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贵女傻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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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45、珊瑚彩绸

    云廷渲抱着她,走路无声。()

    江九月靠在云廷渲的怀中,纤细的手握住了他胸前一片墨色衣襟,细细的捻捏,摸索,思忖这到底是什么是什么材质,耳中,可以听到云廷渲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声,从头至尾,都没有变过速度。

    走廊的距离有限,从前厅到后院,穿过石雕的月洞门,便是一片翠绿的青草,开着不知名的小花儿,偶有蝴蝶翩然飞来,轻盈落于花瓣儿之上,又振翅飞离,盘旋不去,留一个短暂的驻足后的凝视。

    守卫们各自很识时务的退了下去,江九月被云廷渲放到了靠近窗口的软榻之上,手只是轻轻一招,便有一片薄被飞来,轻飘飘的落到了江九月的身上,为她遮去寒冷。

    云廷渲转身,往市内桌案走去。

    江九月捏住他衣襟的手却没有松。

    这一间屋子的摆设,和泰阳飘香小筑的珊瑚阁主卧室的摆设一样,江九月醒过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心中有所触动,只是那些触动不多。

    云廷渲回头,视线落在那只抓着自己衣襟的小手上,十指纤细而白嫩,中指上带着一枚红色镶嵌着宝石的戒指,那是江玲珑临走的时候留下的。

    江九月抿着唇瓣,没有言语,只是握紧他衣服的手收紧,不让他离开的态度坚决。

    云廷渲的视线深邃而悠远,浅淡而无波,从她握住自己衣服的小手,到了那张抿唇不语的脸,动了动衣袖,便有一只和他衣服同色系的丝织袋子,落到了修长的手中,江九月看着那长长的指尖在黑色的丝线之中翻飞移动,然后,一大片的珊瑚色,遮掩了那一双手。

    江九月眼睛睁大,抬头看他。

    “这是……”

    “北海天蚕丝编制而成的,刀枪不入。”

    云廷渲简单解释。

    江九月怔了怔,看看那丝带又看看云廷渲,“给我的?”

    “嗯。”

    江九月默了默,最终还是忍不住心中微微的激动和好奇,摸索上了那一片珊瑚。

    江九月看着面前的珊瑚色丝带,心中的激动和好奇,促使她握住了那放丝带,她只觉得丝带入手舒适而滑腻,像是一笼轻纱一样,十分柔软舒服,原本她用那一条珊瑚色彩绸做武器,无非也是为了好看和携带方便,并且觉得自己离那些打打杀杀真的很远,彩绸最大的用处,也许就在昨天挥舞出去,栓住前面那艘船的船尾,仅此而已。

    只是,眼前这刀枪不入的绸带,却挑选在这个时候出现,江九月知道,这不是云廷渲一时半会弄来的东西,这东西如此珍贵,必然早有准备吧?

    她默默的捏紧了手中的绸带,垂下了眸子,可是,面前那黑色的衣衫,却又离自己远了三分。

    江九月下意识的伸手,再次捏住了他的衣袖,让打算离开的云廷渲也再次回头看她。

    “不是说累了吗?怎么不休息呢?”

    江九月抬头,忽然双脚着地,站了起来。

    云廷渲的眉峰几不可查的动了一下,然后凝定,“怎么了?”

    “你是不是要给傅随波驱毒?”江九月觉得这是自己这么多年来首次说话如此不干脆,纠结了半晌都不知道如何开口,很不习惯。

    云廷渲点头。

    江九月怔了一下,原本捏着他衣袖的手,便握住了他的手心,“他……你给他驱毒,自己的身体就会变弱,到时候万一有人对你不利,那可怎么是好?”

    “无妨。”云廷渲答了两个字,想着她是在担心他以后的安危。

    这一句话后,便又陷入了沉默。

    云廷渲默默的看着握住自己手心的白皙小手,然后移动到江九月同样白皙的脸上,难得疑惑起来。

    他觉得江九月似乎是有话要说的,可是说了半天,都没有道正题上面,他真的看不明白,眼前的少女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是想说些什么?

