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描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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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6 一吻天荒

    钟梌醒来的时候,房间里空无一人。

    窗帘被人拉得严实,挡住了外面的光线。只偶尔被开了一点缝隙的窗户刮进来的风,略略吹起细小的一角。

    醉酒后,头痛的欲裂是他此刻麻木不仁的感觉,一点点遍至五脏六腑,最后到了心上。

    心很疼啊,原来他也是会这么脆弱的。呵。

    他自嘲的苦笑,拉开门,准备出去。可待看清了对面房门边蹲着的人后,脚步便不受控制的狠狠一滞。

    季灼时一向安静清婉的脸上,此时已显得微微苍白,眼眸带着疲倦,无力而迷茫。她的长发遮住了她细长的睫毛,疏密发丝间,却能模糊看到她微颤的睫毛。她抱着双膝默默蹲在门边,不发一言。让旁人以为她是哑巴,以为是受到多么大打击的哑巴。

    可是只有钟梌知道,她不是。

    “你醒了?”她没有看他,只低低问道。

    他静静看了她片刻,冷冷开口:“呵,我以为你会走。”

    他的声音沙哑而冰凉,倦色混合在话语里,让人难过又心疼。

    她半晌抬头,缓慢站起身来。他冷漠的眼令她逃避,令她回避,最终还是看向一边,低下头,用长发挡住自己的脸:“钟梌,你恨我罢。”

    恨?

    他冷笑:“你以为恨一个人很容易吗?你以为我恨你很容易吗?你说让我恨,难道不是折磨我?”

    他说得那么平静,可越平静,越让她难受。

    良久,他像是叹息了一声,又像是被没有温度的话语吞没了:“季灼时,你太自私了。”

    自私?

    他说她自私?

    是啊,想必他对她很失望了吧?是不是要离开了?可是......可是他如果就这么离开,她心里为什么却很不甘呢?不甘,不甘,怎么会......

    见她没有说话,他只说道:“我的话已经说完,就先走了。”

    “等等。”他方转身,身后却传来她安静却倔强的声音,以及手腕上,她拉住他手的温度。

    他转头。

    季灼时看着他:“对,我是自私。我把对你家人害死我父母的恨,都算在你身上。我把你对我种种的好都视而不见,我不想和你在一起,因为我恨。我恨你家人害死我双亲,恨我五年在意大利过的艰难而痛苦,你们却过得和平安乐。哪怕这些都不是你的错,可我便要恨你!你越想和我在一起,我越要恨你!我要折磨你,让你对我愧疚,让你对我的父母愧疚!我要你过得没我好,要你整日活在忏悔之中!”

    她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带着满满的狠,她只能用这些话隔开他,隔开他们曾经那么浓的爱情。

    手腕上的力度逐渐加大,她拽着他手腕的手,似乎有轻微的颤抖。

    他只看着她,没有说话。

    片刻,她忽而松开他,没有一点感情的说着:“现在,你看清楚了么?我本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所以,远离我,是你最好的选择。”

    他依旧只是沉默。

    许久,他竟笑了,笑得苦涩,笑得嘲讽。

    他说:“季灼时,我不信。你的话只有狠,没有恨。所以,我不信。”

    他的眼睛那么好看,此时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似是想努力从她眼睛里看出什么,找寻什么。

    他的眼眸太过深邃,太过坚决,她被看得难受,只偏头:“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我就是这么自私。”

    她转身欲走,却被身后突然靠近的气息惊得脚步一软,下一秒,她已经被拉到了房间里。

    她被压在门板上,眼前,是他无限放大的面容。

    钟梌毫不犹豫的吻上她的嘴唇,用尽所有力气狠狠掠夺。唇瓣用力辗转流连,舌尖极快撬开牙关,探入她的口腔,挑起一窜窜的火苗。

    季灼时在他舌头侵入时,整个人就完全僵硬了。她倏地惊慌,双手想拼命推开他。可她越推,却越推不开。像是察觉到她的反抗,他钳住她的手压在胸前。唇舌继续纠缠她的,肆意放任。

