媿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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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阵

    wed apr 22 23:22:25 cst 2015

    十六年前 於家自宅

    被涂上黑漆的木门半开着,贴在门面上的对联因风吹日晒变得有些掉色,但还无法遮盖毛笔字的刚劲有力。底部的门槛被抽出来依靠在门后,铺在土地上的零星水泥砖块路过印有鲜红福字的影壁直通大院,院内的石榴树开的鲜红,被铁链拴住的狼狗懒散的趴在阴凉的地方,直直的盯着在狗盆附近吃食的麻雀。

    西厢房的保姆小心翼翼的将开水注入茶壶,黄绿色的茶叶顺着水流不停的翻滚,见快要溢满,保姆将手中的水壶高高抬起,连接壶嘴和壶口的水柱被扯断,紧接着将壶盖扣好,将近一分钟后,保姆将茶水倾倒于茶杯,一壶已尽,正好三杯,配上凉透的松花糕,起身端向正房。

    与用于泡茶做糕点的西厢房不同,正房要凉快得多,保姆趁着送茶的功夫恨不得多吸两口凉气,奈何屋内的老爷子一副怒火中烧的摸样,保姆放好茶水,连忙欠身告退。

    正对着大门威正襟坐的於家老爷子轻抿了一口绿茶,拿起盘中的松花糕开始细嚼慢咽起来,坐在老爷子左手边的二儿子见老爷子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十指相扣的双手不停地分分合合,

    最后实在是按耐不住,轻声叫了声:“爹……”

    “出去!”

    刚想开口说话的二少爷,被老爷子的一声低吼差点噎死,顺了顺气,“可是,爹……”

    “我叫你出去!”大老爷有些急性,被干软的松花糕呛个正着,坐在老爷子左手边三儿子,赶忙帮着老爷子捶着后背,老爷子接过三儿子递过来的绿茶将松花糕送下去,便狠狠的将茶杯摔到地上,“我叫你出去!赶紧给我滚!”

    二儿子下的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急忙欠身,“好,爹,我这就滚,你别气坏了身子,咱这屋子的白灯笼因为大嫂刚摘没多久,你可不能也……”

    老爷子被气得够呛,抓起桌上的松花糕便朝二儿子扔去,三儿子上前拦住老爷子,二儿子狠狠地剐了一眼老三,甩袖而去。

    三儿子将自己那杯没动过的绿茶递给老爷子,大老爷喝了口,深叹了口气。

    “我於阦干了一辈子的木匠,为了光宗耀祖,好好的把老祖宗的手艺传下去,兢兢业业。认识你娘那年,我二十,你娘才十八,那会儿年轻气盛,见你娘长得俊,也不管你娘喜不喜欢我,硬是追人家,你姥姥看不起我这个做木匠的,偷偷的把你娘许给了当地地主的儿子,当初你娘哭着找我跟我说不想嫁给他,我心底那个难受啊!最后拉伙着村里的人一口气把你娘抢了过来,风风光光的把你娘娶进门。后来就有了你大哥,那会只想着不能叫祖宗的手艺砸在我的手上,从小就教你大哥木头活,你大哥也挣气,好好的把我的手艺学了下来,只可惜你大哥注定与於家无缘,这到可怜了那下嫁给咱们於家的秋莲……”

    说到这里的老爷子深深地叹了口气,三儿子坐在旁边连老爷子眼眶里的泪花都看的真切,没有说话。

    “你二哥出生以后,你娘见你大哥木匠活干的漂亮,就不再叫我教你二哥学手艺,结果就把他惯成这么个破家害鬼的败家子,除了花钱和骗人,别的什么都不会。到最后竟然连你妈……至于你,有你二哥的前车之鉴,我对你格外严厉,但是你从来都没有抱怨过什么,你没有你大哥的才华但也是认真的跟着我学手艺,你们兄弟三个数你话最少,但是你爹我知道,不管什么事也都数你看的最清楚。爹说了这么多,不为别的,就是希望,以后你别怨恨爹。”

    三儿子松开被紧扯的发皱的上衣下摆,站起来,跪在老爷子跟前,狠狠地磕了个响头。

    在於家大儿子被逐出家门之后,没过多久,於家的三儿子便继承所有家业,没有人再去在意於家大儿子为什么会被逐出家门,更没有人知道,於家大嫂秋莲拿命换来的於家长孙,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