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言定
段镜辞的眉头拧成了一股绳，此时此刻的他看起来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面色凝重。他眯着眼睛凶巴巴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洞穴外，没过多久竟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见叶香儿已经离开，若尘这才悄悄走了过来，看着面色惆怅的段镜辞，道：“……她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长毛野兔。”段镜辞边说边向洞口外的树林里走了过去。
阿弥陀佛，今天头一遭见过这么凶的兔子。
“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段镜辞问道。
“我……师兄说伏妖大法辩会还缺点儿草药，就让我来找些回去。”
“伏妖大法辩会……”段镜辞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这个大会，三年一次，今年是在继空寺吧？”
“嗯！以前都是继空寺的师父们去参加，今年终于可以亲自看一看了！听说，无论是佛还是道，还是江湖上其他的伏妖门派的驱妖师，都会带着自己门下修为最高的弟子前来参加。”若尘期待地说道。
段镜辞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原本这大会是各家门派提出自己的见解、对邪妖驱除方法的交流，现在这大会已经变成了各家门派抢夺第一伏妖门派之位的战场了。”
“……不会吧。”
段镜辞平静地回答道：“不信你走着瞧。今年的大会，继空寺做庄，更何况，继空寺是佛门之内唯一一座身负伏妖重任的古刹，各大门派的矛头必然直指继空寺。”
若尘有些半信半疑。突然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问道：“镜辞施主，你怎么在这儿啊？这几天都不见你来过继空寺。”
……
段镜辞拧着眉头思索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纵然他这几日不在继空寺之中现身，他也是在继空寺的周围隐秘地观察着若尘的一举一动。
“我今天……本来想去继空寺进香的。但是，走到半路，突然听见你的呼救声，就到这儿来了。”段镜辞一本正经地解释着自己的来路，若无其事地看了看天空，“都过晌午了啊。”
若尘心里还是有着诸多疑惑，但他没有多问。
“嗯……是啊，我的药草还没采完呢。”若尘愁眉苦脸地摸出了智度给他的那张单子，“白芷……”
段镜辞听他念叨着草药的名字，默默地在草丛里走着，低头寻找着白芷。
“镜辞施主，那姑娘之前和你到底有什么事情啊？”
“八十多年前，我受了重伤，她救了我。”
“……没了？”
“没了。”
“可是她看起来确实很喜欢你啊！”
“那又怎么样？”段镜辞抬起手拨开眼前的一根树枝，“她已经缠着我八十多年了。我根本不可能娶她。”他在一株长得半个人高的植物前停了下来，指着这株植物道：“白芷。”
若尘急忙跑了过去，把自己背上的筐取了下来，“奇怪，谷地那里的白芷都没有了，这里竟然还有。”说罢他便专心致志地埋身于眼前的白芷丛。
段镜辞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地望着白芷丛旁边的那棵大树，轻轻一跃落在了大树的树干上，没过多久又轻轻地跳了下来，来到若尘身边蹲下，把手伸到若尘面前，几颗饱满水灵的桑葚正安安静静地躺在段镜辞摊开的手心里。
“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段镜辞轻声道。
“你怎么知道的……”若尘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喜出望外又惊讶万分地看着微微含笑的段镜辞，“我记得我没和你说过这件事啊。”
段镜辞看了一眼若尘脏兮兮的双手，便拿起一颗桑葚放在了若尘的嘴边，道：“之前你被砸晕那次，我去找你，你的师兄弟都说不知道你在哪，让我去僧寮看看。当时是你的师兄开门，我看到屋里的桌边有一筐桑葚，心想大概你很喜欢吃这个，你师兄才给你弄来了很多。”
