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血光初现
thu mar 12 19:09:15 cst 2015
第一章（1）血光初现
警车在青城大学校门口停了下来。
下车的时候，陈家蕊顿时感到一阵寒意袭来，她下意识地将脖子往衣领里缩了缩，要知道青城的冬天总是这样让人猝不及防。她放眼眺望了一下周遭，今天似乎又是个阴天，自入冬以来就很少有晴天。城市上空还是一如既往灰蒙蒙的，那灰蒙蒙的背后似乎总隐藏着一些神秘的东西，让人摸不着猜不透。今天等待她的，又将是什么呢？
和陈家蕊一起来的还有五六个人，其中包括她得力的手下男刑警王凯、李学兵和女刑警杨杨，以及负责技术勘验的孙伟。他们往前刚走几步，就有四五个人快步迎了过来。
“哎呀！陈支队长，你可算来了，大清早惊动你们真是过意不去！”说话的人走在最前面，神情激动又满脸歉意。陈家蕊认识他，他就是西郊派出所所长刘越，四十多岁。青城大学这块治安归西郊派出所管治。
“刘所长不必客气！”陈家蕊说。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刑侦支队的陈支队长，这位是青城大学学生综合管理处负责人李主任。”刘越介绍说。
“陈警官，你好！”李主任秃顶，挺着啤酒肚，看着很和善，陈家蕊注意到众人之中只有他穿着便衣。
“李主任，我说得没错吧，我们陈支队长是不是既年轻又漂亮，而且巾帼不让须眉啊？”刘越脸上露出一丝媚笑。
“刘所长所言不虚啊。”李主任迎合着刘越说了一句，但他似乎没什么心情。
“行了，刘所长，赶紧带我们去案发现场吧。”对于男人们的恭维，陈家蕊已经产生抗性了。其实，男人见到漂亮女人之后的心思都很简单。
“那个……”刘越似乎有些迟疑。
“怎么？”陈家蕊奇道。
“被害人尸体已经被我们转移到医务室了，这些是我们在案发现场拍的图片。”刘越从文件包里拿出一叠照片。
“怎么不等我们来呢？”陈家蕊接过照片，大致看了一下，死者为男性，看样子是个学生，脖子上有一处伤口，可能是因为拍摄的问题，看得不够清楚，但还是引起了陈家蕊的注意。
“这里是学校，怕给学生带来不良影响，我们拍完照片后，就给抬到医务室去了。”刘越解释说。
“是啊，尸体长时间放在那里，被学生们看到了，怕在他们中间造成恐慌。”李主任也出面解释。
“先去案发现场看看！”陈家蕊态度坚定。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们这么自作主张，破坏了案发现场，只会妨碍她的调查。陈家蕊本想批评他们一番，但是忍住了――这起命案发生在学校，情形特殊，双方的侧重点不同而已。
案发现场在学校操场的一角，没有拉警戒线。
“被害人就是在这里被发现的。”刘越指着一处地面，上面画有标记。地面是学校操场常用的那种绿色草皮。
陈家蕊看了看现场，又看了看照片，由于尸体被抬走了，陈家蕊让刑警王凯扮演死者躺在地上。陈家蕊蹲了下来，不论是看现场，还是看照片，她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
“学校操场安装监控了吗？”陈家蕊站起来，看了看四周，学校操场很大，远处聚集了一些人。
“没有。学校安监控的地方就那么几个，比如校门口、停车棚等等。”李主任说。
陈家蕊皱了皱眉：“谁报的警？”
“是一个女清洁工，我们来的时候，她吓得还没缓过来，女清洁工老实巴交的，说她一辈子都没遇到过这种事。”刘越说。
“你们来得早，没有发现凶器之类的东西吗？”陈家蕊眼看刘越。
“除了发现被害人死了之外，现场什么都没有，所以在你们来之前，我们给现场拍了照，就把尸体抬走了。”刘越顿了顿，继续说，“ 也许凶手根本就不需要凶器。”
“什么意思？”陈家蕊注意到刘越的眼神很复杂，似乎故作神秘又含有一丝不安。
“照片好像拍得不清楚，你去看看死者就明白了。”
“走，去看看死者。”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女清洁工被吓成那样了，别说她没见过，就是我这个所长，我这辈子也没遇到过，真是太匪夷所思了。”刘越边走边说。
校医务室位于学校最南边一栋楼，众人跟着李主任进了一楼，来到走廊尽头一间房子。房间内只摆着几张旧的木板床，除此之外，没什么其它物品，这似乎是一间闲置的房子，临时派上了用场。
