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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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横生变故(一百一十四节)

    sun oct 02 23:42:11 cst 2016

    第一百一十四节:隔岸相望不得见,黯然神伤自哀叹。

    大沽口,此为要塞,筑有炮台,隔海河相望塘沽,那里驻有大秦海军,舰船数百,官兵万余。地当九河津要,路通七省舟车,为兵家必争之地。

    易铭等上万囚徒,分为三拨,乘车赶往此地。易铭是第三批,早先赶往的,早集中于要塞营房里,等易铭这一批赶到,里头早就拥挤不堪了。

    听得传下命令讲,说是西征将士,自对岸塘沽上船,末了,才轮到易铭等人。那天牢事务机构,早办好了移交,易铭等万余人,现已交于军队看押,所以将这浩浩荡荡之众,像赶鸭子一般,都轰进营房里,也就丝毫不奇怪了。

    出发前,每人还破天荒发放了一些物资,易铭整理了一下,有一套制服,鞋一双,水壶挎包各一个,背上背有绵褥,还有五日的干粮。如此整齐装备,使得这么一些人看上去,更像一支远征的军队,只是没有枪而已。

    临行前还对这上万之众,编了号,分了队,明确了队长分队长。像易铭原来所在监区,就被分为第八大队,犯人中,抽了个说话有分量的,当了大队长,易铭这一支,就明确任忠义,担任了这个头头。比如安世绪这样的,是为分队长,手下管着百来号弟兄。那拜了把子、赌了血咒、交了心、换了年庚生月的十八弟兄,身在第八大队的,就有十来个。余下那么几个,却分散于其他队伍里,易铭费了好半天,队伍之中,只远远看见了袁大成一人。

    在营地草草安顿歇了,隔一日,太阳刚起,营地传来消息,说本当日一早便安排上船的,只忠礼大王将随行去他封国大宋,而天子不远四百里执意相送,随行车驾次第、兵卫甲盾,逶迤十里,自京师而来,其大驾卤薄,已到塘沽。驻军首长,恐一众囚徒,粗俗下作,臭气哄哄,恐伤天子大雅,所以传下令来,要易铭这上万之众,营房前列队好好站着,非令不得擅动。有几个把这话当耳边风,伸长脖子远远望着前方皇帝法驾,听得鼓乐喧天,见得旌旗招展,营房外军士,隔着老远,望风而跪。几个头领模样的,见营房前众人情绪激昂,吩咐兵丁,冲进队列,将这里头不老实的,全都一顿棍棒,打了匍匐跪下。

    易铭也看着热闹,见了这凶神恶煞的军士,只得挨着安世绪、方世英跪了,头也低着,身边安世绪不服气,小声嘟哝道:“妈的,这么大排场啊,难道看看都他妈不行?”

    方世英对此,多有见识,听得安世绪抱怨,他也跪着,自言自语一般,说道:“天威浩荡,我方世英这还第一次见识这个,啧啧,真是不同凡响啊!”

    易铭听了,歪着头看了他一眼,方世英小心往远处看着,回头看见易铭,又说道:“主公,皇上大驾出京师,亲送忠礼大王,此等荣耀,亦属极致。看来皇上与诸王之间,并无嫌隙,坊间流言,自然不攻自破……。”

    易铭听他自言自语,不说一语,这方世英自己又说道:“这个是为大驾卤薄,天子出,车驾次第谓之卤,兵卫甲盾是为薄,故曰卤薄……。

    见易铭不懂,方世英又道:“主公你看,那仪驾里头,其仪物器具,名目繁多,其篦头八,画角二十四,鼓四十八,大铜角八,小铜角八,金四,金钲四,杖鼓四,龙头笛十二,拍板四;……。”

    易铭听了方世英喋喋不休唠叨了好一阵子,对他所说,一概没有听进去,只烦了,随口说道:“你这家伙,正事不做,怎么关心这档子事?”

