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蝶楼
sat mar 28 09:09:01 cst 2015
世上有些事，一环扣着一环。结局看起来奇怪，但是步步推演下来，还都在常理之中。就好比几十年前这三人，月黑风高逃亡路上，打算翻进庄园偷点财物。
韩瘦子抬头看这高墙，抱怨说爬不动。马二胡子不勉强他，让齐娃子把行李放在墙根，叫韩瘦子望风看行李，一有风吹草动，马上学夜枭叫，打暗号。
这当地军阀头子的庄园，平日里哪个毛贼敢进去，所以墙头为了设计美观，没有尖刺防护之物。马二胡子踩在齐娃子背上，一个上翻扒住墙头。在墙头坐稳了，看见齐娃子还在下面磨磨蹭蹭，双手好似整理着前襟衣物，于是俯下身伸出手，低声骂道：“磨蹭个屁，快点上来！”
齐娃子伸手勾住手腕，墙上使力一拉，他也翻上墙头。
二人翻进庄园，猫着腰，一前一后，走的悄无声息。
这蝶楼庄园分有外园和内园。外园宽阔草坪，还有两个池塘，中间一条大道，两侧栽着松柏。草地上枯枝烂叶，踩着有声响，二人不敢走，只从大道往里摸索。
池水早就干涸了，散发着泥臭味。外园东西两侧分别是卫兵所和车马房。马二胡子转悠过去偷看，卫兵所没人，车马房也空荡荡的，看来有些日子没人了。
进了内花园，迎面就是蝶楼。两层楼高，楼上还有连廊，一字排开，蝶楼两翼是副楼，黑夜里看不清楚，如果白天瞧瞧，肯定是气派不凡。
两人从东侧副楼包抄过去，马二胡子走的不巧，踩到片破瓦，嘎朗一声，深夜里非常刺耳。他土匪出身，经验丰富，忙摆手示意齐娃子小心，然后带着他藏到隐蔽处。
果然没多久，蝶楼底层一间小屋，一扇窗户悄悄向外打开。又过了一会，窗户里伸出一盏油灯，一个老兵模样的，披着棉袄探头左手提着灯看着外边。右手提着把长枪，枪口跟着油灯游走，往院里来回扫视了几圈。
深夜里老兵的脸被油灯照亮，阴气森森。这人探头看了半天，里屋传出另一个男子声音，问道：“外面啥情况。”
那老兵看了半天也无异常，回身说：“怕是野猫、狐狸吧，烦人。”
那男子说：“窗关了吧，怪冷的。”
马二胡子人也机灵，轻轻学了两声猫叫，惟妙惟肖。
这草寇出身的，口技是必备的本事，天赋低的学个鸟叫，传个信打个暗号比较方便；天赋高的什么都会，听啥学啥。马二胡子的口技就是看家本领之一，什么鸡叫猫叫狗叫青蛙叫，都是张口就来。这两声猫叫，凄凄冷冷，老兵一听打了个哆嗦，把窗户带上，熄灯上炕，继续睡觉去了。
马二胡子很得意，回头看看齐娃子，一看不要紧，吓了一大跳。
他看见齐娃子猫腰踩着小碎步，往蝶楼后面疾跑，像是开溜逃跑，又像追赶什么东西。马二胡子喊又不敢喊，只好跟着窜过去。
闪到到楼后才发觉，原来这里是个极大的后花园。花园当中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马二胡子半摸半爬，总算搞清了，花园周围连廊环绕，中央有座巨大的假山。
假山上有台阶，最高处似乎还有凉亭，估摸能走上去赏月。只瞅见齐娃子跑进假山的山洞，于是他也跟过去。这才发现假山下山洞，修成十字小道，十字道把整个假山打通，从东南西北任何一面进去转悠，都能从另一头走出来。
进了假山，看见齐娃子人影，马二胡子一把上去抱住,低声骂道：“小兔崽子，想跑？”
齐娃子挣扎着小声说：“俺没跑，俺找俺的耗子。”
马二胡子一愣：“什么耗子？”说话间松开手。
齐娃子没吭声，低头在小道里找着，一路找一路嘴里吱吱叫。马二胡子又好气又好笑，知道他在学耗子叫，但是学得不像。
这假山小道曲曲折折，非常隐蔽，人躲在里边，外界全然发现不了。马二胡子镇定片刻，取出火折子，吹燃之后，照见齐娃子还在转悠。
