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贵女傻丈夫
字体: 16 + -

V24都是乌龟汤惹的祸

    然后,江九月又等了一个时辰,却还不见母亲回来,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早已经过了晚饭时间。()

    江九月心中有些不安,自己也没吃多少东西,尤其今日云廷渲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早上便出了门,到现在也没回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那些不安就越来越大了。

    走走停停的在珊瑚阁的偏厅里面转了一会儿圈子,江九月神色越见凝重,一旁站着的李银环见状,忍不住道:“这会儿时间也不算太晚,要不然你先派个人去找找看吧……”

    “算了。”江九月闻言却皱眉,停住脚步,望着渐渐挂上枝头的半弯月牙。“我自己去找。”

    “那我和你一起去。”李银环跟着江九月的脚步一起出了门,边道:“下午时候有问过来送了布匹的人,说江大娘是在芙蓉布庄里面买的布,我们就去芙蓉布庄问一问吧。”

    “芙蓉布庄?”

    本身走在前面的江九月,脚步一停,疏淡的柳眉,因为这个名词微微一怔,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到门口的时候,碰巧红缨绿柳守候在那里,三人便一起去了。

    云廷渲早上骑马离开,所以留下了马车在飘香小筑之中,此时江九月心中焦急,也没心情去闹别扭,管那是谁的马车,直接让几人都上了车,红缨驾车离开。

    马车行进中,李银环安慰:“你可别想太多了,说不定大娘是看到什么新奇的玩意儿,所以耽误了时间……”在经历了被休妻,父亲死亡之后的李银环,在很多事情上已经变的聪明了许多,尤其是那次清泉山上采摘业火丁香,自己被打昏而江九月掉落悬崖之后,她更明白以后的生活都不会像以前那样的简简单单,也能理解江九月此时的心焦。

    江九月心中一暖,回了她一个微微感激的笑容,“我只是有些担心,没事。”

    “嗯,我们去了布庄就知道。”李银环道。

    绿柳在一旁,也看出来事情有点麻烦,小姐很担心,怕自己啰啰嗦嗦的惹人烦,抿着唇闭着嘴。

    红缨听着车里的对话,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只是一瞬,目光又恢复了沉稳,熟练的驾车。

    马车很快就到了芙蓉布庄。

    芙蓉布庄,是金家产业,主要经营衣服鞋袜布匹,刺绣手工艺品,在燕南一带口碑很好,生意也一直不错。

    江九月率先跳下车辕,迈步入了布庄。

    此时天色微晚,布庄不比茶馆酒楼,这里来的女客较多,时间一晚,自然客人就稀少,掌柜小二已经准备要打烊了。

    “这位姑娘……”胡须花白的掌柜愣了一下,看江九月的样子不像买东西的客人。

    “老人家好。”江九月有礼的微笑,不着痕迹的扫视了一圈已经没什么人的店,“下午有位夫人带着两个嬷嬷来买了六匹燕南流苏锦,两匹阮云缎,都是珊瑚色的,劳烦掌柜的,那位夫人买了东西之后,你可有注意她往哪边去了?”

    掌柜闻言,眼前一亮,立刻就想起了那位长相秀丽十足钟爱珊瑚色的夫人,继而视线转到江九月身上。

    做生意的人眼神如果不亮那还怎么摸索客人的心思?他在这一瞬间自然也看到了少女微焦急的神色,和一袭剪裁得体飘逸的珊瑚色长裙,别说,这姑娘和下午的那位夫人,两人眉宇之间还颇有些相似。

    “那位夫人呀……”

    “如何?”江九月急道,话一出口,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抿唇等待老板告知。

    老板和蔼的笑笑,把两人的关系分析透彻,友善道:“那位夫人……”

    正在这时,内堂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如清风过小巷,卷落满巷尘埃,夹杂着一丝丝细微的沙哑。

    “江姑娘?真是稀客。”

