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如果说，我是为了你
段薇完全没有意识到，是因为自己的莽撞冲动才害段司城受伤的，她现在一心认为，是祁星有预谋造成了这一切，她把所有罪过都推到了祁星头上，以至于愤怒得想当场就把祁星撕了。
但她做不到，因为目光锁定对祁星不起作用，而尽管她的穿着打扮比祁星更像个社会人，但论起单打独斗，她根本不是祁星的对手，占不着任何便宜，更不要说旁边还站着个叶骁呢。
双方僵持良久，直至祁星不紧不慢先行开口：“小段还好么？”
“……你觉得能好么？你的目的不就是把他害死来报复我么？”
“首先说，你想太多了，你还真不至于让我费心思报复。”祁星板着一张扑克脸回答她，“其次，看你还能这么活蹦乱跳地骂我，估计他是没多大问题。”
实际上段司城的确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右腿骨折了加上有点轻微脑震荡，但已经足够令段薇情绪激动了，哪怕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为什么难以遏制的情绪一波强似一波，令头脑一片空白，只想不计后果地用暴力发泄出来。
或许，她尚未意识到的是，那根本就不是出于对哥哥这一身份的感情，包括之前看见段司城和祁星相拥，那种被背叛的愤怒感，介意的根源，不是哥哥，而是所谓的……
恋人。
但她的情商实在不高，所以她不明白。
“姓祁的，我警告你离我哥远点。”
祁星和叶骁对视一眼，两人脸上恍然大悟的表情在那一刻异常逼真：“噢，原来他是你哥啊。”
“你在这跟我装什么相！”
“诶诶，医院走廊，把音量放低点，有没有点最基本的素质啊？”叶骁漫不经心地数落她，“对我家星星这么不礼貌，当我不存在是吧？”
段薇冷笑：“你家不知羞耻的女朋友勾搭男人都勾搭到我哥身上了，俩人暗地幽会当街拥抱，给你这绿帽子戴得名副其实，你还真甘心当个缩头乌龟，现在还有闲心跟我刷存在感？”
叶骁忽而手腕一抬，作势要把手里那杯热豆浆朝她泼过去，眼看着对方一惊下意识想躲开，他却又笑了笑收回手，自己慢条斯理喝了一口。
“害什么怕啊？泼给你我还嫌怪浪费的呢。”
“……”段薇自知被耍，咬着后槽牙恶狠狠瞪着他。
“说实在的，我对我家星星没什么要求，只要她还乐意做我的正牌女朋友就好——至于其他，她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干预，她高兴就成了。”叶骁痞气十足一扬眉，转而抬手揽住祁星肩膀，“倒是你啊，亲爱的非主流段小姐，按理说你哥现在还没谈恋爱吧？那他跟谁幽会跟谁拥抱是他的自由，你一个妹妹，干涉这么多不觉得奇怪么？莫非你还为你哥哥吃醋？天哪这感情未免太禁忌了。”
“我去你妈的！”
“真不好意思，我早没妈了。”
祁星将手覆在他眼睛上，隔绝了对面段薇已经快要杀人的目光，语气淡定：“懒得跟你吵，我们今晚是来探望段司城的，不是看你无理取闹的。”
见她回身想打开病房门，段薇气得上前一步就要把她扯开，结果祁星头也不回就攥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依旧去拧门把手。
谁知段薇也不是善茬，毫不犹豫就回拢手指，修剪过的尖利指甲瞬间就挠破了祁星的手背，这一下挠得还挺深，血顿时就下来了。
当然，祁星更加不是善茬，仅仅是一秒钟倒吸凉气的时间，随即她就放弃了去拧门把手，反手给了段薇一个大耳刮子，然后没等段薇再还手，叶骁已经提留着段薇的领子将其甩了出去。
“发什么疯你！”
叶骁毕竟是个大男人，就算他惯常不对女人下狠手，这一下的力道也不会轻，因为祁星是他的底线，欺负祁星的人，无论男女都得遭殃。
段薇的膝盖磕在走廊座椅上，疼得她眼泪差点下来，不过她死也不会在讨厌的人面前掉眼泪，她只是死死咬着牙，琢磨着要怎么以一挑二。
然而这样的设想尚未付诸实施，就听见病房房门轻响，还打着石膏的段司城已经单脚蹦着出来了，看样子真是很狼狈。
“小薇，你别冲动。”
“……你叫我别冲动？这对狗男女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你他妈还叫我别冲动？！”
段司城无奈，他刚才在里面听了半天动静，实在听不下去，担心再这么闹就该把医生护士引来了，这才不得已挪出来劝架。他一转头看见叶骁正捧着祁星的手，心疼无比地吹气，而祁星手背上那几道血檩子格外显眼，登时下意识问道：“小祁手怎么了？”
叶骁没好气白他一眼：“你说怎么了？被狗咬了。”