死者就躺在其中一张床上，陈家蕊一边戴上白手套，一边走近了几步。死者穿着羽绒服、牛仔裤和运动鞋，身上除了少许灰之外，似乎很干净。死者脸色白得吓人，陈家蕊着重看了一眼他脖子上的伤口，这一看只感汗毛直竖背脊发凉，那伤口血肉模糊，依稀能看见牙齿咬过的痕迹，脖子上有一些血迹，让她震惊的是，这伤口她似曾相识。
陈家蕊大致看了一下之后，随行而来的刑警迅速忙碌了起来。
“看到那伤口了吧，是不是很怪异？”刘越问。
陈家蕊“嗯”了一声，可能是察觉到她的反应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刘越好像有些失望。
“当时我一看见这伤口，就觉得此案非同寻常，便迅速上报，我想，你们刑侦支队见多识广，一定能及时破案。”刘越接着说。
“死者的身份弄清楚了吗？”虽然刘越说得和做得都没错，这个马屁拍得也会让人听着很舒服，但陈家蕊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小小地鄙视了他一下。
“死者名叫陈禾，**年出生，是该校大二学生。这些都是通过他的身份证，还有他手机里的通话记录确定的。这是我们从他身上找到的钱包和手机。”刘越从他一名手下手里接过一个透明的袋子递给陈家蕊。
陈家蕊从袋子里拿出钱包，发现身份证、银行卡都在，还有几百块钱，看来凶手不图财。陈家蕊把钱包放回去，拿出手机，是诺基亚牌的，没有加密。她打开手机查看了一下通话记录，注意到最后一通电话是今天早上6点10分打出去的……
大概是注意到了陈家蕊的疑惑，刘越赶紧解释：“呃，最后一通电话是我们打的。死者昨天只有两个通话记录，最后一通电话是昨晚九点钟别人打给他的，我们确认过了，那个给他打电话的人是跟他住在一个宿舍的，叫于岑，打电话给他是想问他要不要一起联网打游戏。我们今天早上给这个叫于岑的打电话，是为了叫他过来进一步确认一下死者的身份。”
“原来是这样。”陈家蕊注意到另一个通话记录是死者在昨天下午5点10分打出去的，打给一个叫赵青的人。其它通话记录都是昨天以前的。陈家蕊又看了看短信，手机里没有昨天的短信记录，最晚的也是前天，发出去的短信和接受的短信都和赵青有关，短信内容比较暧昧，陈家蕊猜测死者和赵青应该是男女朋友关系。看完之后，陈家蕊把手机放回袋子里，拿在手中。
“昨天是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考完试之后，他们就该回家了，哎，谁知道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李主任一脸痛惜。
陈家蕊心里暗叫“糟糕”，师生回家就不利于案子的侦破了。“你是说，老师和学生们都会在今天返家？”
“差不多吧，他们上午各自开完班会，大部分都会陆续回家了。”
“看来，我们还得抓紧时间了。王凯，你赶紧把死者送到法医中心进行尸检。孙伟，把钱包和手机拿回去化验一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指纹。技术上化验完之后，王凯再负责查一下手机的通话内容。”陈家蕊把装着死者钱包和手机的袋子，还有刘越交给她的一叠照片一并都交给了孙伟。
陈家蕊话一说完，刘越赶紧让自己的两个手下帮助王凯把死者抬走了，孙伟及其他技术刑警也跟着一起离开了房间。
“刘所长，有什么事就请去忙吧，这里就交给我们了。”
“好的，陈支队长。”刘越带着笑脸离开了房间。
刚才还拥挤不堪的房间，转眼就剩下陈家蕊，男刑警李学兵，女刑警杨杨和李主任四人。
“李主任，我刚才看了一下陈禾的手机，我觉得他应该有女朋友，叫赵青，如果方便的话，麻烦你把她找来，还有跟陈禾住在一个宿舍的室友，麻烦你把他们也找来，他们可能知道些什么。”陈家蕊说。
“好，我这就去。不过，不用换个地方吗？”李主任说。
“不用了，这个地方很僻静，很好。”
“好的。”说完，李主任匆匆忙忙地走了。
首先来的是陈禾的女朋友，陈家蕊猜得没错，女孩就叫赵青，脸上长了几颗青春痘。在得知男友死了之后，她哭得像个泪人一样。在心情得到平复之后，她说昨天下午考完试之后，男友给她打电话约她到学校外面吃饭，然后一直玩到九点多才回学校，之后两人就分开了，分开的时候也没觉得男友有什么异常，男友只是对她说了一些“我爱你”、“认识你是我的福气”等暧昧的话，一说到这，她又哭了起来。
