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袭侏罗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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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我要醒!

    黑,呼吸都痛。

    像在旅着一段很长的路,不知道会去往哪里。

    “这是去哪里?很黑啊。”

    ——“海里面不黑的话还有哪里才黑?”

    脑海里,有另一个意识在回答提问着的意识。这是段很奇妙的脑海体验,潜意识集体学说在这里得到验证。

    意识集合,万流汇一。一个人的意识本就由无数个意识组成,但意识没有单位可以量测,“无数”的含义就是无数。人专注时可以是一个单位的意识,这时意识们团结一致。网瘾少年看书时,会因为其他潜意识想要玩耍而感到烦躁。而沉睡昏迷时,意识极度混乱,他们在梦境中远交近攻,合纵连横,重新洗牌记忆,直到杀出胜者,将对手们压制为潜意识,从而脱离混乱的深层梦境,进入表层梦境。

    结束以后,开始清算身体支配权,压缩新鲜的记忆,稀释潜意识的权力同时稀释无用记忆,造成遗忘。最后,这再度团结的意识集体向身体发出“起床”的命令,人就会睁眼。

    我是万青,或者说,我们是万青,跟着我,只有我决定醒来。

    我从混沌中杀出,团结了和我一样想要清醒的万青势力,拉拢了有抑郁倾向的万青派别,压制了女性万青甚至更离奇的万青分裂势力,现在的脑海快要脱离混沌的深层梦境,即将进入浅层睡眠,我开始清算新记忆和归纳新知识,我已经是大脑的70%,我决定要醒。

    海里真的很黑,探照灯就像夜晚指向宇宙的聚光灯,收不到一丝回应。

    这样游历下去什么时候才能醒?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有很重要的人,正因为我们都清醒这一点,才能在混沌中并肩杀出。

    直到探照灯照出了开裂的大地,巨鲸泳动的哗然惊醒了我,我欣喜若狂。如果不是这头可爱的鲸,我不知道还要在海里游历多久。

    不可量丈之大的鲸瞳瞪住了我,可它的瞳孔却像爬行类一样凝缩,眼神莫名阴冷。

    这不是鲸!

    我的胸口痛极了,一根骨质长刺突然间出现,贯穿了我的胸口。

    我快要死了。

    我只剩20%,而且还在消失,我失去了潜意识的支持,潜意识占意识的绝大部分,他们被我压制成了本能,而本能不愿意陪我在归纳记忆中承痛。可我必须逆流中坚定,如果连我都认为自己死了,就算身体没问题也会脑死亡,我不能猝死。我还是主宰,即使20%的我依旧睥睨脑海,我可以控制本能,我决定了要醒就得醒!

    到底是哪里的记忆出了问题?我是在海里被刺死的么?我必须忍痛理清这最后的混乱,闯入表层梦境。

    ——“别挣扎了,你已经在海底被水压压死了。”抑郁的万青从我的身体里分裂,我明明好不容易才拉拢了他们。

    我只剩大脑的15%,脑海里人影攒动,我体内无数的分裂派也在蠢蠢欲动。

    “我没死在海里,是这根长刺在索要我的命。”我冷冷反驳。

    ——“你看穿了又怎么样,你能救我吗?!”抑郁派万青冲我发怒。

    我感觉他这句话好像在哪里说过。

    ——“你救不了我。”他又说。

    我知道我的抑郁派松懈了。在之前,我拉拢并消化了抑郁,我们有一个共同的大志向,他要为老师完成一篇论文,而我渴望知道论文的结论,这是我们的理想。

    但理想不全是我们达成共识的原因。

    “对呀,醒来做什么?”体内出现了别的声音,“我觉得活着的结果还不如在海里死了好,与我羁绊的家人和恩师、挚友统统都永远留在了那边,我的痕迹、我的意义全在那边,这边世界没有一丝丝我存在的痕迹!孤独,孤独,还是孤独着,不如去死!我说,说不定真有天堂呢,或者说还有轮回留给我们?”

    这些声音名曰豁达,实为怠惰,害怕着孤独,却很容易动摇。

    可听了他的话,连我都动摇了一些,他们正从我身体里流淌出来,我又被削弱了。

    逆流中,我咬牙坚定,我清楚再不作为,我们又将重回混沌。

    “我们还有重要的事,还有重要的人!”我在提醒他们。

    他们翻看过我的初衷和我强调的那段记忆。完成论文的理想不全是我们团结的原因,是我的初衷让我们达成了彻底的共识,只是在清算剩余30%的混沌记忆与其他潜意识时,出了这大乱子。

    抑郁的万青失望地看着我:“是什么事?是什么人?你总是画大饼给我们。”

    他们现在都看着我。

    “当然是……”我说不出话了,因为我已经忘了。

    从混沌中杀出,吞下了所有非我的意识,我的成分越来越繁杂,记忆也越来越模糊。

    胸口上的刺依旧在身上,但因为潜意识的背离,我感觉不到疼痛,只是麻木。

    回忆静止,再也进行不下去,探照灯下的巨龙之瞳依旧冰冷地看着我。与龙相见,再到这穿膛之劫,这中间一定是差了些什么?可到底差了些什么?我原先记得!是带着它才杀出了混沌!怎么就忘了?怎么就忘了?!

    看着画面出现了裂纹,我知道脑海即将重归混沌。

    有谁能救我?