马二胡子有心露两手，问齐娃子：“你的耗子，公的母的？”
齐娃子说：“公的。”
马二胡子笑着说：“你爷爷我，来学个母耗子叫。”
齐娃子非常惊讶，他从未听说还有公母耗子叫的分别，眼巴巴的看着马二胡子。
马二胡子轻轻捏着鼻子，几声母耗子唧唧叫，果然奏效。没多长时间，小道旁，一个茶杯大小的洞口，钻出一只耗子头，两只眼珠子滴溜乱转，胡须一翕一合的抖动着，好像在用鼻子嗅嗅有无危险。等了片刻，就爬了出来。
看到这只耗子，马二胡子却惊讶的合不拢嘴。火折子微光下，这只耗子浑身金毛，居然长着象花豹般的皮毛，皮毛上一个个铜钱状斑纹清晰可见。
齐娃子喜出望外，那只长着铜钱花纹的耗子，也居然认识小主人，跳出来就往齐娃子脚面上爬，从齐娃子裤腿一路爬进袖子里，再从袖管里往外张望。看的马二胡子汗毛直竖，愣在当场。
齐娃子说道：“刚才俺把它藏在胸口，你学猫叫，学得太像了，它吓得跳出来就跑。”
马二胡子恍然大悟，又纳闷的说：“你养个耗子干啥，好玩么？这耗子皮毛倒是没见过，象金钱豹似得。哪买的？“
齐娃子嘿嘿傻笑，说：“这只耗子的祖宗，是俺爹一文钱买的。”
马二胡子以为这孩子多半疯了，笑着骂了句粗话。
他叹了口气，告诉齐娃子，蝶楼只有两个看门人，没有卫队，估摸财物都早就搬空了。就算进蝶楼里去，也是鸡骨头一把，没肉！这次是白费力气，赶紧撤吧。
齐娃子这时说道：“俺这耗子，有个本事。能闻出财气，刚才它往这跑，怕是发现了什么。”
马二胡子走近一步，摸摸齐娃子额头，奇怪道：“你这兔崽子没发烧啊，怎么尽说胡话，中邪了不成。”
齐娃子不言语，俯身把耗子放了出来，那金毛耗子吱吱叫了一声，从刚才爬出来的洞口，又钻了进去。
两人一起蹲下查看，马二胡子火折子一照才发现，道边有个小洞口，种着草丛，覆着泥土不易发现。刚才这耗子，爬进爬出，把这洞口泥土挖掉许多。
齐娃子双手拔掉草丛，拨开泥土，似乎有个扁圆形洞口出现，两人齐力把泥土全部清理到一边。马二胡子拿手掌一丈量，差不多一人躺下，恰好能钻过去。
马二胡子丛恿齐娃子先钻洞看看，齐娃子倒也不怕，躺倒仰面朝天，双手朝洞里探摸。一摸之下笑了出来，原来这洞好窄，大概也就手臂长短，这一摸，摸到了另一侧的石壁，好像里面是个空洞场所。
齐娃子扒住里侧石壁，双脚使力一蹬，人像泥鳅一样钻了过去。马二胡子趴在洞口听里面动静，齐娃子在里边像是摸了一圈，对马三胡子说：“没事，这洞挺大，你进来瞧瞧。”
等马二胡子也钻进去，到了里边，火折子点燃一瞧，两人都呆住了。
这个假山中的小洞，大约十步方圆，却高的吓人，抬头用火折子照洞顶，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但有微风从上面降下来，透着丝丝寒意。那耗子就在洞中央趴着不动。
马二胡子毕竟见多识广，围着洞壁踱着步，想了会一拍大腿，说道：“高，真他娘的高！”
齐娃子不解。马二胡子告诉他，这可能是大军阀手下的能工巧匠，精心设计的藏身洞，或是藏宝洞。这洞透风不会闷死人，秘密就是洞顶上方，直通假山上凉亭。甚至搬走凉亭中的石椅石桌，掀开石板，就能直接从上方进入洞里。除非把这假山炸了，或是推倒，否则就不会发现这个洞中之洞。刚才耗子发觉的是旁侧暗道，洞中人也可以借用这个暗道，随时离开。
齐娃子发现耗子一直在围着中央地面打转，马二胡子也察觉了异常，蹲下一看，地上一层浮土。拨开浮土，两块木板门出现在眼前，门上两个铜拉环。
马二胡子欢呼一声，说道：“有戏。”
毕竟是老江湖，他没有直接打开木板，而是掏出根细绳，绑在铜环上。他让齐娃子躲远点，自己爬出洞外，细绳用力拉开木板门。见到没有机关，再费力爬进洞去，举起火折子往下一照。