    方世英听罢,却将眼光望着前方,那浩浩荡荡队伍里,已走出两个模糊身影。方世英不自觉地直起身子,他视力定然不错,所以快快地望了几眼,转过头又激动万分地对易铭说道:“主公,你看,那端着杯子喝酒的那位,就是大王,对面站着的,应当是皇上……。”

    易铭本来就有些近视,所以虽然大胆看了几眼,因距离太远,只隐约看见前方几里开外,是有那么几个人影,但具体情形,不得其详。

    方世英道:“皇上在给大王赐酒饯行呢!那个红妆女子,应当是、应当是如意公主……。”

    易铭听罢,心里一惊,心里不由得将这名字,念叨了好几遍。他举目远眺,只依旧看不真切。

    他心里感叹不已,因而想到:如意,不就是自己女儿吗?自己身为阶下囚,她倒风光无限,况且不管幻生、韩知礼,还是如意,虽然只有几里之隔,却眼睁睁看着,不敢相认,这距离远比天涯……。

    易铭想着想着,神情恍惚就起身站起来,对着前方大声喊道:“韩知礼、如意,我在这里呀……。”

    跪着的安世绪、方世英等,见易铭如此举动,都被吓傻了。那安世绪赶紧起身,拽着易铭,生生摁着,又跪了下来。安世绪心慌意乱,大声说道:“主……,你干什么呢!”

    近处两个军士,已赶过来,其中一个边走边骂道:“妈的,你活得不耐烦了……。”那军士还未到易铭跟前,自然有凤云龙、任忠义等七八个拦着,不住地说着好话,易铭听得酆尔卓大声对那军士说道:“军爷,这位兄弟脑子不太清楚,您老就饶过他吧……。”其余几个,赶紧附和着,那军士见状,只恶狠狠盯着易铭,看了几眼,又骂骂咧咧,数落了几句,方才不情愿地,转身走远了。

    易铭终于清醒过来,知道刚才自己犯了糊涂,自己眼下身份,不过就是一个囚犯而已。那幻生、韩知礼和如意,乃是当今天下熏天权势的几个,与自己好比天壤之别。自己这边安世绪等,如何能够知道自己真实身份?他们不管怎样,也断然不知道他们口口声声的圣祖文皇帝,居然还好好活在他们中间。易铭又想到:看来要摆脱眼下处境,还需要从长计议、小心从事才行。否则,就哪怕自己说出实情,身边之人,也决然不会相信……。

    过了许久,方世英等人,已见易铭神情恢复正常。那方世英右手捂着胸口,小声说道:“主公,您胆子真大,刚才在下差点没被吓死。”

    安世绪听了,接着也说道:“主公,皇上和大王该不会晓得你吧?”

    易铭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苦笑地说道:“不,他们怎么会知道我……。”

    方世英眼睛还盯着前方,指着那几个身影,又说道:“看,大王上船了。”他说的时候,远远传来一阵柔和的笙箫的乐声。

    易铭等人,在硬地上又跪了差不多一小时,远处銮驾,已然西去,庞大队伍,费了好一会儿,方才走远。军士下令,众人起身,列着长长队伍,朝不远处停靠着的几艘大船缓慢移过去,那韩知礼、如意所乘的船只,却早已开动驶向远方。

    易铭等人终于上了船,在排队的时候,先前那十八兄弟,有意插队,与易铭、安世绪等几个,挤到了一起。即便如此,等得进了货舱,上千人中,经任忠义一番清点,见十八兄弟,只挤进去十一二个,其余几人,都叫安排到船尾舱、船首舱等船舱去了。大船早已挤得人山人海,甚至人多安置不下,有一些据说还给撵到机器舱和锅炉舱的过道,将就着歇了。

    易铭听酆尔卓说他们所在这一艘,甲板以上几层的内舱、海景舱,也挤了一两千当兵的,而那些军队首长,却住着海景套房,听说里头还有专门的游泳池。

    而易铭这等囚徒,早被四处上锁,不能各舱之间来往走动。甲板以下,各舱又无舷窗,外面情形,不得一见,舱内只有几盏昏暗灯光,要死不活一闪一闪亮着,易铭置身其中,上千人屎尿汗臭,夹杂在一起,味道实在难闻。易铭与安世绪、任忠义、酆尔卓、凤云龙等,只得找了个角落,铺开被褥,大伙将息了半天功夫,舱外汽笛鸣叫了好多回,大船方才开动。易铭不知外面情形,心里抑郁,感觉闷在里边,只好比暗无天日之阴曹地府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