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惊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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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小屏风畔立多时

一个人如果能活80岁,那他大约会经历691200小时。西方人形容的比较无情——每个小时都在刺伤你,最后一个小时要你性命。洋鬼子了无生趣,不像我们中国人那么含蓄优雅,四个字就点到位了:方生方死。

    那么多小时当中,有一个钟点,你会终身难忘,那就是见到意中人那一刻。

    杨笛出现在楼梯口的那一刻,就是我那个小时的第一秒。

    她戴着青色头巾,明眸皓齿,佩着银牌,挂着洁白裙布,蹬着彩色云云鞋,飘然而至。

    她第一句问些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直到凌骁喊我名字,我才回过神。

    “你是老板吗?”她又问了一次,颇为奇怪。

    “是是,我是老板。”我定神回答。

    “那楼下没说错。你最近有没有见到过有人抱着白狗来打针的,我丢了只白狗,政府那我都找过了,只好来问问宠物店。”杨笛无奈的说到。

    我当即明白她所说的“政府”是什么意思,只是看着她的打扮,脑子里努力在搜索究竟是哪个少数民族,随口答道:“哦,是不是一条脸上有黑斑的白狗?”

    杨笛身躯一震,狐疑的问:“你怎么知道。你见过?”

    我见无意中吸引住她的好奇,大为得意,有心卖弄,便说:“还是两条白狗,一条脸上长着黑斑,一条没长黑斑,是不是?”

    凌骁在一旁听得莫名其妙,哪知杨笛听罢,脸色徒变,“铮”的一声,从怀里抽出一把短短的东西,象把竹刀,指着我喝到:“你究竟是谁,你还知道什么!”

    凌骁吓得倒退一步扶着窗口,事后凌骁对我说,颇佩服那时我的镇定,纹丝不动,才把杨笛唬住。其实他哪里知道,我那时痴痴呆呆,眼里心上只有杨笛,至于她拿刀拿枪甚至扛着火箭筒,我也不会分心。

    我淡淡的答道:“是早上听人说的,放心,我不会告发你的.....”这时我才看清她手里拿着的“竹刀”,刀身上有两排小孔,刚才百思不解的疑问,现在迎刃而解。

    我指着那把“竹刀”道:“这是羌笛吧,你是羌族人!”

    杨笛这才收笛入怀,冷哼一声,说道:“你这个汉人,倒有点见识。说吧,你还知道什么。”

    我笑道:“我还知道是谁偷走了你们的白狗。”

    杨笛吃了一惊:“谁?”

    我说:“她一会就会来这里,到时你自然看得见。”

    杨笛又吃一惊,神色紧张的环顾四周,像极了林中受惊的小鹿。我笑嘻嘻的看着她。

    身后凌骁扶着窗,忽然叫道:“她来了,来拿包了。”显然是看见曾梵去而复返。

    我一抬手,对杨笛说道:“你放心,那人不过是个女孩子,我只是猜测她和你们丢狗有关,尚未证实。你先去那屏风后躲一躲。等她来了,我问她几句,你听听看是不是真的。”

    我说的屏风,是二楼洗手间前,竖着的一道木屏风。杨笛回头看看,说道:“相信你一回,如果你这汉人敢骗我......”

    我吐吐舌头,向杨笛做个鬼脸说道:“那你使个定身法,把我当头牛杀了吃。”

    杨笛又是目瞪口呆,话都说不出,满脸通红,只好躲到屏风后去了。我看她窘样,只觉得无限可爱。

    很久之后,杨笛和我说,那时她在屏风后猜测,我肯定是汉人中的端公,料事如神。我问什么是端公,她说是巫师一类,类似诸葛亮。

    楼下响起匆匆脚步声,曾梵急急的上楼,看见凌骁笑了笑,说道:“忘了拿包。”她见包还在桌上,伸手去拿。

    凌骁被她一笑,浑然忘我,居然忘了前面之事,呵呵傻笑。

    我哪里肯放过,一步拦住曾梵,说道:“姑娘,你家的狗办过狗证吗?”

    曾梵见我奇怪,被我问的突然,答道:“没办过。”话一出口,大概觉得我多嘴,不理我就想下楼。

    我不依不饶的继续问:“这狗是羌族人那里买来的吧。”

    曾梵大惊失色,简直不知如何回答,急的嘴里打架:“我...我不知道,我要走了,你...你让一下好吗?”

