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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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狱中怪象(一百一十节)

    sun oct 02 23:35:36 cst 2016

    第一百一十节:乂头别腰谋大计,天命如此谁能料。

    易铭自从打定主意要当这个头头,心里早对于下一步行动,翻来覆去想了不少,心里还真的有打算。这下见任忠义来问,所以信心满满、胸有成竹,他理了理思绪,说道:“各位老哥……。”

    谁知他刚这么一开口,柳长弓就生生打断,说道:“主公,在下有一言,请主公明断……。”

    易铭只好听他说,就道:“十三哥,有话请讲。”

    那柳长弓接着说道:“主公以后叫我等,不必哥子兄弟这般称呼,外人听了,有所不妥,以为咱们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嫌疑,眼下情形,更得小心谨慎。况且人前人后这么相称,有失主公威仪,于此不足以服众。既然咱们不畏艰难推了主公为首,主公可谓众望所归,主公今后就是我等主子,咱们这身家性命,就系于主公身上。要立规矩,就从这儿开始,咱们别的不行,这个可要先讲究讲究。”

    他说完,附和者众,易铭没办法,只好从了他。等了一会,见柳长弓再无话说,易铭这才接着刚才意思,又说道:“这、这头等大事,当然是保密,就我等今日这事儿,假如走漏风声,追查起来,如何得了。恐怕不等我等做好准备,先就叫那些天杀的弄死了,你们说是不是?”

    余下十七人,岂有不知道这其中利害的道理,所以均点头认可。

    易铭又说道:“咱们这十七八个,算是核心圈子的人,彼此之间,都算认得。要是咱们之中哪个哥子兄弟,一言不慎,泄露了消息,岂不是人盯人、狗咬狗,全给牵扯进来,就一锅儿给端了。所以要防微杜渐、彼此提防,这保密大事,头等重要,要是哪位弟兄伙被查出来了,咱们是否应该定个攻守同盟什么的,反正就一死,大不了一人给承担了,免得其他弟兄伙跟着受苦。”

    这众人听得连连点头,易铭思路愈发清晰,继续说道:“这其二嘛?我以为现在如今眼目下,就凭咱们这十几个,势单力薄,不能成事。要联络狱中有识之士,共襄义举,我听说这天牢,牢房大大小小,怕不少于千八百间。平日里弟兄们无法走动,这如何联络,大家要想办法。只有聚集了大家伙儿,群策群力,才多少增加一点胜算。”

    那十几个目不转睛盯着易铭,生怕听落了。易铭又道:“可如此以来,难免暴露,假如两面三刀、阳奉阴违之辈检举揭发,如何得了……。”

    安世绪听了,插话问道:“兄弟、主公,你说怎么办?”

    易铭笑笑,说道:“所以我想好了,你们回去以后,对今日咱们这些事,切莫对外人提起,为了避免一人出事就他妈全军覆灭,下一步你们联络其他人,就单线联络。要是哪位兄弟抓着了,自个儿无法弄死自己,咱们就委托个人,当机立断,先搞死要台。比如我暴露了,手下弟兄,大可将我弄死了事,不得牵连众人。”

    易铭顿了片刻,说道:“这些事情,都落在我身上,我也难得做得好,所以我想找几个帮帮我,比如任忠义大哥、四哥、十三哥,还有这位,咱们就成立个中枢,一起出主意、想办法,如何?”

    易铭说的时候,手指向其中一位,他记不得这略显深沉的家伙叫什么。旁边自有任忠义,将那人又介绍了一遍,说道:“主公,这位是酆尔卓酆二爷,真正的新党,干过大事的,主公眼光可真独到。”

    任忠义如此高看酆尔卓,致使易铭也多看了这家伙几眼。这酆尔卓确实有点不同凡响的样子,只见他老道沉稳,绝不浮躁,听易铭点了他,只颔首,算是又认识了一遍。

    易铭只好又照自己想法,继续说道:“咱们这五个,以后也分个工,怎么个分法,我现在还没有想好。将来定了,咱们各司其职、各尽其责,各挡一面。非但如此,就余下的兄弟伙,你们也要独立开展工作,就当是独当一面的头领,举凡有事儿,就向我等几个报告,再作定夺。兄弟们看怎样?”

    众人低声说:“是。”易铭眼光看向酆尔卓,问道:“二哥以为如何?”

    那酆尔卓点了点头,这才开口说道:“主公高见,在下以为妥当。”

    易铭见他已然拍起了马匹,只他早年成天浸淫于这歌功颂德的环境里,听的都是这些肉麻麻的话,所以逆来顺受,早习以为常了。

    易铭又道:“眼下要紧的事,除了刚才说的,我一时半刻,倒也想不出来。我想问一问,兄弟伙们还有何高见?”