大概是受伤之后反应也变迟钝了，段司城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段薇干得好事，一下子很尴尬地站在原地，半天没话说。
最后还是祁星给了他个台阶下：“没事，反正我也没吃亏。”好吧这似乎并不算多么高明的台阶。
“呃，你别太介意，小薇她也没有恶意……”
“段司城！”要不是顾及着他是伤员，估计此时段薇已经过去把他揍趴下了，“你向着哪一边的？车祸撞得你胳膊肘往外拐了？！是人么你！”
“……”
“我们俩也是来得不巧了，也罢，你们兄妹俩好好聊，先告辞了。”
祁星不易察觉地在耳边比划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而后拉着叶骁悠然离开，深藏功与名，只留下大眼瞪小眼的段家两位。
段薇到底还不算铁石心肠，尤其对象还是段司城，她瞪着一双倔强的眼睛沉默好久，终是在段司城无可奈何的眼神中败下阵来，一跺脚甩着袖子走到他身边。
“走了，进病房歇着去！”
段司城顺从地任由她拉着自己直到坐在床边，而后他突然反手牢牢攥住她的手腕，低声开口：“小薇，你别生气。”
从小到大，他对她说得最多的三个字，除了“别生气”，就是“对不起”，他仿佛是她的影子，只为她而存在着，这份深埋于心的感情，直卑微到尘埃里。
段薇也没躲开，就这么一动不动被他握住手，抿紧唇角的模样带了几分孩子气，与所化的成熟妆容极不相符。
“我有什么可生气的？倒是你，为什么不怪我？要不是我，你现在也就不必躺在这里了。”总算说了句还算有道理的话。
“我是你哥，责任就是保护你，如果保护不好你就是我的错，所以……”
“你很罗嗦你知不知道？”段薇复又不耐烦起来，她狠狠甩开他背过身去，“谁要听你讲这些话？我有时真不懂你在想什么，一面背着我和小歆跟姓祁的女人搞在一起，一面又这么毫无节制地自我虐待，还一副怕我生气的样子，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段司城定定注视着她：“你很讨厌小祁。”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句式。
段薇则回答得更加干脆利落：“讨厌，当然讨厌了！”
“为什么？”
“……”
“除去她不肯与梁先生合作之外，还有令人不得不讨厌的地方吗？”
“……”段薇无言以对，但越是这样她就越愤怒，“你在试图证明什么，证明姓祁的其实是应该与我们和平共处的？她不肯跟老板合作，这已经是最大的罪过了好吗？”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自由，她不合作是因为她的理念与梁先生相悖，况且是梁先生最先对她的朋友出手的，她原本从未打算挑起事端。”
段薇怒极反笑：“你又有多了解她了？她原本是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你说是梁先生挑起的事端，好啊，那当初是我带着小歆找上门去的，也就是说你在责怪我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大约是她一瞬提高的音量，真真切切震住了他吧，段司城愣怔了很久，最终却只是深深叹息一声，语气低沉。
“对不起，小薇。”他如是说，“我无非是见不得你现在这样不快乐，看你不能按照自己喜欢的样子活着，我会觉得自己很没用。”
段薇神色微滞。
“你应该是站在阳光下无忧无虑笑着的好姑娘，而不是满怀负面情绪被某些人当作谋利的工具，我对祁老板毫无感情，祁老板对我也是一样，我们无非是想借彼此的力量，去守护自己在意的人而已——而我最在意的人，是你。”
“……”
“不是哥哥的那种在意，小薇，我当了你二十多年的哥哥，却着实自私了很久，想做你真正意义上的爱人。”
他的眼神蓦然明亮起来，像是蕴了满天温柔的星辰，那是满腔心事终于尽数交付的释然。
记忆中，自从父母出事之后，段薇就再没见过这样讲起话来温柔又笃定的他了，他似乎总是满怀心事，把自己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忧郁而沉闷的人，直至跟她和段歆渐行渐远。
这一刻，从小到大点点滴滴的片段都在脑海中拼接成完整图景，她突然明白了些事情——他的性格有多内敛，那些不能说的秘密就藏得有多深，他心里一直装满了她，只是始终不肯告诉她。
而现在，她逼他讲出了这些话。
他说，想做她真正意义上的爱人。