    随着这一句话落,内堂帘幕被掀起,两人款款从内堂之中步出。一蓝一红两道身影刹那照亮了本来还有些晦暗的店面,光泽耀眼。蓝衣那位手握转球,叮当脆响,红衣那位则手握折扇,面色苍白,唇色却红艳似血,两人都对着江九月微微浅笑,红衣那位还掩着扇子轻咳了一声。

    金瑞和云廷汛。

    江九月眼眸微微一眯,原本站在身后的红缨绿柳瞬间上前,不着痕迹的护卫在江九月的身侧,对两人的敌意明显,或者说,对云廷汛的敌意明显。

    云廷汛笑笑,对他们防贼的姿势视而不见,折扇摇摆:“江姑娘,几日不见,倒是更漂亮了。”

    “多谢。”对于别人的夸奖,江九月一向理智处理,至于云廷汛么,就当放屁了,话落,对金瑞象征性的点了点头。

    掌柜的看看江九月,看看金瑞,他自然不是老糊涂,少爷什么时候不出声说话,非在这时候开口,那不就是故意打断他不让说么……况且那段日子少爷和这位江姑娘被传的那么厉害,难保这里面不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内情,还是走为上策。

    “我忽然想起内堂还有些账目没有核对清楚,还请江姑娘稍带……”话落,对金瑞点点头,转身入了内堂。

    江九月顿了一下,看向金瑞,清淡的眸子因为方才那一幕有些着恼,“你什么意思?”那句,“江姑娘,真是稀客”,她听的出来,是金瑞的话。

    金瑞笑,“字面意思,江姑娘有傅公子送去满柜子的衣物鞋袜首饰,自然从来不用到我这芙蓉布庄来了,以前不来,今日才来,自然叫做稀客……”

    江九月有些不耐的打断:“我想这个词我还是明白的,不需要金公子如此一字字解释。”

    云廷汛望着她进门到现在一直微微蹙着的眉毛,感兴趣的笑笑。“瑞,你今日又犯傻了,江姑娘才华横溢,非凡夫俗子能比,这么简单的问题,怎么还会需要你来解释?”

    “云公子说的是……”金瑞居然饶有兴趣的附和了一声。

    江九月听他话意讽刺甚浓,想来是为了那日在凤仙楼,自己说他晦气的事儿,不怒反笑。

    刚才她太着急了,因为事关母亲,所以把什么都挂在了脸面上,却忘了眼前两人不管是金瑞还是云廷汛,可都不是好相与的主,在这样的人面前泄露情绪,实乃大忌。尤其是云廷汛,很可能是刺杀自己,让自己掉下悬崖的主谋。

    不过眼下,母亲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今日我还有事,就不与两位公子闲话了,他日有机会,还请两位公子去月华楼一座,试试新菜色。”江九月道。

    这句话的引申意思就是她有事要走,你们没事别废话,顺便对金瑞进行简单的耀武扬威。

    金瑞笑,却没有说话。

    云廷汛却不如金瑞那般沉默,手中的折扇摇摆的很有节奏,笑道:“江姑娘难得来一趟,怎么这么快就走?再者说,今日七哥去了雪寒山,一时半刻只怕还回不来,时间尚早,江姑娘自己回府,岂不是无聊,不如与我二人一起品茶片刻,也可与江姑娘说说令堂的事情。”

    江九月面色瞬间微变,难道母亲落到了这人手中?但是看方才那掌柜和善的神色似乎不是……她视线一眨不眨的锁住云廷汛那张病弱的脸,想要从其中看出一些蛛丝马迹,只是云廷汛是什么人?又岂是她那么容易就能看透的。

    最后,她决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品茶闲话倒是没什么,只是我今日还没有用晚饭……”

    “江姑娘的月华楼不是有新的菜色吗?可做几样送来尝尝无妨。”

