟,边敲边喊:“有贼呵,乡亲们快起来抓贼呵!”

    那钟声带着“抓贼”的呼喊,响彻云霄。

    操着家伙的十几条好汉,从一队长家里一拥而出,愤怒地呐喊着直扑向汽车。

    后车厢“棒子队”的头头酒糟鼻子,一看情况不妙,喊了一声“弟兄们,快逃命呀”,跳下车就跑。

    其他七八个人正要跳车,被一队长一伙人赶来堵在车上。

    顷刻间,营子里的男男女女,扬着锄头,举着镢头,拎着铁锹,纷纷从四面八方大呼小叫着蜂拥过来。

    门口屋檐下一支300瓦的灯泡,把半头营子都照得雪亮。老天好像没诚意要下一场大雪,星星点点的雪花,在灯光中越飘越少。

    黑压压的群众,把汽车围个水泄不通。

    站在后车厢里的“棒子队”,早吓得魂飞魄散,慌着一团,不敢动弹。

    40多岁的司机尚大哈,缩头趴在方向盘上,悔恨得直叹气。

    尚双喜浑身瑟缩着站在车门边,哈着腰连连拱手作揖:“乡亲们,乡亲们,听我解释,听我。”

    老书记跑过来,伸手把孙玉婷拉下车站在一边,抹把泪水,愤怒地瞪着尚双喜,声色俱厉地喝问:“老实交待,你们要把玉婷抢到哪儿去!”

    尚双喜:“是是公社李李主任派派我们来。”

    孙庭贵挽着母亲挤进人群,撒手冲过来,怒不可遏地:“我打死你这个行凶作恶的狗腿子!”扬手一巴掌狠狠地打在尚双喜脸上。

    李腊香扑过来,哭喊一声:“婷儿。”一把搂过她,抱在怀里,失声恸哭。

    母女俩哭作一团,哭得凄苦悲怆,荡气回肠。

    群众一阵激愤地怒吼:

    “狠狠地打!”

    “打死他个狗日的!”

    周石磙挤过来,怒吼一声:“你们现在还敢当土匪抢劫民女,太无法无天了!”照着尚双喜就是一巴掌。

    跟在身后的四楞子冲过来,一拳把尚双喜打趴在地。

    一伙男女怒冲冲地拥过来,照着尚双喜一顿拳打脚踢。

    尚双喜抱着头滚在地上,连连哭喊着“饶命”。

    陈大树、陈小玉挤过来,把母女俩挽着,边掉眼泪边向一边躲闪。

    “乡亲们,不能再打了!”老书记赶紧大声疾呼制止。

    周石磙也感到这样下去不好收场,连忙把孙庭贵、四楞子拉开,又喝令那几个男女都住手。

    不料双音嫂冲过来,忿忿地喊着:“乡亲们,把车砸了,把车上的坏蛋都收拾了!”说着,扬起手中的锄头,狠狠地砸在车灯上,“砰”的一

    声,灯泡炸得粉碎。

    群众怒吼着一阵响应,操起手中的家伙,锤的、砸的、砍的,一哄而上,不一会儿就把车头砸瘪了,车厢墙板被砸断了,车轮胎也被砍烂了。

    接着又七手八脚地把“棒子队”的人拖下来,挨个捶打。

    一队长这会儿也打红了眼。他夺过一社员的镢头,扬起来正要砸油箱时,尚大哈“呼”一声跳下车,奋不顾身地挡住油箱,大吼一声:“危险

    ,砸不得呀!”

    一队长收住镢头,惊呼一声:“是你!”

    周石滚也认出了尚大哈,心里一怔,赶忙跃上后厢平板,大声呼喊:“乡亲们,乡亲们,都住手,都住手哇!”

    激愤的群众先后停住打砸,忿忿不平地瞅着他。

    李大玩客厅里。尚大国两只脚蹬在火盆架上,头缩在祆领里,靠着沙发背,呼着酒气打鼾。

    李大玩披着军棉大衣,紧锁两眉抽着烟,来回踱步,心急如火的样子。他开门走出去站在走廊里,看看天色,只看到稀落落的几点雪花,倒吸

    一口冷气,折回屋里把门掩上,甩掉烟头,走到尚大国身边,伸手拍着他的肩头,压低声音:“喂,喂,你醒醒呀。”

    尚大国“嗯”了一声,打个阿欠,睁着惺松的眼睛,发呓怔似地:“呵,接回来啦?”

    李大玩坐下来,忧虑地:“我觉得不对劲呀,横直才七八里地,这汽车跑去快两个小时了,。”

    尚大国忽地一精灵:“是呀。尚大哈轻车熟路,要是顺当,来去要不了一个小时。”

    李大玩:“不会出啥疙瘩事儿吧?”

    尚大国点燃一支烟吸一口:“不会吧?孙玉婷听说她爸病了不着急?也许汽车遇到这寒天冻地出了故障,。”

    门“砰”一声被推开。手里拎着木棒的酒糟鼻子,踉跄进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喘息未定,就狼狈不堪地:“李主任,出事了,出大事了!”

    李大玩、尚大国同时惊讶地从沙发上弹跳起来。

    李大玩递过一杯热茶:“快说出啥事了?”

    酒糟鼻子接过杯子“咕咚”喝了一气:“我们接那姑娘上车往回走,刚到营子中间敲钟的那儿,就被一伙人拦住了。见社员们都拿着家伙拥过

    来,我跳下车就跑到一家柴垛根躲着,车被砸坏了,那七八个弟兄被打得头破血流,。”

    尚大国:“我弟弟呢?双喜呢?”

    酒糟鼻子:“尚双喜被一伙群众摁在地上往死里打,。”

    尚大国像五雷轰顶,喊一声“双喜”,便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

    李大玩气得颤抖了半天才缓过神来,暴跳如雷地:“他妈的,反天了!通知派出所、棒子队和附近几个大队的民兵,全体出动,踏平陈家湾!”说罢,怒气冲冲地要进卧室打电话。

    尚大国猛地清醒过来:“李主任,李主任,万万使不得呀。”

    李大玩转身瞪眼歪脖地瞅着他:“咋啦?不救你弟弟了?”

    尚大国:“这事肯定与那个老狐狸书记有关。你想想,娶孙玉婷的事一公开,仅他手下一队的社员就有400多,还有周石磙的三队、马月英的四

    队,打起来就成了大规模的武斗,就是血流成河呀,说不定也分不了胜负。到时候,你可负不了这个责呀。”

    酒糟鼻子起身放下茶杯,蹲在火盆旁,神色沮丧地:“我看那社员们都拿着锄头,铁锹、大镢头,可厉害啦。再说,古人有训:好汉不打村。

    真打起来,非吃大亏不可。”

    李大玩倒吸一口冷气:“新娘子不接了?汽车不要了?这,咳!我这不成月母子卖身――贴血本了?真他妈的窝囊!。”一时竟愤恨得

    六神无主。

    酒糟鼻子:“要不,先把那老右派吊起来揍一顿,出出气再说。”说着就起身往外走。

    尚大国:“慢!”他急速地轱辘着眼睛:“这事还要从长计议,先用那老右派救出我弟弟和那邦弟兄,把汽车拉回来再说。”

    李大玩心慌意乱地走过来坐下,听他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