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思议的冒险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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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 失去记忆之人

    女孩安静地平躺在床上,只有头露出了被子。她闭着眼,呼吸均匀,洁白崭新的被子勾勒出她娇小的身躯。在头一侧的,是叠整齐的黑色长袖夹克。

    她头发如老奶奶一般灰白相间,却拥有幼女的玉洁面庞。

    刚做完财产统计的我,坐在地上自己的被窝中,细细打量着熟睡的女孩——更准确来说,她似乎陷入了昏迷。

    米莉莎则是坐在床沿,时不时看向睡在原本属于她的位置的白发女孩。

    “卡茨尔……你说她……会醒来的吧?”

    “会的——我想或许会吧,她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

    我看看女孩,叹了口气,有些迟疑。

    “凝血”技能最普遍的用途便是医学检查。凝血能力者将血液输入病人体内,通过高效迅速的血液循环,能够在短时间内大致判断出病变位置。此外,凝血还能精确修复血管与清除血液内异物。

    我对女孩做了个检查,没发现有异常。虽然她血液内的氧气含量高于常人,不过也在正常范围内,所以我便没去在意。

    这副健康到随时都可以醒来的身体,已经沉睡了不知多久。我不禁对检查结果有些动摇。

    女孩身上没有携带任何能表明她身份信息的物品,这让我和米莉莎犯了难。

    许多父母都没有意识到在孩子身上留下身份信息是多么重要,万一和孩子走散了,这些标识会在寻找过程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孩子的父母一定很着急吧……”

    我看向窗外被落日余晖染成橘红色的天空,没有说话。

    今天本该也是稀松平常的一天。要说些有什么不同,也就我和米莉莎下定决心脱离新手村——从明天开始,我们要向着难度更高的野占区进发。但我们在今后较长一段时间内仍会接取黎明森林的高难度任务,因此并没有彻底告别。

    一个月以来,我们从一开始的跌跌撞撞,到如今能不断地出色完成任务,既保证了生活的资金,也让我们在任务发布者之间树立了良好的形象。不是我吹,虽然我们年龄小,但大家都十分放心将任务交付给我们。

    自然,我们也融入了这一带冒险家们的圈子。不过由于我和米莉莎对酒类饮品不太待见,因此冒险家们的聚会我们也就去过一次。比起人声鼎沸的庆功场面,我更喜安静舒心的小房间,米莉莎也是。

    不知不觉中,天气开始转凉。大街上摆摊的商人们逐个添了外套,餐馆也增设了火锅桌位。太阳没有了原先的嚣张跋扈,大街上闲谈的人们多了起来。

    在簌簌而来的凉风中,我们的实力也有了些许的进步——这样的进步,无论是对于我还是米莉莎来说,离想要完成任务还差的远呐。

    所以说,变强的事情要时刻放在心上,丝毫不怠慢才行。

    “你们女孩子出趟门还真麻烦啊。”我斜靠在门框上,看向端坐在镜子前的米莉莎。她手中蓝色的发束灵活地拐了几弯,恰好交织在一起,碧绿色的发髻一戳便固定住了一抹蓝色发团。

    女孩子绑头发真像是在变魔术。明明原来属于一体的头发丝,几经变换之后变得层次分明,还能组合出各种高难度辫子。我看了一个月了,也没弄明白。

    处理完后脑勺,米莉莎用小梳子理齐刘海与鬓角。魔术就此完成,颓废丧气的刚起床少女此刻恢复了神采。

    “简直判若两人啊……”

    “所以打扮才这么重要嘛,卡茨尔你偶尔也该好好打扮一下自己的。”

    “我头发又没那么长。”我揪起一撮头发,估摸着没超过十厘米,“我对头发唯一做的动作只有理发了——这次估计等冬天过后再理一下吧。”

