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亲传奇
字体: 16 + -

第 十 五 章 炉 火 纯 青

    转眼到了寒意渐浓初冬季节。( 起笔屋)这天上午,马家清一脸严肃地坐在大队会议室内吸着旱烟。孙庭贵仰脸看着正面墙上新挂的一面锦旗,上写着:

    “奖给引丹渠工程大会战——第三名——河湾人民公社革命委员会。”两人都尴尬得谁也不看谁,谁也不理谁。

    王干轰走进来坐下就问马家清:“还没给他说?”

    马家清:“你开的会,你说。”

    原来,按照公社革委会的统一部署,要把“农业学大寨”、“愚公移山,改造中国”、“穷则思变”、“堵不住资本主义的路,迈不开社会主

    义的步”等语录标语上房子上墙,宣传到家喻户晓,全面掀起农业学大寨的高潮。尚大国把这个任务交给了马家清和王干轰。他们俩又把它交给了

    孙庭贵。因为在房上墙上写字,是最苦、最累、最脏的“细活”,叫别人干,一是干不了,二是不得干。孙庭贵识文断字,一笔涛涛,写标语非他

    莫属。

    王干轰像对待仇人样,毫不客气地:“孙庭贵,墙上和房子顶上写的大标语,要求站在前面的公路上看得醒目,站在后边的铁路上看得清楚。”说罢,他掏出一张抄有标语的材料纸,朝孙庭贵面前一甩:“你看看,就这几条。”

    孙庭贵接住材料纸,平摊在面前的桌子上,仔细看了一遍笑了笑,很认真地:“连长,你这抄错了俩字:‘寨’和‘霸’。”

    王干轰威严的面孔一下子涨得通红,羞涩地笑笑:“我的水平哪有你高哇,错了你改正就是了。”

    孙庭贵掏出笔把俩错字划掉改了过来。

    马家清磕了磕烟锅:“这是公社革委会的政治任务,大标语写完了,还有每家每户门前的新语录牌,这都是你的事,你要把你的本事用在正道

    上,这也是全大队贫下中农对你的考验。”

    王干轰:“写字用的大小排笔、石灰水、石灰桶等东西,还有米尺,各队都准备好了,你现在就去,就从我们四队仓库门前开始。我和马主席

    负责这项任务,随时都要监督检查。”

    孙庭贵无可奈何地走出会议室。

    四队仓库位于营子边的一片开阔地,离公路最近,站在稻场里还可以看见后山中的一段铁路。

    孙庭贵情绪低落地走过来,四下走动观察一下方位。

    仓库老保管是马月英的爱人,叫王大虎,憨厚老实。他微笑着迎过来:“小孙,是来写字的吧?咋才你一个人呢?”

    孙庭贵瑟瑟发抖地打个冷颤,微笑着点了一下头。

    王大虎:“天冷穿厚点。你看我,棉袄都穿上了。”

    孙庭贵:“大虎叔,我穿得不薄啊,毛线褂子、毛绒裤。”

    王大虎:“嘿嘿,你这就不懂了吧?十层单不抵一层棉哩。你们街上下来的人,就喜欢穿得单薄图灵巧好看。其实呀,光棍爱打单,冻得猴钻

    圈,下午来记住穿厚点。”

    孙庭贵感激地点点头:“大虎叔真会体贴人。”

    王大虎:“我在家里常听你月英姑说,你们一家都是有才的人,可惜现在被窝在泥巴坑里施展不开呀。”

    孙庭贵感触得一阵心酸:“现在沦落到这一步,不怨天,不怨地,只怨我们自己呀。”

    王大虎:“侄儿莫悲观,是金子早晚会闪光。我听你月英姑说,要不是烂屁眼的尚大国压迫得紧,大队早就把你派学校当老师了。”

    孙庭贵伤心地:“我是买个猪娃半边脸,不敢想有那只眼。大虎叔,我还是老老实实干活吧。写字用的东西。”

    王大虎:“都准备好了。一个人咋行啊,你说先从哪写,我帮你。”说着,又感叹一句:“东方不亮,西方亮,娃娃可要沉得住气呵。”随进

    仓库抱出一个大纸箱子,箱子里面装着皮尺、排笔、粉笔等。

    孙庭贵接过纸箱子,很客气地:“大虎叔,我想先从东山墙上写。”

    王大虎:“我来先帮你搭跷板。”

    孙庭贵用皮尺在东山墙上比划着,用粉笔划着记号。

    王大虎搬来打跷用的大板凳和木板,接着又拎来一铁桶石灰水。

    孙庭贵站在跷上划好了字框。

    王大虎看看天色说:“小孙,已经晌午了,下午再写吧。”

    孙庭贵:“我先写一个看看行不。”说着就用粉笔在第一个字框里划了几笔。

    他下跷,拿出大排笔在石灰水桶里发一下笔,拎起水桶站上跷板,沾一下,写一笔。不一会,身上喷满了白石灰点。

    王大虎啧啧地咂嘴:“在墙上写字正艰难,受罪啊。”

    一个“农”字,一笔一笔地慢慢刷出来

    王大虎笑着夸道:“好大的一个字哇。这方圆上十里的人,恐怕就你能写正好!”