若尘傻傻地笑了一下，刚举起手想要拿嘴边的那颗桑葚，却被段镜辞轻轻将手按了下去。
“你这手这么脏，拿了吃的，怕是要闹肚子。”
若尘愣了一愣，这才张开嘴，把那颗桑葚轻轻咬进了嘴里。
“怎么样？酸吗？”段镜辞看着他满脸馋相，笑道。
“……甜的！”若尘说道，“你摘的这几个都是甜的！”
“我专门挑了几个颜色深的摘给你吃。”段镜辞站起身来，刚想继续摘些桑葚，却被若尘拉了回来。“镜辞施主，不用了，再吃就晚了时候，我就又要被师兄逮回去了……”
若尘有些尴尬地挠着头，傻里傻气地对段镜辞笑道。
“这样啊……”段镜辞沉吟了一会儿，“你还有什么草药没摘完？”
“嗯……没剩多少了。但是我得早点回去交差才行。”
段镜辞点了点头，绕过了那棵桑树和盯着树冠直咽口水的若尘，继续向前走去。
幸亏今天莫刑没有跟来。他要是跟来了，必然又要问我为什么不杀若尘了……
“对了，那次你到底是被什么砸了？昏迷了那么久。”段镜辞突然想起了这件事，便开口问道。
“啊！”若尘急忙不知所措地摆摆手，“没……没什么，我也记不清被什么砸了。”他顿了顿，“不过……我倒是记得被砸之前的事……”
“被砸之前？发生了什么？”段镜辞好奇地问道。
“我好像看到了观心法杖……”
段镜辞心下一惊，突然停下了脚步。
“观心法杖？”他微微皱眉道，“是御幻大法师之前用的那把？”
“好像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发现它了。”若尘似乎很好奇段镜辞为什么反应如此剧烈。
奇怪。明明听说那观心法杖是和御幻大法师一起安葬的，为什么突然又出现在了继空寺？难道说这压根就是继空寺所做的掩饰，其实这观心法杖根本就没和御幻大法师一起被装进棺材里？
段镜辞蹙眉思索着。
“那……你感觉到什么异样没有？”段镜辞谨慎地看着一脸无辜的若尘，问道。
“……我只记得我碰到了那个法杖，然后我就什么也记不清了。可能是被砸晕了吧……”
砸晕？根本就不是什么砸晕。一定是观心法杖和若尘之间产生了什么联系，而若尘因为神通被束缚，所以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种联系，这才昏了过去。
“镜辞施主，你怎么了？”若尘见他一脸困惑和意外，小心问道。
“啊……没事。”段镜辞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如果若尘再和观心法杖有接触的话，御幻的记忆极有可能会被再次唤醒，而那时一旦若尘想起了他的身份，那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若尘，观心法杖是御幻大法师用的法器，你未习得神通，也不知怎么运用，若是接触了它，恐怕对你不利。”段镜辞咬了咬牙，转过头对若尘轻声说道。
“就算让我碰，我也不可能再碰它了。那不是我该碰的东西。”若尘有些失落地嘟囔道。
段镜辞回过头来，心里仍然有些忐忑不安。继空寺到底还瞒着外界多少事？
“镜辞施主，你……”
“嗯？”段镜辞回应道。
“你的心结……”若尘试探着问道。
“……”
这几日，段镜辞的心蚕经常在梦中出现，而且将段镜辞拉进蚕蛹之中越来越深。担忧之余他确实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才会出现这种情况，而他经常日思夜想，始终无法准确找到这心蚕究竟是从何而生。
但他还是故作轻松地对若尘说道：“要多亏你，我已经看开多了。”
“那就好！”若尘高兴地笑道。继而他稍稍敛了笑容，但仍然带着一丝微笑，微微低头道：“其实，我没指望自己能帮镜辞施主什么，毕竟我和不明师父他们还差得太多了。”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段镜辞把手放在他肩上。
若尘摇了摇头，“镜辞施主，其实我觉得，应该是你帮了我很多才是。”
“……为什么？”段镜辞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若尘。
若尘顿了顿，认认真真道：“其实在认识镜辞施主之前，虽然我努力学习佛法，师兄弟们帮助我，师父也关照我，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莫名其妙的有种不安的情绪，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这种情绪总让我没法潜心去做我想做的事。”他蹲下身摘下一株药草，丢进了背后的筐里，“但是，遇到镜辞施主之后，我就突然感觉很安心！”