    话到此处,江九月挑眉,心中忽然涌现某个想法,嘴角一勾,一个璀璨生花的笑容绽放:“如此甚好,红缨,你去月华楼一趟,让川西来的那位名厨做他的拿手好菜,两份就好,我就吃今日临渊来的那位做的鸡汤。”

    “是。”红缨领命而去,临走前还小心翼翼的看了绿柳一眼,眼神交汇。

    绿柳点点头,站在江九月身后。

    金瑞似乎对于云廷汛的决定没有异议,只让人引路,三人去了布庄后面的小阁楼。

    江九月不得不说,金瑞对于生活享受方面,的确是个中能手,连芙蓉布庄后的小阁楼,都装点的十分精致奢华,窗明几净,似乎随时等候贵客来临。

    金瑞从桌上翻起了一只白玉小杯,为三人泡茶,姿态优雅娴熟,十分好看,然后和云廷汛说着近日来泰阳发生的事情,偶尔会提到权倾天下的云廷渲,偶尔会提到端丽无双,母仪天下的皇太后,偶尔也会说到云廷汛身上的病,或者泰阳新来的县令官煜以及官煜的夫人,然后自然而然再提到京城有名的楚家公子楚流云。

    江九月觉得金瑞真的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商人,对各方面的事情似乎都知之甚深,无论云廷汛有什么样的话题,他都是侃侃而谈,口气慵懒而随意。

    江九月插不上话,就听着两人口无遮拦的谈论这这些。面色虽然平静,可是心里却着急的厉害,也不知道红缨传出话之后,母亲找的如何了?

    “听说最近傅家二小姐傅凌波每天都去县衙陪伴楚夫人呢……”云廷汛说的似笑非笑。

    金瑞闻言,淡淡的挑了挑眉,“只怕陪伴是假,想要结姻亲才是真。”

    两人相视而笑。

    江九月心不在焉的听着,与两人说话的内容多多少少有听没有见,只有说到楚家和云廷渲的时候才分神去听,其他事情便不太当一回事了。

    云廷汛似乎也发现了江九月的心不在焉,红似血的唇邪气一勾,忽然道:“江姑娘,你可关心令堂的去处?”

    江九月一怔,小扇子一样的睫毛忽闪,抬眼看向云廷汛,清澈的眼眸平静无波,除了刚开始的焦急之外,此时已经看不到其他。

    忽然,她也笑了起来,懒懒道:“王爷可千万别告诉我,我娘在你手上。”

    “如果在,江姑娘打算怎么办?”

    “这句话是我要问你的。”江九月放下茶杯,眼神平静的看着云廷汛,一字字道:“若我母亲在你手上,你待如何?”

    “江姑娘这性子真是……”云廷汛又笑了,微微摇头,手中的扇子随着他的动作也合了起来,“听起来倒不像是落了下风,反而比较像占尽上风,看来定然是不信了……”话音虽然落了下去,只是那垂着眸子之中却闪过眸中光芒,诡异的蹊跷。

    江九月心中一怔。

    她刚开始见到店老板,看那情况,已经猜到母亲百分之八十是不在他们手中的,但是此刻云廷汛的这话却别有深意。虽然她相信母亲身手了得,一般的人也不一定能拿得住她,但云廷汛毕竟不是一般人,又因为云廷渲的关系,对她肯定是不怀好意。

    若是此时自己关于母亲的事情太过胸有成竹,云廷汛难免会剑走偏锋,暗中派人去掳劫母亲,那可就不好了,而母亲玲珑妙手的身份,自然也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招来不必要的事端,如此,倒不如诈他一诈,顺着他的话说下去,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江九月微微一愣,然后担忧的苦笑了一下之后,只是看着云廷汛的视线却已经平淡,仿佛刚开始的担忧和苦笑是昙花一现,“我信了又如何,我不信又如何?反正我见不到人,总是干着急就对了。”

    云廷汛眉梢一动,将折扇依着一折的排好,病弱苍白的脸上,是一抹浅浅笑意。

    江九月发现他真的很爱笑,但是每一次的笑容背后都包含了另类意思,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笑面虎了。

    “江姑娘是聪明人……”

    江九月扬眉,浅笑:“我一直觉得我挺蠢的,至少在你面前是蠢货,否则王爷与我说话为何一直遮遮掩掩躲躲闪闪?”

