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夜宿诊所
“李兰蕊，你醒了？”于岑惊喜地发现李兰蕊睁开了眼睛。
但李兰蕊并不答话，也不看他一眼，而是面无表情地坐了起来，掀开被子，走下床，连鞋也不穿，披散着头发就往二楼的楼梯口走去。
“你要去哪儿啊？”于岑感到一阵纳闷。
李兰蕊头也不回，她走得好快，转眼下了楼梯。于岑也跟着下了楼梯，来到一楼。这时一楼已空无一人，医生和护士都不在，灯还亮着。再看李兰蕊时，她已拉开门走了出去。于岑快步走了过去，拉开门来到外面。李兰蕊已经走了很远一段距离。
“李兰蕊，你到底要去哪儿啊？……喂！你等等我啊！”眼见李兰蕊越走越远，于岑想追上去，可是他的双脚就像陷在淤泥一般，怎么也使不上劲儿。李兰蕊还在一直往前走，于岑感到前所未有的惊慌与恐惧，大声地喊了起来：“李兰蕊！李兰蕊！……”
于岑身子一颤，醒了过来，只见李兰蕊好端端地躺在面前，他揉了揉眼睛又确认了一遍，原来是做了个恶梦，不禁长吁了口气。于岑看了一眼电子表，才五点半。于岑注意到有东西掉在了地上，原来是他的外套，应该是在他不小心睡着后，做恶梦的时候掉在地上的。他不记得自己是在李兰蕊打点滴的时候睡着的，还是在她打完点滴之后睡着的。但他马上确定他是在李兰蕊打完点滴之后睡着的，因为在快要打完第二瓶点滴的时候，是他把护士叫上来的。也是他临时决定让李兰蕊在这里住一个晚上的，因为当时李兰蕊好像睡得很安稳，同时考虑到外面冷，怕来回折腾影响李兰蕊病情恢复。
于岑穿好外套，走出“病房”。说是“病房”，其实只是很小的一间，里面只有一张病床，一副桌椅。其实整个诊所的二楼也不算大，主人将二楼分隔成了多个小房间，以备不时之需，李兰蕊的病床就在最里面一间。于岑见过其它有些诊所也是这种布局。
整个二楼只有一个日光灯，光线并不强烈，既达到了照明的作用，同时也不影响病人。偶尔传来的一声咳嗽，打破了凌晨寂静的氛围，听声音判断，应该是上了年级的人。于岑蹑手蹑脚地来到楼梯口，楼梯口附近的墙上挂着一个钟表，差不多也指在五点半的位置。于岑小心翼翼地来到一楼，这时只有一个值班护士，不像昨天来时那么吵闹。值班护士戴着耳机，正在盯着收银台上的电脑屏幕看，于岑记得她就是昨天那个替李兰蕊打点滴的护士。
于岑走到台前，顿时从护士戴的耳机里传来一阵噪杂的声音——听不清楚，不知道她在看什么节目呢。
注意到有人来，护士用手指动了一下鼠标，然后摘下耳机。
“你好，有什么事吗？”从她的眼神里能看出，她有些疲惫。
“你好，请问还有开水吗？”
“有啊。”护士从里面拿出一个暖水壶放在收银台前，又递过来两个一次性塑料杯。
她记性真好，于岑在心里夸赞了一下。“谢谢！”
“不用谢。”
于岑提着暖水壶，小心翼翼地回到李兰蕊的病床前，在其中一个塑料杯里倒了大半杯水，水好像并不烫，端起来喝了几口。然后又在床边坐了下来，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李兰蕊。她的呼吸很均匀，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于岑突然想起了刚才做的那个梦，不禁感到一阵后怕。但李兰蕊安安稳稳地躺在这里，这让他宽心很多。他慢慢地站起身，闭上眼睛，在李兰蕊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正当他准备坐回椅子上时，他发现李兰蕊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顿时半边身体僵在那里。
“啊，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你会醒过来……啊，不是，你当然会醒过来，我是说，我不是故意的……”他想李兰蕊一定会责备他趁人之危。
“你一直都在啊？”
“嗯……”于岑难为情地点点头，慢慢坐回椅子上。她好像并没有要怪他的意思。
“现在几点了？”
于岑看了一眼电子表。“快六点了。”
李兰蕊挣扎着好像要坐起来，于岑忙把枕头往后拉了拉，竖着贴在墙壁上，让她坐起来，后背靠着枕头，然后又把被子往她面前拉了拉。
