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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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章 兵痞家奴

    第三○四章 兵痞家奴

    汽车噔噔两下,停了下来。()

    “没有油了!”地宝说:“正好也想换车了!你认识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我看看!”黄永看了看,说:“有点象是到嘉兴了。我们驻守上海的时候来过这里,到杭州走了一半路程。”

    “你在车上翻翻,好象车上还有些衣服,你换一套,我在下面等你!”地宝说。

    在路边等了一会,黄永换了一套行头下了车,这一位,头戴礼帽,上衣是黑色府绸唐装,下面是西装马腿裤,没有皮带,用根绳子束着,脚下是一双桂西出的胶鞋,配在一起,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驳壳枪的木套找到了,斜背在肩上,走起路来,驳壳枪直打屁股。身上背着一个包袱,里面估计是黄永自己原来的东西,这是一个很细心的人,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两人沿着公路一直往前走,只知道这里是嘉兴,但是具体是嘉兴什么地方,不清楚,得找个人问问才行。

    “永哥,这回我把你给连累了。”地宝说:“我要去投军,不如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当过俘虏,在军部有备案,不能再当兵的。”黄永说起这个问题来有点沮丧,看来他本人是愿意当兵的,不能当兵吃粮,纯属无奈。

    “你改个名字,就说是我的同伴就行,非得要把你当过俘虏这回事挂在嘴上。”地宝笑道,拿出身份证明,递给黄永,说:“你自己看看,给自己换个名字,就说是爪哇人,家里一直让你陪我在香港读书,这回还要你陪我一起去南京投军不就行了。”

    “行!”看到地宝的身份证明,黄永笑了,中国可没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去到爪哇国调查自己,就算调查到自己是曾经的俘虏又怎么样,现在哥们可是华侨。高兴的说:“看来我叫少爷是叫对了,以后我就是少爷的随从,就叫黄永福吧,做随从的,都爱起福禄寿喜一类的名字,只是少爷以后不能再叫我永哥,叫阿永或者阿福才对。”

    地宝笑了笑,名字名字,一个代号而已,自己这个名字黄中恒也是个西贝货。

    两人走了不多远,遇到一辆马车,收了他们一人一元钱,把他们送到了嘉兴城里。在这里,两人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胡乱吃了一些东西,找到条去庙港的小船,坐着这条小船到达庙港,已经是日落西山。准备明天从庙港坐船进太湖,太湖自古多匪患,到了太湖,自己在上海的事就算是一笔勾销。黑府绸上衣的人就是打着灯笼也不会再找到,除非山不转水转,以后山水有相逢。

    傍晚,在庙港的码头边,两人找到一个不错的排挡,吃太湖鱼。太湖水面宽广,风平浪净,远看夕阳西下,近听渔舟唱晚。小蓬船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只有在排档里坐喝的人,才是最有闲情的人。

    “少爷怎么一定要去南京投军?去别的地方不行吗?”黄永福问。

    “可能是家里人认为,天子脚下有机会,随便遇到的就是大官,即使当兵也在天子脚下,不会去到天高皇帝远的海角天边。”地宝信口胡柴,倒也言之成理。

    “可惜我不能去找之前的上官,不然,混个好的进身还是可以的。”黄永福叹道。

    听到黄永福说这个话,地宝笑了,找关系,自己的关系可以通天,问题是不愿意去找,露了底就不好玩了。地宝好奇的问:“阿永,你当年在十九路军做的是什么职务?”。

    “我是六十师一百二十旅第六团三营二连的连副,我们这一连人全死了,就我是死剩的,还做了俘虏。早知道做俘虏之后这日子就这么难过,在俘虏营就该自己了断算了。”黄永福说起那段时间,有点不堪回首。

    不多一会,他又笑了,说:“还是活着好,活着还能遇到少爷。少爷可不像正经读书人,读书人没有这么下手毒辣的。在上海整那个金牙贵,那个手段,只怕就是王亚樵来,也不是你的对手。”

    “王亚樵算什么?不照样在广西梧州让人给收了。我还正经是个读书人,只是读书前也喜欢打打斗斗,有些事,习惯了。”王亚樵这个事,地宝很熟悉,当时他就在梧州,还闹得挺沸沸扬扬的。