    他要走她不让,他留下,她又不说话。

    救傅随波不是她的想法吗?怎么自己帮她去办的时候,她反而如此停滞不前了呢?

    却在这时,江九月抿唇,“谢谢你。”

    “谢什么?”云廷渲问。

    “谢谢你出手救傅随波。”

    “我救他,只是因为你,与其他无关,你我不需要道谢。”

    江九月嘴角动了一下,原本握着云廷渲手腕的手松了一下,又紧了起来,清澈的眼眸之中一瞬间闪过一丝退却,脸上却强自镇定,微微一笑,“你本来可以选择不救,但是你现在救了,所以我必须感谢你。”毕竟,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曾经可能伤害过自己的人,再次置自己于危险之中。

    云廷渲眯起了眸子,他看到少女眼神之中的那些纯澈和平静,如同往常一样,或者更加清澈无波,甚至可以在那眼瞳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他淡淡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九月故作轻快。

    “没什么啊,对了,我想到一个方法,你可以不需要用功力为他驱毒,只是每三天要放一小碗血,然后我会写个方子给傅恒,让他配药,到时候傅随波还是会好的。”

    默默的,云廷渲看着她。

    他没有把自己的手从江九月的手中拉出,也没有拒绝她说的任何话,江九月却忍不住松开了自己握住云廷渲的手,又坐到了软榻上去了,连视线,也转到了手中的绸带上面去,逃避的视线如此明显。

    “江九月。”他道。

    江九月身子一震,握住绸带的手收紧,弯了一下嘴角:“怎么了?”

    “你真是个自私的人。”

    “我——”

    江九月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她便看到云廷渲转身出门,没有回头。她的手在腿面上动了一下,却最终没有伸出去,拉住他的衣袖,她知道,如果她伸出手去,云廷渲必然会再次停留,可她却做不出这一步,她的脑中似乎还响着云廷渲离开时候的那句话,“你真是个自私的人。”

    那日之后,云廷渲晚上不在和江九月睡在一起,而是自己去了书房之中睡下,除了这一丝不同之外,其他都还是一个样子。

    他每日还是会和江九月一起用早饭,也会在江九月坐在软榻上午睡的时候伸手招来被子给江九月盖上,江九月还是坐在轮椅之中,云廷渲也会抱起她,放到另外一个地方,或者送她上床,吃饭的时候,依然会夹江九月喜欢的菜色,到江九月的碗里,却始终和以前那种亲昵不一样了。

    红缨绿柳和李银环都感觉的到,江九月和云廷渲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味,或者说,更像是在冷战。

    傅随波的身体,没有因为冷战而被耽误,云廷渲每隔三天,还是会自行放血一小碗,交给仆人送到傅恒府上去,给傅随波治病,朝中每日都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他习以为常,生活恢复了过往的枯燥和平静,那些风浪在他眼中不是风浪。

    江九月有那么一天十分的沉默,几乎不说话,只是坐在软榻上面看了一天的书,第二天便又恢复了正常。

    半个月时间,原来泰阳的厨子和掌柜们都来到了京城之中,江九月和洛梅儿看了一个好点的门面,高价收回,真的把月华楼搬到了京城,其实本来店面是有人的,不过据说是个欺行霸市的奸商,被洛梅儿用更野蛮耍横的手段赶走之后,江九月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

    玉王妃府上的那个严师傅,十分厉害,凡是自己听到过的东西,都是过耳不忘,那日街上闲逛,看到月华楼的匾额,立马想到当时比试厨艺的时候,一个小姑娘说江九月在燕南的时候开的地方叫做月华楼,便入楼去尝尝菜色,一尝之下,大为惊讶,便和江九月的那些厨子们讨论吃食烹饪问题,倒是让江九月和几个丫头们都有了口福,每日吃的肚子圆鼓鼓的。

    剩下的时间,江九月便和洛梅儿去看看那位华王妃当时在玄武街上开的美容院。

    他们两个人看似都是没变的,却少了以往那种亲昵和暧昧,两人相视就让人由衷感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神采。

    李银环也曾为这些事情担心过。

    毕竟江九月能够来到京城依仗的全是摄政王,就算江九月真的够聪明,但是没有摄政王的庇佑,在京城之中,哪里是那么好混下去的呢?