    “我不是指头发啦,虽然你的头发也挺邋遢的。”米莉莎从镜子前站起,走到我面前叉着腰,上上下下将我打量了一番,“比如说,你可以换一种衣服搭配的。”

    “拜托,我们是去战斗诶,战斗性能要放在第一位好吗?况且大家外面都套着防具,像我们这种不穿防具的没几个吧。”

    我所谓的“战斗装”是万年不变的白衬衣加黑裤子,也就是市中心随处可见的上班族打扮。太过宽松的内衬衣会让我挥手时找不到实感,而穿着衬衣时伸手,手臂被布料轻微拉扯的感觉更有力于我对动作的把控。

    顺带一提,我已经打消了穿戴防具的念头——在“从胡拉修手中夺回米莉莎”战役中,我正是因为没穿防具,血液才能以最快速度扩散到身边的空气中,去发挥作用。

    平静是坎特尔城作为新手村的特色之一。出发厅内的冒险家们有说有笑,若不是看见他们身上的装备,活跃的气氛让人错以为他们是要去野炊而不是冒险。一个月前发生的守卫失踪事件并没有惊起太大波澜,王军要求我们对事情进行保密,其他知情人士也应该是如此。

    我想到某位冒险家所说的:“毕竟是新手村,处理不好会出问题吧。”

    我一直对隐瞒真相的决策有所膈应,不过就结果来看,的确是处理好了,我也想不出更适宜的解决方法。

    “我们要做些什么来着……”

    米莉莎走出木屋时自言自语着,将卡片插入记录仪。我在一边点燃火把的同时,一边探头过去。

    ——需求,5条长舌捕鸟花的舌头。

    虽然说是老对手,不过屏幕上显示的第一条任务还是让我虎躯一震。

    “没想到你会接这种任务啊。”

    “要想成为战神,挑战自己的恐惧是必不可少的!”米莉莎将卡片与记录仪一并放回包中,蓝色的双眸看向黑暗而深邃的森林,“其实我想通了,如果我对自己的恐惧视而不见,那以后的冒险中恐惧会积累得越来越多。所以,害怕这种情绪尽早解决掉比较好。”

    我不得不承认,一个月的历练让米莉莎成熟了许多。至少她不会再蹦蹦跳跳地一股脑往前冲了。

    “那今晚去试试帕罗兹先生的招牌菜?”

    “不要。”

    魔杖顺理成章地挥过来,我头一偏,米莉莎扑了个空。

    说到猎杀长舌捕鸟花,我们当然知道它们的巢穴之一在哪,这要“得益”于米莉莎在进入森林第一天的乱带路。当时我为了确定位置而在地图上进行了标注,现在只要朝着标注的方向走过去就好。

    其余冒险家的火把渐渐消失在了视野中,前往目的地的道路依然人迹罕至,不过这正是我选择这条路的原因。我举着火把走在前,米莉莎几乎是贴身跟在后头。

    大舌头是获取难度系数较低的肉类食材之一,没接任务的冒险家偶尔也会储备一两条在冰柜中,以备不时之需。秋来叶黄,无论是要制作切片火锅食材的餐厅,还是因天气渐冷而惰于出门的冒险家,都使大舌头的需求量骤然上升。

    纵使黎明森林拥有无限的资源,可是资源再生也需要一定时间,持续大量的采集最终造就了狼多肉少的状况。于是,这条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路便成了我们的不二之选。

    记录仪上只标出了长舌捕鸟花大量聚集的场所,仅由十来只个体组成的种群,自然不在此列。

    “大概就是这里了,在附近找找吧。”

    我将火把举高,好让光亮能照到更远的地方,不过似乎无济于事。

    “卡茨尔,快来一下!”

