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再见
绘画比赛结束之后的第二个星期五上午课间，于岑被叫到李老师的办公室。
“于岑，这些是上次绘画比赛的获奖作品，你找个时间，把它们装贴到学校关于这次绘画比赛的宣传栏上面，最上面那个是获奖名单，也一并装贴起来。”李老师指了指面前桌子上的一叠纸。
“好的。”于岑朝最上面那张纸上瞄了一眼，心中一阵窃喜。
“后天上午九点举行颁奖典礼，可能还需要你帮忙哦。”
“没问题，李老师，有事尽管找我好了。”
“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事。”李老师顿了顿，继续说，“你们张老师向我推荐你还真没推荐错呢，果然很能干！”
听到李老师表扬，于岑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我的绘画辅导班？”李老师脸上露出赏识的表情。
“那个……我……”
“不用着急回答，我也只是给个建议，不会强人所难。没什么事的话，就这样，回去上课吧。”
“嗯，李老师，那我先回去了。”
在回班级的路上，李老师提的那个建议他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满脑子想的都是“我终于能再见到她了”。
上次送走李兰蕊之后，于岑跑回比赛大厅，出乎意外，李老师没有责备他，反而从他那里打听到这次绘画比赛的颁奖典礼将会在同一个地方举行。从那之后，于岑的脑子里每天念念不忘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祈祷李兰蕊能获奖，不管是白天上课，还是晚上睡觉，抑或是星期六星期天一个人呆在家里，心里总是念叨着：“一定有她，一定有她……”有时候不知哪里来的自信，认为一定会有她，常常为此偷笑。每次偷笑，他都注意到同桌张欢欢总是不自在地从上到下检查自己是否有问题，她一定是以为于岑在笑她，一想到这，于岑就笑得更厉害了。可是，有一次他竟在上英语课的时候笑出声来。英语老师第一次叫他名字的时候，他好像还没有意识到。
“于岑！”英语老师第二次叫他的名字。
于岑慢慢站起身来，难为情地看了一眼讲台上的老师。
“很好笑吗？”年轻的女老师脸上有一丝怒气，此时她正怀着孕，肚子向前隆起了好大一块。
于岑不敢直视老师的眼睛，低下头，他的样子一定难堪到了极点。
“你说说我刚才都讲了些什么？”
可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答了上来。
“坐下吧！”
老师一定是瞪了他一眼才继续讲课的，他想。
“学习好就是不一样哈，上课开小差，也知道老师在讲什么。”事后，张欢欢带着讽刺的口吻对他说。
可这件事并没有对他造成打击，反而更坚定了他心中的信念。
果然，就在几分钟前，于岑这两个星期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于岑一脸兴奋地回到教室，刚在座位上坐下，同桌张欢欢就把头凑过来看他手中拿着的东西，一边看，一边摇头。“连比赛都没参加的人，居然也能高兴成这样？”
“真是妇人之见呐。”于岑瞪了她一眼。
“你……”张欢欢回瞪他，鼻子都气歪了，小脸涨得红扑扑地。
于岑不再理她，拿出眼镜布擦了一遍眼镜，又仔细地在获奖名单上确认了一遍。“一等奖：一名；获奖者：李兰蕊，桐县二中初中部；获奖作品：《雨荷》”，确认无误后，继续往下看，于岑这才注意到二等奖有两名，三等奖有四名，另外还有鼓励奖五名。
似是注意到了于岑的异常举动，旁边又传来一声叹息。
中午吃过午饭，从食堂返回宿舍的途中，于岑再一次看到了那满墙的爬山虎。这些爬山虎不知从什么时候由碧绿变成了红黄色，但是它们的生命力依然很顽强，整面墙像是被成千上万跳动的火焰给覆盖了，有些藤蔓甚至爬过墙头，延伸到校外去了。要在以前，他会默默地经过这堵墙，或许根本不会朝那里看上一眼，然后走向宿舍或是教室，但是现在，这堵墙对于他有着特殊的意义。