陈家蕊隐隐觉得那些暧昧的话就像临别遗言一样，陈禾大概知道会发生一些什么，但她不确定。
“你男友在昨天晚上九点钟有没有接到什么电话？”
赵青抬起头，眼睛里饱含泪水。“对，是接过一个电话，他说是同学打过来的，叫他回去联网打游戏，不过他拒绝了，说没有时间，他还跟我开玩笑说，‘哎，女友和兄弟不可兼得啊。’我当时听了之后很感动。”
“嗯。”
“警官姐姐？”
“什么？”陈家蕊有些意外，这个女孩叫她“姐姐”，她感觉这个称呼好亲切。
“你说我男友是不是被我害死的啊？”
“为什么这么说呢？”
“你想啊，他当时要是回去跟同学一块打游戏，跟他同学呆在一起，或许处境就没那么危险了……”
“你可千万别这么想，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啊？”陈家蕊觉得这个女孩心地很善良，但她这么想会很危险。
李主任这时走了进来。“陈警官，跟陈禾一个宿舍的室友正在开班会，我把他们都叫了过来，他们都在外面等着呢。”
“很好，辛苦你了，李主任，还得麻烦你一下，陈禾的女朋友证实他们昨天晚上九点多回到学校，你不是说过贵校在校门口等地方安了监控吗？ 我们要去查看一下监控，方便吗？”陈家蕊说。
“没问题。”李主任点了一下头。
“这样，李学兵，你跟着李主任去一趟。”陈家蕊先对一旁的李学兵说――杨杨在做笔录，不方便去――然后又看了一眼陈禾的女朋友赵青，“赵青同学，麻烦你跟他们一起去好吗？”
赵青点头答应，跟着他们一起出去了。
随后，陈禾的室友张浩宇、上官琪、李晓峰、***一个接着一个进来接受陈家蕊的询问。他们几个几乎都是一种说法，都说自己整晚在宿舍和室友一起联网打游戏，陈禾在十点左右的时候回过宿舍一趟，后来又出去了，但他们当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游戏上，没怎么留意。
于岑是最后一个进来的，是一个帅气的男孩，个子瘦高。
“这位同学怎么称呼？”陈家蕊问。
“于……于岑。”看得出来，他有些紧张。
“你就是于岑，不用太紧张，我只是问你几个问题。”陈家蕊语气放温和了些。男孩抬起头看着她，很奇怪，陈家蕊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一丝阴郁。
“你跟陈禾关系怎么样？”
“我跟他是很好的朋友。”他没有那么紧张了。
“哦，昨天晚上九点的时候，你给陈禾打过一个电话？”
“嗯，我打过，我问他要不要回来***游戏……”
“你们不是已经有四五个人了吗？为什么还要叫他回来呢？”
“有些游戏人越多玩着越有意思，而且有时候陈禾还埋怨我们玩游戏不带他……”
“哦，是这样。据我了解，陈禾昨天晚上回过宿舍，你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
“没怎么注意，我们当时都在玩游戏。不过，昨天考完试后，我们都提心吊胆地怕挂科，只有陈禾跟个没事儿人似的，似乎胸有成竹。”于岑想了一会儿说。
“你是说，他学习也不好，但是并不怎么为考试的事担心？”
“嗯。因为我们平时总是在***游戏，他学习怎么样，我们都知道。”
“你再好好想想，最近一段时间他有没有其它反常的举动？”
“期末考试前，陈禾每次都复习到很晚才回宿舍，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这算不算异常？”
“行了，就这样吧，你先回去。”陈家蕊叹了口气，这孩子满脑子不是游戏就是考试，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没再继续往下问了。
这一趟询问下来，陈家蕊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她没有感到意外，结果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她隐隐觉得陈禾不像是被常人所杀，而且凶手很狡猾。
李学兵查监控还没有传来消息，陈家蕊和杨杨只好来到他所在的监控室。
“怎么样？”陈家蕊看着李学兵。
“只在21点35分的时候，陈禾和他的女朋友出现在校门口的监控中。在其它监控中目前还没有发现他们的身影。”李学兵还在聚精会神地盯着监控画面。