    她被压得透不过气,心里又一直有一股气,只撑在他胸前的手不由加大了推拒的力道,想努力推开他。他似乎有点怒了,紧紧箍住她,想与她贴合的不留缝隙。而后惩罚性地咬破她的嘴唇,立即,一点点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散开。

    她吃痛,心里愈加气愤,可奈何力气不够,只能被他牢牢压制。

    身后是冰冷的木板,身前是他炽热的攻城掠地。像是置身于冰与火之中,一半寒冷,一半火热。双重煎熬,令她几近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止住了他任意的放纵。他微微低沉的喘息徘徊在她唇边和颈肩之间,流连不去。

    季灼时推开他:“你疯了。”

    这个隔了五年的吻,如此让她爱恨难分。难过与不难过,都只是在于他的拥吻而已。她抗拒,她气愤,可何尝又不是欢喜。她不过是不想让自己沉沦,不想让自己心软罢了。她怎能否认,她多么希望这个吻,是一吻天荒,而不是短暂一瞬。

    此时,钟梌的眼睛里全是落寞和重重悲伤。

    她心一疼,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眼。从前他的眼睛里都是温暖和安慰坚定,让她依赖他,让她安心。哪怕后来他的眼睛里装满了冰冷和疏离,她也不曾有现在这样难过过。这样的眼,出现在他的眼睛里,太难了。可如今却这么真真实实的在她眼前,让她不知所措。

    他敛了悲伤,语气似笑非笑,像在质问自己,又像在问她:“我疯了么?”

    嘴唇的火热还残留余温,她说:“钟梌,在一起,未尝是好的。”

    他静了片刻,慢慢说道:“季灼时,分离,又未尝不是折磨。”

    她闻言怔了怔,没有说话。

    良久,他说:“我说你自私和你刚才说的不一样,而你对我的自私却是让我这么无能为力。”

    她靠在门边,不发一语。

    又是一阵沉默。

    钟梌终究还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逐渐走近她,在她头顶上方冷冷说道:“季灼时,你所有的狠心,都抵不上你自私到亲手推开我。”

    ————

    “易言槜,我现在平静下来,你能不能好好跟我说说你跟钟梌又是怎么回事?”乔榆现在满脑子雾水,坐在沙发上,异常“严肃”的盘问面前的邪魅美男。

    易言槜摊手:“我刚才还没说完,你就哇哇大叫起来,还说什么来着?说......”

    乔榆打断他:“废话啊,是个正常人都会叫好不好?他姓钟,你姓易,姓氏不一样,连名字字数也不一样,你说你哥是钟梌,听到名字的,当然会以为你们俩中有一个是私生子啊!”

    易言槜终于非常不优雅的翻了一个白眼:“那你也先听我说完,再发表意见啊。”

    “行行行,那你现在快点说!”

    他慢悠悠开口:“我和我哥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之所以我们姓氏不一样,是因为他跟我爸姓,我跟我妈姓。”

    “还能分开姓的啊?你们家够特立独行的啊!”乔榆转念一想,又立马问道,“可是,你俩姓氏不同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名字字数也取得不一样?”

    “字数不一样,又不代表什么。难道你没注意,其实我跟我哥的名字也有共通之处么?”

    “共通?......”她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我知道了!钟梌的梌是木字旁,你的槜也是木字旁。”

    他挑眉:“这就是了,我们家这一辈,末字必须以木旁。”

    乔榆嘻嘻笑道:“你们俩名字也真够怪的啊,都是不常见的字。”

    “现在有很多家庭都是这样分开跟姓的,这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至于不常见的字,以后叫我哥跟你说,”他简单解释了一下,又立即切入主题,“话不多说了。我直接说明我的来意。我现在没去直接找我哥,而是来先找你,是有原因的。”

    乔榆也翻了一个白眼:“得了,别以为我和钟梌有点交情,你是他弟,我就会答应你什么啊。”

    易言槜看她一眼:“那如果,我和你的目的是一样的呢?”

    “什么目的?”

    “我们不是都希望我哥和季灼时能重归于好,在一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