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诗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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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0章 无字之书(二)

    “你已经开始说故事了吗?无字之书?”我不太确定言加在说真实经历还是故事,我经历的客人太多喜欢用第一人称。

    “没有。如果你想直接听故事,我可以跳过这段。”

    “不用,我确认下,呃怕自己理解不过来。”

    “明白。mask当初也问过我差不多的话,他喜欢奇怪的经历。”

    她加快语速,把遇见那本书后的大致情景,说给我听。

    之所以用遇见一词,全因这书像是有生命一般,它不是寻常的黑字白纸,而是拥有期限。

    和《等不起的书》这类书籍异曲同工,但设计者更为精妙。

    《等》这书的设计是一旦拆封开,经过特殊处理的字迹接触氧气,30天后会消失不见。因此买回去的读者一定要安排好时间看完,否则只能徒然惋叹,浪费钱财了。(我早就听过,碍于自己的阅读习惯太差,敞开书翻几页就睡下,不难想象买来的结果如何。)

    言加的《无字之书》字迹也会消失,但它是翻开一页一小时内消失不见。如不翻页,保持后文的封闭状态,不会影响之后的内容。

    所以我才说设计更精妙,哪怕没有完整的时间,碎片化读完整本也是可以。但《无》这本书依旧选择限时消失,仿若让人不要在意过往,珍惜后来的精彩。

    或许这就是扉页寄语“送给有梦的人”的意思,追求梦想的人是绝不可以停在以前的。

    “我从五六岁开始看书,小说历史传记文学,不认识的词语问外公,没有吹嘘的意思.....家里除了书什么都没,饿了痛了热了冷了,只能靠专注文字替代身体感知。那本书找到我,感觉很神奇。”

    我不敢追问言加的过去,但能感觉出她小时候家境不是很好,甚至可以用贫寒形容。

    “有点同类相吸的意思。”我附和着她最后一句话:“有目录吗?挑着看还是从头到尾看下来?”

    “没有目录。幸好只翻了第一页。”她说着自己的幸运。

    回程的路整好一小时,再度翻开扉页,恰好见证文字在眼前淡去化无。

    书的封面有用甲骨文写的几行灰字,浅浅的藏在深红色的封面里。她在网上查资料,其实那些字不成章句,不过顺手查到了文字消失的书。那时她便了解这本叫做《无字之书》的书,它的秘密规律。

    她第一天夜里便读完了第一个故事,后面的不忍卒读,节省着看了几个星期终究还是看完了。现在它真成了“没字的书”,如同脱去灵魂的空壳,陪着言加到了此时今日。

    偶然她来到餐厅吃饭,碰到mask,没具体说他们的对话内容,总之结果是她答应每个月会挑时间来把书中的故事都复述一遍。至于置换的物件,则是十分平常的钱。

    “其实你可以手机拍下来,这样什么时候想看.....”

    “我不会这么做,欣赏照片上的落日,和亲眼看夕阳,感觉不一样。”她时而会低声细语的蹦哒出类似的话,大致也是从某些书里面看来的,我不是每句都能那么幸运的知道。但我明白她的意思,也很认同。忽视体验,和丢掉真实没什么差别。

    她问了句:“应该还剩30分钟,里面有个和手机相关的故事,就说这个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一面欣喜,一面怅然。她今天后不会再来,这趟“列车”抵达12点,我们便成为各自到站的陌生人。

    联系方式能否要得到另说,她是否有伴都还没问出口。如果我还继续躲闪,或许故事结束,我们之间亦是结束。

    她将故事的梗概说了一遍,是mask喜欢的类型。

    名字是《梦境直播》说的是某天一个男生,下载了一款删不掉的直播app,直播的内容都是用户的梦境。而他抱着好奇试用一次,却发生了意料之外的怪事。

    不到30分钟,陆言加将情节和寓意说得明白,以至于我没有办法再多做纠缠。

    我摘下胸前的55号铭牌,放在她桌上,随后重新戴回面具。

    绑系时,挂着的面具歪了些,她好意的替我扶正。

    她伸手过来时带着身体的芬芳,淡雅的茉莉清香和着轻描淡写的墨香。

    我抬眼时与她四目相对,陆言加平静的双手颤了下,从我脸颊滑过。脸部的皮肤如同被纤细的泉水淌过一般,有一刹那感觉到她手指的冰凉和柔软。

    我呼出一口气,明明恢复宁静的心脏打破原有的频率。是什么东西钻进我的脑子,让我无法停止看她的眼睛。

    “再见。”陆言加说,淡然地。

    那声音的仿佛在催促我早些离开,我拿走自己的“坏笔”,离开了55号。

    重新坐回23号,继续写完冯翔说的故事。

    55号原本的“主人”坐到她的对面,陆言加毫无涟漪的脸上依旧平淡,生活中可能真的很少有事情能引起她的强烈共鸣吧。

    不知道她会说多久,如果长一些,像第一次见她,至少几小时;如果短一些,像今天我见她,只有30分钟......我看着手机,时间越接近12:30越怕她按计划说完,然后离开我的人生。

    谁可以在短时间就把信任交给别人呢?我明白她故事结局的暗示,可这时候不该自怨自艾。

    我决定做件冲动且大胆的行动,从本子上撕下空白的一张,在上面迅速写上:沈格 152******26。

    精心折成可以手捧住的小方块,送到陆言加面前:“有需要联系,号码我不会换。”

    冲到她们面前时我忘了失败的可能,抛弃了羞耻的感觉,完成了一件确定要做的事。结果重要,但我要的不单只是结果,足够了。

    写完冯翔的故事交给学者时,55号已经没人,她的最后一个故事,是短暂的。

    我问学者,要不要把陆言加说给自己听的故事写下来,他让我随意,如果是相同的故事,mask可能会择优选用,可以按时给薪。

    虽然没用录音笔,但大体情节都记得,我把它写下来,当作她于我的赠别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