    只是她问江九月的时候,江九月却说没事。

    这日午后,江九月刚睡下,便被震天响的雷声给吵了醒来。

    一场秋雨一场寒,秋风微凉,下了一场雨之后,屋子里面便更觉得潮湿而冰冷了。

    江九月从床上坐了起来,忍不住轻颤了一下,原本坐在远处看书的云廷渲,便起身走到床前,拿起一见珊瑚色的披风给她披在肩膀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江九月的衣柜之中,又变成了全部是珊瑚色衣裙,白色软靴,虽然色彩一样,每一件衣服和鞋子上面的绣纹却不一样,但是都是一样的华美而精致。

    “秋天到了。”江九月看向窗外的细雨。

    “嗯。”云廷渲弯身抱起她,放到一旁早已经垫了好几层软垫的椅子上面,袍袖挥摆间,人便坐到了江九月身边的圆凳上。

    书案边上,铁洪立刻搬来一直圆形桌面的小几,把那些需要处理的公文放到了云廷渲的面前,还有那只云廷渲批阅奏折必备的朱笔。

    “去让厨房做些暖身的汤来。”

    “是。”身后的铁洪立即退了下去,知道即便是主子如今和江姑娘的状态,对于江姑娘的任何事情,还是不能有丝毫怠慢。

    云廷渲一直是没抬头的,视线落在奏折之上,品心而论,他这半月的时间内,对自己其实还是不错的,与以前没有丝毫不同,只是……行为没有不同,心境却似乎有了不同?

    江九月不傻,相反还很聪明,连红缨绿柳都看出来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红缨?”江九月唤了一声,雨天,坐着也是坐着,不如去新开的茶轩之中看看吧。

    江九月离开半柱香的时辰,厨房送上了云廷渲要的热汤。

    云廷渲的视线一直在奏折上,到了此刻也没什么变化,只是淡淡吩咐:“撤了吧。”

    仿佛他没有交代过任何事情一样。

    站在一旁的铁洪想,江姑娘真的是有点自私,她想留在泰阳,主子就陪她留在泰阳多等了两个月,她想救傅随波,主子就要三天一次放血去救那个曾经暗害过他的人,她想来便来了京城,想睡便睡,想走就走,把主子的心意全当成了外面天上飘下来的雨花,就真的这么一点都不关心,不心疼,不问问吗?

    江姑娘你忍得住,我们这下手下人都看不下去快要忍不住了!

    ……

    半个时辰后——

    江九月坐在茗玥茶楼的二楼的雅阁之中,手中抱着暖炉,透着小轩窗看外面的风景。

    原本醒来出门的时候只是打雷,没什么雨丝,没想到才走了几步远处,就下起了毛毛细雨,一直下了一个时辰也不见停的。

    路上的行人都相继匆忙回家,要么就找了临近的酒楼和茶寮避雨,江九月这里的生意也还不错。

    虽然没有月华楼的好,但是江九月对茶楼的设计颇为巧妙,很适合一些风士来这里品品茶,冒冒酸诗,偶尔还搜集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消息,来调剂生活。

    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应该是多姿多彩的生活,在江九月的心里眼里,奇怪的变得乏味而没意思,甚至于有的时候还有些抑郁和烦躁!

    “小姐?”

    红缨连唤了三声,江九月都不答应,只得碰了碰江九月的肩膀。

    “嗯?”江九月回神,看向红缨,“怎么了?”