“好勇敢的爬山虎！”于岑在心里赞道。有时看到那满墙的爬山虎，于岑不知不觉把自己想象成它们中的一员，他要做它们中间最勇敢的一个，努力地往墙上爬，翻过墙头，爬到墙那边去，不管外头的世界有多危险，他还要继续往前爬，直到爬上她所在学校的那面墙上，在那里努力生长，直到满墙都是。他相信，有一天，她也会看到那满墙的爬山虎，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它们之中的一员，但至少——“呵，我记得你啊！”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照在身上暖暖的，似乎炎热的夏季是好久以前的事。
“小伙子，要点什么？”见于岑走过去，一个摆早摊的中年妇女脸上露出笑容，热情地招呼着。
“嗯……来个鸡蛋灌饼。”
旁边不远处还有卖豆浆的，卖烤红薯的，卖千层饼的等等各种各样的早餐。星期天早上校门口也这么多摆摊的吗？
当于岑把视线再转过来的时候，中年妇女已经把事先调好的面团在加着热的圆铁板上摊开成薄薄的一层，然后将一个鸡蛋打在摊开的面饼上，再用一个小刷子把鸡蛋刷均匀，也是薄薄的一层，覆盖在面饼上，被蛋清覆盖着的地方看着很透明，激起了他的食欲。
“要辣椒吗？”
“要，多给点不要紧。”
中年妇女舀了一勺辣椒酱倒在面饼上，也是用刷子刷匀，刷匀之后，用铁铲小心铲起，让上面这一层受热，最后卷起面饼用纸包好。
于岑接过鸡蛋灌饼，注意到旁边的牌子上写着：鸡蛋灌饼1.5元，便付了钱。
于岑没有向校内走去，而是来到离校门不远处一家文具店附近，他不想错过与她在校门口碰面的机会。很显然他来得太早了。
早上六点钟他在家里就坐不住了，慌慌张张地出了门。星期天学校当然不会安排车接送，他一口气跑到离家三里远的公路边，搭坐到市里的班车，到公共汽车站后，又叫了辆三轮车，这才来到校门口。虽然过程有点曲折，但总共才花了他一个小时的时间。虽然有点早，但他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他抬头看了看天——老天爷可以看见他的诚意。
随着时间慢慢往前推移，校门口两边及马路对面的店铺陆续开门营业，马路上的行人与车辆也越来越多了，穿着各种颜色校服的学生也出现了，都有说有笑地往校内走去，于岑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一方面，他希望时间过得慢些，这样他就有足够的时间来整理自己的思绪；另一方面，他又希望时间过得更快一点，因为这实在是太难熬了，他想快一点见到她。
“嘿！”有人突然在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于岑条件反射地转过身来，不禁喜出望外。
“还真是你啊，于岑。”女生的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你还记得我……我的名字啊？”
“记得啊，难道你不记得我了？”
“当然记得！”于岑脱口而出。
“在等谁呢？看你很着急的样子。”
原来她都看到了，于岑心想。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
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于岑就拉起她的左手，往校内跑去，只感觉对方的手很柔软，拉着她的那只手又握紧了些。
“你要带我去哪儿啊？”女生在他身后一边跑一边问，话声中充满了惊疑。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于岑很兴奋。就这样，两个人一前一后在校园里奔跑。他们穿过穿着五颜六色校服的人群——他们一定对他们两个投以惊诧的眼神，于岑心想，但他毫不在乎。他们穿过开满了姹紫嫣红的花朵的花园小径——那里有几只白蝴蝶在翩翩起舞。他们穿过一排高大的梧桐树——阳光透过缝隙照在他们的脸上。他们从假山一旁飞驰而过——假山坐落在池子的中央——他似乎能听见流水的声音，还有她的心跳声。两个人一直都没有说话，仿佛一开口说话就会打破这薄如蝉翼一般美好的氛围，直到——
“你看！”于岑指着宣传栏上一处地方，说完弯下腰，大口地喘着气，但手指还是指在那个地方随着呼吸上下摆动。
李兰蕊早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捂着胸口不住喘气，眼睛朝于岑指的那个地方看去。
“不会吧？”
“如假包换。”于岑还在喘着气。
“谢谢你啊。提前告诉我这一好消息。”
“不客气。那个，颁奖典礼快开始了，老师叫我今天过来帮忙的……”
