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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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马车缓缓驶过,停在灯楼下不远处较为宽阔的地方。那些读书人见到马车停下,纷纷松了口气,所幸来者不是那个大恶少。无论来了哪位达官贵人,对他们来说始终还是太远,还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要好一点。

    “拦路的似东西你是不想活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这时,一声怒喝声落下,随后茶楼外那些围观人群就硬生生挤向两边,从中间分出一条路来。

    很快就有人绝望的发现,一个看上去就穿着华贵的俊秀少年往这里走了过来,身后几个人高马大的恶仆排成一排,并肩同行。

    一眼望去,凶神恶煞。

    少年手指摩挲着腰间佩刀皮革质感,视线所及之处,那些百姓无不回避目光,生怕被他一言不合给拖走打个半死。

    看这每次出场熟得不能再熟悉的架势,自然就是大恶少雨年。

    以前就有个外地来的富家公子招惹到了这位大恶少,在茶楼上说了些关于雨幼薇的市侩话,没想到被大恶少带着一群恶仆硬生生打断了三条腿,差点没被站起来都快有人高的恶犬咬死,一家子人敢怒不敢言,最后还是家主亲自登门赔礼道歉,把装满了金银财宝的货车拉了一车又一车过来,这件事才告一段落。

    大恶少整日游手好闲,带着恶仆们到处优哉游哉在城里闲逛,一听到哪个地方有恶少为非作歹,又或者有人说他幼微姐一声不是,顿时就火冒三丈,嚯,城里头还有人敢挑战咱这恶少的地位?马上就带着恶仆二话不说冲过去先打一顿,打到那些富家子弟个个老老实实,不敢吱声。

    这位臭名昭著的大恶少从小到不是掏鸟窝,叉猹,浇蚂蚁巢,就是打恶少打富家子弟,到最后城里小贩一听说大恶少来了,马上丢下摊子就跑,连生意都不做了。然而就这么一个人偏偏写得一手好字,不少人赞不绝口,甚至说要不是做恶太多,日后在书法领域定有一番成就。

    可惜大恶少这个名头终究还是坐实了,这时候要是有人突然站出来说雨年是什么好人的话,绝对要被积怨已久的百姓吊起来打。

    在各种各样目光中,大恶少雨年沿着这条路缓缓走来,被他看了几眼的读书人连忙默念几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压根一点儿都不敢触这位大霉神的霉头。

    雨年目光在那些读书人身上微微停顿,就重新投向不远处的那辆马车,再瞥了眼旁边的高大马车夫,打消了走过去的念头。

    看那马车夫一身在战场上磨炼的杀气,这种人能甘心做个马车夫,里面坐着的人身份可不得了。

    他雨年带着几个恶仆几条恶犬在这青云港可以说无法无天,可要是不小心惹上都城来的大人物那就不好办了。

    雨年看了眼腰间佩刀,前几天他带着恶仆在城里头转了一圈,没想到遇到个桀骜不驯的主儿,敢在长街上鲜衣怒马,没想到还没动手,这人马上就把腰间佩刀胯下宝马双手奉上。

    大恶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识时务的家伙,也就让恶仆牵着马儿去雨家的马厩,头也不回就走了。

    现在他才后知后觉发现佩刀出自沈家的手笔,掰指头一数,这段时间但凡有头有脸的家族他都惹了个遍,不是姜家就是沈家,还有外地的大家族。

    这段时间看似风平浪静,但却着实诡异得很,各种各样身份的外地人越来越多,平日里见不到几个的富家公子跟拔萝卜似的全部冒了出来。

    更别说前几天在港口出了件事,有渔民开着捕鱼船出海转了一圈,没看到什么动静渔网就莫名其妙破了大洞,养的几头鱼鹰刚一放出去连飞都不会飞了,不吃食也不喝水,活生生饿死。

    世世代代只会捕鱼一事的渔民惊恐不已,这段时间本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是风平浪静的休渔期,也不知道惹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难不成是水鬼?

    这件事发生没多久,满载着货物的货船出海就遇到鲛鲨群,货船沉没,一整船人葬身鱼腹。雨年为了这事每一天都去龙母祖庙上香祈求保佑,各种土方法都试过,最后发现或许有灵性的桃木能管用,尤其是桃符为佳。

    然而桃符代表着迷师身份,对于神秘的迷师雨年一向是很敬畏,压根没有去强抢的想法,想了又想,就只能把主意打到那些读书人身上了。

    无论怎样,那些在海难中丧命的渔民船员毕竟是无辜的。

    雨年忍不住想起那个少女临行前告诫他的话,不给他到处惹事生非,不然就要砸了他那些个个名贵的瓷碗瓷瓶。

    虽然那个看似温柔的少女截止到现在还没付出行动,可万一事情搞得太火大了点,那些好东西就这样被砸了呢?

    不过,既然他幼薇姐来了庙会,想必那个讨人厌的家伙也会屁颠屁颠跟在后面,为了让自己有好果子吃,他也懒得去招惹这个倒霉蛋了。

    雨年叹了口气,这时灯楼上七种不同的颜色同时熄灭,以‘赤色’为整体基调,每上一层颜色将会随之变幻,这也就代表猜灯谜正式开始。

    只要答对里面的答案,才可以进入灯楼,一路猜度灯谜走到最高顶。

    悬挂着写着灯谜的长线突然一动,上面的纸条如同落雪似的四处纷飞,在空中飘着飘着飘到每一个人手上。

    有些读书人没有过多思索便拿起手中纸条,对着灯楼中的七道入口走了过去,有的读书人眉头紧皱,百思不得其解。

    有个走路一瘸一拐的马车夫走在前面,后面有一位脸庞清秀的白衣少女,为她让出一条路来。

    先前有人在少女掀起帘子时看了过来,惊鸿一瞥却印象极深,没有过多细想,只是以为是什么大家族小姐。

    此时看到这位看起来有几分柔弱的少女从奢华马车上走了下来,正走在前头的读书人停下脚步,满脸疑惑的转头望来。

    看那少女的装扮,莫非她就是那个刚从都城回来的秀才?

    一头雾水的读书人和旁边的同窗低声交谈了一番,顿时感到一阵匪夷所思,少女的身份自然水落石出。

    大梵王朝最年轻的举人,赵灵蕴。

    普通人得读十年寒窗才能考上童生,经过三次大大小小的考试才能成为秀才,能考上举人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以前就有人中了举人差点疯了,就这么一个功成名就的年轻举人居然跑回来参加什么灯谜?

    马车夫走在前面不快不慢,众人早已熟练的避让出一条路来,赵灵蕴低着头走到灯楼一个入口前。

    赵灵蕴看了一眼手中纸条,上面写着一句话,但是少了用于提示的迷目。

    烦恼滔滔不绝。

    那位年轻举人突然抬起头在人群中看了一眼,刚好看到不远处有个衣着打扮不那么好看的白衣少年。

    赵灵蕴转过身放飞手中纸条,看着含有谜面的纸条在空中越飘越远,轻声喃喃了一句。

    “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