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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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章 狠劲实足

    第三○三章 狠劲实足

    收拾好行李,地宝跟着人流走下客轮,再跟着人流走到码头上,在这个繁华的大都市里,他已经完全迷失了自己。()

    上海,果然是远东最大的城市,这里比广州更热闹,比香港更豪华,一溜的黄包车,大声的叫喊着,地宝虽然听不懂,也知道,这是在兜客。来到一个年青的黄包车夫前。地宝尽可能用自己最准确的国语对他说,我要包一天车,带我去逛上海,晚上把我送到火车站,搭上去南京的火车就行。

    青年人看了地宝一眼,叫了不远处的一个半老头来,说:“这个人要包日工,老广你会说粤语,陪他去。”

    被叫成老广的半老头点头哈腰来到近前,用粤语问:“少爷是广东来的?”

    “香港。第一次到上海,想找个向导,到处行行。”地宝说:“这位阿叔会讲白话,是广东的?”

    半老头笑笑,说:“是的,是的!坐我的车,我陪你去行外滩,去看租界,去看教堂,还有上海的大学。少爷,你最愿意看什么?”

    坐上半老头的黄包车,来到外滩,半老头把黄包车放在一边,说:“这个街很短,我陪你走走,坐车,拉泡尿的功夫到那头。”

    地宝这才发现,这个取下草帽的半老头其实年纪并不大,也就是四十出头,头发有点杂,胡子也有点乱,脸色黑红,那是晒的,一挺直腰杆,才发觉,身材不矮,比身高一米七八的地宝还高出一寸。取下拉车的马甲,穿了一件薄外衣,轻轻一抖衣摆,走起路来,虽然脚下是旧胶鞋,竟然颇有三分威风。

    “阿叔贵姓?”地宝问。

    “我姓黄,叫黄永,这些拉车的都叫我俘虏永。”黄永有点赫然的说:“一二八时,我也是十九路军的人,打伤了,被日本人捉了俘虏,后来从战俘营放出来,才知道,十九路军去了福建,我又没有路费,干脆,就在这里帮人拉车。也能过生活。少爷贵姓?”

    “我也姓黄,祖籍是三水,上两辈去了爪哇,我返香港读书。”地宝说:“毕业了,家里人让我去南京参军,打日本佬。”

    “原来是黄屋的少爷!”黄永说:“少爷不要喊我阿叔,看得起喊我一声阿永,我们那边有规矩,没有讨过老婆的不能让人叫阿叔,老到死都是哥哥。”

    地宝笑了,说:“那我叫你永哥吧!”

    黄永愉快的同意了。

    “看报看报,看日本人进入丰台,丰台大营成日本军营。”一个报童喊叫着跑了过来,口里说的,地宝完全听不懂,黄永听懂了,对地宝说:“说日本人进了丰台大营。”

    “看报看报,看共党红军要求国府整编,主动加入国民革命军行列。”报童喊叫着跑了过去,这句话,地宝听懂了,叫着报童,要了一张报纸。

    打开报纸,开始在报纸上寻找相关内容,找了半天没找到,只是在报纸上看到不少美女照片,尽是一些八卦新闻,一个叫周璇的小美女长得不错,纯真可爱,漂亮得恨不得用手捏捏那张小脸,地宝平生第一次发现女人可以漂亮成这样,有心动的感觉。正想问报童关于共党红军的新闻在哪里,觉得身子被人撞了一下。地宝以为是自己站得太过近街,挡住了别人的路,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走到路边。

    这里刚移步,只听身边两声闷响,是拳头打在肉身上的声音。地宝收起报纸一看,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倒在地上,手里,竟然拿着自己钱包。

    黄永从倒在地上的小伙子身边走过去,弯腰去拣地上的钱包,只见倒在地上的小伙子从地上突然窜起,一头对准黄永撞去。黄永猝不及防,被小伙子撞在屁股上,顿时飞起,摔过一边。

    小伙子狞笑一声,弯腰拾起地上的钱包,抬腿就跑。

    黄永在地上滚了个圈,顺势跃起,手里拿着一块路石,一摔手,石头离手而去,狠狠的砸在小伙子的背上,发出砰的一声。这一下砸得不轻,小伙子:“哎哟”滚倒在地。

    黄永这回没有再着急,而是双目四望,一步一顿的走向倒在地上的小伙子,这位估计是被石头砸出了内伤,嘴角边正滴着血。

    这几下,兔起狐落,路边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告一段落。

    拣起钱包,黄永走回地宝身边,说:“走!”

    “想走?”有人接过了腔:“把人打坏了,就想脚底抹油,有这么好的事!”

    地宝一看,三个混混般的角色走了过来,当先一个,跟当年金城江的赵元喜有几分相似。

    “打拐子手,打坏了就打坏了,那是他自找的。”黄永知道这回不好干休,这几个混混他见过,整日里在外滩瞎混,不是敲诈这个就打劫那个,那个被打的小伙子,有可能根本不是他们一伙,摆出一副江湖道义的样子,实际上只是想找几个钱而已。

    果然,地宝一句话就让混混们没有一点意见:“想要点钱是不是?要多少?”