若尘看着惊讶不已的段镜辞，继续道，“就好像无论如何，你都在我周围一样！……我也说不清楚，总之，就是……”他傻傻地看着段镜辞，止住了话头。
“我明白。”
段镜辞看着不知是因为炎热，还是劳累而脸蛋红扑扑的若尘。
“反正，佛法讲缘，想必我和镜辞施主之间，一定也是有说不清的缘分吧！说不定你我二人上一世可能是兄弟、心腹好友也未可知！”若尘说罢便哈哈大笑了几声，看起来那么无忧无虑、天真无邪。
……
上一世，你是亲手废除了我千年修为、将我推入万劫不复的御幻法师。
段镜辞心里五味杂陈。
可为什么，这一世你竟然是这样的若尘！
他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可没过多久便无奈地松开。
是的，莫刑说的没错。从他第一次见到若尘开始，他就已经不是那么想报仇了。若尘带给他的感觉，与御幻带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御幻是御幻，若尘是若尘，身旁的这个小和尚已经不再是他曾经的命中宿敌了。
“你说有没有可能，咱们二人前一世，是彼此的敌人？”段镜辞装作若无其事地不咸不淡问道。
“有啊！”若尘立刻断然道，“所以这一世，我们要当至交好友！来弥补前一世相互敌对的遗憾！”
“那……如果这一世，我是来找你寻仇的呢？”
一阵山风裹挟着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寻仇？”若尘愣了愣。他抬起头来看着稍显紧张的段镜辞，继而嗤笑道：“你说什么呢！你要是想找我报仇，我早就面见佛祖去了。”
“……你就这么信任我？”段镜辞也愣了一下。
“嗯。”若尘毫不犹豫地点头道，“镜辞施主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人。”突然，他又颇为失望地敛了笑，低下头闷声道：“可是……你是个妖，你的寿命比我长很多。等我再轮回转世，就不记得你了。”
“那我就亲自找你，让你重新记住我。不管你下辈子是猫是狗，是花是草，是人是鬼，我都会去找你。”段镜辞道，“直到我也死去的那天。”
若尘微微有些动容。他笑逐颜开道：“那，如果我成了佛，我也一定保佑你世世平安无虞！”
段镜辞有些哀愁的面孔这才展现些许欣慰的笑意。
“一言为定。”
“出家人不打诳语！一言为定！”
见叶香儿已经离开，若尘这才悄悄走了过来，看着面色惆怅的段镜辞，道：“……她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长毛野兔。”段镜辞边说边向洞口外的树林里走了过去。
阿弥陀佛，今天头一遭见过这么凶的兔子。
“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段镜辞问道。
“我……师兄说伏妖大法辩会还缺点儿草药，就让我来找些回去。”
“伏妖大法辩会……”段镜辞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这个大会，三年一次，今年是在继空寺吧？”
“嗯！以前都是继空寺的师父们去参加，今年终于可以亲自看一看了！听说，无论是佛还是道，还是江湖上其他的伏妖门派的驱妖师，都会带着自己门下修为最高的弟子前来参加。”若尘期待地说道。
段镜辞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原本这大会是各家门派提出自己的见解、对邪妖驱除方法的交流，现在这大会已经变成了各家门派抢夺第一伏妖门派之位的战场了。”
“……不会吧。”
段镜辞平静地回答道：“不信你走着瞧。今年的大会，继空寺做庄，更何况，继空寺是佛门之内唯一一座身负伏妖重任的古刹，各大门派的矛头必然直指继空寺。”
若尘有些半信半疑。突然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问道：“镜辞施主，你怎么在这儿啊？这几天都不见你来过继空寺。”
……
段镜辞拧着眉头思索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纵然他这几日不在继空寺之中现身，他也是在继空寺的周围隐秘地观察着若尘的一举一动。