夜晚校门口光线很昏暗，视频不是很清晰。在李学兵的指认下，陈家蕊发现在21点35分一对男女出现在校门口，据赵青确认就是她和男友。他们进入校门之后，就消失在监控中。校门口时不时有人进出，实在是不好判断有没有人跟踪陈禾。学校安装监控的地方不多，为节省时间，陈家蕊让杨杨帮助李学兵一起查看。
“监控还得查看一段时间，李主任，你看，能不能让老师和学生们往后推迟两天回家，他们一走，这案子就更没法往下查了。”陈家蕊说。
“好吧，我想办法。” 李主任面露难色，但还是答应了。
陈家蕊感到一阵欣慰。
在杨杨的参与下，他们很快查看完了监控，除了21点35分死者出现在学校大门口外，再也没有发现他活动的身影。
陈家蕊回到刑侦支队后，孙伟报告，钱包和手机上只检测到死者的指纹。王凯通过调查手机的通话内容证实赵青和于岑没有说谎，他还调查了死者近一周的通话内容，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法医中心送来了陈禾的尸检报告。报告显示，被害人死于昨晚11点30分左右，致命伤为脖子上的咬伤，身体上没有其它伤痕，死者体内大量血液流失，血液去向不明，初步判断是被凶手吸食。脖子上的血迹都是死者的，没有发现凶手的dna。
陈家蕊不禁感到一阵懊恼，已经调查了整整一个上午，还是没有发现半点嫌疑人的踪迹。她觉得可能是调查方向出了问题，又或者是遗漏了什么，于是让王凯、李学兵和杨杨再次到青城大学进行暗访，她自己则要去市局汇报案情。
陈家蕊将上午的调查整理成报告后，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她拿着调查报告来到市局郝安益的办公室。
见陈家蕊进来，郝安益当即站了起来，右手夹着半截烟。“怎样？”
“郝局长，这是调查报告。”陈家蕊把报告递给了他。
郝安益当即翻看了起来，陈家蕊注意到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伤口看着很熟悉啊。”郝安益神色凝重，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嗯，跟半年前那件案子的被害人的伤口差不多。”
“一点线索都没有吗？”郝安益看了一眼陈家蕊。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
郝安益瘫坐在椅子上，神情沮丧，将吸剩下的烟头在烟灰缸里摁息，又点燃了一根。
“我本以为去年那个案子是个偶然事件，没想到元旦刚过，又发生了这样一起命案。这不是个好兆头，这样，陈家蕊，你先放下手中的工作，你赶紧把刚发生的这件案子，还有去年那件案子整理成报告，然后送到我这里来，越快越好！”
“好的，我马上去办。”
陈家蕊回到支队，来到档案室，找到了半年前那件案子的档案。那件案子也是她亲自侦办的，至今还未侦破。受害人名叫李灵，也是青城大学学生，本来跟其他学生一样，也是要在去年六月份毕业的，却在五月份的一天夜里突然从五楼跳了下去，死在了男生宿舍楼下面。报案的是跟他在同一个宿舍楼早起的一个男孩。经法医中心鉴定，李灵是跳楼摔死的。经过调查，李灵跳楼可能是因为遇到了一些挫折。马上就要毕业了，尽管他学习成绩优异，但迟迟没有企业录用他，一时想不开就跳楼了。这似乎是一起简单的跳楼事件。但陈家蕊他们怎么也无法忽略他脖子上那道伤口，伤口像是人为咬的，还能看见牙齿印。不过法医断定，李灵跳楼摔死在前，被吸食血液在后。但是这两者谁在前谁在后有什么关联呢？究竟李灵是自己主动跳楼的还是被人推下来的呢？那道诡异的咬痕把李灵的死推到一个更加扑朔迷离的地步。把他的死归结为跳楼，而忽略他脖子上的咬痕，怎么也无法让人信服，陈家蕊他们内心也会感到不安。就这样，那件案子成为一个悬案一直拖到现在。这也是她经手的拖得时间最长的一个案子。
陈家蕊回到办公室，把两起案子整理成一份完整的报告，然后长吁了口气，这才注意到已经傍晚了。陈家蕊又急忙赶到市局。郝安益还在等，烟头在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堆成一座小山。
郝安益接过报告，只说了一句“你先去忙吧！”说话的时候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嗯，郝局长，那我先走了。”陈家蕊没有多问，只是心里感到一阵纳闷，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第一章（1）血光初现