    听见还没走出几步的米莉莎的呼唤,我连忙举着火把小跑过去——捕鸟花分泌物的酸味渐浓。

    不过,她并没有发现长舌捕鸟花群,也没有受到莫名其妙的攻击,呈现在我眼前的完全是意料之外的景象。

    ——粗大树干的后面,白发女孩侧身躺倒在及膝高的草丛中。她纯白的裹胸紧身衣染上了泥土的污渍,黑色的皮质长袖外套表面浮现出火把的反光;刚过臀部几厘米的小短裤与外套是同样的材质,明明是朋克女孩的打扮却穿着白色中筒袜。

    女孩看起来只有十岁的样子,但这与年龄不相衬的打扮让我不敢妄下结论。

    “卡茨尔,现在该怎么办?”米莉莎蹲下来,将手放在女孩的鼻尖,“还有气息,应该只是昏迷了。”

    “先背回去吧。”我顺手将火把插在树上,“这身衣服太有特色了,回去问问别人应该就知道是谁家的孩子了。”

    这品味真够糟糕的。

    空气中挥之不去的酸味来自于不远处的长舌捕鸟花。我环视一周,在视线前方发现了点点光亮,那是五株肆无忌惮地张开口、伸长舌头挑衅我们的老朋友,在卖力舞动着它们末端荧光的触手。

    明明说好的这东西不攻击人来着,看来记录仪上的东西也只是“仅供参考”。

    “对了米莉莎,问个问题。”

    “怎么了?”

    “能把人装在背包里吗?”

    我指指背后。

    “不行的,背包内的空间会对生物进行魔法麻痹,也就是说大概率会导致人脑死亡。”

    “这也是课本上的内容吗……你们的课本上究竟讲了些什么啊,我在图书馆怎么没见过这些知识,更郁闷的是你这语气让我觉得这像是常识一样。”

    “本来就是常识呀,不信你随便问一个冒险家。”米莉莎对着我挑挑眉毛,随后叹了口气,“真难以想象啊,如果我不在你的身边,你会不会是这一带闹笑话最多的冒险家。”

    我怎么觉得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

    “好了啦,米莉莎作为我主人的大恩大德我会永远记着的。喏,拿着。”我将背包递给洋洋自得的少女,俯身背起草丛中的女孩,右手取回火把,“等等,我们是不是该先去把那五根大舌头收了?”

    不多不少,恰好满足任务需求。

    “这种事交给我就好了。”

    “那谁来把大舌头装进包里呢?”

    ……

    我再次将火把插回原位,让女孩靠着树干坐下。

    情况并不乐观,我们问了许多冒险家与商人,都说没见过这位打扮奇异的女孩。进入黎明森林的传送门只在坎特尔有设立,如果女孩是从其他野占区因迷路走来了黎明森林,那未免也太不现实了。

    是直接从坎特尔边境进入黎明森林的吗?也不太对,坎特尔边境与发现女孩的地点之间的直线距离也可谓是路途遥远了,且路上还有攻击性的怪物。虽然是新手村,不过我估计同样新的冒险家没人能撑过这么一段距离。

    况且,女孩身旁没见到背包,不像是冒险家。

    总之事不如愿,直到傍晚,我们都没找到女孩的家人,而女孩也迟迟没有醒来。无奈,我们只好暂时将她安置在我们屋内。米莉莎怕女孩穿得少着凉,还拿出了新发放的过冬棉被。

    “嗯?你醒了吗?”

    恍惚间听见米莉莎的声音,正打盹的我从手臂间抬起头,正撞上女孩同样惺忪的睡眼。只是在这一刹那,她黄色的双眼一瞪大,目光投射出锋利,紧压的眉间首先对我进行了气势上的压制。

    我虽然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左手却先一步弹刀割伤了手心。

    “别怕别怕,我们不是坏人。这里是冒险家登记处楼上的房间,我们是冒险家。”米莉莎递给女孩早已准备好的温水,“你家在哪儿?不过天有些晚了,我们明天再送你回去吧。”

    女孩看看米莉莎,再看看我,再环视房间半周,眉毛这才松懈下来。她从床上坐起,迟疑一下,接过水杯。

    “我……”

    女孩嘴微启,缓缓流出一个词后却没了下文,像是石头在落地前一秒悬停在了空中。

    “别紧张,没事的。对了,你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要不先吃些东西再说吧。卡茨尔,现在有什么能吃的吗?”

