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军官不好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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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似真似假

    拾肆:似真似假

    房陇寂静,犹听雨声。

    苏州低眸,“为什么。”

    “我出生那天,张家的一个丝营分号失了火,信佛的张家觉得那便是最大的凶兆,”姓张的人声音里平静无波,“我父亲当时负责管理那一带的分号,由于那一场火,张家人将我的父亲逐出了张家,并且消去了他在族谱上的名字,而我,也成为了那一个不被族谱记录的孩子。”

    “你难过吗。”苏州微微侧过脸。

    姓张的人笑了笑,“不被家族承认,任谁都会有些神伤。不过光阴似箭,二十年弹指而过,所有恩怨,也都淡了。”

    “可你现在比他们过得都好。”苏州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便如此道。

    “是吧。”姓张的人挑了挑眉,“我父亲最终迈向了政界,混得也还可以。我母亲也很爱我,除了家族上的地位得不到承认,细细想来,我也没有什么地方不如人。”

    “……我觉得你是一个很有地位的人。”苏州老实道。

    “嗯?”姓张的人起了兴致。

    “之前在九老太爷的府上,你简直狠狠挫了他的锐气,虽然九老太爷很愤怒,可他最后还是不得对你动手,说明他在忌惮你。”苏州道。

    姓张的人没接话。

    苏州又道,“而且,师父说你眉间有些风霜,嗯,又生得俊朗,有少年将相之气。”

    “那你觉得有么?”姓张的人故意逗他。

    “有啊,”苏州大声道,“我觉得你颇有少年将相的气概,如果你将你的名号报出来,一定会震惊整个江南!”

    “行了!”姓张的人大掌一拍苏州的臀,笑道,“臭小子还挺会拍马屁,不过好像……你也没有说错,哈哈!”

    苏州疼得吸气,反驳道,“你又不是马,我为什么要拍你的屁股?而且方才明明是你拍我!”

    “疼了?”姓张的人眼角堆起湖光山色,“疼一下就记在心里了。”

    “……为什么要把疼记心里。”苏州问。

    姓张的人勾勾唇,“记住了,便不会再去惹疼了。”

    “……哦。”苏州似懂非懂。

    姓张的人大笑起来,“你这小孩子倒有趣!”

    “我不是小孩子。”苏州立刻反驳。

    姓张的人打量了下苏州,“不小吗?太小了。”

    苏州涨红了脸,“不小!好…好几寸呢!”

    姓张的人愣了一愣,随即眼角抽了抽,“……臭小子。”

    苏州暗地里吐了下舌头,乃道,“好了么?”

    “好了。”姓张的人不紧不慢道,“过几日淤血便可自动散去。”

    苏州点头,正要爬起来穿衣服,姓张的人道,“你暂且就睡这里。”

    “你呢?”苏州问。

    “这几日事儿有些多,我得多料理料理,”姓张的人看了一眼壁上挂钟,“不早了,你歇着吧。”

    “嗯。”苏州听话地拉过被子躺下,想想不对,又一骨碌爬了起来,“可是下这么大雨,你要熬通宵么?”

    姓张的人笑了一笑,“还挺会关心人,你安心睡这里吧,单手李就在隔壁,有事叫他就行。”

    这是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了,苏州想着,他便也不再多问,又重新躺下了。

    姓张的人脚步极轻地出去了,掩上门扉。

    苏州城的雨一下起来便没个尽头,雨水刷刷地打在瓦上,仿佛要闯入人们的梦境。庭中的海棠谢了一地,树影婆娑着,划开满城夜色。

    “苏州?”师父在叫他了。

    苏州迷迷糊糊睁开眼,师父立在他的床前。

    “师父?您怎么来了?”

    “嗯,”师父点头,“为师来接你回去。”

    苏州的睡意当即消了一大半,他七手八脚地套上衣服,便下床去捞鞋。

    “收拾妥了?”师父道,“这就走吧。”

    苏州点点头,跟着师父走了几步后,又停住了脚,“可是师父,我们不用同张先生打声招呼么?”

    “是了,”师父脚步也停了一停,“为师同他说过了。”

    “哦。”苏州心里有些怅然。

    “怎么?不走了么?”师父问。

    “走啊。”苏州答,正要抬步,却发现师父仍是立在原地,对着一团空气。

    苏州很是疑惑,“师父?”

    师父却仍是未动。苏州伸手过去拽他,却蓦然穿透了那灰色长衫,而师父犹是立在原地,仿佛没有看到苏州一样。

    苏州有些焦急,“师父,你不走了么?”再次伸手去拉师父时,触到的,只是冰冷虚无的空气。

    苏州害怕起来,“师父,师父你怎么了?师父,我们回家了。”

    师父无声地立着。

    “师父?师父我们回家,”苏州开始心慌,眼泪打着转儿氤氲在眼眶,“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要我了吗?师父……别丢下我。”

    苏州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他感到了真真切切的恐惧,他哭得缓不过气来。一整日的担惊受怕皆化作悲恸的哭声。

    “靠靠靠!臭小子尿床了啊!”炸雷一样的声音蓦地响起。

    苏州睁开眼睛,才发现单手李不知何时已立在了他床前,一副嫌弃的表情。

    “臭小子起来!让大爷看看是不是尿床了!”单手李恶狠狠道,“奶奶个熊,大半夜鬼哭狼嚎,成心不让大爷安生是吧!”

    苏州坐起来,声音有些凉,“我师父呢?”

    “靠!还没睡醒啊!”单手李道,“你小子当是梦游啊!哪儿来的你师父?”

    苏州垂下头,用手背抹了抹眼角残泪。

    是了,他仅仅只是个十岁的孩子。

    单手李见他难过,毕竟是个孩子,也不忍心再说什么,便弯了腰,探了一只手进去摸了摸,抬起脸来满眼的疑惑,“光的?”

    苏州不理他。

    单手李站直身子,颇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做梦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你师父会回来的,赶紧睡吧啊!”

    苏州坐着没动。

    单手李“啧”了一声,“臭小子劲儿上来了是吧?要是不困便到院中走走去!”

    苏州又无声息地躺下了,翻了个身,止不住地颤抖。

    “冷?”单手李不禁俯下身去,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苏州额头,又摸了下自个儿的,“你这也没发烧啊!”

    “别碰我。”苏州冷冷道。

    “奶奶的老子是想碰你啊!”单手李道,“老子怕你烧坏了脑子没人养!”

    “那也不用你管。”

    “……靠!臭小子怎么说话的!”单手李蓦然觉出苏州声音里的不对劲儿,“怎么了?啊?臭小子?”

    苏州没有答话,只是将头缩进了被里。

    “臭小子还来脾气了?”单手李骂道,“真当大爷是善主儿啊!那被里的空气是好闻还是怎么的?臭脚丫子捂里边儿……”

    “滚。”

    单手李脸上一黑,“大爷又被狗咬了,真是晦气,再见!”便摔门出去了。

    苏州将被子压下来,睁大着眼看那紫檀木的雕饰,咬紧了唇不发出声音。

    夜,寂沉沉的,和着雨声,一齐冷透了他的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