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之血色青春
字体: 16 + -

05 刘兰芳的秘密

“现在你该跟我们说说当年你是怎样杀害自己的丈夫了吧?”在桐县刑侦大队的审讯室里,刘湛说。贺流枫、陈家蕊、王凯坐在一旁,刘兰芳坐在他们对面的一张椅子上。

    “在我交代之后,你们能放了我的女儿吗?”刘兰芳问。

    “你还跟我们讲条件?你只有主动如实交代清楚自己的犯罪过程,才能洗去你女儿的嫌疑,知道吗?”刘湛说。

    “好吧,我说,我全都说。”刘兰芳说,“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天,我还清楚地记得那是2004年2月13日的晚上——”

    这天晚上,刘兰芳和女儿已经吃过晚饭,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女儿在楼上卧室里不知是在上网,还是在看书,也许是在写作业吧。今天是周末,女儿刚从学校回来。虽然她家就住在县城,但是由于她和丈夫李国栋平时忙着工作,而且去年女儿刚刚升入高中,学习任务比初中的时候更重,他们便安排女儿继续住在学校,女儿也完全同意这样的安排。

    十点多钟的样子,李国栋从外面回来了,似乎又喝了不少酒。

    “在看电视呢?”李国栋说。

    刘兰芳没有理他,继续看着电视,其实她的心里很生气。李国栋在外面花天酒地,她受点委屈也就算了,可是一直以来他这个当父亲的对女儿的事也是不闻不问,他丝毫不把女儿的事放在心上,女儿每次周末从学校回来一趟,一家人好不容易可以凑在一起吃个饭,可是他居然根本不当回事儿,这不免让刘兰芳怀疑,他还有没有把这当成是他的家。

    “怎么不说话啊?”李国栋凑到刘兰芳的身旁,把手伸到她衣服里乱摸,用头在她身上乱拱。

    “离我远点儿!”刘兰芳推了他一把,她一闻到他身上那股酒味就感到恶心。

    “这是怎么了?”李国栋一怔。

    “女儿回来了,知道吗?”刘兰芳问。

    “女儿?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哼!今天是星期几你都忘了吧?”刘兰芳冷笑一声。

    “今天是星期几来着?”

    “说好这个周末陪女儿一起吃个饭,你上哪儿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跟个外地的朋友谈点生意,这笔生意对我很重要。”

    “就知道谈生意,你眼里还有这个家吗?”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在外面这么拼不都是为了你和女儿,还有这个家吗?”

    “为了我们?我看你是为了你自己吧?”

    “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早点回来陪你和女儿吃饭,行了吧?”李国栋说着又把身体凑了过来,把刘兰芳扳倒压在了沙发上。

    “怎么?在外面被别的女人蹬了?又开始回来恶心我?”刘兰芳本以为李国栋听到这句颇伤自尊的话后会停下来,没想到他对此充耳不闻,动作越来越粗野,一只手开始解她的上衣扣子。刘兰芳被压在下面丝毫动弹不得,无奈之下,她伸手在沙发前的桌子上摸到了一个茶杯,然后将茶杯狠狠地朝李国栋的头上砸去。

    “你敢打我?”李国栋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头,然后把手伸到眼前一看,似乎流血了,于是恼羞成怒,狠狠地扇了刘兰芳一巴掌,随即开始用手掐她的脖子,她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

    “爸,妈,你们在干什么呢?”女儿从二楼跑了下来,“爸,你快放开我妈!”