警车在青城大学校门口停了下来。
下车的时候，陈家蕊顿时感到一阵寒意袭来，她下意识地将脖子往衣领里缩了缩，要知道青城的冬天总是这样让人猝不及防。她放眼眺望了一下周遭，今天似乎又是个阴天，自入冬以来就很少有晴天。城市上空还是一如既往灰蒙蒙的，那灰蒙蒙的背后似乎总隐藏着一些神秘的东西，让人摸不着猜不透。今天等待她的，又将是什么呢？
和陈家蕊一起来的还有五六个人，其中包括她得力的手下男刑警王凯、李学兵和女刑警杨杨，以及负责技术勘验的孙伟。他们往前刚走几步，就有四五个人快步迎了过来。
“哎呀！陈支队长，你可算来了，大清早惊动你们真是过意不去！”说话的人走在最前面，神情激动又满脸歉意。陈家蕊认识他，他就是西郊派出所所长刘越，四十多岁。青城大学这块治安归西郊派出所管治。
“刘所长不必客气！”陈家蕊说。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刑侦支队的陈支队长，这位是青城大学学生综合管理处负责人李主任。”刘越介绍说。
“陈警官，你好！”李主任秃顶，挺着啤酒肚，看着很和善，陈家蕊注意到众人之中只有他穿着便衣。
“李主任，我说得没错吧，我们陈支队长是不是既年轻又漂亮，而且巾帼不让须眉啊？”刘越脸上露出一丝媚笑。
“刘所长所言不虚啊。”李主任迎合着刘越说了一句，但他似乎没什么心情。
“行了，刘所长，赶紧带我们去案发现场吧。”对于男人们的恭维，陈家蕊已经产生抗性了。其实，男人见到漂亮女人之后的心思都很简单。
“那个……”刘越似乎有些迟疑。
“怎么？”陈家蕊奇道。
“被害人尸体已经被我们转移到医务室了，这些是我们在案发现场拍的图片。”刘越从文件包里拿出一叠照片。
“怎么不等我们来呢？”陈家蕊接过照片，大致看了一下，死者为男性，看样子是个学生，脖子上有一处伤口，可能是因为拍摄的问题，看得不够清楚，但还是引起了陈家蕊的注意。
“这里是学校，怕给学生带来不良影响，我们拍完照片后，就给抬到医务室去了。”刘越解释说。
“是啊，尸体长时间放在那里，被学生们看到了，怕在他们中间造成恐慌。”李主任也出面解释。
“先去案发现场看看！”陈家蕊态度坚定。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们这么自作主张，破坏了案发现场，只会妨碍她的调查。陈家蕊本想批评他们一番，但是忍住了――这起命案发生在学校，情形特殊，双方的侧重点不同而已。
案发现场在学校操场的一角，没有拉警戒线。
“被害人就是在这里被发现的。”刘越指着一处地面，上面画有标记。地面是学校操场常用的那种绿色草皮。
陈家蕊看了看现场，又看了看照片，由于尸体被抬走了，陈家蕊让刑警王凯扮演死者躺在地上。陈家蕊蹲了下来，不论是看现场，还是看照片，她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
“学校操场安装监控了吗？”陈家蕊站起来，看了看四周，学校操场很大，远处聚集了一些人。
“没有。学校安监控的地方就那么几个，比如校门口、停车棚等等。”李主任说。
陈家蕊皱了皱眉：“谁报的警？”
“是一个女清洁工，我们来的时候，她吓得还没缓过来，女清洁工老实巴交的，说她一辈子都没遇到过这种事。”刘越说。
“你们来得早，没有发现凶器之类的东西吗？”陈家蕊眼看刘越。
“除了发现被害人死了之外，现场什么都没有，所以在你们来之前，我们给现场拍了照，就把尸体抬走了。”刘越顿了顿，继续说，“ 也许凶手根本就不需要凶器。”
“什么意思？”陈家蕊注意到刘越的眼神很复杂，似乎故作神秘又含有一丝不安。
“照片好像拍得不清楚，你去看看死者就明白了。”
“走，去看看死者。”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女清洁工被吓成那样了，别说她没见过，就是我这个所长，我这辈子也没遇到过，真是太匪夷所思了。”刘越边走边说。
校医务室位于学校最南边一栋楼，众人跟着李主任进了一楼，来到走廊尽头一间房子。房间内只摆着几张旧的木板床，除此之外，没什么其它物品，这似乎是一间闲置的房子，临时派上了用场。
