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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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二章 黄河溃退

    第四九二章 黄河溃退

    关麟征的负伤,让第一战区笼罩上一层阴云,出师不利,先损大将,兆头着实不好。*  *何应钦一个脑袋两个大,黄河南岸大战一日,没有把日军赶下黄河,反而越打越多,打到下午,第5师团也顺利的渡过了黄河,这样,在黄河南岸的就有了三个师团,除了第20师团已经打残,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战力,第2、5师团都是生力军。第2师团是甲级师团,两旅团制,是两万七千人的大师团,加上在新乡补满额达到一万五千人的第5师团,以及第20师团残部,总数达到五万人,更重要的是,北岸的坦克和装甲车全部来到了南岸,这里,囊括了寺内寿一的家底,华北方面军坦克部队和炮兵部队,二百四十辆坦克和八十门150mm重炮、五百门120mm以下的各种火炮,根根炮管都向南。

    经过一个晚上的渡河,第10师团也来到了南岸。

    天刚亮,日军的反攻开始了!

    以坦克为前锋,步兵紧随其后,布成三个尖刀,分别是第2、5、10师团。以第2师团为中心,第5、10师团为侧翼,杀向郑州。

    挡住,必须挡住!这是军队的职能,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显示出军人的价值。

    汤恩伯首当其冲,堵上了第2师团。王仲廉的第13军,进入阵地,严阵以待。所有人都知道,黄河一仗,最后的时刻到来了!

    在距离13军前沿阵地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坦克部队停止了前进,等待炮兵的到来,先炮击,再冲击,最后步兵冲锋,日本人惯用的三板斧,然而这一次,这三板斧所起到的作用,比任何一次都没有效,因为他们遇上了13军,一支曾经迷信重炮的部队。今天的13军,不再迷信重炮,而是在炮火中硬顶,他们虽然看不到炮弹落到何处,却知道自己的头顶正经受着炮弹的摧残,能否看到下一分钟的太阳,只能看地层够不够结实。

    王仲廉藏身在地底,开始还在心里默默的数着炮弹的爆炸声,几分钟后,炮弹密密麻麻响成了一片,完全数不过来,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王仲廉是当年进攻广东佛岗的主要将领,他对当年的失败有过认真的总结,认为自己就是败在缪培南的老鼠洞里,因此他开始迷信防御阵地,用阵地来消耗对方的炮弹,他不会吃亏。因此他的阵地是20军团中最好的,也成就了他善守的名声,挡住日军正面进攻的任务非他莫属。

    汤恩伯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以王仲廉部顶住敌人的进攻,由李延年甘丽初部绕到敌人侧翼进行冲击,三路夹击,击退敌人。

    李延年第2军和甘丽初第6军,说起来是两个军,合起来就是一个军。第2军下辖郑作民第9师、宋思毅第140师,因为在蚌埠与第3师团大战,全军仅余一万多人,不足一个甲等整编师的编制,为了补充力量,何应钦把自己的三个贵州师拆开,把柏辉章的102师补充进去。甘丽初第6军也一样,下辖吕国铨93师、李精一49师,也是一支不到一万五千人的军,何应钦把何知重103师补充进去,勉强凑成两万多人。柏辉章,大家都比较熟悉,著名的酱门虎子,家里是遵义城里做酱油的,遵义会议会址就是他们家的私邸。何知重,行武出生,贵州桐梓人。与周西成、王家烈、毛光翔、犹国材等为同窗。薛岳掌政贵州后,他和柏辉章把贵州唯一成建制的两个师带了出来,本来以为会得到何应钦的照顾,结果何应钦的照顾方式有点不妥,总是放在前线的后方,淞沪大战时,他们两个师放在江北,徐州大战时放在开封,因为没有直接对敌,没有战功,也就没有升迁的机会。军政部本来想把柏辉章的102师、何知重103师、蒋在珍的第8师编成一个贵州籍军,成为何应钦的子弟兵,何应钦果断拒绝,他知道,老蒋是不会让自己手里有一兵一卒的。他把这三个师分别配给第2军、第6军和第14军,既体现了何总长的大公无私,也让这三个师总算到了战争的最前线。

    李延年和甘丽初都是在淞沪战场战功累累的战将,对于日本人有一定的认识,知道日军的侧翼是永远的软肋,不知道如何防范,这个地方,一击必乱。两军的侧击十分有效,顿时打乱了第2师团安井藤治的如意算盘,甚至连在黄河边观战的寺内寿一也大吃一惊,在这种状态下,还能组织起有效的反攻,这只支那部队不是一般人。

    安井藤治立即收缩,分兵抵抗,这时,雷动于九地之下,已经被炸成一片虚土的第13军前沿阵地,突然传出了嘹亮的冲锋号声,随着王劲哉一声怪叫,新35师冲出了地面,一张张灰蒙蒙的土脸,如怪物般的冲向日军。随后就是著名的侄帅何绍周,何应钦的亲侄子,率领110师如猛虎出柙一般,迎着吐着火舌的坦克,压向敌人。从地底上钻出来的王仲廉,看到自己的队伍还有这么多人活着,顿时放了心,腿一软坐了下去,身边的新任23师师长王毓文连忙一把扶起,王仲廉笑道:“这一仗,我们胜了!”

    王仲廉高兴得太早了!正在中路第2师团溃败之际,左翼的第5师团包抄了过来,把汤恩伯第20军团拦腰一击,第2师团见势立即回身反击,一个回马枪,转败为胜。

    汤恩伯第20军团看到银子变成水,眼看到手的胜利居然就此失去,败得不清不楚,死得不伦不类,这一切,都是胡宗南第17军团的错。

    汤恩伯大为光火,把手枪砸在地上,再把钢盔扔在虚土里,一脚踢到老远。他不能理解,一个兵强马壮七八万人的第17军团,居然吃不住一个不到一万五千人的第5师团。口里大骂:胡宗南手里四个军,都是吃屎的!