    “两百块!”当头的要求并不高。

    “两百块?用来干什么?拿去喝酒,还是去帮那个看伤。”地宝一边说,一边从钱包里拿出两百元法币,递了过去。

    “肯定是喝酒,我们又不认识他,为什么要给他看伤。”混混接过钱,笑嘻嘻的说。

    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他觉得肚子有点痛,低下头一看,地宝的一把尖刀已经插进了他的身体,血沿着刀身滴了下来。

    接过钱的混混只喊了一声:“饶命”,就全身软了下去。

    地宝从钱包里再拿出两张一百元的法币,递给另外两个,指了指挨刀的和挨石头的,说:“拿去,给他们治伤。就这水平,也敢在道上混。”

    黄永看着地宝,知道这位绝对不是普通人,随时随地可以动刀,而且一点预兆也没有,这一次,自己不出手,那个拐子手的伤只怕更重。

    在两个混混惊恐的眼光中,这两位消失在人海中。

    回到黄永的黄包车停放处,地宝坐上去,让黄永带他去找吃的,顺便在车上看看花了四百元买来的报纸。黄永一边拉车,一边赞赏的说:“少爷不错啊!敢见血。”

    地宝也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过,平时也没有这么恶毒,怎么突然象变了一个似的,他好好的想了想,应该有几个方面的原因,一来是当年在金城江跟赵元赵元喜混的时候养成的老习惯重新萌发,第二是当兵的要求对他的刺激,第三是自己对当兵还不是特别情愿,所以在行为上有发泄欲,有转移情绪的冲动。这个时候的地宝,就象一个浑身是刺的仙人球,谁惹他就会蛰谁。这个时候的地宝需要宣泄,需要刺激,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而已。

    继续在报纸上寻找关于陕北红军的消息,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最后一版的角落头,居然还真的找到了一个比豆腐块大不了多少的文章,文章很正面,标题是《无论党派,同仇敌忾》,写的是彭德怀、贺龙、刘伯承、林彪、叶剑英、肖克、左权、徐海东等致电国民党政府,要求立即将红军改名为“国民革命军”,作“抗日先锋,与日寇决一死战。”

    “这伙子红军还挺积极的!”地宝笑了。在香港时,莫圆跟他说了一个笑话,说四川的刘湘因为人太多,养不活,谁向他要人都行。估计这个陕北也差不多,人太多又没有粮草,想方设法要往外走。如果蒋介石同意了他们的主张,就上当了,他们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中国什么地方都能去。他们就如同戈壁上的白扬,插到哪里都能生根开花结果。而老蒋的人就如同阳台上的花朵,去哪里都要带着自己的那只花盆,想长成参天大树,不容易。自己到底是一朵阳台上的花朵还是一株戈壁上的白扬,地宝不能给自己下定论,也许在金城江,自己还算是戈壁上的白扬,但是在广西大学这五年,自己已经完全变成了阳台上的鲜花。大哥是要让自己再变回戈壁上的白扬吗?地宝认为,他进一步了解了大哥的想法。

    “少爷,这家不错,东西很地道的,就是贵点。”黄永的话打断了地宝的思路。抬头一看,一条不大的旧街,街上满是酒旗和招牌,黄包车靠在路边的一个饭馆,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小福楼”。

    “一起去。”地宝说。

    “不不不,少爷你请,我在外面等。”黄永很本份的说。

    “我一个人吃有个什么劲!”地宝笑了。

    “你们两个人也没什么吃头。”一个痞痞的声音从身边响起。

    黄永腾身站起,环顾四周,五条大汉四个手执斧头,站在身边。他知道,这是惹上黑道了。

    地宝低着头看了一下,右边的一个身穿黑府绸上衣,头戴小礼帽,只有他没有拿兵器,估计应该是个头。目测了一下自己到这个家伙之间的距离,应该有六米左右,自己从黄包车上起跳,再加上一步,应该可以抢到那家伙身边。

    想到这里,地宝用力在包车上一踩,身子已经一丈开外,在空中,也没有闲着,右手,一把飞刀已经夹在指缝里。另外四条大汉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刀已经深深插进了黑府绸上衣的右肩。身子一绕,来到黑府绸上衣的身后,右手的刀也随势拔了出来,左手扣住脖子,右手的刀已经再次插进了黑府绸上衣的左肩。

    “把斧头扔了。”地宝喝道。

    四个大汉没有听明白他叫喊什么,发了一回楞,他右手的刀已经从黑府绸上衣的左肩拔出,插进了黑府绸上衣的肚子,就在这眨眼的功夫,黑府绸上衣身上已经出现了三个大小一致的洞。

    黑府绸上衣这才发出宰猪一样的声音,露出一口金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把斧头扔了。”地宝再喝一声。

    四个大汉仍然没有听明白他叫喊什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直到黑府绸上衣大声怪叫,他们才慌忙扔下手里的斧头。

    黄永笑了,这个黄家少爷,是个江湖高手,水平虽然不高,胜在心狠手辣,而且心智超群,出手就是绝杀。把四把斧头拣起,这不是木头的,是开了锋的真家伙。走到黑府绸上衣旁边,从身上搜出一把德国毛瑟手枪。

    “问他们,坐什么车来的。”地宝用粤语对黄永说。

    黄永指着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老福特,说:“从那辆车上下来的。”

    地宝拉着半死半活一身是血的黑府绸上衣,走到老福特旁边,往车里看了一眼,车钥匙插在车上。说了一声:“上车。”

    黄永连忙跑到副驾驶坐好,举起手里的毛瑟枪,从窗口对着蠢蠢欲动的四个家伙。地宝坐在驾驶位,打着车,挂上挡,左手还卡着黑府绸上衣的脖子。车启动了,地宝说了一声:“别让我见到你第二次,肯定杀了你。”松开手,一拧方向。车子后轮压过黑府绸上衣的大腿,咯噔了一下,紧接着,在街道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很快就消失在大街的那头。

    “往南京方向,你会走吧。”地宝问。

    “会!往右边。”黄永说。

    “杭州呢?”地宝再问。

    “往左边。”

    “我们按杭州方向,去南京。”地宝的话,把黄永弄了个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