    “小姐,您在想什么呢,我都唤了你好几声了!”

    江九月把手中的暖炉往小腹处放了放,轻笑,“这雨景这么美,我是看的入了神啦,说吧,什么事儿?”

    红缨抿了抿唇,淡定的选择信了江九月的话,“上官公子就在楼下,想见你。”

    绿柳却很不以为意的撇撇嘴,小小声的道:“肯定是在想主子,小姐现在也变得不老实了哦。”

    江九月和红缨淡定的当做没听到。

    江九月端起桌面上的茶水,轻抿了一口,因为昨日突然降温,喉咙不是很舒服,便感觉这茶水刺得喉咙生疼。

    她皱眉,放下茶杯。

    “上官瑞?”

    “是。”

    “请他进来吧。”

    “是,小姐。”

    红缨出了屋子,不一会儿又回来,身后跟着一身蓝衣的俊秀男子。

    上官瑞站在门口处,视线落到了开门的一瞬间,而映入眼帘的那个少女的身影。

    半月不见,她似乎看着瘦弱了一些,脸颊的白皙在这样的雨天里显得有些刺眼,裹着珊瑚色的披风,怀抱暖炉的样子,娴静的很像从历史古卷之中走出来的宫廷仕女,高洁如兰,微微高雅,却也清淡如菊,遗世孤立。

    听到开门声,她轻轻的回头,视线之中清澈而平静,没有了最初看到他的礼貌和好奇,也没有了当初和他三掌之约时候的跃跃欲试,更没有在得知自己做假账那一瞬间的愤怒火焰。

    只有平静,像是在看待一个熟悉的老朋友,或者,更是一个曾经熟悉的陌生人。

    上官瑞的心咯噔一声,心跳乱了一拍,也只是这一瞬,便恢复了往常的魔魅和慵懒,迈步进去屋内,姿态潇洒而随意,坐在了江九月对面的位置上。

    “江姑娘,好久不见。”眨眼之间,他又成了那一个市侩而狡诈的燕南商人。

    “是啊,好久不见,何其庆幸。”江九月不冷不热的道。

    上官瑞一愣,苦笑,“江姑娘这么不欢迎我?好歹我们曾经也有过三掌赌约定输赢,还有一场没比呢。”

    他不说那三掌赌约还好,他一说那三掌赌约,江九月心里也就开始添堵了,她在这里印象最深的一课,就是上官瑞给她上的那一课,无奸不商!

    “上官少爷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呢?”

    江九月笑的无害,果然看到上官瑞原本只是半眯着的眸子睁大了一点。

    “江姑娘,你想耍赖?”上官瑞一字字问。

    “耍什么赖?”江九月眨眼,用最无辜的声音发问。

    上官瑞沉默,狭长的眸子微眯,提醒道:“三掌之约,雪寒山,你赢了我送你,你输了你嫁我。”

    “哦……”江九月恍然大悟长长“哦”了一声,然而金瑞才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却听江九月啧了一声,“我最近头脑不太好使呀,那个……我们什么时候定过赌约?”江九月冷笑,嘴角的弧度如同当时的金瑞说起那是假账的时候一模一样。

    无奸不商?

    毁约耍赖?

    我也会。

    上官瑞脸色一变,默了一瞬间,忽然长声笑了起来,摇头对着江九月道:“果然是个好徒弟,才跟我打了一场赌,便学会了我的看家本领!”

    江九月皱了皱眉,却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抱着暖炉,慵懒的歪到了软榻之上,用手帕点了点鼻子,没什么力气的道:“得了,说吧,你找我什么事儿,再装就不像了……再说,我今天可没时间和你斗嘴,累着呢。”

    那明显的有屁快放,没屁快滚的样子,叫上官瑞看的牙痒痒,“你这家伙,不过是一段时间不见,脾气倒是见长,以前也没见你和我这样说话过。”

    “那是,我以前也没见你跟跳到郡主是船上,做什么上官少爷,表哥,护花使者。”

    上官瑞扬眉:“你在吃醋?”

