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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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养老院

    mon jun 08 20:09:01 cst 2015

    六月的夜间,大雨过后,夜空皎洁如洗过的镜子,干净整洁,一条淡淡的若隐若现的带子将夜空一分为二。牛郎织女两颗最亮的星星隔着银河遥遥相对,繁星有序的排布在它们前方闪闪发光,整个夜空犹如一副珍珑棋局,偶尔有流星划过星空,像是两军交战时的战火,璀璨夺目,又像是牛郎织女相隔两岸的思绪线,丝丝相牵挂。

    夜空安静而夜间却生机勃勃。

    勤耕过的稻田在咕噜噜的冒着水泡,散发出留在泥泞内的热量。青蛙蹲在田径的草内,两眼鼓起看着眼前飞过的蚊虫呱叫。墙根下的小草叶子上,露水一滴滴顺着根茎滑落而下,沉睡的蟋蟀被水珠打醒,慌张的钻进墙缝内。雾蒙蒙的蓝色路灯下,蛾子在灯光中飞舞,有一下没一下的撞击灯泡发出清脆的声响。灯光外的黑暗中,剧烈的扇翅声频频响起,灯光下的蛾子像无头苍蝇般疯狂逃窜,但这并不能逃脱死神的追捕。两只夜间捕食的蝙蝠快速穿过灯光,留在灯光地面上黑色影子狰狞庞大,咀嚼声响起,两片蛾翅环旋飘落在灯光下的地面上,捕猎结束。

    弱肉强食,这样的场景在夜间频繁发生。

    四面环山,一条青色水泥路穿过山间蜿蜒进入山内,一个村子出现在这条水泥路的尽头。

    村子不大,能看到的瓦房有序的坐落在这片空地上。村内静悄悄的,没有灯火,这个时候村民大概都入睡了。村口一颗老樟树矗立在那里,树旁一口水塘紧挨着它。樟树树干粗壮,老皮卷起,地面上树根错乱伸进泥中看不到延迟多远,一看就知道生长的不错。可樟树树枝却稀少的可怜,三根脸盆大的树枝斜伸进夜空,零星的小枝叶挂在上面,而且从树顶往下看还能发现一个成年人大小的树洞笔直的伸进树干,这就是为什么根系如此发达的老樟树树枝稀少成这样的原因。

    村子的西边也就是村头,一片竹林葱葱绿绿,竹叶尖薄大小一样如扁平的小舟,竹节层层相隔等距如桶楼。

    穿过竹林,一片跟小村子样貌格格不入的景象出现在竹林深处。白色的瓷砖墙面,老式的楼房,灯火通明的房间,一张张慈祥的面孔围在一起,欢笑声络绎不绝,这栋五层的楼房房顶上五个黑色大字清晰可见――枫林养老院。

    人老了睡眠自然都不会很好,而且还是在这个酷暑的六月,所以他们都聚在一起谈着他们那听了八百篇都说不腻的年轻风花史。

    四楼402房间内,七八位大爷大妈坐在一起满脸期待的看着面前的一个老头,就像小孩子看见大人们手中的糖一样,可爱极了。

    这个被所有人围在中间的那个老人大家都叫他老张头,是这个村的老人,他儿子媳妇都外出闯事业去了,多年未回家,留他一人在家孤苦伶仃。于是乎他就自己住进了养老院,一来可以让自己缓解内心的孤苦,在就是有个安养晚年的地方,不至于出什么意外。

    老张头拿着小板凳坐在这些人的前面,嘴巴利索的说着自己的往事。

    想当年啊,那时我刚好十八岁,那样貌帅的跟明星一样,那个演小马哥的你们认识吧,哈哈、、、跟他有的一拼。

    老张头你在吹牛吧,就你这模样还、、、,周围几个老头起哄惹的其他几位老太哈哈大笑。

    老李你这小子纯属妒忌我的帅,老张头孩子气的瞪着左手边的老李说道同时还用手掌摸着自己皱巴巴的老脸,抚了抚他那花白的头发,这个动作又惹的所有的哄堂大笑。

    咦,老李撇了撇他那没牙的嘴把头歪在一边,一副不理会的老张头的神情。

    哈哈、、、。

    笑声停止后,老张头接着说自己的光荣史。

    那时候呀,把我老爸老妈愁的呀,看着自己家的大门门槛被踏的一天不如一天心疼的要死,三天两头跑到邻村木匠家叫他做门槛,还问题要怎么样才能保护好自家的门槛,可你们知道木匠怎么说嘛。说道这里老张头还挨个的问身边的每个人,表情严肃像是要宣布一件重大的秘密,所有人都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不知道吧,老张收回目光严肃的表情满是自豪,但却闭口不在说下去。