    孙庭贵谦和地笑笑:“大虎叔,字是养不家的,你看我写这个字,费了好大劲。”

    王大虎关心地:“你今年二十七八了吧?和小玉姑娘谈得咋样了?该娶媳妇成家了。”他并不知道马月英正在串气夺走陈小玉的事,他只是眼

    见孙庭贵有些可怜,便起了怜悯之心。

    提到孙庭贵和陈小玉俩人的恋情,经过那场批斗后,还真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沾沾自喜地:“感谢大虎叔的关心,到时候我请您老家喝

    喜酒。”

    这天晚上,孙庭贵不顾爬墙写标语的劳累,像往常一样,约陈小玉来到铁路北边一个背风的山坡脚下,俩人依偎着坐在一起,敞开心扉,倾诉

    着缠绵之情,憧憬着未来的梦想,心心相印,精神亢奋。

    陈小玉故意装做难为情地问:“你将来转了好运,有本事远走高飞了,还会爱我吗?”

    孙庭贵理直气壮地:“我这一生只爱你,将来就是当了皇上,我也只爱你一个,我要爱你一百年。”

    “我只会实打实地做事,不会甜言蜜语,更不会媚三喋四,恐怕拴不住你吧。”

    “你只要会做饭,会洗衣,会生孩子就行。”

    孙庭贵越说越性急,把陈小玉按仰面躺倒后,就忍耐不住趴上去,一心要干那事。

    陈小玉挣扎着推开他坐起来,竭力抑制着内心的欲望和冲动,略带痛苦地:“就是急死,也要等到拜堂入洞房那一天。”

    孙庭贵喘着粗气,欲火难耐地:“这是何苦呢?我们早晚就是夫妻了,早一天快乐比晚一天好。”

    “难道我不想吗?”

    “那就来吧。”

    “不,我要保住结婚前的贞洁。”

    “你的贞洁是属于我的,怕啥呢?”

    “你越是急,我越害怕,怕你不是真心对我。”

    “我对天发誓,……”

    “我不叫你发誓,我相信你。”

    孙庭贵发着牢骚:“光有情,不做爱,算什么爱情!再说了,在批斗会上王干轰就说我们干过那事,现在全大队谁人不知、哪人不晓?”

    陈小玉仍然克制着冲动,忧心忡忡地:“女人只有一回贞洁。我把它给你了,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孙庭贵惊异地:“你说啥?收回?你还有二心?”

    “我对你是铁了心的。”

    “你为啥那样说,真吓死我了。”

    “我没吓你,我说的是真的,我要等到大树娶了媳妇再嫁给你。”

    “那,那我要等多久呀?等到猴年马月?”

    陈小玉有些失望地:“我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我妈受害死得早,我爹里外一个人,他把我们姐弟俩拉扯大受了好多磨难。要是弟弟娶不上媳妇

    ,我就只有去跟别家的姑娘换,报答老爹的养育之恩。”

    “马立秋不是跟大树谈好了吗,听说她已有身孕了,他们一过门,我们就结婚。”

    陈小玉心里一格愣,没料到马立秋为达到嫁给她弟弟的目的,竟不顾羞丑到处宣扬,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既糟贱了自己,也败坏了大树的

    名声。她想着那晚上的蹊跷事,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于是对孙庭贵实话实说了一遍。她说,听大树说,那晚上想必是马立秋和他闹着玩儿的,没想

    到她真地去投河,骇得他赶忙打飞脚撵过去,可伸手没拽住,她竟从一陡坎处滑溜到河里。可危险啦,他慌忙扑到河里救她,把她抱上岸背到我们

    家里。她接着又说,我看到俩人像水鸭子样,心疼死了,忙把我的衣裳先给立秋换上,烧堆火,把她的衣服烤干。我和老爹知道了事情的原由,都

    围着马立秋拣好话劝慰她,并说只要她老爹同意,我们陈家巴能不得,说好了就办,这样才把她哄住没事。说到这里,她哀怨地叹口气:“唉,真

    没想到她要跟我换亲,叫我嫁给她哥……。”

    孙庭贵开始听得惊惊乍乍的,当听到她要换亲嫁给马家时,如同五雷轰顶,猛地惊讶一声蹦起来打断了她的话:“天啦,你这是在说梦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