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贵女傻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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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46、力持镇定

    “简直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凤仪殿中,来宫中小住的上官心柳眉倒竖,看着站在下面一身蓝衣的上官瑞。( 起笔屋最快更新)『*首*发』

    短短几个时辰的时间,上官家养在外面的庶子,打的洛梅郡主掉到了泥水里面,还当街就脱掉了姑娘家的肚兜这则热火朝天的评论,便传进了皇城凤仪殿中,让原本赏雨景品美茶的上官缺和上官心同时愣住,脸色那是非常难看。

    皇太后的懿旨传召之快,甚至刚够他回家洗漱换衣服而已,可想而知这则消息引起了多大的纷乱。

    “瑞儿,你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怎么会传出和洛梅那疯丫头的这种流言?”上官心道。

    洛梅郡主自己显然不可能传出这种有损自己名节的流言,唯一的可能就是上官瑞得罪了什么人,所以传出这样的流言来,让洛梅郡主反过来找上官家的麻烦。

    皇太后凤眼扫过殿下长身而立的弟弟,戴着护甲的手指扶在黄金打造的椅子扶手上,“怎么回事?”

    上官瑞沉默。

    上官心皱眉道:“这下可惨了,现在整个燕京都传的绘声绘色,你才刚回来不到几天而已呢……”对于这个身带绯闻出生的庶子,上官心是不喜欢的,因为她上官家注重名声终于一切,上官瑞的存在一直就是耻辱,她就搞不懂为什么皇太后会对他特别。

    颜绯站在一旁,小小声的道:“会不会是那个江九月为了报复我们,所以才引洛梅儿来找我们的麻烦?”

    在场三人都是微微缄默,上官瑞抬头,还是那副半眯着眼睛没睡醒的模样,视线落到了颜绯的脸上。

    “表妹为什么这么说呢?”那慵懒而随意的视线,让颜绯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颜绯脸色一红,低下头去,缓和了下自己的心跳,才道:“我……我只是猜的……毕竟那个江九月看着,随时都是一副很清高的模样,不把任何人给看在眼里……”

    “哦,表妹的意思是她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就会找人来散布这些让人听了就掉大牙的流言咯?”

    上官瑞话锋一转,把问题丢给颜绯,颜绯脸色红白交替了一下子,咬着下唇道:“表哥果然是向着江九月的,莫怪那天的船节我会输了。”

    要说颜绯蠢吧,她倒是也不蠢,就是给上官心惯的说话没了把门,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上官瑞便嗤笑一声,“江九月用三角形的布借助风力才赢了比赛,你会吗?或者你会功夫吗?那只船上三个人都没动手帮她,帮忙的,不过也只有一个徐简,徐简还是个文弱书生,只是帮她拿了一块布。”他犀利的点出事实,不但颜绯的脸色难看,连上官心也脸上挂不住了。

    “上官瑞!”她女儿不好比不上江九月她自己知道就好,别人说不出那就不行。

    “姑母有何吩咐?”上官瑞转身,半眯着眸子慵懒的对着上官心笑。

    上官心就被那不端正雅观的笑容弄的心中更为添堵,只是心知有上官缺那个皇太后在,再多说也讨不到便宜,领着女儿颜绯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之后,皇太后才看向上官瑞。

    “怎的这么莽撞?把人家女孩家的兜儿都给弄到了大庭广众下。”皇太后显然看的最为通透,她绝对不会以为这是谁放出来的流言,上官瑞方才那些沉默就是回复。

    “姐姐,是那丫头先要惹我。”面对唯一对他用心过的姐姐,上官瑞言辞难得正经。

    “你也太孟浪了些。”皇太后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也只有对着上官瑞的时候,她看起来才不是那么高高在上高不可攀。

    事情发生了,就要想办法解决,去追究到底怎么会发生反而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只是,华王妃那个火药桶如果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以最快的速度回京来兴师问罪呢?

    ……

    而另外一方,洛梅郡主被丫鬟带回华王府之后,就染了风寒,卧病不起。

    江九月听到消息的时候,便带了红缨绿柳去看她。

    华王府门庭高大,雨水也把青石板砖冲洗的十分干净,洛梅儿住的地方叫做静阁,江九月到的时候,还认真的多看了那静阁二字两眼,也许华王夫妇希望自己的女儿温文娴静,却没想到长大后成了个小火炮。

    “江姑娘,郡主就在里面,您进去看她吧……”侍卫鼻青脸肿,看不清楚原貌,话说完后,还没忍住嘶了一声。

    “你家郡主打的?”