    云廷汛一愣,倒是没想到她会说的这么直接。

    金瑞一直沉默的喝茶,此时闻言,意外的看了江九月一眼,然后还是那副半眯着眼睛的样子,似乎今天没睡醒。

    “看来江姑娘比我想的聪明很多。”至少这份敢于把话说开的勇气,就该让人侧目。云廷汛此时也懒得遮掩了,“本王手中的确有一件和江姑娘有关的事情,十分苦恼,本打算另寻他人来帮忙解决,不过今日既然正巧和江姑娘遇上了,想来也是有缘分,那便说出来,一起与江姑娘参详参详吧。”

    江九月嘴角微微耸动,云廷汛自称本王,看来与她说的事情,怕也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了。

    “这次本王下燕南,是来看看七哥,顺便看看私矿进展如何,七哥平时日理万机,有因为半年多前的失落,本就耽误了好些事儿,而私矿之事让他更为烦恼,本王虽然不才,也愿意为七哥分忧……”

    江九月默默的听着,淡淡的笑着,想着如此口气,若不是那日见过了他和云廷渲表面平和暗里波涛汹涌的情况,她真的会以为这两人兄友弟恭。

    “听闻七哥从私矿出来之后,多亏江姑娘照顾治疗,才能恢复正常,那江姑娘定然医术卓绝了?不知江姑娘在清泉县城开的方子可还记得?本王已经召唤太医院分派部分御医来燕南,为那些矿奴诊病,也好助七哥一臂之力……”

    江九月沉默着没接话,心道:原来是为了那方子,其实治好云廷渲完全是机缘巧合,阴差阳错,方子虽然有用,但是短时间内也是好不了,至少要有几个月的调养才能让人完全恢复正常,而显然,她不以为这位云王爷找到方子真的是为了治病救人。

    “方子虽然是我开的,但是时间太久,况且当时我立刻掉下了悬崖,也忘的差不多了。”说到这个,江九月想着自己掉下悬崖或许就是他指示人干的!

    “看来江姑娘与七哥自有打算,不需要本王插手了。”云廷汛面色如常,掩着折扇轻咳了两声,又笑了,“江姑娘能得七哥眷顾,真是好福气,七哥能得江姑娘救护,真是好运气。”

    那话音,含着些意味不明的因素,连一旁的金瑞,也微微对云廷汛稍微侧目,只见云廷汛似乎苦笑了一下,喃喃道:“这下无暇要愁了……”

    他的话说的不甚清楚,江九月没听清,只似乎听到了无暇两个字,那放云廷汛已经恢复原本的泰然,端起茶杯轻抿,金瑞今日难得话少,说实在的江九月还有些不习惯。

    不过,光一个云廷汛就够他应接不暇了,如果金瑞也来旁敲侧击,她可没那么多的心思一次性对付两只狐狸。也不知道小凤仙那日与金瑞是什么情况,自己还是少说些话,免得让这家伙想起自己和小凤仙曾经一起做过生意赢了他一局,迁怒到自己身上了。

    凭感觉来说,她觉得金瑞和小凤仙那晚估计是没有什么好事儿的。

    正在这时,红缨出现在了厢房门口,身后领着两个月华楼伙计打扮的小伙子,手中都端着漆盘。

    红缨冲江九月使了个眼色,江九月一接收到,立刻微微一笑,了然。

    母亲果然没事,已经回到了香满园去,那么,今儿的重头戏,可是要到了。

    小厮放下了漆盘就退了出去,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脸色十分怪异,红缨绿柳和李银环站在屋内,视线不明的看着桌面上的漆盘。