死者就躺在其中一张床上，陈家蕊一边戴上白手套，一边走近了几步。死者穿着羽绒服、牛仔裤和运动鞋，身上除了少许灰之外，似乎很干净。死者脸色白得吓人，陈家蕊着重看了一眼他脖子上的伤口，这一看只感汗毛直竖背脊发凉，那伤口血肉模糊，依稀能看见牙齿咬过的痕迹，脖子上有一些血迹，让她震惊的是，这伤口她似曾相识。
陈家蕊大致看了一下之后，随行而来的刑警迅速忙碌了起来。
“看到那伤口了吧，是不是很怪异？”刘越问。
陈家蕊“嗯”了一声，可能是察觉到她的反应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刘越好像有些失望。
“当时我一看见这伤口，就觉得此案非同寻常，便迅速上报，我想，你们刑侦支队见多识广，一定能及时破案。”刘越接着说。
“死者的身份弄清楚了吗？”虽然刘越说得和做得都没错，这个马屁拍得也会让人听着很舒服，但陈家蕊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小小地鄙视了他一下。
“死者名叫陈禾，**年出生，是该校大二学生。这些都是通过他的身份证，还有他手机里的通话记录确定的。这是我们从他身上找到的钱包和手机。”刘越从他一名手下手里接过一个透明的袋子递给陈家蕊。
陈家蕊从袋子里拿出钱包，发现身份证、银行卡都在，还有几百块钱，看来凶手不图财。陈家蕊把钱包放回去，拿出手机，是诺基亚牌的，没有加密。她打开手机查看了一下通话记录，注意到最后一通电话是今天早上6点10分打出去的……
大概是注意到了陈家蕊的疑惑，刘越赶紧解释：“呃，最后一通电话是我们打的。死者昨天只有两个通话记录，最后一通电话是昨晚九点钟别人打给他的，我们确认过了，那个给他打电话的人是跟他住在一个宿舍的，叫于岑，打电话给他是想问他要不要一起联网打游戏。我们今天早上给这个叫于岑的打电话，是为了叫他过来进一步确认一下死者的身份。”
“原来是这样。”陈家蕊注意到另一个通话记录是死者在昨天下午5点10分打出去的，打给一个叫赵青的人。其它通话记录都是昨天以前的。陈家蕊又看了看短信，手机里没有昨天的短信记录，最晚的也是前天，发出去的短信和接受的短信都和赵青有关，短信内容比较暧昧，陈家蕊猜测死者和赵青应该是男女朋友关系。看完之后，陈家蕊把手机放回袋子里，拿在手中。
“昨天是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考完试之后，他们就该回家了，哎，谁知道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李主任一脸痛惜。
陈家蕊心里暗叫“糟糕”，师生回家就不利于案子的侦破了。“你是说，老师和学生们都会在今天返家？”
“差不多吧，他们上午各自开完班会，大部分都会陆续回家了。”
“看来，我们还得抓紧时间了。王凯，你赶紧把死者送到法医中心进行尸检。孙伟，把钱包和手机拿回去化验一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指纹。技术上化验完之后，王凯再负责查一下手机的通话内容。”陈家蕊把装着死者钱包和手机的袋子，还有刘越交给她的一叠照片一并都交给了孙伟。
陈家蕊话一说完，刘越赶紧让自己的两个手下帮助王凯把死者抬走了，孙伟及其他技术刑警也跟着一起离开了房间。
“刘所长，有什么事就请去忙吧，这里就交给我们了。”
“好的，陈支队长。”刘越带着笑脸离开了房间。
刚才还拥挤不堪的房间，转眼就剩下陈家蕊，男刑警李学兵，女刑警杨杨和李主任四人。
“李主任，我刚才看了一下陈禾的手机，我觉得他应该有女朋友，叫赵青，如果方便的话，麻烦你把她找来，还有跟陈禾住在一个宿舍的室友，麻烦你把他们也找来，他们可能知道些什么。”陈家蕊说。
“好，我这就去。不过，不用换个地方吗？”李主任说。
“不用了，这个地方很僻静，很好。”
“好的。”说完，李主任匆匆忙忙地走了。
首先来的是陈禾的女朋友，陈家蕊猜得没错，女孩就叫赵青，脸上长了几颗青春痘。在得知男友死了之后，她哭得像个泪人一样。在心情得到平复之后，她说昨天下午考完试之后，男友给她打电话约她到学校外面吃饭，然后一直玩到九点多才回学校，之后两人就分开了，分开的时候也没觉得男友有什么异常，男友只是对她说了一些“我爱你”、“认识你是我的福气”等暧昧的话，一说到这，她又哭了起来。
陈家蕊隐隐觉得那些暧昧的话就像临别遗言一样，陈禾大概知道会发生一些什么，但她不确定。
