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给我三天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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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走出黑暗与寂静 (2)

    我常常想:“人能不能也像树木一样,固定生长在某一个点上呢?树木从来不会移动,不是照样生长得很好吗?它们或许比人类活得更快乐更持久呢!

    近来,我常常被劳资双方的矛盾以及战争的问题而困扰,以至夜不能眠,我奇怪人类花了那么多精力,为什么不是研究如何改善人类生活,实现人类理想,而是用在了战争上。我期盼着,梦想的那一天终将到来。

    我期盼世界能早日实现和平,人类能够更加幸福地生活,到那时,人间也是天堂。

    最近,我经常在书房中独坐沉思:“如果当初郝博士没有设计出这套盲聋者的训练方法,那我的这一生会是什么样的呢?”

    据说在郝博士想到要训练萝拉时,当时的法律,还有这么一条:盲聋者视同白痴。

    在柏金斯盲校时,莎莉文老师与萝拉住一间寝室,对她的事很清楚,萝拉还是第一个教莎莉文老师手语的。

    萝拉听说莎莉文老师要去亚拉巴马州教一位又盲又哑又聋的女孩时,很兴奋,同时嘱咐莎莉文老师:“不要因为她有残缺就凡事顺着她,这样会使她变得太任性,而养成太骄纵的个性。”

    临走时,莎莉文老师还受盲校中的那些女孩子之托带给我一个洋娃娃,洋娃娃的衣服是萝拉亲手做的。“doll”这个字就是我靠这个洋娃娃而学到的。

    第一次去柏金斯盲校时,莎莉文老师首先就带我去见了萝拉。当时萝拉正在房中做编织的活,由于和莎莉文老师久别重逢,因此非常欣喜地欢迎我们。也热情地吻了我。可是当我想伸手去摸她所编织的花边时,她却立即把花边移开了,她用手语告诉我,因为我的手太脏了。

    我又试图用手去抚摸她的脸,她向后面闪,仍然暗示我的手太脏。同时还问莎莉文老师:“你没有教这个女孩礼节吗?”然后,她很严肃地一字一字对我说:“拜访女士,绝不可以太随意。”

    我连碰几个钉子,心里感到非常不快,索性一屁股坐在地板上,萝拉丝毫不含糊,她立刻毫不客气地一把将我拖起来。

    “绝不可以穿着漂亮的礼服往地板上坐,会把衣服弄脏的。你这个孩子真是太任性了,一点教养都没有!”

    告别时,我吻她却不小心踩到了她的脚,她又把我训了一顿。

    事后萝拉给莎莉文老师说:“这个孩子似乎有点任性,但脑筋看起来挺灵活的。”

    而我对萝拉的初步印象是,觉得她冷酷得就像铜墙,让我无法亲近。

    但萝拉与我有不少相似的地方,因此,我们常被放在一起作比较。

    我们是在相仿的年纪变成的聋哑,而且都是七岁时开始接受教育;我们刚开始都行为粗鲁,难以管教;我们在外貌上也有共同点,都是金发碧眼。相似点就这些,因为萝拉的上进心和努力程度都远在我之上。

    抛开那些不提,单说萝拉这个人,她确实是既聪明又善良,如果她当初也能像我一样遇到象莎莉文这样的老师来教她,她的成就必然远胜于我。

    一想到这点,我就不得不为自己的幸运而感到欣慰。可是,当我再想到自己虽然已经活了四十多岁,而且能和正常人一样讲话,却不能为那些仍生活在黑暗世界中的人做出一些贡献时,我又不禁羞愧自责。

    虽然调查还在继续,尚未得出最终数据,但就已有资料来看,我们国家,至少有379 名又盲又聋的患者等待着我们指引他们走出黑暗,这还不算那些年龄很大或者卧病在床的人,这些患者中有15人正值学龄阶段,却找不到可以收容他们的学校。我不禁感叹,我们该做的事实在太多了。

    “这样的孩子你该怎么应对呢?”别人经常问我这样的话。

    由于小孩子们智力不一,所处的环境各异,因此我并不能很肯定地说,是该请家教,还是将孩子送到某一所学校去。我能说的只有一句:“在孩子的眼睛,耳朵机能并没有完全地丧失之前,要尽量快的送到附近的盲哑学校去,不然的话,这样的孩童日后是不愿意学习的。”

    在这里,我顺便向大家说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层令许多人感到好奇,那就是:虽然一个人生在黑暗之间,活在沉闷之中,可是他仍像正常人那样,可以回忆,可以想象,可以过着快乐的生活,而这生活属于自己。自然,他需要不断的接触这个世界,用自己的方式,不能自我的封闭,存在于世界之外。

    以我作为例子,因为我的身边朋友不少,他们都热心地把自己所看所闻的经验教训,告知与我。也因此,我和正常人一样,活的多姿多彩。我今生都无法忘记身边的这些朋友对我的帮助,他们给了我太多的勇气,还有欢声笑语。

