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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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横生变故(一百一十一节)

    sun oct 02 23:37:49 cst 2016

    第二十三章:横生变故

    第一百一十一节:引颈待决心已死,事发仓促迎生机。

    易铭及牢房里八人,均被粗暴赶到了中间过道,这过道上,早已站满了囚徒,排着长长的两列队伍,缓慢朝监房外挪动。

    隔着不少人,易铭发现了两个熟悉身影,一个是柳长弓,另一个则是袁大成。

    易铭等走出去,外边更聚集了更多犯人,两边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均是荷枪实弹的狱卒。再往外走几百米,过了一道高大宽厚城墙,就到了狱卒所说的点检台。其实这是位于天牢里的一个巨大广场,广场正北方向,矗立着一处石砌的三四米高的台垒。说是点检台,实际则是指这巨大的广场,将这上万人全都集中于此,易铭内心惴惴不安,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记得鲍老爷子惊慌失措说的那句话,心里揣测,难道有谁暴露了?

    上万人终于列好队,又遵令坐下,喧闹的声音终于安静下来。易铭及安世绪等,坐于这黑压压人群之中,前面万头攒动,有好些个大高个儿挡着,易铭看不见前方情形,他只注意到前方约三十米开外的台垒之前,罗列着一排丈余高的木桩,木桩粗过大腿,巍立不动,那上面不知什么时候绑了一些人,每个人旁,站有两人,均袒露胸脯,身上别着快刀。易铭数了数,有十六人,居中绑着的,酆尔卓赫然在列,易铭见状,就有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这时节正好雨过天晴,阳光照样烤着,万人头上,热气腾腾,风没个头绪,不时刮来阵阵臭气,正是这帮臭烘烘的大老爷们散发出来的气息。

    任凭太阳又将这万众之身,都给烤出了油,那台垒边上,缓缓走过来一群人,领头身着正装的,正是牌局中的那位典狱司的刘大人,他身后几位,因着装并无二致,易铭猜想,应是这里头的一帮头头。

    这一行终于都走上台子,于上面坐了一排,余下随从狱卒,自站立在后。坐着众人互相对了眼儿、点了头,那刘大人站起身,向前几步,来到台边,其实那儿有一根杆子,好像是麦克风,那厮开始讲话了,声音通过四周的大喇叭传来,正是那稀奇玩意儿,这年头也早已发明了。

    刘大人说道:“各位,真是险啊!我们这里头,居然有人不听话,不老老实实坐班房,偏要学耗子打洞。真别说,还就差点让他们得逞,只是老天爷开眼,几泼大雨一下,哈哈!垮了,原形毕露了……。”

    他讲到这儿,下面人声又嘈杂起来,各种声音轰然作响,一时群情骚动、秩序大乱。旁边围着的狱卒,骂骂咧咧用皮鞭打了不少,众人终于又安定下来。易铭已然明白,知道这几日下雨,恐怕酆尔卓等,贪功冒进,不料地面塌陷,那越狱的通道,应是露出了马脚。

    那姓刘的又说道:“就是这绑着的十六个,费尽心机,居然妄想越狱。只是他们哪里知道,老子这里铜墙铁壁,戒备森严。你进得来,就绝不要想出得去。老子就奇了怪了?这挖的沙、取的土,都他妈怎样处理的,嘿嘿,原来就放风的那点时间,就一捧一捧,揣在裤兜里头带了出去。高,真高啊!……。”

    易铭听着刘大人喋喋不休说着,他关心酆尔卓,因前方总有身体挡着,易铭无奈,只起身半蹲半站,只见酆尔卓披头散发,可能挨过酷刑,所以慢慢地头也垂下来,已是有气无力一般。

    那刘大人还在说,他的声音通过那麦克风,传到了四个方向的大喇叭,再由那儿扩大了音量,不管你愿不愿意,都灌进了每个人耳朵里。他继续说道:“其实就这么点事儿,本爷早已查清楚,就是下头绑着的这十几个干的。各位,今儿爷准备让你们开开眼,来个公开审理、当场处置怎么样?”