    “啊?!”侍卫愣了一下,忙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是不是,郡主和善亲切,怎么会打人呢,最多只是心情不愉快的时候和属下练练拳脚而已——”

    江九月莞尔,身后的红缨便递给了那侍卫一只青瓷小罐,并交代:“每日照三餐的涂抹在伤患处,两天就会好。”

    侍卫感恩戴德:“多谢江姑娘,你真是个大好人。”呜呜呜,为什么他的命就这么苦,要伺候这么刁钻古怪的主子!

    砰!

    一只紫檀木圆凳从窗户之中飞了出来,直击侍卫的后脑勺,红缨一把推开侍卫,将那圆凳稳稳接住。

    屋内,传来洛梅儿叫骂:“你这个卖主求荣的,我就是跟你过过招,怎么江九月就是大好人了,那你的意思我就是大坏人!?”

    侍卫瞪眼,欲哭无泪。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个话?况且我夸奖江姑娘也不至于就成卖主求荣了吧?!

    “小姐,郡主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看来是没什么事情的,不如我们走吧?”红缨弯腰提议,手掌一送,把椅子送回了内室。

    屋内立刻穿了洛梅儿的咋呼声,“啊啊啊,你这个家伙,好不容易来了一个看我的,你就要带人走,你才不是好人呢!”

    江九月无奈的瞥了红缨一眼,示意她推自己进去。

    红缨弯唇一笑,和绿柳推着江九月的轮椅到了室内。

    洛梅儿抱着被子坐在大床上,嘴巴嘟的要掉油瓶似的,头发也没梳,神色哀怨的看着江九月,“你怎么现在才来看我?我就知道你不喜欢我,我帮了你的忙,你也不放在心里。”

    “我本来已经到了摄政王府门口,听到这事儿就来看你了。”江九月丢出一个不算解释的解释,轮椅上前,到了床边。

    洛梅儿跨下肩膀,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我人品好像很差呀,也没什么人来看我。”皱了皱眉鼻子,又道,“看来京城的人都被我得罪光了。”

    “我觉得还好吧。”江九月道,“听说你染了风寒,手给我吧,我帮你看看。”

    洛梅儿的脸色,是看着比平时的红润白了一分呢。

    “我没事啦,就是在冷水里面滚了滚。”

    洛梅儿挥挥手,示意江九月不用担心,不过江九月还是在她挥手的一瞬间,捉住了她的手腕,细细的把脉。

    洛梅儿愕了一下,“哎呀,我又不是泥做的,你这么担心做什么?”话虽然如此,却没有再抢着把手拉出来。老实说这还是江九月第一次关心她,她有点意外。

    “嗯。的确不是泥做的。”把脉结束之后,江九月点点头,“只是寒气侵了身子,不用吃药了,最近这几天我让月华楼给你送饭,你吃几日就会好的。”

    “我不要月华楼的给我送饭。”洛梅儿仰着下颌,撅着嘴道。

    对洛梅儿,江九月一直也当她是小妹妹,难得性格投合讨她喜欢,便顺着她的意思问,“那怎么办?不然我把厨子借给你,让他给你做一个月的烦恼吧。『*首*发』”要把厨子送出去,她还真是舍不得。

    洛梅儿白了她一眼,“你以为我跟你一样,看到吃的全身就发抖吗?告诉你,我这次被欺负,还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为了抢上官瑞送给你的那个天绞绫,我也不会这样,所以,你欠了我的。”

    “好,我欠了你的,所以?”江九月从善如流,虽然她不是很承认她的论断,不过,病人最大。

    洛梅儿哼哼两声,“你要是真心想让我好,你就叫上官瑞每天提着饭菜来送给我吃,只准走着来,不许骑马坐马车,送到我身子好了为止,要是做不到,咱们以后也不用见面了!”

    “啊,郡主一定是因为自己肚兜被上官公子给拽了出来,所以想找上官公子报仇,偏偏自己又奈何不了他吧?所以才想让我们小姐帮你,是不是!?”绿柳睁大眼睛,很好奇的道,说完看向江九月,等她给一个确定答案,亮亮的大眼睛似乎在说:看吧,我多聪明。

    洛梅儿当场一口气就咽错了地方,一阵猛咳,差点连肺给咳嗽出来,前俯后仰,但是还兀自指着担忧的绿柳,“江……咳咳……江九月……你这个丫头……的舌……舌头,咳咳,不太好!”