    脑海里已然人山人海,剑拔弩张,不同年龄时的情境和学过的知识、看过的电影胡乱插映,接下来将切换得更频繁和无序,使意识们找不到方向和出口,混沌已半步临门。

    不联合,我们都快死了。

    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画面忽然动了。

    吼吼吼吼吼!!!!!

    那尊天骄在半里外怒吼,双脊龙群团团围在眼前,我甚至回忆起了那些龙群嘴里的血臭味。潜意识们匆匆给我提示,明明已经这么细节,却总是差那么一线。差了什么?我想不起来!

    数声狂啸大作,它们的血口一拥而上,我慌乱得失了心,却拼命要拉回些什么。

    忽然间,我失声朝画面的空白处喊:“被你看穿了又怎么样?你难道能救我吗?你这个笨贼!”

    我最后只剩这么一点可怜的记忆了,但画面快碎完了,我也只能看见一个身影,而且只是背影。

    她看穿了我牺牲自己的诡计,早早地只身跟着我,她当时护在我面前,我无比憧憬,却无能为力。

    “我怎么不记得你了?”我绝望了,跳脚悲愤,“我怎么不记得你了?!”

    新世界没有人能维持我的生命,等到下一次杀出混沌,我的身体一定已经扛不住了,我抱头大哭。

    画面消失,周围彻底黑起来了,我被困在笼子里,只播放属于我的这片记忆。

    可现在,我已经再也不想冲出去了。

    “撒亚!撒亚!麻那哒?!”

    我忽然睁大了眼,我难以置信。这不是笼子里的声音,是笼子外的,有人在喊我。

    抑郁的万青大笑着走来,怠惰的万青又动摇了,他现在懒得死,为本能代言的潜意识群更是怕死,他们像扎紧的绳子,捆起我便抛。

    我又他妈掉进了深海里,那该死的恶龙朝我瞪眼,这次老子捂着胸口的长刺拼命骂它,管这刺有多痛。

    但那头恶龙似乎鄙视了我一眼,它又把老子的下潜器咬住游泳。它这个举动提醒了我我有炸弹,我想都没想又炸了它他娘的一回。

    舱裂了,白光乍现。

    猎人家俏丽可心的女儿在龙背上冲我微笑,向我伸来手。

    “撒亚~”

    “麻咕撒亚,”我又摇头,“万青。”

    裸子植物、曦白晨光、群龙的欢鸣营造了我俩的圣堂,她第一次知道我的名字,也是第一个知道我的名字,她知道我不是真英雄,但又有什么关系?

    “万青~”她又冲我甜甜一笑。

    我牵住了她伸来好久的手,一起坐上了三角龙,搂着她一起回家。

    “吉雅雅。”我嗓子里有个怪叫的蚊子。

    “嗯?”

    “我们结婚吧。”

    “……嗯。”

    我们俩都烫,这才是侏罗纪的浪漫。

    不能说我太容易动心了,或者进展太快,而是我直视了内心,发现理想也救不了我,原来吉雅是我的初衷,对我重要的人是吉雅,对我重要的事,是和吉雅一起。在这新世界里,有人为我着想,我有了新的羁绊,使脑海里的我们有了团结并再次生活在异地的欲望。

    等等……

    老子好像在做梦,还是个情节十八弯的美梦?我已经进入了浅层梦境!

    我一下子醒来。

    靠,急了,我还没清算身体支配权……鬼压床了。

    周围的声音很丰富。树叶和皮毛的刮擦,骨质壶具和骨甲之间在敲碰,还有不知野兽还是鸟禽的低沉呼吸声,但动静都远不及某只巨兽的踏地,它偶尔还发出低鸣,原世界没有生物会发出这种独特的叫声。

    但万青知道了这是三角龙。

    “万青停止癫痫了,”清冷的声音落入万青的耳中,“吉雅,没想到你能喊醒他……本座以为他撑不过秘术了。”

    “那、那万…万青大人刚刚说了什么?”

    “‘吉雅,我们结婚吧’,这是他梦话的意思。”清冷声音沉声回答,这音色有些雌雄难分。

    万青的身侧渐渐喘起娇小而灼热的呼吸,明显是吉雅,她匆匆下了龙背。

    吉雅被吓跑了!这个人是谁?有病吧,什么都翻译?不知道我很尴尬嘛淦?万青连咬牙切齿都做不到,要是能起来,一定送顿拳头给这个人。

    “你叫万青?本座知道你已经醒了。”

    在原世界读点书都知道眼球不翻动的时候人就差不多醒了,还要您在这给我装神棍?

    “听着万青,你可以称呼本座为帕拉吞。”

    帕拉吞。万青很快想起了曾经吉野和前哨队的对话,他们提过“帕拉吞”这个人物。

    “你沉睡了十天,”帕拉吞低声叙说,“本座趁你意识混乱的良机,给你种下了名为‘万族权能’的炼金秘术……看来处理这些语言知识给你制造了不少苦恼,你的意志耗费了近一个星期才清算完秘术运行体系,和新的语言。”

    原来是你害我挣扎这么久,要是能起来,一定一巴掌呼死你丫的!

    “你已习得秘术‘万族权能’,异族的语言会通过你的母语语境传达给你,所以现在,你不必惊讶能听懂我们的话。”

    万青虽然没醒,但他的体温突然飙高,他现在才反应过来。

    我!能!对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