    江九月的动作几乎可以称得上热情,把两只制作上好精细的瓮端到了金瑞和云廷汛的面前,然后把一只小巧瓷罐端到了自己面前。

    “这可是前几日才新来的名厨的拿手菜,味道鲜美,强身健体,不尝一尝太可惜了。”

    云廷汛扬了扬眉,看向金瑞。

    金瑞自然觉得江九月此时动作显然热情过了头,只是心中却也十分好奇她的好菜到底是什么东西,于是率先揭开了瓮上的盖子,只是那盖子一揭开,金瑞的脸色就变了变,然后啪的一声又和了起来。

    云廷汛见状,好奇心起,竟然也伸手揭开了盖子。

    只是,云廷汛的脾气似乎没有金瑞好,或者是那瓮中之物触及了他某一处的底线,只看了一眼,原本苍白病弱的脸就变成了铁灰色,他很缓慢很缓慢的抬起头,看着江九月的视线像是利刃在凌迟,一字字道:“江姑娘果然是聪明人,居然请我们吃这样名贵的菜,好极,好极!”

    哗啦一声,瓮上的盖子散在了一边上,露出了瓮中,冒着热气,香味袭人的汤品。

    只见那瓮内部光华如白玉,汤汁清浓,周围飘着枸杞和珍珠,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却色泽亮丽的食材,中间,则是一只巴掌大,缩着脑袋的——乌龟!

    江九月此举其实不过就是想杀一杀云廷汛的锐气,只因为她知道,自己如今和云廷渲站在统一战线,想要分身退出,逍遥天下已经不可能了,有云廷渲站在身后,她似乎觉得腰杆子都挺直了些许,即便对于身为王爷的云廷汛,也有恃无恐。

    她却不知道,乌龟之于云廷汛,可谓意义深远。

    云廷汛冷笑出声,视线锁住江九月的眼眸,然后当着几人的面,拿起汤匙,品了一口那乌龟汤,“果然好滋味,怪不得七哥会对江姑娘如此特别。”话到此处,顿了一顿,忽然自嘲的笑了起来,若有所思的道:“若是无暇知道,江九月姑娘是这么一个妙人儿,她不知道会怎么样……”

    这次,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江九月听到他说了“无暇”两个字,而且敏锐的思忖,无暇约莫是个女人,而且听他的口气似乎和云廷渲有莫大的关系……

    不知怎么的,心中有一抹不自在掠了过去,江九月垂下眸子,唇瓣微抿。

    他是摄政王,若要与哪个女子没牵扯,那也有些说不过去吧?她这么想着,安慰着自己,可是又忽然想自己和他其实是没什么关系的,不需要如此的安慰,反正等帮他找到王妃从此互不相欠,然后她就会找一个小山村终老一生。

    只是虽然这么想着,心中的那一抹不自在还是挥之不去,索性端起桌上的鸡汤喝了一小口。

    心中那些不自在却还在,她又连着喝了几口,却依旧挥之不去。

    云廷汛望着江九月微蹙的柳眉,清淡的笑意从嘴角衍生而出,有几分得意。

    金瑞却从头到尾都是沉默,只是听到云廷汛提到无暇那两个字的时候,神色稍微有些怔忪,而这,也是他整个晚上都在沉默的原因,他在思考,回去,还是不要。

    他不否认自己对江九月的确有特别的感觉,想要将她留在身边。

    只是中间却出现了摄政王,很多事情便不好办了……他不会忽略雪寒山那道题刚出的时候,就准时出现的摄政王手下,此时如果再出第三道试题,只怕依然会受到摄政王的阻挠,或者他可能会想办法直接帮助江九月赢了赌局,所以除非有一击必胜的把握,他不会出题。

    如此一来,回去,似乎会多一份胜算,毕竟,升斗小民,的确无法和权倾天下的摄政王斗,但是,为了一个女人,再去面对那些曾经让他耻辱让他悲苦的境地,真的值得吗?