    无奈的看了绿柳一眼,这个丫头,现在真不知道怎么说她了,江九月伸手到洛梅儿的后背,随意点了几下,缓解了洛梅儿要命的咳嗽。

    绿柳却悠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茫然的看向了红缨。

    红缨却比她更无奈,视线转到了别处去。

    洛梅儿缓解了咳嗽,瞪向绿柳,“江九月,她要不是你带来的人,我真想把她的舌头拔了泡酒!”

    绿柳惊恐的住嘴,还用手捂住了嘴巴,就怕洛梅儿当场就来拔舌头。

    江九月笑笑,“她不过是个小孩子,说话一直是这个样子,你以前不说她可爱吗?怎么现在又迁怒她。”

    “她接别人短的时候蛮可爱的,接我短的时候太可恨。”洛梅儿磨牙道。

    江九月失笑,“那你接上官瑞短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自己会被收拾的很惨?”洛梅儿瞬间抬头瞪向她,“我觉得,你不但不领我的情,还在笑话我!”话说完后,她越想,觉得江九月的表情表达的就是揶揄和嘲笑。

    “你到底是来看我的,还是来看我笑话的?!”

    江九月不自在的轻咳一声,也知道现在情况紧急,正色道:“我自然是关心你的身体,来看你的。”

    “这还差不多。”洛梅儿嘟嘴说了一句之后,旧事重提,“我不管了,你要是真心来看我的,真心关心我的身体,你就得让上官瑞那货来给我送饭,否则的话,我的身体一辈子都好不了,你关心也是白关心!”

    红缨绿柳对看一眼:这分明是耍赖!

    洛梅儿投给绿柳一个警告的视线:我就是耍赖你怎么样?你敢在说话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江九月无奈的看了洛梅儿一眼,“好。”

    ……

    流言猛于虎。

    刚开始的时候,只说洛梅儿和上官瑞在屋顶大战然后被上官瑞打落水洼抢了肚兜,到后来就变成上官瑞爱慕江九月但是洛梅儿不许他爱慕,因为自己对上官瑞心仪已久,结果上官瑞还一意孤行要给江九月送礼物,所以洛梅儿一气之下就杀了过去,一定要上官瑞给个交代,结果两人谈不拢,当场就打了起来。

    又过了一天,这流言就变得更为绘声绘色。

    江九月本来约了上官瑞在茗玥茶楼喝茶,其实她本身也不喜欢上官瑞,但是知道洛梅儿喜欢上官瑞,所以想要对洛梅儿耀武扬威,叫了洛梅儿去,结果坐山观虎斗,看尽他们二人笑话。

    还有一种版本说在泰阳之时洛梅儿和江九月,就因为现在的上官瑞原来的金瑞中间有了芥蒂,江九月喜欢上官瑞,但是还有一个妓女也喜欢上官瑞,洛梅儿讨厌江九月,所以知道江九月和上官瑞在一起的时候,就带了那个妓女去给江九月砸场子,结果没想到那妓女是上官瑞以前的情人,上官瑞顿时恼羞成怒,和洛梅郡主大打出手。

    ……

    只不过是事情发生的一天时间不到,各种版本众说纷纭,因为这绯闻的三大主角都是燕京最近这段日子以来风头最健的人物,所以把原本还平静的京城搞得热闹非凡,有些小赌场甚至开赌局赌哪一种说法更接近事实。

    无辜躺枪的江九月,作为绯闻三角恋女主角,此时正在摄政王府的珊瑚阁中喝茶。腿还不能走,不过不妨碍站着,只是也不能站的很久。红缨扣好了时间,便推着轮椅来,让江九月坐下,以免再伤了腿脉。

    天色已晚,江九月看了身后沉默看书的男人一眼,挥手让红缨下去准备饭菜。

    江九月自己转动轮椅,到了书桌面前,轻声道:“我想跟你说件事情。”

    “什么?”