“我今天……本来想去继空寺进香的。但是，走到半路，突然听见你的呼救声，就到这儿来了。”段镜辞一本正经地解释着自己的来路，若无其事地看了看天空，“都过晌午了啊。”
若尘心里还是有着诸多疑惑，但他没有多问。
“嗯……是啊，我的药草还没采完呢。”若尘愁眉苦脸地摸出了智度给他的那张单子，“白芷……”
段镜辞听他念叨着草药的名字，默默地在草丛里走着，低头寻找着白芷。
“镜辞施主，那姑娘之前和你到底有什么事情啊？”
“八十多年前，我受了重伤，她救了我。”
“……没了？”
“没了。”
“可是她看起来确实很喜欢你啊！”
“那又怎么样？”段镜辞抬起手拨开眼前的一根树枝，“她已经缠着我八十多年了。我根本不可能娶她。”他在一株长得半个人高的植物前停了下来，指着这株植物道：“白芷。”
若尘急忙跑了过去，把自己背上的筐取了下来，“奇怪，谷地那里的白芷都没有了，这里竟然还有。”说罢他便专心致志地埋身于眼前的白芷丛。
段镜辞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地望着白芷丛旁边的那棵大树，轻轻一跃落在了大树的树干上，没过多久又轻轻地跳了下来，来到若尘身边蹲下，把手伸到若尘面前，几颗饱满水灵的桑葚正安安静静地躺在段镜辞摊开的手心里。
“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段镜辞轻声道。
“你怎么知道的……”若尘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喜出望外又惊讶万分地看着微微含笑的段镜辞，“我记得我没和你说过这件事啊。”
段镜辞看了一眼若尘脏兮兮的双手，便拿起一颗桑葚放在了若尘的嘴边，道：“之前你被砸晕那次，我去找你，你的师兄弟都说不知道你在哪，让我去僧寮看看。当时是你的师兄开门，我看到屋里的桌边有一筐桑葚，心想大概你很喜欢吃这个，你师兄才给你弄来了很多。”
若尘傻傻地笑了一下，刚举起手想要拿嘴边的那颗桑葚，却被段镜辞轻轻将手按了下去。
“你这手这么脏，拿了吃的，怕是要闹肚子。”
若尘愣了一愣，这才张开嘴，把那颗桑葚轻轻咬进了嘴里。
“怎么样？酸吗？”段镜辞看着他满脸馋相，笑道。
“……甜的！”若尘说道，“你摘的这几个都是甜的！”
“我专门挑了几个颜色深的摘给你吃。”段镜辞站起身来，刚想继续摘些桑葚，却被若尘拉了回来。“镜辞施主，不用了，再吃就晚了时候，我就又要被师兄逮回去了……”
若尘有些尴尬地挠着头，傻里傻气地对段镜辞笑道。
“这样啊……”段镜辞沉吟了一会儿，“你还有什么草药没摘完？”
“嗯……没剩多少了。但是我得早点回去交差才行。”
段镜辞点了点头，绕过了那棵桑树和盯着树冠直咽口水的若尘，继续向前走去。
幸亏今天莫刑没有跟来。他要是跟来了，必然又要问我为什么不杀若尘了……
“对了，那次你到底是被什么砸了？昏迷了那么久。”段镜辞突然想起了这件事，便开口问道。
“啊！”若尘急忙不知所措地摆摆手，“没……没什么，我也记不清被什么砸了。”他顿了顿，“不过……我倒是记得被砸之前的事……”
“被砸之前？发生了什么？”段镜辞好奇地问道。
“我好像看到了观心法杖……”
段镜辞心下一惊，突然停下了脚步。
“观心法杖？”他微微皱眉道，“是御幻大法师之前用的那把？”
“好像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发现它了。”若尘似乎很好奇段镜辞为什么反应如此剧烈。
奇怪。明明听说那观心法杖是和御幻大法师一起安葬的，为什么突然又出现在了继空寺？难道说这压根就是继空寺所做的掩饰，其实这观心法杖根本就没和御幻大法师一起被装进棺材里？
段镜辞蹙眉思索着。
“那……你感觉到什么异样没有？”段镜辞谨慎地看着一脸无辜的若尘，问道。
“……我只记得我碰到了那个法杖，然后我就什么也记不清了。可能是被砸晕了吧……”
砸晕？根本就不是什么砸晕。一定是观心法杖和若尘之间产生了什么联系，而若尘因为神通被束缚，所以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种联系，这才昏了过去。
“镜辞施主，你怎么了？”若尘见他一脸困惑和意外，小心问道。
“啊……没事。”段镜辞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如果若尘再和观心法杖有接触的话，御幻的记忆极有可能会被再次唤醒，而那时一旦若尘想起了他的身份，那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若尘，观心法杖是御幻大法师用的法器，你未习得神通，也不知怎么运用，若是接触了它，恐怕对你不利。”段镜辞咬了咬牙，转过头对若尘轻声说道。