    直到江九月离开之后,金瑞都还是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望着江九月的视线迷惑,又有些纠结。

    云廷汛冷哼了一声,“特别是特别,太过锋芒毕露。”

    金瑞回神看他,淡淡道:“她有云廷渲做后台,自然敢对任何人耀武扬威,不过,我倒是很少见她对人耀武扬威,除了我和你……”

    “是吗?”云廷汛若有所思的看着瓮中的那只乌龟,这汤他也只喝了一口,说实话,味道是不错,可是……

    眼中寒光一闪,云廷汛手动了一下,瓮和瓮中的汤同时化为粉末,散落了一地,竟然笑了起来。

    “这乌龟汤,比起无暇做的,还是差了些!”

    一直回到了飘香小筑,见到了母亲江玲珑之后,江九月的那些不自然,才完全退去。

    江玲珑看起来很好,神情还带着一份淡淡的激动。

    “娘……你下午去了哪里?”江九月一进门,就着急的发问,天知道她吓坏了,以为母亲和萧家店的那些人一样,遭了难。

    江玲珑和蔼的笑笑,捏了捏江九月的脸蛋,才道:“遇到一个认识的人,然后跟他一起去看了位老朋友,就这样耽误了时间。”

    “耽误了时间?”江九月皱眉,抱怨道:“那你也让人来传个消息呀,你吓死我了。”

    “哎呀行了行了,你知道我今天下午见到谁了吗?”江玲珑不听她废话,直接拉了她道床边坐下,就要开始说故事。

    江九月有些不情愿的上千,憋着嘴看她,“遇到谁了?”

    “刘瑜啊!”

    话音一落,原本正在为母女两人倒茶的李银环手一颤,手中的茶壶直接掉了下去,哗啦一声,打碎在地。

    江九月有些担心的抬头看了一眼。

    李银环忙低下头去捡碎片。

    “银环,别捡了,你先去吃饭吧,吃了饭早些休息。”江九月忍不住道,尤其是看见她手上的割伤的时候,心中更是叹了一口气,原来她还是介意那些事情的,真正的放下,总是太难。

    “那也好。”李银环并不拒绝,只还是坚持把地面上的碎片处理了,才离开。

    江九月没好气的白了母亲一眼。

    “你要说那人的事情最起码等银环走了再说,看吧,她这一晚上的估计又该想去了。”

    江玲珑无语的抿了抿唇。

    “这点我没想到,得了,她现在走了,我就跟你说了,下午的时候我买布,从芙蓉布庄出来的时候,遇到了刘瑜,那小子看起来似乎比以前瘦了很多,我本想着我们和他爹的事情有官司,就想转身就走了,没想到他却看到我很高兴一样的上前来搭话。”

    江九月愣了一下,想起掉落悬崖之前,答应刘瑜,如果回来的早就帮柳小颜看病,可是掉下悬崖之后,直接回了泰阳……自然,此刻她也想起刘瑜所说的关于李银环的那件事情。

    “他说谢谢你,你救了柳小颜的命,还请我去看看,这些年来,虽然柳小颜背着我做了不少事儿,但是我心里也和明镜儿似的,她到底也算帮过我的忙,尤其是我怀着你的时候,如果不是她,真的不知道怎么过,所以就去看了看。”

    江九月一听之下懵了,她什么时候帮柳小颜看病了,莫非又穿了她不知道?