“你渴了吧？我给你倒杯水。”于岑在另一个塑料杯里倒了大半杯水，端给李兰蕊。
李兰蕊接过塑料杯，很快就喝完了，于岑又给她倒了一杯。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李兰蕊感激地看着于岑。
“什么谢不谢的，你再这么客气，我可就生气了啊。”
李兰蕊突然眼圈一红。“哎，我真没用！自己身体不争气，还要你跟着一起受罪，这晚上又冷，你也没睡好觉……”
说着说着，李兰蕊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于岑顿时就慌了，他翻遍了所有的衣兜，却没有找到一块纸巾。看到李兰蕊哭得越来越伤心，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起身坐在了李兰蕊的身旁，用袖口小心地替她擦着脸上的泪水。
李兰蕊突然把身体靠了过来，把头埋在于岑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搂着他。于岑又感到手足无措起来，他能做的只有一动不动，任凭李兰蕊把她的脸庞贴着自己的胸膛，任凭她在自己的怀里尽情地流着泪，尽管此时他的脖子被李兰蕊的头发弄得有些痒痒。
于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是不是人在生病的时候都很脆弱呢？
“你这是怎么了，你看我，我不是好好的吗？”于岑轻声说。
李兰蕊不说话，而是搂得更紧了。
“——算了，既然你这么自责，我也不打算隐瞒了……”于岑故意买了个关子，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什么？”李兰蕊还是把头埋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
“就在你睡着的时候，我也偷偷地睡了一觉，而且还做了个美梦……”
“是吗？”李兰蕊抬起头笑了一下，她的眼圈红红的，“你都梦见什么了呀？”
“我梦见我们两个考上同一所重点大学，然后手牵着手一起走在美丽的校园里……”于岑注意到李兰蕊脸上露出了笑容，似乎在想象着于岑所说的那一副美好的画面，“所以啊，我们两个都会好好的，你就不要伤心难过了。”
“哪会这么巧？不会是你编的来哄我开心的吧？”
“我怎么会编出这样的梦呢？如假包换！”
“好吧，我相信你。”
“只要我们一起努力，就算是梦，也会有实现的那一天。”于岑情不自禁伸出双手搂住李兰蕊的肩膀。
“嗯。”李兰蕊又搂得紧了些，弄得于岑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那个，既然生病了，为什么不回家呢？你爸妈知道你生病了吗？”于岑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别提他们！”李兰蕊突然离开于岑的怀里，似乎又要哭起来。她似乎不愿意别人提及她的父母，就像于岑从没跟人提起他父亲一样，看来她也有难言之隐。
“好吧，不提他们，不提他们……那个，《瓦尔登湖》我已经看完了，我把它放在你宿舍的枕头下面了。”
“怎么样？还行吧？”李兰蕊抬头看了他一眼。
“嗯，很不错。那个，你把它看完之后，能不能再送给我？”
“为什么啊？”李兰蕊奇道。
“如果不是为了还书，我或许就不会知道你生病了，也就不会带你到这看病了，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聊着天了。我觉得它是我的幸运符，能给我带来好运，我想把它留在身边，看到它我就能想起你。”
“不行啊，是你买给我的，怎么又要回去啊？……”
“求求你了，改天我再另外给你买一本别的书……”于岑感觉自己就像癞皮狗一样。
“那好吧！”李兰蕊肯定受不了他。
“哎呀！”李兰蕊突然坐直了身子。
“怎么？”于岑奇道。
“现在几点了？”
于岑看了一眼电子表。“快七点了。”
于岑这才注意到天已经大亮了，其它小房间陆续传来人活动的声响。