她艰难开口，听得自己的语调有些迟疑：“你……你刚才说祁星……”
“我不喜欢祁星，你该看得出，她同样也不喜欢我，她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叫叶骁的男人。”段司城很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他低头，重新拉起了她微凉的小手，掌心很暖，声音也很暖，“我只是向往祁星所拥有的那种生活状态，我觉得，你也一定更愿意活成她那种样子，爱人或是被爱，都最快乐最自在的样子。”
眼眶微微有些发热，仿佛是伤疤再度被揭开的疼痛，又仿佛是紧紧封存的秘密突然被暴露在阳光之下的慌乱，段薇咬紧牙关没有回答。
她是不想承认的，自己本对祁星没什么深仇大恨，若说是因为梁凤池的立场才执意与对方为敌，那倒也说得通，可事实上呢？
她是嫉妒祁星的，嫉妒祁星有一群嬉笑怒骂不离不弃的朋友，嫉妒后者总板着一张扑克脸，却依然被那些人无条件地陪伴着拥护着。
祁星明明那么冷漠而不招人喜欢，却活得比谁都潇洒，为什么？
越想不通，就越愤怒。
“我不需要活成她那种样子，更何况不是谁都有她那种好运气。”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真正得到的轻而易举，祁星也一样。”段司城低声叹气，“你该懂的，拥有超能力的人都有故事，祁星和她的朋友们，不知道已经经历了什么，也许比你我要早得多。”
段薇阴沉着脸色：“所以你究竟想表达什么呢，哥？其实你想说的就是，要让我停止现在所做的一切，离开老板对吗？”
“我只是想……”
“别白费精力了，除了凤舞九天事务所，我根本无处可去，只有在这个地方我才有一点点的归属感，我才觉得自己活着有用处有价值，我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
“但如果你想要走，我不拦你。”
她把手从他的掌心断然抽走，没再多说什么便快步朝门外走去，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段司城发怔地坐在床边，注视着她的背影离去，直至再也看不到，他自嘲地笑了起来，忽而默默抬手捂住了眼睛。
半晌，有一点水迹濡湿了掌心。
愿意做他真正意义的爱人吗？她没有给他关于这个问题的答复，但想来，也不必问了。
但她做不到，因为目光锁定对祁星不起作用，而尽管她的穿着打扮比祁星更像个社会人，但论起单打独斗，她根本不是祁星的对手，占不着任何便宜，更不要说旁边还站着个叶骁呢。
双方僵持良久，直至祁星不紧不慢先行开口：“小段还好么？”
“……你觉得能好么？你的目的不就是把他害死来报复我么？”
“首先说，你想太多了，你还真不至于让我费心思报复。”祁星板着一张扑克脸回答她，“其次，看你还能这么活蹦乱跳地骂我，估计他是没多大问题。”
实际上段司城的确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右腿骨折了加上有点轻微脑震荡，但已经足够令段薇情绪激动了，哪怕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为什么难以遏制的情绪一波强似一波，令头脑一片空白，只想不计后果地用暴力发泄出来。
或许，她尚未意识到的是，那根本就不是出于对哥哥这一身份的感情，包括之前看见段司城和祁星相拥，那种被背叛的愤怒感，介意的根源，不是哥哥，而是所谓的……
恋人。
但她的情商实在不高，所以她不明白。
“姓祁的，我警告你离我哥远点。”
祁星和叶骁对视一眼，两人脸上恍然大悟的表情在那一刻异常逼真：“噢，原来他是你哥啊。”
“你在这跟我装什么相！”
“诶诶，医院走廊，把音量放低点，有没有点最基本的素质啊？”叶骁漫不经心地数落她，“对我家星星这么不礼貌，当我不存在是吧？”
段薇冷笑：“你家不知羞耻的女朋友勾搭男人都勾搭到我哥身上了，俩人暗地幽会当街拥抱，给你这绿帽子戴得名副其实，你还真甘心当个缩头乌龟，现在还有闲心跟我刷存在感？”
叶骁忽而手腕一抬，作势要把手里那杯热豆浆朝她泼过去，眼看着对方一惊下意识想躲开，他却又笑了笑收回手，自己慢条斯理喝了一口。
“害什么怕啊？泼给你我还嫌怪浪费的呢。”
“……”段薇自知被耍，咬着后槽牙恶狠狠瞪着他。