这一照，两人看了齐齐发傻。只见木板门下整整齐齐放着一堆金锭子，还有银大洋卷成一捆捆，密密麻麻码着，那耗子伏在金银堆上一动不动。旁边还有一块块砖头样的硬土，叠成整齐的方堆。
齐娃子开心的傻笑，伸手把耗子捧起来放进怀里。马二胡子火折子扔一边，兴奋的直搓双手。
齐娃子指着硬土砖问道：“那砖头是啥？”
马二胡子笑得合不上嘴，拿手一掐那砖头试试软硬，说道：“笨娃子，那是西土。”
西土就是呀片，产地不同有不同叫法。如云土产自云南，川土产自四川。西土产自陕西、甘肃等省份。当时全国各地，从长城至云贵、从东海之滨到陕甘宁夏，到处都种植罂粟。甘肃省出产的西土，制成长方砖形，质地特别坚硬。
这小城军阀头子，原先主政西北一方，开展所谓禁烟运动。其实到处搜刮民间烟土，马二胡子当年，也没少干这些差事。军阀自己囤积居奇，等到奇货可居的时候再抛售，牟取暴利。
马二胡子坐在地上乐呵呵的说道：“你这耗子还真有用，会找财气，可是老子想不通了，你个兔崽子怎么还混的那么差？”
齐娃子也觉得累了，一屁股坐下说道：“俺爹一直养这种耗子，只许在家玩耍，不许俺带出去。去年俺爹死前，才把耗子交给俺，还告诉俺，当年他怎么得到耗子的。”
马二胡子笑道：“一文钱买的？”
齐娃子拍手说道：“对啊，一文钱，还说了副对子给俺听……”
马二胡子对齐娃子半疯半语充耳不闻，盯着地下的金银烟土发了愁。这么多东西，如何带出去？
想了半天，一抄手拿了点银洋塞进怀里。然后小心翼翼把木板盖上，铺平浮土。
齐娃子奇怪地问：“不搬走这些宝贝？”
马二胡子说道：“脑子不开窍，这么多东西怎么拿？隔日我们去附近镇子搞辆骡车，再杀个回马枪，搬个精光。”
齐娃子不再说话，这二人爬出洞外，把泥土封洞，草丛铺好，恢复原状。然后原路悄悄返回，与韩瘦子碰头。
马二胡子将宝藏之事告诉韩瘦子，韩瘦子精神大振，痨病好了一半。只是那只金毛豹纹耗子，马二胡子却只字未提。
世上有些事，一环扣着一环。结局看起来奇怪，但是步步推演下来，还都在常理之中。就好比几十年前这三人，月黑风高逃亡路上，打算翻进庄园偷点财物。
韩瘦子抬头看这高墙，抱怨说爬不动。马二胡子不勉强他，让齐娃子把行李放在墙根，叫韩瘦子望风看行李，一有风吹草动，马上学夜枭叫，打暗号。
这当地军阀头子的庄园，平日里哪个毛贼敢进去，所以墙头为了设计美观，没有尖刺防护之物。马二胡子踩在齐娃子背上，一个上翻扒住墙头。在墙头坐稳了，看见齐娃子还在下面磨磨蹭蹭，双手好似整理着前襟衣物，于是俯下身伸出手，低声骂道：“磨蹭个屁，快点上来！”
齐娃子伸手勾住手腕，墙上使力一拉，他也翻上墙头。
二人翻进庄园，猫着腰，一前一后，走的悄无声息。
这蝶楼庄园分有外园和内园。外园宽阔草坪，还有两个池塘，中间一条大道，两侧栽着松柏。草地上枯枝烂叶，踩着有声响，二人不敢走，只从大道往里摸索。
池水早就干涸了，散发着泥臭味。外园东西两侧分别是卫兵所和车马房。马二胡子转悠过去偷看，卫兵所没人，车马房也空荡荡的，看来有些日子没人了。
进了内花园，迎面就是蝶楼。两层楼高，楼上还有连廊，一字排开，蝶楼两翼是副楼，黑夜里看不清楚，如果白天瞧瞧，肯定是气派不凡。
两人从东侧副楼包抄过去，马二胡子走的不巧，踩到片破瓦，嘎朗一声，深夜里非常刺耳。他土匪出身，经验丰富，忙摆手示意齐娃子小心，然后带着他藏到隐蔽处。
果然没多久，蝶楼底层一间小屋，一扇窗户悄悄向外打开。又过了一会，窗户里伸出一盏油灯，一个老兵模样的，披着棉袄探头左手提着灯看着外边。右手提着把长枪，枪口跟着油灯游走，往院里来回扫视了几圈。
深夜里老兵的脸被油灯照亮，阴气森森。这人探头看了半天，里屋传出另一个男子声音，问道：“外面啥情况。”