    江九月抿唇闭嘴,默了默,才掀起眉毛去看他,那视线绝对称不上友善,江九月想着是个人被打碎了自己心爱的武器,只怕都不会心情好吧?况且那个动手的人,还是曾经把她耍的很惨的人,那怨念便更甚了。

    “有屁快放,没屁快滚!”老娘心情不好!

    这下子,那话是真的从江九月的嘴里说了出来,红缨绿柳瞬间瞪大了眼睛,能让小姐如此变脸的人,一直以来似乎除了主子,便是这位以前的金瑞公子,现在的上官瑞了。

    金瑞两手一摊,转球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他的手中,他笑的很无辜,“不好意思,放屁污染空气,是不文明不卫生的行为,本公子不会做,至于滚么……”上官瑞笑的温柔而无害,狭长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细线,礼貌而温和的浅笑,像是傅随波俯身:“滚走会引来群众围观,招来百姓妨碍交通弄脏衣服丢了颜面,所以请恕上官不能从命。”

    江九月瞪着他,递给红缨一个眼神。

    上官瑞笑,温和无害之中,夹杂着他那种足以勾引天下女子的魔魅,复杂却更让人晃眼,比最灼热的阳光照射下,光彩四射的玉石还要光华万丈,摄人心魂,年少无知的绿柳瞬间迷失在上官瑞嘴角的漩涡之中,不可自拔,两只眼睛里面都出了红心,就差流着口水叫帅哥。

    江九月无力的翻了个白眼,连唤了好几声,让处于花痴状态的绿柳恢复正常,站的离上官瑞远了点,免得这家伙再荼毒未成年少女,绿柳回过神的时候,看着江九月的白眼和上官瑞的笑容,脸色大红,赶紧找了个角落站好,一边等着小姐使唤,一边默默的忏悔去了。

    “说吧,你找我什么事儿?”江九月抬头,正色问道。

    上官瑞唇边笑意不减,手中的转球哗啦哗啦的响个不停,“我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没事?”江九月扬眉,直接站起身来,绿柳立即精灵的把轮椅推了过来,扶着江九月坐了上去,“既然没事,那你继续赏景吧。”

    “怎么,这就要走了?”上官瑞挑眉。

    “当然,”江九月抱着暖炉坐好,绿柳转到身后推着她,她回头看向上官瑞。

    “我有事。”

    “你的腿——”上官瑞视线落在她坐着的轮椅上面,手中转球停了。

    “没事,过几天也该好了。到时,你的好表妹就没理由再骂我是瘸子了呢。”江九月自嘲的笑,想起几天前颜绯郡主和檀香公主几日前去月华楼点了一桌菜,高谈阔论江九月不过是个瘸子类似的话题,脑子就觉得累。

    上官瑞轻笑不变,“你会介意别人这么说你吗?”

    “不会。”江九月摇摇头,“他们说什么不过是在过嘴瘾,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我这辈子想要变成瘸子的几率大约为零。”

    上官瑞沉默,不知道这样的态度,算是淡然呢,还是不把任何人都放在眼里心里呢?

    最终,他还是接了那话茬:“我带我表妹向你道歉,她从小娇惯,脾气不好,只是心眼里没什么不好的。”

    江九月淡淡的“嗯”了一声,两人之间再也没了方才的玩笑神态。

    “我姐姐……我是说皇太后,和太皇太后,从小就对姑母宠的紧,也对颜绯宠爱的紧,她以后若是冲撞了你,还请你不要放在心里。”

    江九月点点头,不过是十几岁的小丫头而已,只是说几句话出出气而已,难不成她要把那丫头打断了腿,让她知道什么是瘸子吗?“若是无事,我真的要走了。”江九月陈恳道。

    “稍等!”