    老实的说,身体上的缺憾,不自由始终是一种遗憾,我知道这一点。我也有过哀怨、叹气、身心沮丧的时候。但是我知道,这些都是没有丝毫作用的,我极力的控制住自己,让我的脑子不要过多的想这些乏味的东西。

    我不是在向命运举手投降,相反地,我是在面对命运,并想方设法的克服它。

    这种事情说起来都是容易的,但是要做起来,如果你没有坚定的信仰,没有超人的毅力,和生活上友情的温暖,甚至是梦里上帝的指导,恐怕都很难做得到。

    如今,我回忆过去,欣慰的是,最起码我可以做一只“只会模仿猫头鹰的鹦鹉”。而这“只会模仿猫头鹰的鹦鹉”所代表的意思又是什么呢?

    有个作家叫爱德华,他在完成《小洞的故事》这本书后,写了一封信,告诉他的朋友:“我的祖父养了很多鹦鹉,只是这些鹦鹉什么都不会,只会模仿猫头鹰鼓起翅膀的样子。每当有客人来访的时候,他们总是会高兴的谈论鹦鹉的表演,并总是不断的追问,这些鹦鹉有什么其余的花招。这个时候,祖父就会一本正经地说:‘不要这么说,不然的话我们的比利可是会不高兴的。是不是啊,比利?来,模仿猫头鹰让他们看看那吧!’我经常会想起幼时的这段往事,现在我写这本书,就像当初那只模仿猫头鹰的鹦鹉一样。”

    而现在,我也把我比喻成比利,我总是很认真的在模仿猫头鹰,我的能力很有限,我所能做的只有这件小事,就像鹦鹉比利只能模仿猫头鹰一样。

    在佛里斯特家中的书房,我写完自传的最后一行,由于手很酸,暂时停下来休息了一番。

    这里的院子中有许多树,有落叶松,有山茱萸,但是遗憾的是,没有洋槐。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我的脑海中经常会出现这么幅图片,一个洋槐夹道的小径。在那条小径上,我消磨过很多的时光,同时在那里我享受着朋友们无限的温情,那可以算是我人生的一条小径了。如今那些朋友们有的还在小径上走着,有的却已经在走到了天堂的花园里,但是,我对他们都是同样的深深怀恋。

    认真的说,我过去看过的很多书,它们也都是我的良师益友,它们代表着智者的结晶,对于它们,我同样深深的怀着敬畏和感恩的心情。

    我的自传绝对不是什么伟大的作品。但如果说它还有些价值的话,那绝非是我的才能,而应该是发生在我身上的并不平凡的事。也许,上帝认为我是他的子女,从而委以重任。他希望我的聋哑,能为其它人产生一些的影响。

    上帝使我的双眼看不见,让我的耳朵听不见,甚至也因此不能让我说话。他是想通过这种缺憾,给世间的弱者一些的启示。上帝带我并不薄,它为我送来了莎莉文老师,并让她拿着火把,将我带离这黑暗和沉寂的世界。

    莎莉文老师的视力从小也很差,在她当我的家庭教师时,她也不过只能看到一些光线而已。这个并不健康的弱女子,独自离开她身边的朋友,来到阿拉巴州的一个小村落,这种勇气,这种毅力,一定是受了冥冥中特殊力量的支配。为了我她不辞辛劳,用她微弱的视力给我念了很多书。她是我与这个世界最初并且最重要的桥梁。我与她非亲非故,而她为我做的太多,而这一切又岂是仅仅一句“喜欢我”便能够解释的?

    一直到现在,我的老师仍然靠着一副特制的眼镜来阅读,这副眼镜的度数非常的深,是由贝连博士精心制造的。

    因为我没有办法阅读自己的稿子,这些修改的动作,都是老师用手语一遍一遍的为我诵读。莎莉文老师在帮我做这些工作的时候,贝连博士又需要陪在她的身边,观察她的视力,并且随时进行调整。

    老师为了我,几乎付出了一切,可是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我一如既往地相信,只要莎莉文老师有这个心愿,她可以很轻松的便成为妇女运动的领袖人物,或者成为一名著名的女作家 。可是她却把自己一生的精力放在了我的身上。她鼓舞了我的信心,让我能够服务于社会上的人群。只是遗憾的是,我总是没有良好的表现,不能报答老师的一片苦心。

    最后,我需要说的是,虽然我置身于茫茫的黑暗之中,但是老师带给了我爱,和希望。这两样东西使我踏入了思想的光明世界。或许,我的四周是一堵堵的厚厚墙壁,将我与外界沟通的道路隔离开来。但是,围墙内的世界却充满了鸟语花香,小草大树。我依旧可以在这里,欣赏大自然的美妙。我的屋子虽然小,而且没有窗户。但是在这里,我同样可以在夜间,欣赏到漫天的繁星闪烁。

    诚然,我的身体是不自由的,可是我的心是自由的。我会让我的心超脱我平凡的躯体走向茫茫人群之中,欢快地去追求这美好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