    下面人群,有不少爱看热闹的,所以不少人就叫起好来。易铭听罢,暗暗叫苦,他看了一眼安世绪,见这厮也紧张得浑身发抖。

    易铭抬头看见那姓刘的偏了偏头、努努嘴,早有四个凶神恶煞的,自杆子上绑着的,解了两人,押上高台。未听得有人令下,却似乎前头商量好了的,四个大汉将两人分别架住,又走上两个,拽着两人长长头发,这时,从后面再走上来两人。下面芸芸众生,正不知何为之际,随着两道亮光闪过,那二人就被砍了头,一时鲜血如柱、自脖颈处喷涌而出,两个可怜虫一声未吭,就见了阎王。两人鲜血直喷涌到了台下,那坐在前排的,惊恐万状,跳起来七八个,朝后面扑着。

    台上,那两刽子手人手一头提着,得意洋洋,各个方向上展示了一遍。易铭未曾料到这刘大人所说的公开审理、当场处置,原来竟是擅断生死、草菅人命的审理处置法,他看着酆尔卓,愈发担心起来。只坐着的人群中,有人见了血腥,精神亢奋,所以嘘起了口哨。

    刘大人颇为得意,喝退行刑之人,同时将残余尸身,一并清场,他自又走到麦克风处,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刚才这两个,也是没有骨气的怂包,就这二人,大刑还未上,早他妈妈的原原本本,都给招了。还痴心妄想,希图脱罪,所以检举揭发,张嘴乱咬,说要戴罪立功,减轻处罚。你们说,像这种出卖朋友的软蛋,该不该杀?……。”

    下面大多数人,轰然叫起好来,不少回应答道:“该杀……。”

    刘大人又道:“只是本爷有一事不明,这挖地道越狱,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你们下面坐着的,就没人知情?这没人知情尚是小事,我担心还有其他人参与呀,有没有?”

    下面听得胆战心惊,如何有人敢答有。这姓刘的又问道:“本爷再问一次,有没有?要叫老子查出来,本爷定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厮说着,朝身后看了一眼,叫道:“妈的,查房查的情况怎么样了,也不来报告一声?”

    原来就这一众犯人烈日下坐着的时候,早有狱卒一间接着一间牢房,几乎掀了个底朝天,如此一来,凡有开挖地道的,就全给查了个实证、抓了个现行。

    这厮骂着,不及一会,远远跑来几个狱卒,对着他耳根子,神神秘秘汇报了。这刘大人想了一想,对着场内,说道:“还真是有,哎,一个个都是大老爷们,能不能痛快点,既然做了,就要敢作敢当,怎么样?都自个儿出列吧!……。”

    场内那私下里搞了那档子事儿的,自然被他这话吓着了。这刘大人话音一变,突然拔高声调,吼道:“都给我站出来,去,去给我抓出来捆了……。”

    他声色俱厉吼着,刚才向他汇报的狱卒,正往台下走着,得到指令,又叫了旁边几十人,抢进坐着的人群之中,只几分钟时间,就抓了十好几个。易铭朝乱糟糟的人群处看过去,见那里面,有柳长弓熟悉的身影。柳长弓监牢与酆尔卓相邻,肯定也是组织弟兄伙,配合酆尔卓行动也挖了地道,易铭明白,这事儿要坏菜。

    被抓的十几人,早被一索子捆了,面向这上万之众,跪作一排。台上刘大人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他转过身去,与后面坐着的几位商议了一会儿,这才又走回台前。他往黑压压人群看了看,压低声音,命令道:“来呀,送他们上路……。”他这一番商量,原来竟然要将这三十几个,当众杀了了事。

    下面人群,早已秩序大乱,有不少人骂着娘站起身来,那维持秩序的狱卒,将手中皮鞭棍棒,不分青红皂白地胡乱打着,费了好半天力气,终于使人群安稳下来。

    这即将升天的三十几个,大限将至,自然一个个面如死灰,胆气全无。那酆尔卓猛地一仰头,将他齐肩乱发,摔往脑后,然后一双眼睛,自人群之中收索着什么。易铭知道,这酆尔卓应当是在找自己,他正欲起身,不料旁边安世绪使劲拉着他胳膊,拼命使着眼色。

    这时,那已解下柱子押往台前的人中,突然传出一声撕心裂肺吼声,众人眼光看过去,原来是个瘦弱文静的小个头,还在拼命挣扎着,身边两三个大汉,竟一时未能控制住。这厮对着台上,高声喊道:“大人,小的知道一件天大的秘密,小的要检举揭发、戴罪立功……。”这厮一边挣扎一边用尽力气嘶喊,那旁边一大个头被他搞得很是上火,所以抡起大脚,朝他小肚子踹去,只将这厮踢了个半死,脸色惨白,蜷缩在地上,一个字儿也叫不出来了,后来竟晕死过去。

    那刘大人早听见这厮叫喊,出手正要示意带他过去,却被几个粗鲁狱卒,抢先给弄晕过去。这刘大人点名骂了一通,下边这几个,听明白他意思,所以不管死活,将那瘦小个连拽带拖,押往高台。

    下边准备行刑的刽子手,未得到行刑指令,一个个目无表情,持刀站着。那人被架着,这时终于苏醒,刘大人看了他一眼,转过身来,嘴巴对着麦克风,说道:“我倒要看看这厮要检举些什么?……。”他又转过脸去,问道:“小子,你说,检举谁?”