    上官瑞站起身来。

    江九月回头,疏淡的柳眉挑起一抹疑问弧度。

    上官瑞唇微弯,从怀中取出一只精致的小包袱,递了过去。

    江九月低头看了一眼,却没接,“什么?”

    “你看了,自己便知道了。”

    江九月挑挑眉,伸手去接——

    “上官瑞!”

    却在这时,一个娇蛮女音在雨幕之中响起,清脆嘹亮,透过细细的雨丝,传入了茗玥茶楼二楼雅阁之中,也引得大街上为数不多的百姓侧首观看。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典型的洛梅儿出厂方式。

    上官瑞的脸色,在一瞬间变了变,似乎想要马上离开,但是手中精致的包袱,江九月到底还没接过去,一时之间,左右为难。而只是这为难的一瞬间,洛梅儿直接足尖轻点,从马路之上越窗而入,一起飞进来的,还有一位红纱薄裙金腰带,妖娆曼妙似仙人的女子。

    居然是小凤仙。

    洛梅儿的视线,第一时间落到了上官瑞递出去,江九月伸手去接的那个小包袱上,上官瑞和江九月都愣了一下,不曾注意到,嗖的一声,那小包袱就到了她手中。

    “好你个上官瑞,人家凤仙姐姐为了你肝肠寸断找不到你人,你居然跑到这里来打江九月的主意!”

    上官瑞脸色阴沉,“我要做什么事情,与洛梅郡主无关!”

    洛梅儿瞪他,“以前没关,现在就有关了!我说你这男人是不是说话不算数是家常便饭啊。以前和江姐姐打赌,你就做假账骗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买了凤仙姐姐的身子,反而转身就走不理人,你还是个男人吗!”

    此时雨势减小,门外行人多了起来,江九月茗玥茶楼之中的客人,也多了起来,洛梅儿的话声音不大也不小,刚够这些人听得到。

    “洛梅郡主——”上官瑞眯起眼。

    洛梅儿下颌一抬,“干嘛,我就在这里啊!你有什么事情?”

    “郡主身份高贵,若是华王和华王妃知道您交了凤仙姑娘做朋友,只怕会给凤仙姑娘带来不便吧?”

    小凤仙身子一颤,脸色白了一份,她知道自己青楼出生的身份低微如尘埃,以前也从来不介意别人去说,甚至以秦楼楚馆之人而骄傲自豪,可是这一瞬,切肤之痛。

    洛梅儿凶悍的神色果然收敛了一下,当然知道上官瑞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虽然皮的很,华王和华王妃可都不是好说话的主儿,虽然不至于看不起人,但是难免对青楼出生的小凤仙来做洛梅儿的“姐姐”,想必也是有些意见的,毕竟,一个青楼出生,并且还曾经使他们的女儿陷入危险的女人,怎么能真正让那夫妇两放心呢。

    上官瑞垂首抱拳,双眸微眯,“劳烦洛梅郡主,将在下的东西还来。”

    洛梅儿从出生到现在,除了父母,就没有怕过谁,能叫她闭嘴或者堵得她说不出话来的人,也不超过两个,一个是云廷渲,一个是云廷泽,现在增加了一个,那就是上官瑞。

    云廷渲虽然一出口就堵得她说不出话来,但本身沉默高冷,懒得理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自言自语,所以没有那种被堵得哑口无言的自觉,云廷泽虽然嘴贱,却一直以来开玩笑的成分居多,嘻嘻哈哈,打打闹闹,说不过了她就追上去打,那家伙还会装作受不了或者被打的很痛的样子,娱乐众人,到最后她心里也是没有疙瘩,所以她潜意识李还是喜欢和云廷泽斗嘴玩耍。

    只有上官瑞,但凡洛梅儿说一句话,他便要出口堵她一下,而且每一次堵的关键点都是恰在好处,让洛梅儿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吆!你是谁呀,你说我就给你?”洛梅儿扬眉,恨恨的道。