“你男友在昨天晚上九点钟有没有接到什么电话？”
赵青抬起头，眼睛里饱含泪水。“对，是接过一个电话，他说是同学打过来的，叫他回去联网打游戏，不过他拒绝了，说没有时间，他还跟我开玩笑说，‘哎，女友和兄弟不可兼得啊。’我当时听了之后很感动。”
“嗯。”
“警官姐姐？”
“什么？”陈家蕊有些意外，这个女孩叫她“姐姐”，她感觉这个称呼好亲切。
“你说我男友是不是被我害死的啊？”
“为什么这么说呢？”
“你想啊，他当时要是回去跟同学一块打游戏，跟他同学呆在一起，或许处境就没那么危险了……”
“你可千万别这么想，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啊？”陈家蕊觉得这个女孩心地很善良，但她这么想会很危险。
李主任这时走了进来。“陈警官，跟陈禾一个宿舍的室友正在开班会，我把他们都叫了过来，他们都在外面等着呢。”
“很好，辛苦你了，李主任，还得麻烦你一下，陈禾的女朋友证实他们昨天晚上九点多回到学校，你不是说过贵校在校门口等地方安了监控吗？ 我们要去查看一下监控，方便吗？”陈家蕊说。
“没问题。”李主任点了一下头。
“这样，李学兵，你跟着李主任去一趟。”陈家蕊先对一旁的李学兵说――杨杨在做笔录，不方便去――然后又看了一眼陈禾的女朋友赵青，“赵青同学，麻烦你跟他们一起去好吗？”
赵青点头答应，跟着他们一起出去了。
随后，陈禾的室友张浩宇、上官琪、李晓峰、***一个接着一个进来接受陈家蕊的询问。他们几个几乎都是一种说法，都说自己整晚在宿舍和室友一起联网打游戏，陈禾在十点左右的时候回过宿舍一趟，后来又出去了，但他们当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游戏上，没怎么留意。
于岑是最后一个进来的，是一个帅气的男孩，个子瘦高。
“这位同学怎么称呼？”陈家蕊问。
“于……于岑。”看得出来，他有些紧张。
“你就是于岑，不用太紧张，我只是问你几个问题。”陈家蕊语气放温和了些。男孩抬起头看着她，很奇怪，陈家蕊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一丝阴郁。
“你跟陈禾关系怎么样？”
“我跟他是很好的朋友。”他没有那么紧张了。
“哦，昨天晚上九点的时候，你给陈禾打过一个电话？”
“嗯，我打过，我问他要不要回来***游戏……”
“你们不是已经有四五个人了吗？为什么还要叫他回来呢？”
“有些游戏人越多玩着越有意思，而且有时候陈禾还埋怨我们玩游戏不带他……”
“哦，是这样。据我了解，陈禾昨天晚上回过宿舍，你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
“没怎么注意，我们当时都在玩游戏。不过，昨天考完试后，我们都提心吊胆地怕挂科，只有陈禾跟个没事儿人似的，似乎胸有成竹。”于岑想了一会儿说。
“你是说，他学习也不好，但是并不怎么为考试的事担心？”
“嗯。因为我们平时总是在***游戏，他学习怎么样，我们都知道。”
“你再好好想想，最近一段时间他有没有其它反常的举动？”
“期末考试前，陈禾每次都复习到很晚才回宿舍，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这算不算异常？”
“行了，就这样吧，你先回去。”陈家蕊叹了口气，这孩子满脑子不是游戏就是考试，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没再继续往下问了。
这一趟询问下来，陈家蕊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她没有感到意外，结果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她隐隐觉得陈禾不像是被常人所杀，而且凶手很狡猾。
李学兵查监控还没有传来消息，陈家蕊和杨杨只好来到他所在的监控室。
“怎么样？”陈家蕊看着李学兵。
“只在21点35分的时候，陈禾和他的女朋友出现在校门口的监控中。在其它监控中目前还没有发现他们的身影。”李学兵还在聚精会神地盯着监控画面。
夜晚校门口光线很昏暗，视频不是很清晰。在李学兵的指认下，陈家蕊发现在21点35分一对男女出现在校门口，据赵青确认就是她和男友。他们进入校门之后，就消失在监控中。校门口时不时有人进出，实在是不好判断有没有人跟踪陈禾。学校安装监控的地方不多，为节省时间，陈家蕊让杨杨帮助李学兵一起查看。