    易铭问罢,却半天没有人言语,那外头放风的,却催促了两三遍,说外头狱卒,骂了好多回,叫这一干人等,快快干完收工。

    易铭见众人无语,正待又要说,那酆尔卓却举了右手,表示要说话。易铭允了,就叫他说,那酆尔卓左右看了看,对易铭及众人说道:“主公,我要单独说与你听……。”

    易铭见他神神秘秘,眼光看向众人,那其余人等,不等易铭说话,自然一个个起了身,出了牢门,自去寻着扫帚,佯装扫地去了。

    等众人出去,酆尔卓将身体凑过来,对易铭小声说道:“主公,在下有一事要讲与主公知晓,这天牢下水,都经主道排往外面。去年我有幸被叫去清淤,在里头爬了两三里路,只是尽头处,有手臂粗铁栅栏不说,照方向看,就是驻军兵营,想来在那儿汇合成一处,再排往河边。要经此路越狱,已不可能……。”

    易铭听他说了半天,却下断章说此路不通,心里就不高兴,心想你这算什么话,都忽悠老子呢!

    那厮早看出易铭心里不爽,只好赶快又说道:“主公莫急,虽然此路不通,却叫我发现了一个天大的密秘……。”

    易铭听了,问道:“呃!什么密秘?二哥请讲。”

    酆尔卓答道:“主公,这下水主道距离地面,深有丈余,途经之处,在二道墙外不及三十步,就是天牢军械库。那儿我曾有机会路过几回,岗哨不多,戒备不严,就两三个看守,里头枪支弹药,我看其规模形制,绝不在少数。更有利的则是我所在的那间牢房,要是挖一通道,到这主水道,也只几十步距离。只要进了主水道,要是咱们在军械库那儿,再挖上一挖,这个、这个就好办了。”

    易铭听罢,一时喜形于色,见着酆尔卓处事老练沉着,心眼又多,心里赞赏,口中却问道:“二哥,恐怕你已经挖好了吧?”

    那酆尔卓被易铭这么一敲杠子,随即一愣,看着易铭眼神,只得老老实实,答道:“主公,实不相瞒,我那牢房里头十几号人,都是信得过的兄弟伙,自几个月前,咱们就加班加点、轮流开工,眼下到主水道早已挖通,只到军械库那一截,正挖着,尚还需要些时间。”

    易铭见他原本不老实,被自己这么一逼,原形毕露,大感得意,就伸手拍了拍酆尔卓肩膀,夸道:“二哥,我就知道,你是个干大事的。”

    那酆尔卓被他夸,也油嘴滑舌、不甘示弱,回答道:“主公,在下也看得出来,您也是干大事的。”

    易铭听罢,哈哈大笑不止,那酆尔卓亦是如此,伸手请易铭移步出门,外头扫地众人,却都奇异地望着一前一后走出牢门的两人。

    这笑声惊动了外头狱卒,一时间进来两三个,吼道:“笑什么笑什么,这些挨千刀的,真他妈的,半天弄不完……。”

    安世绪、任忠义及柳长弓围过来,柳长弓更加压低声音,问道:“主公,如何?好了吗?这就要回去了,以后要传递消息,就通过打扫卫生的鲍老爷子,主公千万记好了,在下回去就给他说好。”

    易铭不解,问道:“哪个鲍老爷子?难道是每天打扫过道那个,我看他步态蹒跚、老态龙钟,要死不活的。”

    那柳长弓更小声了,说道:“主公,可不要看他那样,那是装的,这老爷子精灵得很,他那活计,上下走动,你看多自由。这老爷子在下认识可不是三天两天,和在下莫逆之交,主公可千万要信他。”

    易铭只得点头称是,那柳长弓再无多言,提了易铭手头扫帚,自去了。这百来人排好队,喊着口号,踏着齐步,在狱卒押送下,回了各自监房。

    易铭与安世绪回了牢房,吃了饭不久,天色已晚,安世绪叫俞五重新理了一道被褥,叫易铭睡了里边,他并排睡了外头。

    接下来的几天里,按照易铭的安排,安世绪将准备越狱的想法,给牢里方世英、苗义信、凤云龙三个讲了。而对于花万全、俞有德及马六,则忌讳莫深,唯恐三个知道一点半点。即便方世英三人还算信得过,这安世绪照易铭想法,也只对三人讲了个大概,关于十八人拜把子、赌血咒及易铭成了头头这些核心机密之事,则一个字也不敢泄露。