    那文弱瘦小个,刚从鬼门关转了回来,惊魂未定,听了姓刘的发问,只有气无力,说了好一会儿,因断断续续声音小,又距麦克风太远,所以台下众人,均未能听见。

    这姓刘的也知道这一层,所以说道:“来,把他押过来,叫他对下面说。喂,小子,你姓甚名谁?”

    早有两个五大三粗一般的大汉夹着,将这厮拖到麦克风前,这厮顾不得许多,对着麦克风就说道:“大人,小的姓史,叫史定,小的检举酆尔卓,拉帮结派,意欲造反……。”

    这厮说着说着,刚才被踢得伤重,因而闭了眼睛,又昏死过去。那刘大人急了,喊道:“医官,快叫医官,这厮可不能死了……。”

    听了他吩咐,台上自乱作一团,早有三四个,听命风风火火、跑了下去。这刘大人抓住麦克风,吩咐道:“酆尔卓,把酆尔卓给爷押上来。”

    易铭及安世绪听罢,两个对视片刻,易铭问道:“四哥,怎么办?”安世绪哪有主意,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无可奈何说道:“主……,大不了一死……。”

    两个正在无计可施之际,酆尔卓已被押往台上,这刘大人也不拐弯抹角,直面问道:“酆先生,想不到你除了挖地道学老鼠打洞,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来,你过来,都给大家说说,你处心积虑的要搞什么名堂?”

    那押着他的,将他往麦克风处拽过去,酆尔卓个儿较高,所以不偏不倚,嘴唇正对着话筒。酆尔卓早就想好应对之策,所以竟不慌不忙,只见他气定神闲、不紧不慢说道:“这姓史的眼见要死了,张嘴乱咬,大人们,你们也信?……。”

    那刘大人嘿嘿笑着,也说道:“酆先生,你莫说,本大爷真信了。他说你们十八个人,都拜了把子,还选了个头子,意欲不轨,怎么样?都说了吧,免得受皮肉之苦。”

    酆尔卓就哪怕再沉得住气,这会儿也哑口无言了,他深知,今儿这一关,恐怕不脱两层皮是无法过得去的。

    台下易铭及安世绪,早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两人明白,严刑拷打之下,难保这酆尔卓不会招供,如此一来,那十八弟兄、易铭主公,岂不是个个暴露、全军覆没。想到这里,易铭紧张之余,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主意都没了。安世绪早沉不住气,口无遮拦,问道:“主公,怎么办?”旁边坐着的俞五,听得安世绪打胡乱说,问了一句:“四爷,主公,什么主公?”

    安世绪一时失言,恶狠狠看了俞五一眼,厉声说道:“你娘的,找打……。”那俞五吃他苦头太多,见安世绪气恼,就不敢再言语。

    台上酆尔卓及刘大人,两个一来二去,又数度交锋,因两个说话间,却似乎关了话筒,所以台下众人,未能听清楚两人说话内容。

    易铭内心焦急,汗水直流,他看了看身旁苗义信、凤云龙、方世英及俞五等,见这几个,听罢他与安世绪对话,所以都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易铭不再言语,自佯装镇静,席地坐了下来。

    突然远远跑来一人,一边跑着,一边叫着:“大人。”看情形,自然是叫的刘大人无疑。这人快步跑着,将要到台前,一脚不慎踩虚,踉踉跄跄冲出几米,还是不可避免摔了个狗吃屎。万众见罢,一时哄堂大笑,好不开心。此人顾不上疼,三步并作两步,跑上高台,对着刘大人跪了,起了身,却将身体凑过去,神神秘秘,说了好一会儿话。

    那刘大人还审着酆尔卓,听了报信之人满头大汗说完,犹自不信,回头看了看下边人群,又走过去对着他那副手模样的几人,商议了几分钟,这才下了决心,走回话筒处,大声说道:“好了,散了吧。”说完竟不再耽搁,带着那几位,头也不回地下了台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