那老兵看了半天也无异常，回身说：“怕是野猫、狐狸吧，烦人。”
那男子说：“窗关了吧，怪冷的。”
马二胡子人也机灵，轻轻学了两声猫叫，惟妙惟肖。
这草寇出身的，口技是必备的本事，天赋低的学个鸟叫，传个信打个暗号比较方便；天赋高的什么都会，听啥学啥。马二胡子的口技就是看家本领之一，什么鸡叫猫叫狗叫青蛙叫，都是张口就来。这两声猫叫，凄凄冷冷，老兵一听打了个哆嗦，把窗户带上，熄灯上炕，继续睡觉去了。
马二胡子很得意，回头看看齐娃子，一看不要紧，吓了一大跳。
他看见齐娃子猫腰踩着小碎步，往蝶楼后面疾跑，像是开溜逃跑，又像追赶什么东西。马二胡子喊又不敢喊，只好跟着窜过去。
闪到到楼后才发觉，原来这里是个极大的后花园。花园当中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马二胡子半摸半爬，总算搞清了，花园周围连廊环绕，中央有座巨大的假山。
假山上有台阶，最高处似乎还有凉亭，估摸能走上去赏月。只瞅见齐娃子跑进假山的山洞，于是他也跟过去。这才发现假山下山洞，修成十字小道，十字道把整个假山打通，从东南西北任何一面进去转悠，都能从另一头走出来。
进了假山，看见齐娃子人影，马二胡子一把上去抱住,低声骂道：“小兔崽子，想跑？”
齐娃子挣扎着小声说：“俺没跑，俺找俺的耗子。”
马二胡子一愣：“什么耗子？”说话间松开手。
齐娃子没吭声，低头在小道里找着，一路找一路嘴里吱吱叫。马二胡子又好气又好笑，知道他在学耗子叫，但是学得不像。
这假山小道曲曲折折，非常隐蔽，人躲在里边，外界全然发现不了。马二胡子镇定片刻，取出火折子，吹燃之后，照见齐娃子还在转悠。
马二胡子有心露两手，问齐娃子：“你的耗子，公的母的？”
齐娃子说：“公的。”
马二胡子笑着说：“你爷爷我，来学个母耗子叫。”
齐娃子非常惊讶，他从未听说还有公母耗子叫的分别，眼巴巴的看着马二胡子。
马二胡子轻轻捏着鼻子，几声母耗子唧唧叫，果然奏效。没多长时间，小道旁，一个茶杯大小的洞口，钻出一只耗子头，两只眼珠子滴溜乱转，胡须一翕一合的抖动着，好像在用鼻子嗅嗅有无危险。等了片刻，就爬了出来。
看到这只耗子，马二胡子却惊讶的合不拢嘴。火折子微光下，这只耗子浑身金毛，居然长着象花豹般的皮毛，皮毛上一个个铜钱状斑纹清晰可见。
齐娃子喜出望外，那只长着铜钱花纹的耗子，也居然认识小主人，跳出来就往齐娃子脚面上爬，从齐娃子裤腿一路爬进袖子里，再从袖管里往外张望。看的马二胡子汗毛直竖，愣在当场。
齐娃子说道：“刚才俺把它藏在胸口，你学猫叫，学得太像了，它吓得跳出来就跑。”
马二胡子恍然大悟，又纳闷的说：“你养个耗子干啥，好玩么？这耗子皮毛倒是没见过，象金钱豹似得。哪买的？“
齐娃子嘿嘿傻笑，说：“这只耗子的祖宗，是俺爹一文钱买的。”
马二胡子以为这孩子多半疯了，笑着骂了句粗话。
他叹了口气，告诉齐娃子，蝶楼只有两个看门人，没有卫队，估摸财物都早就搬空了。就算进蝶楼里去，也是鸡骨头一把，没肉！这次是白费力气，赶紧撤吧。
齐娃子这时说道：“俺这耗子，有个本事。能闻出财气，刚才它往这跑，怕是发现了什么。”
马二胡子走近一步，摸摸齐娃子额头，奇怪道：“你这兔崽子没发烧啊，怎么尽说胡话，中邪了不成。”
齐娃子不言语，俯身把耗子放了出来，那金毛耗子吱吱叫了一声，从刚才爬出来的洞口，又钻了进去。
两人一起蹲下查看，马二胡子火折子一照才发现，道边有个小洞口，种着草丛，覆着泥土不易发现。刚才这耗子，爬进爬出，把这洞口泥土挖掉许多。
齐娃子双手拔掉草丛，拨开泥土，似乎有个扁圆形洞口出现，两人齐力把泥土全部清理到一边。马二胡子拿手掌一丈量，差不多一人躺下，恰好能钻过去。