    可李国栋就像发了疯一般,哪里肯听女儿的话。女儿只好拼命地拉李国栋的手,李国栋似乎变得更加恼怒,他松开一只手使劲一挥,好像打在了女儿的头上,女儿立即倒在了地上。

    刘兰芳看见李国栋竟然对自己的女儿下这么重的手,她觉得李国栋一定是疯了。看到女儿半天没有爬起来,刘兰芳焦急万分,突然之间,她不知从哪里获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伸出双手将李国栋推了开去,李国栋仰面着倒在了地上。见此良机,刘兰芳立即冲上去压住了他,可是她手里没有什么武器,情急之下,她张开嘴使劲地在李国栋的脖子上咬了下去。李国栋大叫一声,又伸出双手从下面掐住刘兰芳的脖子。见到李国栋反抗,刘兰芳嘴上使的劲又加大了,拼了命咬住他的脖子不放,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李国栋手上使的劲越来越小了,渐渐地,李国栋的双手垂了下来,她这才松开嘴巴抬起头来,看见李国栋睁大着双眼狠狠地瞪着她,她吓得急忙往后挪了挪。

    “妈!”女儿这时已经清醒了过来,惊慌失措地看着她。

    刘兰芳又急忙爬到女儿的身边紧紧地抱着她,刚才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就像是做了一场可怕的噩梦。

    “妈,爸是不是死了?”女儿问。

    “应该死了。”刘兰芳镇定下来。

    “妈,那警察会不会抓你啊?你会不会死啊?”

    “只要你肯答应妈妈一件事,妈妈就不会死。”刘兰芳松开女儿,看着她。

    “什么事?”

    “只要你逃得远远的,永远都不要回来,妈妈就不会死。”

    “这样妈妈就真的不会死了吗?”

    “真的,妈妈向你保证。”刘兰芳说完,然后在很短的时间里为女儿准备好了行李,并递给她一张存折。

    “这是妈妈所有的积蓄,一定要拿好,别弄丢了,密码就是你的生日。”她再三嘱咐说。

    “只要能让妈妈活着,我什么苦都能吃。”女儿擦了擦眼泪。

    “这才是妈妈的好女儿,记住了,永远都不要回来。”

    “嗯,我记住了。”

    ……

    “女儿走了之后,我把家里又弄得乱了一些,看上去像是仇家找上门来寻过仇一样,接着我又把自己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然后坐在地上大喊大叫,就这样惊动了邻居……后来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刘兰芳说。

    贺流枫在一旁一边静静地听着,一边又看了看当年的案卷。他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案卷里记载着李国栋头上还有一处伤痕,这与刘兰芳讲的不谋而合。如果不是她亲手所为,就算她当时在案发现场,也是很难看出来的。还有,她说她是情急之下才用嘴咬人的,这一点很符合女人的特点,似乎也让人觉得很正常。她讲的故事惟妙惟肖,仿佛历历在目,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难道事情的真相果真像她说的那样吗?

    “你的女儿当时真的昏过去了,没有帮你一起实施作案?”刘湛问。

    “我当时亲眼看见她被我丈夫推到地上,然后一直没有站起来,都是我一个人干的,再说了,我女儿年纪还小,她连小动物都不敢杀,怎么可能帮我一起杀人呢?”刘兰芳说。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可你怎么能装疯欺瞒公安机关呢?你这样做罪加一等,知道吗?如果你说的是实情,你丈夫的死也不会完全归结到你一个人身上,他本人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因为如果你当时不那样做,你和你女儿的生命都会受到威胁,如果你当时把实际情况跟我们说清楚,我相信法律会对你宽大处理的,何必闹到今天这个地步呢?”刘湛说。

    “自古以来,杀人偿命,这个道理我懂。”刘兰芳说。

    “嘿?我说你怎么一根筋呢?在你眼里,法律仅仅是用来给人量刑定罪的吗?那你就错了,法律是用来保障公民的权益的,只要你不去故意谋财害命,法律怎么可能会冤枉你?”刘湛说,“退一万步讲,就算你不懂这些,但是作为一个母亲,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呢?你自己装疯卖傻在精神病疗养院里舒舒服服地过下半辈子,让你女儿一辈子在外面流浪?你就这样忍心毁了自己的女儿?”