“好险！差点忘了给老师买早餐！”李兰蕊挣扎着起来。
但李兰蕊并不答话，也不看他一眼，而是面无表情地坐了起来，掀开被子，走下床，连鞋也不穿，披散着头发就往二楼的楼梯口走去。
“你要去哪儿啊？”于岑感到一阵纳闷。
李兰蕊头也不回，她走得好快，转眼下了楼梯。于岑也跟着下了楼梯，来到一楼。这时一楼已空无一人，医生和护士都不在，灯还亮着。再看李兰蕊时，她已拉开门走了出去。于岑快步走了过去，拉开门来到外面。李兰蕊已经走了很远一段距离。
“李兰蕊，你到底要去哪儿啊？……喂！你等等我啊！”眼见李兰蕊越走越远，于岑想追上去，可是他的双脚就像陷在淤泥一般，怎么也使不上劲儿。李兰蕊还在一直往前走，于岑感到前所未有的惊慌与恐惧，大声地喊了起来：“李兰蕊！李兰蕊！……”
于岑身子一颤，醒了过来，只见李兰蕊好端端地躺在面前，他揉了揉眼睛又确认了一遍，原来是做了个恶梦，不禁长吁了口气。于岑看了一眼电子表，才五点半。于岑注意到有东西掉在了地上，原来是他的外套，应该是在他不小心睡着后，做恶梦的时候掉在地上的。他不记得自己是在李兰蕊打点滴的时候睡着的，还是在她打完点滴之后睡着的。但他马上确定他是在李兰蕊打完点滴之后睡着的，因为在快要打完第二瓶点滴的时候，是他把护士叫上来的。也是他临时决定让李兰蕊在这里住一个晚上的，因为当时李兰蕊好像睡得很安稳，同时考虑到外面冷，怕来回折腾影响李兰蕊病情恢复。
于岑穿好外套，走出“病房”。说是“病房”，其实只是很小的一间，里面只有一张病床，一副桌椅。其实整个诊所的二楼也不算大，主人将二楼分隔成了多个小房间，以备不时之需，李兰蕊的病床就在最里面一间。于岑见过其它有些诊所也是这种布局。
整个二楼只有一个日光灯，光线并不强烈，既达到了照明的作用，同时也不影响病人。偶尔传来的一声咳嗽，打破了凌晨寂静的氛围，听声音判断，应该是上了年级的人。于岑蹑手蹑脚地来到楼梯口，楼梯口附近的墙上挂着一个钟表，差不多也指在五点半的位置。于岑小心翼翼地来到一楼，这时只有一个值班护士，不像昨天来时那么吵闹。值班护士戴着耳机，正在盯着收银台上的电脑屏幕看，于岑记得她就是昨天那个替李兰蕊打点滴的护士。
于岑走到台前，顿时从护士戴的耳机里传来一阵噪杂的声音——听不清楚，不知道她在看什么节目呢。
注意到有人来，护士用手指动了一下鼠标，然后摘下耳机。
“你好，有什么事吗？”从她的眼神里能看出，她有些疲惫。
“你好，请问还有开水吗？”
“有啊。”护士从里面拿出一个暖水壶放在收银台前，又递过来两个一次性塑料杯。
她记性真好，于岑在心里夸赞了一下。“谢谢！”
“不用谢。”
于岑提着暖水壶，小心翼翼地回到李兰蕊的病床前，在其中一个塑料杯里倒了大半杯水，水好像并不烫，端起来喝了几口。然后又在床边坐了下来，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李兰蕊。她的呼吸很均匀，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于岑突然想起了刚才做的那个梦，不禁感到一阵后怕。但李兰蕊安安稳稳地躺在这里，这让他宽心很多。他慢慢地站起身，闭上眼睛，在李兰蕊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正当他准备坐回椅子上时，他发现李兰蕊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顿时半边身体僵在那里。
“啊，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你会醒过来……啊，不是，你当然会醒过来，我是说，我不是故意的……”他想李兰蕊一定会责备他趁人之危。
“你一直都在啊？”
“嗯……”于岑难为情地点点头，慢慢坐回椅子上。她好像并没有要怪他的意思。
“现在几点了？”
于岑看了一眼电子表。“快六点了。”
李兰蕊挣扎着好像要坐起来，于岑忙把枕头往后拉了拉，竖着贴在墙壁上，让她坐起来，后背靠着枕头，然后又把被子往她面前拉了拉。
“你渴了吧？我给你倒杯水。”于岑在另一个塑料杯里倒了大半杯水，端给李兰蕊。