“说实在的，我对我家星星没什么要求，只要她还乐意做我的正牌女朋友就好——至于其他，她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干预，她高兴就成了。”叶骁痞气十足一扬眉，转而抬手揽住祁星肩膀，“倒是你啊，亲爱的非主流段小姐，按理说你哥现在还没谈恋爱吧？那他跟谁幽会跟谁拥抱是他的自由，你一个妹妹，干涉这么多不觉得奇怪么？莫非你还为你哥哥吃醋？天哪这感情未免太禁忌了。”
“我去你妈的！”
“真不好意思，我早没妈了。”
祁星将手覆在他眼睛上，隔绝了对面段薇已经快要杀人的目光，语气淡定：“懒得跟你吵，我们今晚是来探望段司城的，不是看你无理取闹的。”
见她回身想打开病房门，段薇气得上前一步就要把她扯开，结果祁星头也不回就攥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依旧去拧门把手。
谁知段薇也不是善茬，毫不犹豫就回拢手指，修剪过的尖利指甲瞬间就挠破了祁星的手背，这一下挠得还挺深，血顿时就下来了。
当然，祁星更加不是善茬，仅仅是一秒钟倒吸凉气的时间，随即她就放弃了去拧门把手，反手给了段薇一个大耳刮子，然后没等段薇再还手，叶骁已经提留着段薇的领子将其甩了出去。
“发什么疯你！”
叶骁毕竟是个大男人，就算他惯常不对女人下狠手，这一下的力道也不会轻，因为祁星是他的底线，欺负祁星的人，无论男女都得遭殃。
段薇的膝盖磕在走廊座椅上，疼得她眼泪差点下来，不过她死也不会在讨厌的人面前掉眼泪，她只是死死咬着牙，琢磨着要怎么以一挑二。
然而这样的设想尚未付诸实施，就听见病房房门轻响，还打着石膏的段司城已经单脚蹦着出来了，看样子真是很狼狈。
“小薇，你别冲动。”
“……你叫我别冲动？这对狗男女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你他妈还叫我别冲动？！”
段司城无奈，他刚才在里面听了半天动静，实在听不下去，担心再这么闹就该把医生护士引来了，这才不得已挪出来劝架。他一转头看见叶骁正捧着祁星的手，心疼无比地吹气，而祁星手背上那几道血檩子格外显眼，登时下意识问道：“小祁手怎么了？”
叶骁没好气白他一眼：“你说怎么了？被狗咬了。”
大概是受伤之后反应也变迟钝了，段司城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段薇干得好事，一下子很尴尬地站在原地，半天没话说。
最后还是祁星给了他个台阶下：“没事，反正我也没吃亏。”好吧这似乎并不算多么高明的台阶。
“呃，你别太介意，小薇她也没有恶意……”
“段司城！”要不是顾及着他是伤员，估计此时段薇已经过去把他揍趴下了，“你向着哪一边的？车祸撞得你胳膊肘往外拐了？！是人么你！”
“……”
“我们俩也是来得不巧了，也罢，你们兄妹俩好好聊，先告辞了。”
祁星不易察觉地在耳边比划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而后拉着叶骁悠然离开，深藏功与名，只留下大眼瞪小眼的段家两位。
段薇到底还不算铁石心肠，尤其对象还是段司城，她瞪着一双倔强的眼睛沉默好久，终是在段司城无可奈何的眼神中败下阵来，一跺脚甩着袖子走到他身边。
“走了，进病房歇着去！”
段司城顺从地任由她拉着自己直到坐在床边，而后他突然反手牢牢攥住她的手腕，低声开口：“小薇，你别生气。”
从小到大，他对她说得最多的三个字，除了“别生气”，就是“对不起”，他仿佛是她的影子，只为她而存在着，这份深埋于心的感情，直卑微到尘埃里。
段薇也没躲开，就这么一动不动被他握住手，抿紧唇角的模样带了几分孩子气，与所化的成熟妆容极不相符。
“我有什么可生气的？倒是你，为什么不怪我？要不是我，你现在也就不必躺在这里了。”总算说了句还算有道理的话。
“我是你哥，责任就是保护你，如果保护不好你就是我的错，所以……”
“你很罗嗦你知不知道？”段薇复又不耐烦起来，她狠狠甩开他背过身去，“谁要听你讲这些话？我有时真不懂你在想什么，一面背着我和小歆跟姓祁的女人搞在一起，一面又这么毫无节制地自我虐待，还一副怕我生气的样子，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段司城定定注视着她：“你很讨厌小祁。”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句式。
段薇则回答得更加干脆利落：“讨厌，当然讨厌了！”
“为什么？”
“……”
“除去她不肯与梁先生合作之外，还有令人不得不讨厌的地方吗？”