    江玲珑继续道:“我到了他们住的地方,很干净的一个小院落,柳小颜看起来不太好,不过听说再喝半个多月的药就可以下床了,真是没想到,刘瑜居然和柳小颜……”说到最后处,她说不出来,神色却有些复杂。

    既佩服刘瑜敢于冲破世俗礼教观念,还带着柳小颜在一起,也有些伤怀自己的感情从头到尾没有得到支持,而且惨淡收场。

    江九月以为母亲想到了父亲,轻轻的握了握她的手,“娘……”虽然只是一个称呼,却把很多话都凝注在了其中。

    江玲珑回神,看着如此乖巧的女儿,笑了起来,“最好不要喜欢上一个男人,若是真的喜欢上了,也不要轻易放弃,不去体会不去争取,又有什么东西能站在原地等你。”

    江九月怔了一下,觉得母亲似乎话中有话,但母亲低垂的眸子里面,除了失神,似乎没有其他。

    母亲很少失神呢。

    江九月默了默,问道:“那娘可知道,柳小颜的病,到底是谁治好的,我根本就不曾见过她。”

    “这个么、……”江玲珑别有深意的看了女儿一眼,只是这一眼包含的无奈多了一些,“刘瑜说是傅随波公子治好的,而且还给了他们一百两银子,说是你给的。”

    “他?”

    一时之间,江九月不知该说些什么。

    傅随波人是极好的,对她也算不错,她并不迟钝,能从某些眼神之中看出一些蛛丝马迹,只是,在云廷渲那晚马车之上脱掉她沾染的兰花的外衣以及清空了傅家送的衣物之后,江九月下意识的想要和傅随波保持距离。

    江九月想,她只是不想带给傅随波更多的难堪,也不想欠别人太多情,如此而已。

    与母亲又说了几句话,江九月还真的饿了,一问之下,才知道母亲也没吃饭,吩咐厨房准备了几道精致的小菜,母女两人自从云廷渲强势介入之后,就很少一起用饭,这一顿饭在以为母亲出事又安全回来的因素下,竟然温暖异常。

    饭后,江九月便回了珊瑚阁,洗漱之后,打算睡觉。

    一日没见云廷渲,听云廷汛的意思,是去了雪寒山?约莫是去找私矿吧。

    这么想着,江九月宽衣上床,真好,今晚不会有人来爬床,她也不会被鬼压床,早上起来全身僵硬的难受。

    将近子时。

    一道颀长伟岸的影子,飘到了江九月的床前,透着月光,可以看到他俊逸疏淡的长眉,有些微微的疲惫,黑色长袍拖曳在地,却似乎也沾染了一些尘土。

    云廷渲伸手,刚想要掀开被子直接躺上去,却又迟疑了一下,转身,将身上那件黑色长袍脱下,只穿着黑色的中衣上了床榻,掌风一动,床帐飘落。

    云廷渲为少女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安置在自己怀中,才闭上了眼睛,原本一直紧绷的神经,竟然奇异的松了。

    晨光乍泄,江九月醒了过来。

    的确没有全身僵硬浑身酸疼,更没有鬼压床,这让她更为神清气爽,坐起身来活动了下胫骨。

    不过,她的懒腰还没伸展开,就因为看到床边架子上的黑色长袍僵在原地。

    那是云廷渲的衣服。

    她昨晚又被人爬床了!

    此时,门居然开了,红缨绿柳端着洗漱用具一起进门,放好,对着屏风后侧的方向行了礼,然后才转过身来看江九月,脸上顿时一喜:“小姐醒了?”

    他们在看她,而江九月却在看屏风后面的某人。

    云廷渲只是穿着中衣,宽大的中衣,勾勒他强健的体魄,长发没有树冠,随着他倾身批改奏折的动作垂落肩头,手中握着朱笔,紧抿的唇瓣因为光线的原因更让人觉得棱角分明而充满魅惑,尤其是那微开的领口下的锁骨,竟然泛着点点白光,如暖玉生烟一般。

    云廷渲闻言,也抬头看了床边一眼。

    即便隔着纱帐,江九月还是可以看到,云廷渲的视线,似乎一瞬间暖了一份。

    也不知道为什么,江九月忽然有些脸红,这阵势,有点像老夫老妻清晨起床,丫鬟……

    啊!丫鬟!