李兰蕊接过塑料杯，很快就喝完了，于岑又给她倒了一杯。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李兰蕊感激地看着于岑。
“什么谢不谢的，你再这么客气，我可就生气了啊。”
李兰蕊突然眼圈一红。“哎，我真没用！自己身体不争气，还要你跟着一起受罪，这晚上又冷，你也没睡好觉……”
说着说着，李兰蕊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于岑顿时就慌了，他翻遍了所有的衣兜，却没有找到一块纸巾。看到李兰蕊哭得越来越伤心，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起身坐在了李兰蕊的身旁，用袖口小心地替她擦着脸上的泪水。
李兰蕊突然把身体靠了过来，把头埋在于岑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搂着他。于岑又感到手足无措起来，他能做的只有一动不动，任凭李兰蕊把她的脸庞贴着自己的胸膛，任凭她在自己的怀里尽情地流着泪，尽管此时他的脖子被李兰蕊的头发弄得有些痒痒。
于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是不是人在生病的时候都很脆弱呢？
“你这是怎么了，你看我，我不是好好的吗？”于岑轻声说。
李兰蕊不说话，而是搂得更紧了。
“——算了，既然你这么自责，我也不打算隐瞒了……”于岑故意买了个关子，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什么？”李兰蕊还是把头埋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
“就在你睡着的时候，我也偷偷地睡了一觉，而且还做了个美梦……”
“是吗？”李兰蕊抬起头笑了一下，她的眼圈红红的，“你都梦见什么了呀？”
“我梦见我们两个考上同一所重点大学，然后手牵着手一起走在美丽的校园里……”于岑注意到李兰蕊脸上露出了笑容，似乎在想象着于岑所说的那一副美好的画面，“所以啊，我们两个都会好好的，你就不要伤心难过了。”
“哪会这么巧？不会是你编的来哄我开心的吧？”
“我怎么会编出这样的梦呢？如假包换！”
“好吧，我相信你。”
“只要我们一起努力，就算是梦，也会有实现的那一天。”于岑情不自禁伸出双手搂住李兰蕊的肩膀。
“嗯。”李兰蕊又搂得紧了些，弄得于岑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那个，既然生病了，为什么不回家呢？你爸妈知道你生病了吗？”于岑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别提他们！”李兰蕊突然离开于岑的怀里，似乎又要哭起来。她似乎不愿意别人提及她的父母，就像于岑从没跟人提起他父亲一样，看来她也有难言之隐。
“好吧，不提他们，不提他们……那个，《瓦尔登湖》我已经看完了，我把它放在你宿舍的枕头下面了。”
“怎么样？还行吧？”李兰蕊抬头看了他一眼。
“嗯，很不错。那个，你把它看完之后，能不能再送给我？”
“为什么啊？”李兰蕊奇道。
“如果不是为了还书，我或许就不会知道你生病了，也就不会带你到这看病了，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聊着天了。我觉得它是我的幸运符，能给我带来好运，我想把它留在身边，看到它我就能想起你。”
“不行啊，是你买给我的，怎么又要回去啊？……”
“求求你了，改天我再另外给你买一本别的书……”于岑感觉自己就像癞皮狗一样。
“那好吧！”李兰蕊肯定受不了他。
“哎呀！”李兰蕊突然坐直了身子。
“怎么？”于岑奇道。
“现在几点了？”
于岑看了一眼电子表。“快七点了。”
于岑这才注意到天已经大亮了，其它小房间陆续传来人活动的声响。
“好险！差点忘了给老师买早餐！”李兰蕊挣扎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