    云廷渲抬头,放下了朱笔,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只要是她的事情,他总是在第一时间抽身而出。

    “帮银环和铁洪办了婚事吧。”

    站在云廷渲身后的铁洪一愣,然后刚毅的脸上迅速升起一片暗红,“主子——”

    云廷渲抬手,阻止他说下去,只看着江九月,深邃的眼眸犹如万年不变的水平面,静的出奇。“如果他们二人没有异议,可以。”

    江九月点点头,李银环这段日子在她身边的时间少了,反而大部分时间都和铁洪在一起,铁洪的衣食住行都快是银环亲自打理了,银环岁数不小了,也需要一个家。

    “主子,属下不想成家!”铁洪憋着一口气道。

    这下,云廷渲没开口,倒是江九月抬头望了过去,“为什么?男大当婚,你要先做几十年老男孩再做几十年老男人吗?你自己愿意别人也许会说你家主子苛待手下。”

    “我不是——”

    “还有,银环乖巧听话,又为你洗衣煮饭,我看你对她也关心的紧,前几天不是还给她买了秀色坊上好的胭脂,你敢说你没有?”

    “我的确有,但是——”

    “或者,你是等到你七老八十,银环人老珠黄,你才打算认清自己的心思?你觉得银环这么好的姑娘等的到那么久吗?我总要给她个好归宿,不是你,我就选别人。”

    “我——”

    “最后,银环她是嫁过人,不过,她是完璧,信不信随你,或者你可以亲自去验证,你不想的话,我就找个愿意对银环好的人,去验证。”

    “……”

    铁洪瞪大眼睛,终于没了话。

    江九月笑:“我已经问过银环,她同意,也看了日子,既然你没意见,那就把事儿办一办吧。”

    铁洪已经目瞪口呆。

    等铁洪被云廷渲遣退了之后,云廷渲也批阅完了最后一张奏折。

    “你是什么时候问过李银环的意思的?”江九月每日见李银环的次数和时间都数的出来,云廷渲倒是不以为她问过李银环的意思。

    “我问了。”

    “哦?”

    江九月扶着轮椅的扶手,笑道:“我有问过她,一辈子照顾铁洪的起居饮食她意下如何,她说那挺好。”

    “你偷换概念。”云廷渲点明,一辈子照顾起居和成亲,根本是两回事。

    江九月扬眉:“也许她心里同意,只是跳不出某个框架,所以需要人推一把,我很乐意。”

    是吗?云廷渲深邃的视线,因为这一句话而浮起某些思量,静怡的过头的视线,落到了江九月的脸上。

    “那么,你是否也跳不出某个框架,需要人推一把?!”

    云廷渲的话突如其来,江九月怔住,嘴巴张合,最后说出这么一句:“我们在说银环的事情,你不要扯到别处去。”

    她再次想要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终于让云廷渲忍不住说或道:“我说的对吗?江九月,到底是我们谁在扯开话题?!”

    江九月唇瓣抿住,扶持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一动,椅子转过了方向,就要往外走去,可是一瞬间,却似乎又一道吸力,让她的轮椅不进反退,直接倒到了云廷渲的面前,甚至是自己的身体,都在一个瞬间不知怎么掉入了云廷渲的椅子,而云廷渲两手握住她的手臂,轻易的把她压制在椅子内,俯身。

    “我们谁在扯开话题?”他又问,声音低而沉,却透着淡淡的愤怒,弧度优美的唇角上扬,别样魅惑。

    江九月觉得自己心跳乱了一拍,往后靠去,却发觉身子已经僵硬的靠在了椅背上,只得深吸一口气,平复心跳:“你退后些,这样子我没法说话。”

    “是吗?那你什么样子便有办法说话?”这样愤怒而质问的云廷渲,是江九月没有见过的,或者说她其实是见过的,在水汽氤氲的魅惑之后,她似乎是见过这样的云廷渲,只是那些记忆不清不楚,片片段段,她甚至觉得那不是真的,只是自己喝了黄粱一梦之后的黄粱一梦。

    “你退后,我才有办法说话,现在我没法呼吸。”

    “哦?我怎么记得刚才我和你足有一丈距离,你也没有好好说话,反而直接推着轮椅打算走呢?”云廷渲眯起眼,琉璃深邃的眸子透着危险。

    “我……是你说话前后不搭,我不想理你。”

    “是吗?”云廷渲神色不变,第三次问出“是吗”,伟岸而英毅的脸庞因为背光而显得十分危险,江九月心中一突,心中莫名的有些害怕,想要离开的念头也更强了,她伸手,便冲云廷渲的胸前点去。

    云廷渲却早已经料到她会有这个动作,没有反应,只是在她手指触碰到自己的胸口时候,淡淡道:“怎么,想点住我自己离开?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小心,能不这么缩头乌龟?”只不过她这样的动作却更让他愤怒。

    江九月的手就僵硬在离云廷渲胸前一公分处。

    “江九月,你还真是个自私的人呢,你知不知道这半个多月,我每次看到你可以那么淡定的与我相处,我心里有多么愤怒?!”