“就算让我碰，我也不可能再碰它了。那不是我该碰的东西。”若尘有些失落地嘟囔道。
段镜辞回过头来，心里仍然有些忐忑不安。继空寺到底还瞒着外界多少事？
“镜辞施主，你……”
“嗯？”段镜辞回应道。
“你的心结……”若尘试探着问道。
“……”
这几日，段镜辞的心蚕经常在梦中出现，而且将段镜辞拉进蚕蛹之中越来越深。担忧之余他确实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才会出现这种情况，而他经常日思夜想，始终无法准确找到这心蚕究竟是从何而生。
但他还是故作轻松地对若尘说道：“要多亏你，我已经看开多了。”
“那就好！”若尘高兴地笑道。继而他稍稍敛了笑容，但仍然带着一丝微笑，微微低头道：“其实，我没指望自己能帮镜辞施主什么，毕竟我和不明师父他们还差得太多了。”
“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段镜辞把手放在他肩上。
若尘摇了摇头，“镜辞施主，其实我觉得，应该是你帮了我很多才是。”
“……为什么？”段镜辞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若尘。
若尘顿了顿，认认真真道：“其实在认识镜辞施主之前，虽然我努力学习佛法，师兄弟们帮助我，师父也关照我，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莫名其妙的有种不安的情绪，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这种情绪总让我没法潜心去做我想做的事。”他蹲下身摘下一株药草，丢进了背后的筐里，“但是，遇到镜辞施主之后，我就突然感觉很安心！”
若尘看着惊讶不已的段镜辞，继续道，“就好像无论如何，你都在我周围一样！……我也说不清楚，总之，就是……”他傻傻地看着段镜辞，止住了话头。
“我明白。”
段镜辞看着不知是因为炎热，还是劳累而脸蛋红扑扑的若尘。
“反正，佛法讲缘，想必我和镜辞施主之间，一定也是有说不清的缘分吧！说不定你我二人上一世可能是兄弟、心腹好友也未可知！”若尘说罢便哈哈大笑了几声，看起来那么无忧无虑、天真无邪。
……
上一世，你是亲手废除了我千年修为、将我推入万劫不复的御幻法师。
段镜辞心里五味杂陈。
可为什么，这一世你竟然是这样的若尘！
他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可没过多久便无奈地松开。
是的，莫刑说的没错。从他第一次见到若尘开始，他就已经不是那么想报仇了。若尘带给他的感觉，与御幻带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御幻是御幻，若尘是若尘，身旁的这个小和尚已经不再是他曾经的命中宿敌了。
“你说有没有可能，咱们二人前一世，是彼此的敌人？”段镜辞装作若无其事地不咸不淡问道。
“有啊！”若尘立刻断然道，“所以这一世，我们要当至交好友！来弥补前一世相互敌对的遗憾！”
“那……如果这一世，我是来找你寻仇的呢？”
一阵山风裹挟着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寻仇？”若尘愣了愣。他抬起头来看着稍显紧张的段镜辞，继而嗤笑道：“你说什么呢！你要是想找我报仇，我早就面见佛祖去了。”
“……你就这么信任我？”段镜辞也愣了一下。
“嗯。”若尘毫不犹豫地点头道，“镜辞施主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人。”突然，他又颇为失望地敛了笑，低下头闷声道：“可是……你是个妖，你的寿命比我长很多。等我再轮回转世，就不记得你了。”
“那我就亲自找你，让你重新记住我。不管你下辈子是猫是狗，是花是草，是人是鬼，我都会去找你。”段镜辞道，“直到我也死去的那天。”
若尘微微有些动容。他笑逐颜开道：“那，如果我成了佛，我也一定保佑你世世平安无虞！”
段镜辞有些哀愁的面孔这才展现些许欣慰的笑意。
“一言为定。”
“出家人不打诳语！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