    我一看确实有戏,使出杀手锏:“你这白狗,是不是脸上有黑斑?”

    曾梵都要被我逼的哭了,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去问我哥吧。”

    我正奇怪她哥是谁,还没开口,杨笛在屏风后实在按耐不住,一个箭步跃出,喝道:“你哥是谁?”

    曾梵小包落地,险被这个突然出现的羌族女孩吓晕过去,娇躯一晃。凌骁赶紧上来扶住,算是英雄救美。

    我吓了一跳,别把女孩子家吓坏了,摆摆手赶紧示意杨笛不要激动。我拉开茶桌,让凌骁把曾梵扶到椅子上做好,倒了杯热水给她。然后请杨笛也对面坐下,我们四人这才坐定。

    过了好一会,曾梵才缓过来。我安慰道:“你别怕,我是店主,名叫崇洋。”说着我看看杨笛,也算自我介绍了,哪知杨笛看也不看我,只盯着曾梵。

    我自感没趣,接着说道:“这位羌族姑娘一直在找白狗,犬管办的人上午也找过我,让我留意,不过我绝不会为难你。你只要老老实实说,你家白狗怎么来的,我绝不说出去,这位羌族姑娘,你说呢?”

    我本意是想让杨笛接口,缓和下气氛。没想到杨笛不留情面,冷冷的对曾梵说:“这狗是我们白狗羌的大事,你们汉人偷了狗以为是小事。但这件事太严重了,山神是不会原谅的。”

    曾梵到底涉世未深,憋了许久,哇的一声,吓的哭了出来。我和凌骁面面相觑。羌族女孩一向个性顽强,从未见过这样娇滴滴的女娃,杨笛一时被她哭得手足无措。

    曾梵哭了一会,布噜噜见她好奇,慢慢爬到桌上打量她。曾梵瞥见布噜噜那萌样,忽然又破涕为笑,止住哭声。杨笛脸上阴晴不定,显然被一哭一笑搞得云里雾里。

    我打圆场对曾梵说道:“不急,你慢慢说,应该是误会!”

    曾梵喝了口水,开始向我们叙述那天的经历。从封山回车,林中迷路开始,说到无意中发现一条小路,决定上山玩玩。杨笛哼了一声,对他们擅自闯山表达不满。

    曾梵继续说到山上发现瀑布小潭后的山洞,穿洞而出,是个土坪广场,广场上有陶炉、白石堆、大树。

    杨笛这时插嘴,说这条山洞古时就有了,是为了防止敌人在本族集会祭祀时,突然发动攻击,而设立的一条逃生退路。至于陶炉是煨桑炉,祭祀时候在那点燃松柏枝条,白石堆则是他们羌族的神塔。

    我问道:“你们在那发现了白狗?”

    曾梵答道:“我们在土坪上正在瞎逛,突然看到树枝上挂着一个大布兜,那布兜还在微微晃动,似乎里面有活的东西在里面。

    我害怕不敢过去,那个男生胆子大,爬上树,用树枝勾住那布兜,拉到身边解开拿了下来,我们几个围住解开布兜一看,是只小白狗,长得可爱极了。

    我们那时都好奇,以为谁恶作剧,把小白狗吊在上面。看看布兜里,有些食物残渣,还有个皮囊也不知道是什么...”

    杨笛又哼了一声,插嘴道:“那是装满水的皮囊,狗可以舔吸。”

    曾梵似乎已经不太害怕杨笛了,继续说道:“那只小白狗非常可爱,只是布兜里有屎有尿,又脏又臭,像是吊了几天了。我们把狗抱到瀑布哪里,用水把它洗干净,小家伙一见我们就非常萌,那两个男生还在读书,宿舍不能养狗。我和哥哥非常喜欢它,当然不能抛弃它,就带了回来。。”

    杨笛似乎没听懂“萌”是什么意思,惊讶道:“它又不是猎犬,哪里猛了,咬你不成?”

    她见曾梵说的可信,也不像搞鬼坏事的人,恐怕是有误会,渐渐放下心来,态度缓和许多。

    曾梵接着说道:“哪知道把它养在我哥哥家,却发生了奇怪的事情......”

    我们正听得起劲,哪知杨笛一摆手示意止住,说道:“不,不能说,这是我们白狗羌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