    “你不需要愤怒,你只要当做看不到那些东西,自然会过的很舒服。”

    “哦?”云廷渲身子又俯低一瞬,眼眸之中已经透着寒光,“你知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最可恶?!”

    江九月力持镇定。

    “可恶是缺点,一般很少有人会注意到自己的缺点,我自己也看不到,所以我不知道,让开——”

    云廷渲探手,指尖轻轻触碰到了她心口的位置,不理会她方才的喝斥,“你在装模作样的时候最可恶!何必力持镇定?!”

    江九月僵住。

    “你可以肆意的对别人好,却不能接受别人肆意的对你好,若别人的好一旦太过明显或者露骨,你就会缩到乌龟壳里面去——”

    江九月强辩:“我没有——”

    “你没有?傅随波徐简对你不好吗?可你却为何只和金瑞较劲,即便来了京城也与其他两人相交甚少,你确定只是因为懒的不想去,还是你对不能回报的感情下意识的排斥?!”

    终于,藏在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云廷渲觉得自己郁结在胸口半个月的一口气,终于是松了下去。

    二十多年来受尽人间冷暖,他对人性知之甚深,知道人本身就是反复无常的,可是他反感这样的江九月,尽管她的反复无常也许还是为了自己好,但是终究是轻易的改变了自己的决定,也许只是因为别人一个视线一个眼神,或者一个悲伤的表情。

    那么,是否到了某一天,她也会因为别人的一个视线一个眼神,或者一个悲伤的表情而放弃他?

    “我没有。”江九月深吸一口气,冷冷淡淡。

    “没有?”云廷渲疑问,整只手掌覆在了江九月的心口,“你的心告诉我,你有。”说完这句,他投给江九月一个失望的眼神,顺着江九月的意思,站起了身,黑衣,从他负手起身的瞬间滑落,拖曳在地。

    然后转身,再次离开。

    这一次,江九月同样没有伸手去拉住他,只是把手放到了自己心口处,刚才云廷渲放过的地方,这还是第一次,云廷渲这么情绪外露的跟她说话,她是不是真的太吝啬给与别人一丁点的安慰,还是看到别人对她太好便会下意识的远离和排斥?

    她自己也没注意过。

    只是当时云廷渲说要救傅随波的时候,她觉得很不自在,伤了的人能好,她当然开心,可是她知道,没有她,云廷渲绝对不会去救傅随波,这样的付出和牺牲,让她觉得沉重,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所以开口道谢,可是道谢之后,又觉得自己委实虚伪,所以后来便那么不自然。

    她上辈子也是有过男朋友的,但是交往仅止于一起吃饭一起上班,因为合适,所在在一起,如此而已,从未深入到交心的程度,或者去考虑谁该为谁专门去做什么,所以她一直以为,即便在感情上面,付出和收获也是成正比的,你付出多少,你就得到多少,云廷渲为她做了那么多,她能回报云廷渲什么呢?

    不过若是云廷渲知道她这么想,不知道是哭笑不得呢,还是更为生气?

    情况又恢复成了这半个月的相处模式,没有比这个更糟糕的。

    一个时辰后,江九月第一次拜访上官瑞在京城的住宅。

    上官瑞并不住在上官府,在燕南泰阳之时,他便集聚了大量的财富,也早就在京城之中为自己准备了府邸,江九月到的时候,如同在泰阳一样,有门童立即出门,抬着成卷的红地毯,铺道了她的脚下。

    “江姑娘,请。”

    红缨便推着江九月上了台阶,兜兜转转到了上官瑞虽在的小院内,上官瑞正在看书。

    “你找我?什么事儿?”上官瑞没抬头,口气很淡。

    江九月姿态悠闲,坐在了一边上,开门见山,“我要你去给洛梅郡主道歉。”

    上官瑞嗤笑一声,“道歉?怎么不是她先来向我道歉。”

    “她是女孩子,你抢了人家的肚兜,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她丢到泥水里面去,你已经占尽了风头了。”

    上官瑞放下书本,狭长而慵懒的视线,落到了江九月的脸上,“月儿,你在跟我商量,还是在要求我?”