    胡宗南的17军团确实有四个军,除了陶峙岳的第一军因为头一天在黄河南岸争夺战中损失较大没有参加今天的战斗,另外桂永清27军、李铁军76军、黄杰第8军三个军都参加了今天对第五师团的阻击。桂永清的27军,本来就是一支残军,在之前的兰封战役中,与日军14师团激战,损失很大,下属88师龙慕韩部临阵脱逃,造成惨败,龙某被枪毙,影响极坏,全军士气也因此一蹶不振。

    黄杰第8军也是一支残破部队,作为税警总队,在淞沪大战中能活下来的,组成了40师,师长是黄埔第二期的罗厉戎。在兰封战役后,因为在江西马当战役中第九集团军损失严重,军政部把罗厉戎40师调往74军,第8军就只有一个郜子举166师和一个空壳88师,全军仅有八千来人。对于把罗厉戎40师调走,黄杰是有意见的,税警部队曾经是中国装备最好的部队,全德械,包括武器和钢盔,现在即使打残了,也不失为一支劲旅,就这样从自己的手下剥离,黄杰很受伤,不只一次说过,第8军没法打了,见到敌人,只有跑路的份。

    果然,远远的看到第5师团的坦克,明知不是敌手,黄杰转身就跑。这一跑,把防线拉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第5师团21联队立即抓住了这个机会,配合坦克联队,撕开了胡宗南的17军团防线,桂永清见势不妙,也紧跟着撤离,留下一个李铁军76军,左突右挡,形势恶劣,下属24师师长李英,死死拖住第5师团第41联队,双方缠斗在一起,手撕牙咬,无所不用其极。第8、第196师也奋尽全力与敌人拼斗,奈何敌坦克部队在撕开第8军防线后,再从27军的无人之境绕到76军身后,前后夹击,76军大败,196师师长黄伯光阵亡。第17军团溃败后,第5师团旋即攻向汤恩伯的20军团。

    至于商震的20集团军迎战日军最后一个渡河的生力军第10师团,大家都不看好,何应钦的用意很明确,用我之下驷对付彼之上驷,商震也很明确这一点,坚守,成了他们的重要任务,商震告诉手下,就是死,也要把第10师团拖住,等到17军团和20军团取胜,共同杀翻第10师团。

    没有想到的是,坚持到最后一个的竟然是20集团军,他们不停的打洞,不停的修复工事,不求杀死敌人,只求把敌人死死拖住,不让第10师团离开一步,也不让第10师团前进一步。当商震知道中路和左路失败时,举起了手里的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心里叫了一句:冤死的弟兄们,老哥哥来陪你们了!

    就在扣动板机那一瞬,身边的警卫发现了不对,阻止已经来不及,一伸手,把自己的手臂挡在枪口和太阳穴之间,枪响了,子弹打在警卫的手臂骨头上,穿过手臂,把商震的额头擦出了深深一道血痕。

    枪声惊动了身边的万福麟,他一把夺过商震手里的枪,扔在地上,高叫一声:朱鸿勋,断后,20集团军,全军撤退。

    拉起商震就走。

    朱鸿勋,53军副军长,兼116师师长,提枪即上,就此永诀。116师,活着找回来的,只有区区的一百余人。

    黄河大战,到底演成了黄河大溃。第一战区各部,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一直退到许昌,在陈铁和姚纯的接应下,才停下了溃逃的脚步。

    黄河成了日占区。日军推进到许昌一线,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河南战局,在许昌一带形成了对峙。

    黄杰的带兵生涯走到了尽头,这个黄埔一期的高材生,老蒋的得意门生,脱下军装,告别军旅。军政部重建第8军,军长李玉堂,下辖第3师(师长赵锡田)、预备2师(师长陈明仁)和预备11师(师长赵定昌)。

    “还是犯了老毛病!”郑进阶一副狠意的说:“喜欢用建制打仗,也不看建制是不是齐全。”

    陈维政点点头,何应钦,还是走不开他的建制思想,一个军团对付一个师团,从理论上来说是可行的,却没有想到桂永清和黄杰的两个军都已经是不堪一战的部队,用这种部队去对敌,还不如让陶峙岳和张耀明率领第1军和52军残部上阵,这两支部队虽然在黄河南岸争夺战中损兵折将,但是战力还在桂永清和黄杰所部之上。特别是桂永清,作为何应钦的侄女婿,自峙背后有人,不遵法令,不出死力,谁也奈何不了他。桂永清的老婆何相银堪称中国贤妻良母的典范,每次桂永清出事,她都会出面,口水鼻涕一大把的求何应钦,不要让自己成为寡妇,还让堂妹何丽珠去央求何应钦,甚至要挟何应钦,放桂永清一马。有如此背景,见势不妙,撒腿就跑是当然的。

    “没有一个能够进行统筹的指挥官,是黄河大战的最根本原因!”李明瑞说:“何应钦,根本就不是一个会打仗的人,做总参谋长都很勉强,做一个战区的司令就更无能为力,如果要保持河南的态势,必须换人。”

    陈维政饶有兴趣的看着李明瑞,这位还真神了不成,现实就是这样,月底,第一场大雪到来之前,何应钦辞去第一战区司令职务,由卫立煌当任,他还是回到武汉,做他的何总长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