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巷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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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19】

    此话是真,因为无论是爸还是爸生意上的朋友和熟悉邻居再也无兴趣听他唠了,清淡寡水的生活,请客已成为奢侈,也避讳人聚惹事。那么洪金叔跟哪些人嚼舌头?和平军!还有伪巡警,三分局那帮狐群狗党。是不是他们有油花勾起馋涎,我是断定贪嘴,所以每当他醉熏熏剔着牙花喷出酒气归来,全家人都斜眼鄙视,只有爸仍然平静地嘱咐黄汤少灌点,当心聪明过头。

    聪明过头!不像样,人都变个无赖大话佬了,怀疑骨头都没碱质了。哼,出事是早晚的,我小心眼判定。

    果然,闯大祸了!

    来了三个蹬大头皮靴披尿布帘的rb兵,不容分说闯进搜索,把还睡在梦里的洪金叔拉起绑上就走。爸妈兴法及其他帮工眼巴巴惊恐看,洪金叔边挨枪托边叫嚷,“错啦?太君!”rb兵不理,推着他瘦矮的个子朝门外走。突然“错啦!太君!”的声响嘈杂,是巡警三分局大麻子警司和十多个伪警围拦住rb兵,其中有个我熟识长相胖墩墩面孔白净的翻译官常贤春低头哈腰几里呱啦在解释。rb兵唬脸凶狠蛮横亮起剌刀不睬,大麻子智趣让众人让开,rb兵押洪金叔走去,翻译官尾随。几个年轻的伪警怒目相视,老爸赶紧揖让请大麻子和伪警进内,倒茶分烟。大麻子说了原缘。

    信田君掉进毛坑溺毙,说有人看见洪金在一起解溲,所以认为是他弄死的。其实我们最知道,昨天晚上信田君在我们局里吃酒,大家一起听洪金讲故事,信田君不解瘾,一个一个没完没了,直到三更鸡鸣方休。信田摇摇晃晃先走的,洪金也吃多了踉踉跄跄离开,俩人时间相距十多分钟。再说,回去方向东西背道。清晨接到报警,检验信田尸体是光腚,沾满尿粪的裤子套在脚髁,应该是胃饱胀消化不良憋不住在路边毛坑排屎,头晕不稳自己掉下溺毙的。我知道,路边毛坑只是粪缸上盖个棚,缸沿按根木头,屁股跷坐双脚拖地,如果个子矮,像我们小伢儿,经常脚是悬空要用手扶住棚柱才行,难免有人掉进坑,但淹死很少,粪缸不深。

    叫信田君的rb人穿军服,但没有花衔,经常在街头出现,听说是rb某机关文官,一口流利中国话。他特喜欢走访闾巷,进屋入户跟人聊天,看见孩子掏出颗儿糖(我嚼过很甜),一紫副亲善样。对机纺佬和丝绸作坊他更是有心,常常来我家与爸谈,夸讲洪金叔肚子里东西多,看是讲些民间趣闻讥笑讽刺呆大荒唐故事,恰充满机纺师傅的机智聪慧和对世事豁达乐观,是辛劳操作中的一种有益释放。信田君还说中国江南最富激情的是机纺佬,明朝苏州英烈三土引民众上街抗议朝庭的就是织机人,他们的凝聚力比任何个行业强,机神庙每年集会中可以看出。信田君又扯什么机纺师傅是会花费的,平时手里端着杯浓茶,歇下来小店喝酒吃饭,男人的脚都一只搁在凳子上,松松松垮垮,显示出任何困苦都无所谓的秉性。织机的经纬线严密,机纺佬对事的认真也受感染超出一般群体……当年我小,应该似懂非懂,如今看了rb侵华资料,才认识到信田君是负有特殊使命在了解中国社会各界层人的个性,为统治奴役服务。他收集民间俚闻掌故,化时间加入和平军这帮人,听洪金唠话一起吃笑。那辰光经常有人突然消失,其中包括伪职军警,恐怕与信田君这样的鬼子活动分不开。

    大麻子跟爸解释完毛坑发生的事,带部属离开前,说自己会去说明情况保释你徒弟的。果然不到两个时辰,洪金叔回来了。爸妈问在里面有没有吃苦头,是不是大麻子出的力?洪金哼哼回答,汗毛都没伤,是常贤春找宪兵队长,队长亲自下来松绑还邀我到里面吃了杯热茶。大麻子门都没进。常贤春是人人背后戳脊梁的汉奸,跟洪金叔要好,我知道。但他有这么大的法道,未必吧。兴法叔上前摸摸洪金被扇红肿脸挨枪托鞭子抽破的衣裤,说,你吹吧,鸭子嘴硬跟他们去嚼什么舌头,安耽做生活,不要再让师傅提心吊胆的。

    爸妈互视没有重语,让他上阁楼休息,我听见洪金叔在上面翻声啊唷啊唷唤叫,总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林根生来了,他是伪警,与洪金叔轧头要好。平时都是他来叫洪金叔去三分局唠吃,好几次跟信田君进出rb人宪法兵队,与常翻译官也经常一起。

    爸拉根生到一边问。那天吃喝时讲了些什么。根生哈腰笑,太有趣了,呆大新婚夜壶的事。这是老掉牙的故事,至少我听过多遍。说的是有个呆大讨了新娘子,进洞房前,他迟迟疑疑在外面,问妈。妈说,要抓紧生宝宝。怎么生?呆啊,你记住,只要你撒尿的东西放进她小便地方就是了。呆子说这么容易,妈我知道了,保你有个白白胖胖小孙子。可是一天,二日,快半个月了,新娘子总是端脸生气,说嫁了个傻子,吵着要回娘家。他妈问怎么回事,是不是受欺侮了?新娘子害羞耳根烧红两泪汪汪忸怩不说,问急了,她拉呆子妈进新房,掀开马桶,呆子妈只才大唤这个呆子啊!你道为何?呆子他啊每天都是把自己解溲的夜壶扔进马子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