    上菜了,两个人,难点菜,多了吃不完,少了没品种。要了个红烧鳗段,盐水白虾,加上一盆鱼头汤,剩下就是酒。问店家可有好酒,店家拿出了封缸女儿红,地宝尝了一口,问黄永福:这种也能叫酒?黄永福告诉他,此地好喝黄酒,也就是糯米酒,如果不爱,可以喝太湖春白酒,酒劲浓郁。地宝二话不说,来一瓶。

    三杯下肚,黄永福开始向他介绍中国的军制,军师旅团营连排班,黄永福如数家珍。地宝最感兴趣的是,只要做到了连长,就可以带一两个私兵,一般都是连长从老家带来的家人,不仅可以帮他处理公事,还可以帮他料理生活。黄永福的意思很简单,不想再进入部队的行列,而是以少爷的私兵出现。自己已经四十多岁,每天跟着一群二十来岁的小年轻出操走一二一,实在提不起那份兴致。

    地宝问他,有什么办法不用当新兵直接当连长。黄永福说不过是两种方法,一是买官,二是读军校。读军校时间太长,不如买官来得简单。问黄永福买个连长要多少钱?黄永福说这得看在什么队伍里,如果是正规作战部队,就比较便宜,因为你上去了,做不来,不是被打死,就是被军法处处罚。如果是那些守卡的,缉私的,一个连长一年下来能挣二三十万,有十来万就能买一个下来。

    地宝说他门挺清,当年的副连长是不是也是买的,黄永福笑着说,自己那个副连长到是一枪一弹打上去的,这些东西是这几年拉洋车慢慢知道的。黄永福认为,如果要买,就买一个正规作战部队的,有自己帮他,当一个小小连长还不是容易。

    从黄永福的口中,地宝知道知道了国军和红军的区别,特别是与中南国军队的区别。相对而言,中南国军最讲规矩,红军最不讲规矩,国军最讲人情。如果让他选择,他比较喜欢红军,自由,随便,打仗也随心所欲,打完了分胜利果实,吃完花光再去想第二天的事。他完全没有想到,他认识的红军就是红八军,那完全就是一支偏师,而且在陈维政的影响下,军气不够,匪气实足。中南国军队之所以讲规矩,因为他们是国家军队,他们的行为是中南国基本的行为标准,所有的中南国人都眼瞪瞪看着他们,他们的行为规范很大程度上代表政府在老百姓眼中的形象。国军讲人情,说明山头多,派系多,谁都在通过人情方式来盘大自己的雪球,即使老蒋也是如此,在他的军事集团内就有嫡系和非嫡系之分,嫡系中还有江浙系黄埔系之分,黄埔系中还分正则和培训两种,能够称老蒋为校长的人不少,但是他认为当得上他学生的不多。士为知己者死,是国军军事管理的最基本方针,看来他们承传了中国最传统的统兵思想。如果自己也在国军中谋上一官半职,会用什么方式来带自己的兵呢?地宝想不通。

    酒足饭饱,来到临湖的旅店。黄永福是个不错的随从,在旅店里要了一间天字第一号的豪华间,还要了一个很不怎么样的小间,豪华间给地宝,他自己去住小间。住惯了香港半山别墅的地宝并不觉得有什么豪华,倒在床上,呼呼睡去,在船上睡了几个晚上,睡到陆地上,还是大不一样。

    “去了嘉兴?”拿着电报,陈维政笑了,这个小子,还会搞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问谭如龙:“调查过这个叫黄永的没有?”

    “调查了,十九路军的一个副连长,我今天拍电报给福建军区沈光汉,他知道这个黄永还活着,大吃了一惊,说这个人是个狠手,好斗贪杀,是个角色。他们连在上海,就是因为太过好杀,杀进日本人的包围圈,才全连尽没。十九路军已经当他是烈士,给他立了衣冠坟,没想到还活着。”谭如龙说:“沈光汉说尽管放心,这个人是个血性汉子,可以信赖。”

    陈维政点点头,说:“有这么一个老兵痞在身边也好,有什么事能够提点一下地宝。”

    谭如龙笑笑,他知道,陈维政对把这个小兄弟放出去锻炼,简直煞费苦心,整个安全局全部动起来不说,还派出了十几支小分队,在地宝周围活动。

    之前他不知道陈维政为什么要这样做,还是钱壮飞说了一句话,让他茅塞顿开,这完全是在为立储做准备。如果不出意外,地宝,就是陈维政为中南国准备的第二代领导人。

    谭如龙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