    “那是我的东西——”上官瑞提醒道,语气冰冷而危险。

    洛梅儿兀自不知死活,扬着手中的小包袱,“你不是送了给江九月吗?既然你送给了江九月,那这就是江九月的东西了!既然是江九月的东西,她肯定不会吝啬让我看一下的,你说是吧,九月姐姐!”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江九月说的,那“九月姐姐”四个字叫的可真心不够亲切,摆明了是在威胁江九月不要拆她的台。

    江九月很给面子,沉默以对。

    上官瑞握着转球的手微微一紧,狭长的眼眸之中,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洛梅儿得意的扬起了下颌,她发现,她尤其喜欢对着上官瑞做这个动作,然后便伸手去解那个包袱上的绳结。

    “早就告诉过你,不要打云廷渲女人的主意,居然乘着他不在的时候,偷偷给江九月送礼物,你——”

    嗖——

    洛梅儿手中的包袱,在即将打开的前一瞬间,被上官瑞抢了过去,只是,洛梅儿哪里是吃素的?!腿一抬,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到了下流招数,直接冲着上官瑞踹了过去,上官瑞自然格挡躲闪,这便对包袱的掌控又弱了一分,那方洛梅儿一拽,包袱便差点在江九月面前散了开去。

    上官瑞微微一惊,扑身上前,抢救包袱,与洛梅儿两人直接缠斗在了一起。

    红缨从门口进来,给了江九月一个安心的眼神。

    不错,红缨是江九月派出去找洛梅儿来的,从那会儿上官瑞说出什么文明卫生的时候,江九月便知道这家伙最近肯定是见洛梅儿见的多了,说话的时候便自然而然的沾染了洛梅儿的习惯,果然,红缨去一说,洛梅儿立刻火大,找了小凤仙便冲到了这里来。

    小凤仙一直站在一旁观看,对于红缨绿柳和江九月,都是旧识,倒也没什么尴尬的,笑着同三人问了好,面对江九月的时候有些不自然,每一次看到江九月的脸,她总是会想起洛梅郡主那句“早就说过不要对打江九月的主意”。

    那方,洛梅儿和上官瑞打斗到了屋顶正中央,绵绵雨丝落下,两人的发丝微湿,谁都不愿意松手,拽着那只包袱在过招。

    “上官瑞,孬种!”洛梅儿大声的鄙视他,顺便免费附送一个中指朝下的表情,奋力去抢包袱。

    “关你屁事!”上官瑞也被激怒,说话完全没了原来的有礼和狡诈,一句话惹的洛梅儿哇哇大叫!

    “呀呀呀,你居然说粗话,我告诉你哦,云廷渲都从来不说粗话的,怪不得江九月看不上你!”

    上官瑞被这话弄的一分神,手上的包袱便又被洛梅儿抢去了一小截,“岂有此理!”

    “哎哎哎,你快看你快看,江九月走了!”洛梅儿又大呼小叫,这次上官瑞怎么可能信?招招如风,攻向了洛梅儿。

    两人屋顶的打斗,招来无数观看的群众,都兴奋的对着屋顶上的二人指指点点,显而易见,洛梅儿在京城之中人气真是不低。

    几招过后,两人同时捏住了包袱的一角。

    “放手!”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句之后,两人都愣住了。忽然,洛梅儿看着茗玥茶楼的门口处,神色微怒:“喂!江九月,我可是帮你解决了麻烦,让云廷渲不去吃闷醋,你怎么理都不理我就要走?你也太不够义气了!”