“那你还不快去？”李兰蕊睁大了眼睛看他。
“于岑，这些是上次绘画比赛的获奖作品，你找个时间，把它们装贴到学校关于这次绘画比赛的宣传栏上面，最上面那个是获奖名单，也一并装贴起来。”李老师指了指面前桌子上的一叠纸。
“好的。”于岑朝最上面那张纸上瞄了一眼，心中一阵窃喜。
“后天上午九点举行颁奖典礼，可能还需要你帮忙哦。”
“没问题，李老师，有事尽管找我好了。”
“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事。”李老师顿了顿，继续说，“你们张老师向我推荐你还真没推荐错呢，果然很能干！”
听到李老师表扬，于岑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我的绘画辅导班？”李老师脸上露出赏识的表情。
“那个……我……”
“不用着急回答，我也只是给个建议，不会强人所难。没什么事的话，就这样，回去上课吧。”
“嗯，李老师，那我先回去了。”
在回班级的路上，李老师提的那个建议他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满脑子想的都是“我终于能再见到她了”。
上次送走李兰蕊之后，于岑跑回比赛大厅，出乎意外，李老师没有责备他，反而从他那里打听到这次绘画比赛的颁奖典礼将会在同一个地方举行。从那之后，于岑的脑子里每天念念不忘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祈祷李兰蕊能获奖，不管是白天上课，还是晚上睡觉，抑或是星期六星期天一个人呆在家里，心里总是念叨着：“一定有她，一定有她……”有时候不知哪里来的自信，认为一定会有她，常常为此偷笑。每次偷笑，他都注意到同桌张欢欢总是不自在地从上到下检查自己是否有问题，她一定是以为于岑在笑她，一想到这，于岑就笑得更厉害了。可是，有一次他竟在上英语课的时候笑出声来。英语老师第一次叫他名字的时候，他好像还没有意识到。
“于岑！”英语老师第二次叫他的名字。
于岑慢慢站起身来，难为情地看了一眼讲台上的老师。
“很好笑吗？”年轻的女老师脸上有一丝怒气，此时她正怀着孕，肚子向前隆起了好大一块。
于岑不敢直视老师的眼睛，低下头，他的样子一定难堪到了极点。
“你说说我刚才都讲了些什么？”
可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答了上来。
“坐下吧！”
老师一定是瞪了他一眼才继续讲课的，他想。
“学习好就是不一样哈，上课开小差，也知道老师在讲什么。”事后，张欢欢带着讽刺的口吻对他说。
可这件事并没有对他造成打击，反而更坚定了他心中的信念。
果然，就在几分钟前，于岑这两个星期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于岑一脸兴奋地回到教室，刚在座位上坐下，同桌张欢欢就把头凑过来看他手中拿着的东西，一边看，一边摇头。“连比赛都没参加的人，居然也能高兴成这样？”
“真是妇人之见呐。”于岑瞪了她一眼。
“你……”张欢欢回瞪他，鼻子都气歪了，小脸涨得红扑扑地。
于岑不再理她，拿出眼镜布擦了一遍眼镜，又仔细地在获奖名单上确认了一遍。“一等奖：一名；获奖者：李兰蕊，桐县二中初中部；获奖作品：《雨荷》”，确认无误后，继续往下看，于岑这才注意到二等奖有两名，三等奖有四名，另外还有鼓励奖五名。
似是注意到了于岑的异常举动，旁边又传来一声叹息。
中午吃过午饭，从食堂返回宿舍的途中，于岑再一次看到了那满墙的爬山虎。这些爬山虎不知从什么时候由碧绿变成了红黄色，但是它们的生命力依然很顽强，整面墙像是被成千上万跳动的火焰给覆盖了，有些藤蔓甚至爬过墙头，延伸到校外去了。要在以前，他会默默地经过这堵墙，或许根本不会朝那里看上一眼，然后走向宿舍或是教室，但是现在，这堵墙对于他有着特殊的意义。
“好勇敢的爬山虎！”于岑在心里赞道。有时看到那满墙的爬山虎，于岑不知不觉把自己想象成它们中的一员，他要做它们中间最勇敢的一个，努力地往墙上爬，翻过墙头，爬到墙那边去，不管外头的世界有多危险，他还要继续往前爬，直到爬上她所在学校的那面墙上，在那里努力生长，直到满墙都是。他相信，有一天，她也会看到那满墙的爬山虎，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它们之中的一员，但至少——“呵，我记得你啊！”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照在身上暖暖的，似乎炎热的夏季是好久以前的事。