马二胡子丛恿齐娃子先钻洞看看，齐娃子倒也不怕，躺倒仰面朝天，双手朝洞里探摸。一摸之下笑了出来，原来这洞好窄，大概也就手臂长短，这一摸，摸到了另一侧的石壁，好像里面是个空洞场所。
齐娃子扒住里侧石壁，双脚使力一蹬，人像泥鳅一样钻了过去。马二胡子趴在洞口听里面动静，齐娃子在里边像是摸了一圈，对马三胡子说：“没事，这洞挺大，你进来瞧瞧。”
等马二胡子也钻进去，到了里边，火折子点燃一瞧，两人都呆住了。
这个假山中的小洞，大约十步方圆，却高的吓人，抬头用火折子照洞顶，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但有微风从上面降下来，透着丝丝寒意。那耗子就在洞中央趴着不动。
马二胡子毕竟见多识广，围着洞壁踱着步，想了会一拍大腿，说道：“高，真他娘的高！”
齐娃子不解。马二胡子告诉他，这可能是大军阀手下的能工巧匠，精心设计的藏身洞，或是藏宝洞。这洞透风不会闷死人，秘密就是洞顶上方，直通假山上凉亭。甚至搬走凉亭中的石椅石桌，掀开石板，就能直接从上方进入洞里。除非把这假山炸了，或是推倒，否则就不会发现这个洞中之洞。刚才耗子发觉的是旁侧暗道，洞中人也可以借用这个暗道，随时离开。
齐娃子发现耗子一直在围着中央地面打转，马二胡子也察觉了异常，蹲下一看，地上一层浮土。拨开浮土，两块木板门出现在眼前，门上两个铜拉环。
马二胡子欢呼一声，说道：“有戏。”
毕竟是老江湖，他没有直接打开木板，而是掏出根细绳，绑在铜环上。他让齐娃子躲远点，自己爬出洞外，细绳用力拉开木板门。见到没有机关，再费力爬进洞去，举起火折子往下一照。
这一照，两人看了齐齐发傻。只见木板门下整整齐齐放着一堆金锭子，还有银大洋卷成一捆捆，密密麻麻码着，那耗子伏在金银堆上一动不动。旁边还有一块块砖头样的硬土，叠成整齐的方堆。
齐娃子开心的傻笑，伸手把耗子捧起来放进怀里。马二胡子火折子扔一边，兴奋的直搓双手。
齐娃子指着硬土砖问道：“那砖头是啥？”
马二胡子笑得合不上嘴，拿手一掐那砖头试试软硬，说道：“笨娃子，那是西土。”
西土就是呀片，产地不同有不同叫法。如云土产自云南，川土产自四川。西土产自陕西、甘肃等省份。当时全国各地，从长城至云贵、从东海之滨到陕甘宁夏，到处都种植罂粟。甘肃省出产的西土，制成长方砖形，质地特别坚硬。
这小城军阀头子，原先主政西北一方，开展所谓禁烟运动。其实到处搜刮民间烟土，马二胡子当年，也没少干这些差事。军阀自己囤积居奇，等到奇货可居的时候再抛售，牟取暴利。
马二胡子坐在地上乐呵呵的说道：“你这耗子还真有用，会找财气，可是老子想不通了，你个兔崽子怎么还混的那么差？”
齐娃子也觉得累了，一屁股坐下说道：“俺爹一直养这种耗子，只许在家玩耍，不许俺带出去。去年俺爹死前，才把耗子交给俺，还告诉俺，当年他怎么得到耗子的。”
马二胡子笑道：“一文钱买的？”
齐娃子拍手说道：“对啊，一文钱，还说了副对子给俺听……”
马二胡子对齐娃子半疯半语充耳不闻，盯着地下的金银烟土发了愁。这么多东西，如何带出去？
想了半天，一抄手拿了点银洋塞进怀里。然后小心翼翼把木板盖上，铺平浮土。
齐娃子奇怪地问：“不搬走这些宝贝？”
马二胡子说道：“脑子不开窍，这么多东西怎么拿？隔日我们去附近镇子搞辆骡车，再杀个回马枪，搬个精光。”
齐娃子不再说话，这二人爬出洞外，把泥土封洞，草丛铺好，恢复原状。然后原路悄悄返回，与韩瘦子碰头。
马二胡子将宝藏之事告诉韩瘦子，韩瘦子精神大振，痨病好了一半。只是那只金毛豹纹耗子，马二胡子却只字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