    所有人都在等老张头揭晓答案,一个个满脸渴望的看向老张头,气氛安静古怪。

    “怎么样,木匠跟你老爸出了什么主意”。

    “是啊,是啊,什么主意”。

    可等了一两分钟都没听到老张头说话这可把这帮老大爷大妈急的,性格急的老李又开口了。

    不过没等老李开口老张头伸出手打住了老李,他低下头,贼亮的小眼睛打量着周围,然后冲他们勾了勾食指示意他们围过来。

    所有人看到老张头勾动食指一个个都围了过来,很专注的盯着老张头的嘴,竖起耳朵担心漏掉什么重大的事情。

    老张头轻轻的说,“当时呀,那个木匠凑到我爸耳边说,老张,你要想保护好你家的门槛不被踏破的话就让你儿子娶我女儿,这样的话就算门槛坏了我都能帮你做,你说是不是”。

    听到老张头揭晓这个重大秘密的答案所有人都哈哈大笑,包括老张头在内。

    “还没完,还没完”,老张头又说,你知道当时我老爸怎么说的嘛。

    “不知道,不知道”,所有人一边笑一边摇头。

    场面又像是在宣布重大秘密一样,所有人围了过来。

    那时我老爸竟然很认真的点头说,“对哦,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呢,好,回家我就让我儿子来你家提亲”。

    啊,所有人表情惊讶,接着布满皱纹的老脸皱在一起,眼泪都笑出来了。

    402房间内笑容不断,别的房间内也一样,笑声给这寂静的竹林抹去了一丝诡异。

    夜深了,枫林养老院也进入睡眠中,大楼静悄悄的,所有的房间内的灯都熄灭,不过管理室内的灯还亮着。

    一楼上楼口处的房间内,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坐在监控画面前面,手指不停的拨动着控制面板上的后退键和快进键,乐呵呵的看着一小时前的画面。画面中的老张头异常兴奋,唾沫星子横飞,而他身边的人也听的有滋有味。

    青年叫于林,本村人,性格孤僻,话很少,没什么朋友,村里的人都不喜欢他,不为别的,因为于林是外姓人,还经常跟村民们说着莫名其妙的事情,不过他的身世却挺可怜的。

    在他还在他妈妈肚子里的时候他一家就搬来张村了,本想着能有个快乐的童年,可没想到六岁那年他的爸妈突然失踪,留下他一人在家,村里人看他孤苦伶仃就把他安排在村中的祠堂内住,轮流照顾他。吃百家饭的于林很乖巧,也很听话,从来不给村民添麻烦,也不会跟村民们讨要什么嘛。

    原本以为这个孩子就能快乐的成长,可是那年也就是他十二岁,又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在一个雷雨夜晚过后,于林整个人大变样,变的沉默寡言,还时常说自己看到祠堂内有东西,村口老樟树在呼唤自己,村尾那几家没盖几年的新瓦屋内有鬼。村子里的人听后都担心他吓唬到小孩子,慢慢的就开始冷落冷,不过还是轮流给他送吃的,甚至凑钱让他读书,意思就是想让他的思想得到改变,不要相信什么鬼怪。

    但是这样并没有让的于林有所改变,反倒加重了他的鬼怪思想。他变本加厉,叫村长拆掉祠堂,叫村民用火烧掉村口的那棵老樟树,让村里的人搬家说这个村不能住人。村民怎么会按他说的去做?祠堂是村子的信仰,老樟树上贴着国家保护树木标牌,一个都不能动。

    不过他的这说法还是影响了不少村民的想法,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真的如此,当时村子里也发生过很多不好的事情,老人过世出殡时抬寿材的“八仙”被寿材压死,家禽总是大批的失踪,还有下暴雨把山上的土坟冲垮,土坟内的尸骨被雨水冲进祠堂内,村口的一米深的水塘内淹死了小孩子尸体不见,但最终这些事还是过去了。

    从那以后村民开始惧怕于林,都不愿意照顾于林。就在村民不知道怎么安排他以后的生活时一个好消息打破了村民的尴尬,有人要在村头竹林新建养老院,说要在村中选人管理养老院,最后村民推选了他,那年他刚满十八岁,就这样他去了养老院工作。

    我今年22岁,在枫林养老院工作了四年。很多人都说一个人成熟后他就会有自己独立的思想,这句话说的一点都没错。

    如今的我不在是当年那个见到什么说什么的愣头青,我懂得斟酌隐藏,在这工作的四年中我把见到的一切都藏在心里,对很多事情都见怪不怪。

    今夜我又开始自己的值班工作,站在梳妆镜前面,看着一身保安服,模样清秀我感觉还是挺帅气的。我来到监控台前看着监控画面,熟练的控制起楼道内的监控摄像头,认真的我眼神竟透露出超出同年人的沉稳和智慧。

    墙壁上的钟停在十一点的位置,监控画面显示的是四楼的画面。

    楼道上,一个六十岁左右的妇人蹲在地上,她的身边一个拖把靠着墙壁放着,旁边还发着一个水桶,妇人像是感应到青年从监控画面上观察自己,抬头看向墙上的监控摄像头,咧嘴微笑。

    “又来了”,我放下手中的控制扳手,轻声说道,话语间没有带任何的感情。

    我拿起桌上的帽子戴到头上,从抽屉内取出手电掩门而出。

    空荡荡的管理室内窗未关,竹林内的风吹进管理室,几片竹叶随风而入落在控制台上。控制台上一本没有封面的书籍放在上面,书页随风翻动,在二十六页停了下来,纸张上两个黑色的正楷大字印在纸张的第一行正中间‘地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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