    “都不是。”

    上官瑞的眸子又是一眯,“怎么,你想威胁我?”

    “你错了,我只是想提醒你。”

    “提醒我什么?”

    “凡事适可而止,我想你也不希望小凤仙堂而皇之的住到你家或者上官府中去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那么,你随意。”

    “江九月!”上官瑞手中的书本啪的一声放到了桌面上,再也没有了方才的慵懒和随意,微眯着的眸子之中闪过一抹冷光。

    “我在这里。”江九月笑的很轻很淡,就像是在和老朋友闲话家常,而不是在威胁别人,“不如你先试试吧?试了之后,不成功也许就不会再需要道歉了。”

    上官瑞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须臾,微微一笑,狭长的眸子,因为这一笑容,迸射了一抹狡黠而冰冷的眸光,他轻轻发问,“那么,请问江姑娘,我应该怎么去跟洛梅郡主道歉呢?!”

    江九月一笑,事情她是帮洛梅儿办好了,至于到时候上官瑞亲自送饭上门道歉,洛梅儿接不接的住,那就要看她的本事了。

    ……

    朝廷之中势力一直划分三派,年轻一辈的官员支持云廷渲较多,古老家族氏族则大多觉得云廷渲他日谋朝篡位的可能性很大,所以自成一派,以拥护小皇帝为名,处处抵制云廷渲施政,另外一派则是以左丞右相为首的,既不支持云廷渲,也不支持小皇帝,自成一派,分散权利。

    朝政永远没有安宁到时候,云廷渲也习以为常,只是最近的朝会,似乎蠢蠢欲动的势力越来越多,一件川西赈灾的事情,足足说了两个时辰才结束,还牵扯到一名川西官员挪用赈灾银两的问题,朝中要派出一名钦差大臣,而汛王云廷汛据说身子不舒服不能出动,在各方势力调衡之后,云廷渲力挽狂澜,在云廷泽被关进宗人府的第二十天,将他给捞了出来,封为钦差大臣,派往川西赈灾,和查处贪官污吏。

    朝会结束之后,一群大臣相携离去,没有回家,而是去了上官宰相家中求见,对于摄政王明显偏袒青王还封他为钦差查处贪官污吏一事,显然是十分排斥,只是又不能明面上和摄政王对上。

    上官宰相拒不见面,称卧病在床,上官家的管家对前来求见的官员挨个解释,宰相大人是真的病了,官员们围在宰相大人门口几个时辰之后,最终还是散了,等待夜幕降临之时,有几顶华丽中透着低调的暗色轿子,从后门入了上官府。

    “各位大人的心思,老夫是明白的。”上官宰相坐在首位,脸色略微有些不好,看来是换季染了风寒的缘故。

    礼部侍郎道:“摄政王独断专行这几年,将我等手中的权利全部分割了出去,虽然看着还是一品二品大元,却是空架子,有名无实,他现在还把青王也放了出来,青王调戏颜绯郡主,是皇家丑闻,摄政王居然也如此轻飘飘的就当没了这回事,太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了。”

    “不错。”

    “刘大人说的是!”

    顿时,一片附和之声响起,这些人都是受了摄政王权利分割不满,今日又看到青王出狱,来找上官丞相,帮助他们出头的。

    毕竟,颜绯郡主也算是上官家的支脉,青王调戏与她,岂不是根本没把上官家放在眼里吗?

    果然,上官丞相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上官家最重名声,当初杨氏因为有心人传出了丑闻,传播流言的人又在那时候自尽身亡,无论如何也洗刷不清楚,就不得不把上官瑞送出府中,去往燕南金家生长,如今青王那厮调戏颜绯当时多人目睹,否则,早就会被皇太后押下,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礼部侍郎再接再厉,“宰相大人,前些日子我回老家省亲的时候,碰巧遇到了一个人,跟当年冷宫事件有关系,下官顺藤摸瓜,发现当年的冷宫走水,粱妃娘娘逝去另有蹊跷。”

    上官宰相一双老眼“嗖”的一声转向了官员,这件事情他曾经派人多方查探,却都没有结果,难道真的被礼部侍郎给查到了?

    “你可确定?!”