    上官瑞闻言一怔,虽然没回头,手下却有一瞬间的松懈分神。

    洛梅儿就在这一刻故技重施,踹向了上官瑞的腿,在上官瑞闪身防备的时候,一把拽过了包袱,并且在同一时间远远的退到了屋顶一处只够一只脚站立的檐角之上,冲着上官瑞笑的十分不怀好意,还顺手扬了扬手中的包袱。

    围观的百姓们一阵唏嘘。

    只见洛梅郡主单脚点立在飞翘的檐角上,一身翠绿色衣衫随着清风飘荡在空中,额前齐眉的刘海,因为雨丝而湿润,分成了几缕贴在了额头上,弯弯细细的眉毛,长长的如小扇子一般的睫毛上,甚至还带着一点水珠,似乎随时都要在眨眼的一瞬间滑落脸颊,尤其是此时那深深凹下去的酒窝,几乎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只为表达一个词——幸灾乐祸。

    上官瑞立在她的对面,隐在雨幕之后的狭长凤眼之中,魔魅慵懒尽数散去,是满满的危险和冰寒,甚至连原本一直握在手中的白玉转球,都因为手过度收紧而挤压在了一起。

    洛梅儿仰着下巴,不客气的解开了包袱,“啧啧啧,让我来看看你给江九月送了什么好东西?”

    包袱巾飘飞而去,一条珊瑚色彩绸落入众人眼底,飘逸如天边云霞,绽放绝美风姿。

    “哈,我知道了,你原来是想要给将九月赔武器呢!你这是什么材料做的呢?看起来像是天绞绫呢……不过你可能不知道,云廷渲两个月前就请我爹派人去找了北海织珊瑚色的天蚕丝,北海王让制作坊的一千多名工人日夜交替的织了足足一个半月,然后飞马送来京城,你这家伙也够无趣的,偏生就在天蚕丝送到的前一天晚上打坏江九月的武器,哎……”

    上官瑞看着那少女,身子一僵,不知道是因为被说破的恼羞成怒,还是因为想起自己动手击碎江九月武器的那一晚,她越说,他便越觉得他和江九月之间的沟壑越来越大,填都填不平!

    “不过现在江九月估计是不要这个啦,不如你送给我吧?我也喜欢彩绸做武器,我就让我娘帮我把这天绞绫染成绿色——啊!”

    上官瑞忽然飞身而上,手如爪,向洛梅儿脖子掐了过去,招式狠厉,不留半分情面,洛梅儿哇哇叫着闪躲,从檐角上飞跃而下。

    她飞落的地方一旁,正好是一块不深不浅的水洼,水洼之中有一块石头。她带着绣花鞋的翠绿色鞋子,在石头上轻轻一点,便要落到一旁的平地上去。

    只是——

    嗖!

    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珠子,飞跃而来,击在洛梅儿的脚踝上,原本足尖点落的角度,瞬间变了方位,洛梅儿收势不及,啪嗒一声,狼狈的掉到了那个水洼之中,喝了满口的泥水和沙子。

    “呸呸呸!”

    “你这个……咳!”

    洛梅儿满脸泥泞,用力的吐着嘴里的沙子和污水,费力的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从高处如仙人般降落的上官瑞,刚要说话,却被喉咙口的泥水恶心的又咳了起来,十分狼狈。

    上官瑞蓝色长靴点落干燥处,冷笑一声,却在一瞬间,原本微怒的眸子,却眯了一下——

    他看到那趴在泥水之中的少女,满脸满身的污泥,整个已经成了一个泥娃娃,偏生锁骨那一处,却依旧白如玉,还可以看到她因为挣扎而微微松开的领口处,一根红色的绳结在脖子后面系成了蝴蝶结。

    洛梅儿踉跄的站起身子,却发现自己的脚方才落地的时候太着急,似乎不小心扭了。

    嗖——

    几乎在同一时刻,一道珊瑚色光影飞跃而过,洛梅儿只觉得胸口一凉,伴随着百姓的惊呼之声,一块绣着国色牡丹的红色布料,便翩翩然从空中飞落,荡在洛梅儿的眼前,然后一晃一晃的飘到了泥水里边。

    那是——

    洛梅儿瞪大眼睛,连自己不小心咽下了一口泥水都不知道。

    那是她的。

    她的肚兜!

    ------题外话------

    最近天亮了,亲们加点衣服吧,我已经感冒了,真是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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