“小伙子，要点什么？”见于岑走过去，一个摆早摊的中年妇女脸上露出笑容，热情地招呼着。
“嗯……来个鸡蛋灌饼。”
旁边不远处还有卖豆浆的，卖烤红薯的，卖千层饼的等等各种各样的早餐。星期天早上校门口也这么多摆摊的吗？
当于岑把视线再转过来的时候，中年妇女已经把事先调好的面团在加着热的圆铁板上摊开成薄薄的一层，然后将一个鸡蛋打在摊开的面饼上，再用一个小刷子把鸡蛋刷均匀，也是薄薄的一层，覆盖在面饼上，被蛋清覆盖着的地方看着很透明，激起了他的食欲。
“要辣椒吗？”
“要，多给点不要紧。”
中年妇女舀了一勺辣椒酱倒在面饼上，也是用刷子刷匀，刷匀之后，用铁铲小心铲起，让上面这一层受热，最后卷起面饼用纸包好。
于岑接过鸡蛋灌饼，注意到旁边的牌子上写着：鸡蛋灌饼1.5元，便付了钱。
于岑没有向校内走去，而是来到离校门不远处一家文具店附近，他不想错过与她在校门口碰面的机会。很显然他来得太早了。
早上六点钟他在家里就坐不住了，慌慌张张地出了门。星期天学校当然不会安排车接送，他一口气跑到离家三里远的公路边，搭坐到市里的班车，到公共汽车站后，又叫了辆三轮车，这才来到校门口。虽然过程有点曲折，但总共才花了他一个小时的时间。虽然有点早，但他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他抬头看了看天——老天爷可以看见他的诚意。
随着时间慢慢往前推移，校门口两边及马路对面的店铺陆续开门营业，马路上的行人与车辆也越来越多了，穿着各种颜色校服的学生也出现了，都有说有笑地往校内走去，于岑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一方面，他希望时间过得慢些，这样他就有足够的时间来整理自己的思绪；另一方面，他又希望时间过得更快一点，因为这实在是太难熬了，他想快一点见到她。
“嘿！”有人突然在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于岑条件反射地转过身来，不禁喜出望外。
“还真是你啊，于岑。”女生的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你还记得我……我的名字啊？”
“记得啊，难道你不记得我了？”
“当然记得！”于岑脱口而出。
“在等谁呢？看你很着急的样子。”
原来她都看到了，于岑心想。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
还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于岑就拉起她的左手，往校内跑去，只感觉对方的手很柔软，拉着她的那只手又握紧了些。
“你要带我去哪儿啊？”女生在他身后一边跑一边问，话声中充满了惊疑。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于岑很兴奋。就这样，两个人一前一后在校园里奔跑。他们穿过穿着五颜六色校服的人群——他们一定对他们两个投以惊诧的眼神，于岑心想，但他毫不在乎。他们穿过开满了姹紫嫣红的花朵的花园小径——那里有几只白蝴蝶在翩翩起舞。他们穿过一排高大的梧桐树——阳光透过缝隙照在他们的脸上。他们从假山一旁飞驰而过——假山坐落在池子的中央——他似乎能听见流水的声音，还有她的心跳声。两个人一直都没有说话，仿佛一开口说话就会打破这薄如蝉翼一般美好的氛围，直到——
“你看！”于岑指着宣传栏上一处地方，说完弯下腰，大口地喘着气，但手指还是指在那个地方随着呼吸上下摆动。
李兰蕊早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捂着胸口不住喘气，眼睛朝于岑指的那个地方看去。
“不会吧？”
“如假包换。”于岑还在喘着气。
“谢谢你啊。提前告诉我这一好消息。”
“不客气。那个，颁奖典礼快开始了，老师叫我今天过来帮忙的……”
“那你还不快去？”李兰蕊睁大了眼睛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