    “下官不是很确定,所以把人秘密带到了京城来。”

    他要是说确定,上官宰相反而不太信,偏生他如此说话,上官宰相反而有了一份笃定的心思,“既然如此,那便把人送到老夫府上来,待老夫亲自查证清楚,再行处置,时间不早了,各位都散了吧,知道的人以为你们来给老夫探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结党隐私,密谋造反呢。”

    “是。”几名官员俯首行礼,事已办妥,自然各自离去。

    ……

    摄政王府

    “哦?”云廷渲听着手下的奏报,接过了铁洪手中的信笺,随意的一看之后,便将信递了回去。

    “主子,现在怎么办?当年知道老主子事情的人,早都死了,现在怎么可能又冒出一个来!”

    铁洪的老主子,指的就是云廷渲的母亲,已经死去的梁妃娘娘。

    云廷渲没有抬头,只是握着朱笔的手,却停了一停,然后继续批阅奏折,道:“既然早都死了,那就让这个也去陪他们吧。”

    铁洪一凛,“是!”

    是了,他居然犯糊涂了,那一批人早在冷宫走水的时候就全部烧死了,有残余幸存者的几率根本没有,若是现在又出现一个,不是当年就背叛了梁妃娘娘,就是假冒,而无论是其中的哪一种,都只有一个下场。

    云廷渲俊美的侧脸,在宫灯的照射下,鼻翼一侧投下了暗影,轮廓因为这些暗影而更为深邃浮凸,墨玉高冠束发,握着朱笔的姿态也异常好看。

    他从出生之时就和生母被困冷宫,学文习武都比其他皇子要晚,但却天赋异禀,比其他皇子都要快,几乎可以称得上进步神速,可是这些都不能让梁惠妃展颜一笑。

    印象中的母妃总是高贵而矜雅,闲淡却更为冷漠,她不会苛待云廷渲,却也不会给予他平常孩子都会有的母爱,甚至连望子成龙的严厉都没有,更多的,也许只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亦或者某一个瞬间的随意一瞥而已,就和看那些花花草草没什么两样。

    自然,她对云廷渲如此,对其他人更是连一眼目光都不会投注,年岁笑的时候,云廷渲看不清母亲眼中的冷漠,如同所有同龄人的孩子一样试图讨母亲的欢欣,他看到青王为他的母妃翻跟斗,柳妃笑的可开心了,可是他和梁惠妃那样,她却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就转身回了殿内,渐渐年岁大了,云廷渲便知道母亲不需要他的讨好,更不需要别人的讨好,生命之于她似乎早就没了意义,但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终于在那一年,发生了一件事情,母亲疯狂的大笑着,他从来没见过母亲那么恣意那么美丽,然后当晚冷宫走水,一场大火烧毁了一切,只有云廷渲得以幸存,被接出冷宫,同一年,大行皇帝驾崩,留下遗诏十二岁的太子继位,其余皇子都列土封王,那年云廷渲也不过是五岁年纪,接受命运安排,本来是茫然懵懂而无知的年岁,却已经明白,很多事情和他看到的想到的是不一样的。

    二十年浮沉,他有最开始的冷宫皇子,变成如今权倾天下的摄政王,经历的太多,早已心如冷冰,连当初母妃的样貌,都记得不是很清楚,不过,这不代表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可以再次亵渎已经死去的人。

    他其实还是一个及其护短的人,比如在青王这一件事情上……

    “谁?!”院内,忽然一声娇喝响起,那声音清脆而悠扬,分明就是江九月的声音。

    云廷渲眉目微隆,一阵风过,一道黑影已经闪出了屋内,落到了院中,就看到江九月袖间丝带飞舞而出的瞬间,院落角落处一道影子急驰而过,瞬间便没了人影。

    红缨和其他暗卫已经追了出去,江九月神色凝重,掌心一击轮椅扶手,身子也向屋顶掠去。

    那人不知道在屋顶之上听了多久,武功之高,这么多的暗卫都没发现,甚至连云廷渲都没察觉,万一他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或者别的,岂不是问题大了?

    云廷渲只是略微扫视一眼,人已经如一尾蛟龙,瞬间掠到了江九月的身边,手臂缠住她的腰,把她给抱回了地面来。

    云廷渲声音微沉:“你不想要腿了吗?!”

    ------题外话------

    女主这样性格的人,是现实生活的真是写照,情商很高却又其实不高,别说没有这样的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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