“监控还得查看一段时间，李主任，你看，能不能让老师和学生们往后推迟两天回家，他们一走，这案子就更没法往下查了。”陈家蕊说。
“好吧，我想办法。” 李主任面露难色，但还是答应了。
陈家蕊感到一阵欣慰。
在杨杨的参与下，他们很快查看完了监控，除了21点35分死者出现在学校大门口外，再也没有发现他活动的身影。
陈家蕊回到刑侦支队后，孙伟报告，钱包和手机上只检测到死者的指纹。王凯通过调查手机的通话内容证实赵青和于岑没有说谎，他还调查了死者近一周的通话内容，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法医中心送来了陈禾的尸检报告。报告显示，被害人死于昨晚11点30分左右，致命伤为脖子上的咬伤，身体上没有其它伤痕，死者体内大量血液流失，血液去向不明，初步判断是被凶手吸食。脖子上的血迹都是死者的，没有发现凶手的dna。
陈家蕊不禁感到一阵懊恼，已经调查了整整一个上午，还是没有发现半点嫌疑人的踪迹。她觉得可能是调查方向出了问题，又或者是遗漏了什么，于是让王凯、李学兵和杨杨再次到青城大学进行暗访，她自己则要去市局汇报案情。
陈家蕊将上午的调查整理成报告后，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她拿着调查报告来到市局郝安益的办公室。
见陈家蕊进来，郝安益当即站了起来，右手夹着半截烟。“怎样？”
“郝局长，这是调查报告。”陈家蕊把报告递给了他。
郝安益当即翻看了起来，陈家蕊注意到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伤口看着很熟悉啊。”郝安益神色凝重，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嗯，跟半年前那件案子的被害人的伤口差不多。”
“一点线索都没有吗？”郝安益看了一眼陈家蕊。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
郝安益瘫坐在椅子上，神情沮丧，将吸剩下的烟头在烟灰缸里摁息，又点燃了一根。
“我本以为去年那个案子是个偶然事件，没想到元旦刚过，又发生了这样一起命案。这不是个好兆头，这样，陈家蕊，你先放下手中的工作，你赶紧把刚发生的这件案子，还有去年那件案子整理成报告，然后送到我这里来，越快越好！”
“好的，我马上去办。”
陈家蕊回到支队，来到档案室，找到了半年前那件案子的档案。那件案子也是她亲自侦办的，至今还未侦破。受害人名叫李灵，也是青城大学学生，本来跟其他学生一样，也是要在去年六月份毕业的，却在五月份的一天夜里突然从五楼跳了下去，死在了男生宿舍楼下面。报案的是跟他在同一个宿舍楼早起的一个男孩。经法医中心鉴定，李灵是跳楼摔死的。经过调查，李灵跳楼可能是因为遇到了一些挫折。马上就要毕业了，尽管他学习成绩优异，但迟迟没有企业录用他，一时想不开就跳楼了。这似乎是一起简单的跳楼事件。但陈家蕊他们怎么也无法忽略他脖子上那道伤口，伤口像是人为咬的，还能看见牙齿印。不过法医断定，李灵跳楼摔死在前，被吸食血液在后。但是这两者谁在前谁在后有什么关联呢？究竟李灵是自己主动跳楼的还是被人推下来的呢？那道诡异的咬痕把李灵的死推到一个更加扑朔迷离的地步。把他的死归结为跳楼，而忽略他脖子上的咬痕，怎么也无法让人信服，陈家蕊他们内心也会感到不安。就这样，那件案子成为一个悬案一直拖到现在。这也是她经手的拖得时间最长的一个案子。
陈家蕊回到办公室，把两起案子整理成一份完整的报告，然后长吁了口气，这才注意到已经傍晚了。陈家蕊又急忙赶到市局。郝安益还在等，烟头在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堆成一座小山。
郝安益接过报告，只说了一句“你先去忙吧！”说话的时候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嗯，郝局长，那我先走了。”陈家蕊没有多问，只是心里感到一阵纳闷，不知道他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