“……”段薇无言以对，但越是这样她就越愤怒，“你在试图证明什么，证明姓祁的其实是应该与我们和平共处的？她不肯跟老板合作，这已经是最大的罪过了好吗？”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自由，她不合作是因为她的理念与梁先生相悖，况且是梁先生最先对她的朋友出手的，她原本从未打算挑起事端。”
段薇怒极反笑：“你又有多了解她了？她原本是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你说是梁先生挑起的事端，好啊，那当初是我带着小歆找上门去的，也就是说你在责怪我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大约是她一瞬提高的音量，真真切切震住了他吧，段司城愣怔了很久，最终却只是深深叹息一声，语气低沉。
“对不起，小薇。”他如是说，“我无非是见不得你现在这样不快乐，看你不能按照自己喜欢的样子活着，我会觉得自己很没用。”
段薇神色微滞。
“你应该是站在阳光下无忧无虑笑着的好姑娘，而不是满怀负面情绪被某些人当作谋利的工具，我对祁老板毫无感情，祁老板对我也是一样，我们无非是想借彼此的力量，去守护自己在意的人而已——而我最在意的人，是你。”
“……”
“不是哥哥的那种在意，小薇，我当了你二十多年的哥哥，却着实自私了很久，想做你真正意义上的爱人。”
他的眼神蓦然明亮起来，像是蕴了满天温柔的星辰，那是满腔心事终于尽数交付的释然。
记忆中，自从父母出事之后，段薇就再没见过这样讲起话来温柔又笃定的他了，他似乎总是满怀心事，把自己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忧郁而沉闷的人，直至跟她和段歆渐行渐远。
这一刻，从小到大点点滴滴的片段都在脑海中拼接成完整图景，她突然明白了些事情——他的性格有多内敛，那些不能说的秘密就藏得有多深，他心里一直装满了她，只是始终不肯告诉她。
而现在，她逼他讲出了这些话。
他说，想做她真正意义上的爱人。
她艰难开口，听得自己的语调有些迟疑：“你……你刚才说祁星……”
“我不喜欢祁星，你该看得出，她同样也不喜欢我，她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叫叶骁的男人。”段司城很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他低头，重新拉起了她微凉的小手，掌心很暖，声音也很暖，“我只是向往祁星所拥有的那种生活状态，我觉得，你也一定更愿意活成她那种样子，爱人或是被爱，都最快乐最自在的样子。”
眼眶微微有些发热，仿佛是伤疤再度被揭开的疼痛，又仿佛是紧紧封存的秘密突然被暴露在阳光之下的慌乱，段薇咬紧牙关没有回答。
她是不想承认的，自己本对祁星没什么深仇大恨，若说是因为梁凤池的立场才执意与对方为敌，那倒也说得通，可事实上呢？
她是嫉妒祁星的，嫉妒祁星有一群嬉笑怒骂不离不弃的朋友，嫉妒后者总板着一张扑克脸，却依然被那些人无条件地陪伴着拥护着。
祁星明明那么冷漠而不招人喜欢，却活得比谁都潇洒，为什么？
越想不通，就越愤怒。
“我不需要活成她那种样子，更何况不是谁都有她那种好运气。”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真正得到的轻而易举，祁星也一样。”段司城低声叹气，“你该懂的，拥有超能力的人都有故事，祁星和她的朋友们，不知道已经经历了什么，也许比你我要早得多。”
段薇阴沉着脸色：“所以你究竟想表达什么呢，哥？其实你想说的就是，要让我停止现在所做的一切，离开老板对吗？”
“我只是想……”
“别白费精力了，除了凤舞九天事务所，我根本无处可去，只有在这个地方我才有一点点的归属感，我才觉得自己活着有用处有价值，我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
“但如果你想要走，我不拦你。”
她把手从他的掌心断然抽走，没再多说什么便快步朝门外走去，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段司城发怔地坐在床边，注视着她的背影离去，直至再也看不到，他自嘲地笑了起来，忽而默默抬手捂住了眼睛。
半晌，有一点水迹濡湿了掌心。
愿意做他真正意义的爱人吗？她没有给他关于这个问题的答复，但想来，也不必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