    “不错,是我太自私了,我有罪,这一切就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吧,求求你们放了我的女儿,行吗?”刘兰芳恳求说。

    看来她一心想用自己的命换得女儿的自由,是她在这五年的时间里想明白了?悔悟了?贺流枫想应该不是。她这样做恰恰表明了她作为一个母亲的无私和伟大。直觉告诉贺流枫,刘兰芳不可能不懂刘淇刚才说的那些话,直到现在,她还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你以为你女儿一点事都没有吗?你女儿也触犯了法律,她隐瞒事实,知情不报,犯了包庇罪,这也是你自作主张造成的,知道吗?”刘湛说。

    “她这样做也是受我指使,我代她受罚,你们罚我一个人不行吗?”刘兰芳说。

    “法律是讲公平正义的,你以为你想怎样就怎样吗?”刘湛说。

    “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我以命抵命还不行吗?你们为什么还要为难我的女儿呢?!”刘兰芳突然大叫起来,情绪似乎有些失控。

    “刘大姐,你先冷静下来,我们并没有为难你的女儿,我们只是想把事情的真相搞清楚而已。”贺流枫说。

    “难道我还说的不够清楚吗?”刘兰芳说。

    “毕竟你已经装疯装了五年了,谁敢保证你刚才对我们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呢,你说是吗?”贺流枫似笑非笑地说。

    刘兰芳似乎一时无言以对。

    “你可以如实回答我的一个问题吗?”贺流枫问。

    “什么问题?”

    “你还记得你女儿那个周末回到家的时候有什么异常吗?”

    “异常?”

    “就是你感觉她和往常相比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好像感冒了。”

    “感冒?”贺流枫一怔。

    “对啊。这有什么不对劲吗?”

    “呃,这没什么,那除了感冒之外呢?还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什么异常啊。”

    “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我还能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吗?”

    “是吗?那你知不知道你女儿当时在学校交男朋友了?”

    “交男朋友?怎么可能?我女儿很懂事的,她怎么会瞒着我们交男朋友呢?”刘兰芳当即否定。

    “看来你这个母亲当得也不是很称职嘛。”虽然贺流枫嘴上这么说,但他觉得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刘兰芳还是在说谎。

    “怎么?我女儿跟你们说什么了?”

    “正经话没说,废话倒是说了一大堆。”贺流枫笑着说。

    听到贺流枫这么说,刘兰芳似乎放下心来。

    “我很好奇,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在装疯的吗?”刘兰芳问。

    “如果我说我靠的是直觉,你信吗?”

    对于贺流枫的回答,刘兰芳似乎不置可否,她此时可能会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句话吧?

    “刘大队长,刘大姐的家还在吗?”贺流枫问。

    “在,她母亲在那里住着。”刘湛说。

    “你们要干什么?”刘兰芳似乎有些不安地问。

    “你既然承认是你杀死了自己的丈夫,那总得带我们去指认一下案发现场吧?”贺流枫说。

    “贺警官,你也亲自去吗?”刘湛问。

    “当然。”

    刘湛当即命人把刘兰芳押了出去。

    “贺警官,你真是了不起啊,你刚来还不到半天就帮我们破了我们五年都破不了案子。”刘湛激动地说。

    “这说明这件案子到了它该被侦破的时候了,你觉得呢?”贺流枫说。

    “话是这么说,但是没有你,这件案子终究还是破不了啊。对了,贺警官,五年前你在什么地方高就呢?”

    “就在省局啊,为什么这么问呢?”贺流枫说,他记得他当时正在东北参与侦查一起连环杀人案。

    “想想就后悔,当时我们要是把这起案子及时上报,那这件案子就不会拖得这样久了。”

    “谁让你们不早点上报呢?你们要是早点上报,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陈家蕊插话说。

    “陈警官说的是啊。”刘湛说。

    贺流枫想,刘湛一定猜不到陈家蕊说的话意味着什么,他在想,要是他们早一点将案子上报的话,他现在还会不会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