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与影的角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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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1E07 奴仆(一)

    妇人大步流星地朝女儿走去,女孩发现母亲来势汹汹,于是紧抱树干,脸上满是委屈的神色,好像母亲让她早点回家是要害她似的。

    妇人赏了女儿一耳光,“教你把我话当耳旁风!”然后揪女儿耳朵,“再敢不敢,敢不敢了?”

    女孩掩颊而泣。

    “说话!”

    母亲的吼声只换回女儿的嚎啕大哭。

    右臂被强硬地拖拽着,女孩负隅顽抗,左臂紧紧环住树干不放松。那股执念似乎已经从对玩耍的依恋转变成了对母亲暴力行为的抗议。母亲变得愈加粗鲁,猛地一拉,女儿因痛楚而被迫与果树分离。

    她们回到家后,门被妇人猛地摔上,随后又响起重物与地面摩擦发出的沉闷声响。那是在把门挡住,一定得用足够重的东西牢牢挡住。贝蒂是最后一个回家的孩子,其他孩子早被父母关在室内。

    暮色朦胧,太阳即将沉入深渊,黑夜降临只需一眨眼的时间,厄运亦然。格伦环视四周,昏暗的环境中藏匿着丝丝诡谲。过去平静的小村庄,如今只能说是冷清,因为缺少了孩子们的嬉闹声,因为到处游荡着惶恐的气息。

    “格伦,”老管家在楼梯的大窗后朝外喊,“大门已经封闭,厨房的小门为你开放。”

    “知道了,马上就好!”罗斯诺家的千金小姐忽然生出要喝牛奶的念头,格伦此刻正与奶牛为伴。他边干活,边注视着后方。老管家开始封闭窗户,那不是唯一需要封闭的,每一个使宅邸内部与外部相通的洞口在黑夜降临前都会进行密封。

    夜幕笼罩半边天,格伦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祈祷:“但愿今晚不再有孩子丢失。”黑暗即将洒落到俨然的宅邸上,他提着铁桶往回赶,绕了一大圈,从厨房的小门进入宅邸内部,老管家正在此地等候。虽然室内灯火通明,但却掩盖不了人们沉重的心情。上到老爷,下到仆人,每一个人的心情都沉重得很。

    上星期这天傍晚的时候,在那棵苹果树下玩耍的是贝蒂和露西两人,但如今就只剩贝蒂自己。露西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因为在她之前的好几个孩子都再也没有回来过。

    起初人们将孩子的失踪解释为他们夜里偷偷跑去山林中玩耍,以至于迷失了方向,等等。但几天前,一个途径这里的小贩声称距此不是很远的村庄也发生过同样的怪事,好在经验丰富的老妪及时发现了缘由。夜里孩子不是自己要出去的,而是被邪恶的巫术所蛊惑,因而踏上了一去不返的黑暗路途。

    在得知这消息后,之前村民们对这件事站不稳脚的揣测便立刻崩塌瓦解了,大家纷纷采取应对措施——把孩子牢牢关在室内。谁不怕那种不幸之事发生在自己孩子身上?唯一没把它当回事的就只有住在村口的鳏夫,他的大意使自己的女儿步了前人的后尘。格伦对自己的安危也感到强烈的担忧,因为他仅有十三岁,不比中邪的孩子大多少,或许久而久之巫术也会对他产生影响。

    “格伦!”二少爷不耐烦地呼唤着,“格伦!格伦!格伦……”

    被点名的仆人以流星赶月的速度奔向二楼。

    二少爷掐着腰站在门前,“下次我喊你,你就立马出现在我面前。”他尖酸刻薄地训斥道。

    格伦干脆低头回以沉默,反正二少爷不准他“狡辩”。之后他观察房间内部,发现落地的银盘、撒的到处都是的李子,于是立刻行动,免得被痛批“不长眼珠”……

    “你发什么呆?”二少爷不怀好意地问,可格伦不过是在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无声地咒骂混蛋主子而已。“我猜你在想你娘吧?我跟你说,她不会回来的。村民们都说她从小儿就不安分,嫌我们这地儿又小又穷。”

    格伦在脑海里描绘自己一拳把二少爷打成了面瘫,可事实是他只能低着脑袋出去,连想要把门摔上的冲动也被理智阻止了。

    男爵一家用餐的时间到了,女仆陆陆续续地将饭菜端送到了桌上。夫人、二少爷和小姐很快就坐;老爷还在下楼梯,速度缓慢,因为那只断腿的关系。拐杖在地板上敲打出怪异的声响,似乎使柔和的灯光变得压抑起来。

    “嬷嬷,我的牛奶呢?我要喝牛奶。”小姐耍起脾气来,左右摇摆身体。

    “我的小祖宗,牛奶正煮着呢,”老乳娘边切割羊排边说,“吃完饭就能喝上。”

    “她明明就讨厌牛奶,想起来一阵儿是一阵儿,父亲母亲把她惯得不轻。”

    在格伦眼中,二少爷总是一个满心戾气的人,尤其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仆人也别想有好日子过。格伦身上有不少瘀青,没有哪一处不是来自于他。

    “我的掌上明珠就是要娇生惯养。”男爵大声声明。

    格伦拉出凳子让老爷就坐,又为老爷戴好餐巾,然后站到一旁,仔细观察主人的一举一动,尽可能在他们开口前满足他们的需求,不然怎样也算不上是优质服务。这本是老管家的工作,但老爷坚持让他随老管家学习,因为将来有一天他可能会被安排接替老管家的位置。现如今经过一年多的学习,除非有宾客出席,餐桌服务几乎由他全权处理。尽管格伦经常因二少爷而心烦意乱,但却始终心怀感激,因为在孤独一人之时,是老爷把无依无靠的他收做仆人,而且一直很器重他。

    老爷用湿布擦净手,之后撕下一块鸡腿,大口吃起来。虽然罗斯诺男爵总是衣冠楚楚,言行举止刻意流露优雅,但偶尔还是会在无意间显露出一种粗鄙,格伦认为那是几十年的军人生涯所致。

    老妇人剔除骨头,叉起一块羊排喂正在摆弄珍珠项链的小姐,那是温柔的大哥赠与她的。据说这些珍珠来自于卡尔特海姆,那里的牡蛎中的珍珠是最大的。“乖,不要边玩边吃。”老太太教导小姑娘。

    小姐被恶狠狠地瞅了一眼,眼前这位哥哥的眼神中没有任何对妹妹的疼爱,反而看似心怀鬼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