    只是几天时间里,易铭与安世绪之间关系,表现显得奇怪。易铭大事小事,都叫安世绪做,那安世绪逆来顺受,绝无怨言,甚至他们看见易铭还对安世绪发脾气,那安世绪一概受之无愧。安世绪什么人,那可是丝毫受不得气,动不动就拳头相向的角色,这让余下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又过了三五天,易铭及安世绪,均未能走出牢房半步,好在柳长弓说过,那在牢房里头打扫过道卫生的鲍老爷子,实则是这众人信使。这鲍老爷子自知道了易铭身份,所以一日里,总要来他两次。举凡这老头前来,会隔着铁栅栏,与易铭、安世绪,悄声说上好一会儿。俞五等几个,被方世英等,撵到墙角处,不得偷听。

    鲍老爷子来回传递的消息,无非是柳长弓等十几个左左右右,居中联络的情况,据鲍老爷子讲,那任忠义处,形势尤为乐观,这监区上上下下,每间牢房,多则几人,少则一人,均或多或少,知晓了一些。除此之外,通过鲍老爷子,也带过去易铭指示,就这样来来回回,易铭掌握了各方面的讯息,他心里因此更加有底了。那老爷子还说,酆尔卓那里,日夜不停,预计再挖上两三天,这地道就可到军械库处,所以传过信来,要尽早确定暴动时间。

    易铭与安世绪商量了数次,因各监里的人均被关着,要统一行动时间,采取行动,仍面临很多困难,所以商议来讨论去,依旧无法确定。

    但眼见拖延数次,那任忠义早急了,这日托鲍老爷子带过信来,说再有十几日,就是秋分,过了秋分,这天牢秋决,就要开始行刑。

    老爷子刚转身离开,易铭找过来安世绪及方世英、凤云龙、苗义信几人,围坐于床榻之前商议大事。

    因平日里方世英懂得的多,见识也广,又爱人前人后发表意见。易铭听了鲍老爷子带过来的消息,心急如焚,待方世英刚坐下,就问道:“老兄,这秋决犯人是怎么回事?我们这些,难道都全拉到菜市口砍头吗?”

    方世英答道:“老弟,这可不一定,过不了多久,到了秋分,秋分一过,秋决就开始。像这里面判了死刑的,就我们这核心区里头的一两千,一天也杀不了太多,每次杀个几百号子却没有问题……。”

    易铭急问道:“怎么个处决法,全都枪毙?”

    方世英答道:“那可不一定,向四爷这种,称为罪大恶极的,恐怕要正如老弟讲的那样,押往菜市口,众目睽睽之下,午时三刻一到,就砍头,四爷也有机会最后风光一回。只是能这样露脸的,却是少之又少。像在下这种,逃不过夜间行刑,地点就在这天牢里头。说是夜间,实际上也要天明以后,多为清晨。至于行刑方式,有枪毙,也有吊死,特别罪大恶极的,恐怕还要千刀万剐。老弟这种,多为枪毙,要能像四爷一般,也是福气,毕竟游街示众,自个儿家人亲朋、街坊四邻,还可以送上一程……。”

    易铭听得汗流浃背、汗毛耸立,身上泛起鸡皮疙瘩。问道:“那咱们哪天死,有个准信吗?”

    那方世英又答道:“这就复杂了,秋分至立春,几个月时间,虽然都是行刑的季节,只是中间尚有不少禁刑的日子。比如每月初一、初八、十四、十五、十八、二十三、二十四、二十八、二十九、三十,这十来天就不得行刑。另外,如遇二十四节气,也不得行刑。凡天未晴、雨未霁、祭享日和润全月,都不得行刑。像这几天下大雨,就一般不会行刑。除去前头说的这些日子,就分期分批的杀。咱们每个人,能不能多活一天,全取决于这管事的好恶,他只将名册,指手点了,就分了你的阴阳、断了你的小命,简直阎王爷一般……。”

    易铭听到后来,就再也不想听下去,他在想着暴动的大事,那方世英继续说着,易铭懒得制止。易铭以为:这剩下几十天的时间,恐怕最为紧要,而眼下究竟以什么法子越狱,都过去这么多天了,那十八人中,没有一个提出可行的方案来。

    易铭看了看都听得呆若木鸡一样的安世绪、凤云龙等人,无计可施之际,外头却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看样子有不少人涌进了牢房过道,一时人声鼎沸、吵作一团,听声音是在打开牢门,叫牢里人都出去。

    易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安世绪等也同样茫然,正当此时,栅栏外闪现出鲍老爷子身影,他对着牢里众人,急急地喊道:“三爷四爷,酆爷那儿出事了……。”三爷自是易铭,四爷则是安世绪。老爷子话未说完,牢门处已有狱卒打开铁链门锁,一个高个子狱卒端着枪,喊道:“出去,都出去,外边点检台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