    “你们先出去!”在思维转过来之前,江九月已经条件反射的说出这句话,然后径直拉开纱帐起身,去拿架子上的黑衣。

    红缨绿柳被她突如其来的高音吓了一跳,连忙躬身低头退出,江九月已经拿着黑衣到了屏风后面的书案前,想要说点什么,忽然觉得自己方才神经质了。

    有披风挡着,那俩丫头又看不到什么,最多就是有个影子罢了,她唧唧歪歪什么?

    随即顿悟自己方才发神经原来是不想让云廷渲如此衣衫不整的样子,被别的女人看到,这样的独占心里似乎有点那什么……

    有些郁闷的搔了搔头,江九月看着手中的衣服,又看着书案之后的云廷渲,没好气的问:“你怎么会在我这?”

    “不在你这在哪里?”云廷渲只是方才看了一眼,便没有抬头,继续批改奏折。

    江九月噎了一下,不错,这男人自从山崖下面和她在松树洞里靠着睡了一觉之后,就一直爬她的床,搞得她现在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和萧奴儿一样,其实本身就带着极致的媚术,勾引这位每天来骚扰她而自己不知道。

    思忖了一下,江九月换了个话题,“你昨晚几时回来的?”

    “想我?”

    江九月又是一噎,那闷看来又回来了,聪明的做法是丢下衣服转身走人,去洗脸刷牙吃早饭。

    只是,脚步才迈出一小步,云廷渲的声音却在身后响了起来。

    “你昨日见过云廷汛和金瑞了?”

    “嗯。”

    “听说还送了他们每人一瓮乌龟汤。”

    “……嗯。”

    “哦,甚好。”

    ……这就没了?

    江九月眨眨眼,有些意外的转身。“要不要给你也来一碗。”然后她看到云廷渲没有抬头,只是回答:“你的手艺,还是不要。”

    只是回答了之后,却有好一会儿没听到江九月的声音,让他不得不抬头去看,却发现江九月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在看他,那眼神看的他忽然有些微微的不舒服,还有些无措,似乎自己好像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但是事实是她做的东西的确不好吃,于是决定尊重自己的味蕾,沉默。

    江九月默默的看着他衣衫不整的样子,心情糟糕,柳眉挑起,冷笑道:“那你的意思是无暇做的就好吃吧?!”

    云廷渲愣了一下,愣她怎么会知道无暇。

    不过随即想到她昨日见过的那两人,便明白其中缘由,“或许。”他随口道。

    无暇是谁,他其实以前也是不甚清楚的,只是摄政之后不得不接触,才见过几次,脸都有些记不清楚,自然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做乌龟汤。

    江九月却忽然大怒,手中的衣服直接飞上了云廷渲的脸,让云廷渲本来要写下“准”的朱笔歪倒在奏折上,画成了某个不知名的印记。脸上被衣服罩着,看不清楚,待皱眉拿下衣服之后,江九月已经气愤跑走,只有啪的一声拍门声,似乎响起在他心底深处。

    云廷渲皱眉的更厉害,不知一碗乌龟汤怎么惹到她了,打算将剩下的两张奏折批阅完毕,然后叫江九月陪吃早饭,或者他可以勉强喝一口她煮的乌龟汤吧,虽然他知道那汤定然难喝无比。

    只是这一低头,就看到奏折上面本身的准字,变成了某种花型模样,花瓣疏淡,虽然歪斜,但是看得出来兰花的雏形。

    云廷渲原本的惬意,顿时消失。

    乌龟汤?他现在不想喝乌龟汤,想把燕南的兰花全部连根拔掉。

    ------题外话------

    下集预告:马上就要去破私矿里面的那些乱七八糟啦。

    另外,祝福送上:各位亲们中秋快乐,合家团圆,生活天天向上,日子红红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