    “肉类罐头和压缩干粮,我觉得去外面吃比较好。”我说着,打了个大哈欠,果然饥饿会使人困乏。

    “那我们一起出去吃吧。呐,这是你的大衣——哎呀你的衣服有点脏,我先拿一件我的给你换上吧。卡茨尔,你回避一下。”

    “吃罐头……就好。”

    女孩低着头,嘴唇微微动着,传达出模糊不清的话语,稍不留意就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事实上在女孩身旁的米莉莎就没听清,她在询问女孩刚刚说了什么时,我蹲下来打开了桌下柜子。

    “有猪肉牛肉鱼肉和香肠,你要哪种?”

    女孩听见我的话抬起头,准确来说是看向柜内整体排列的罐头。她嘴唇又颤抖了几下,先是哑了一段,才吐出几个字。

    “鱼……谢谢。”

    在我意识到女孩还缺少一副餐具时,她已经撩开了罐头,并用三根手指头夹住一条鱼,仰头将鱼送入口中——娴熟的动作表明这是她一贯以来的做法。即使是平常不太注重个人卫生的我,也看得目瞪口呆。

    不顾我和米莉莎诧异的目光,女孩以相同的方式接连吃下三条鱼,十分享受地舒了口气。接着,她脖子一抬,壮士饮酒般喝下罐头中的汤汁,一脸满足地抹了抹嘴,将罐头放在地上。这下,她才发现我和米莉莎僵硬的表情,报以难为情的笑容。

    “吃这么快,就不怕我们是坏人吗?”

    “如果是坏人的话,在我熟睡时就已经会做尽坏事了,或者我根本不会醒来。再怎么说,特意等我醒来再把我弄昏过去,这也太智障了吧。”

    米莉莎半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就如同几分钟前的女孩一样。令我吃惊的不仅是女孩能够流利说出完整且逻辑清晰的一句话,还在于她状态的转变只是因为吃了三条鱼。以及,她吃东西的方式倒是与她的打扮十分般配。

    “呼……多谢款待,现在感觉身体好多了。”女孩一踮脚,从床上蹦到了地上,张开双臂伸个懒腰,“我叫乌尔诺。”

    我保证我只是余光无意间看到了——从胸部来看,确实是未发育的女孩。

    “我叫卡茨尔。”

    “我、我是米莉莎。”米莉莎终于回过神来,“小乌你家在哪,我们明天送你回去吧。”

    “我……”

    乌尔诺原先还是洋溢着幸福的表情,却在一瞬间陷入阴沉,整张脸都失去了光芒。她坐回床上,双手放在膝盖上。

    “我好像忘了。”

    说完,她挠挠头,恢复了童真的笑脸,仿佛只是犯了个无关紧要的错误。这样的轻描淡写,让我们俩异口同声地——

    “啥?”

    “就是……想不起来了。”乌尔诺说着又低下头,噘着嘴,似乎是在努力去回想,“完全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想,从起点开始就是一片空白。没事的,不用担心我,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对啊,你们看,我记得我的名字,记得怎么说话,也记得我喜欢吃鱼。如果我忘记了我的名字,就会不知道怎么向别人介绍自己;如果我忘记了怎么说话,就无法和别人交流;如果我忘记了我喜欢吃鱼,那我就再也享受不到吃鱼的乐趣了。虽然记得的事情并不都很重要,但是如果忘掉的事情没有使生活乱套的话,那不就说明那些事根本不重要吗?”

    “再怎么说,不回家父母都会担心的吧……”

    我不清楚父母对于一个人来说是怎样的存在,但即使米莉莎的家人万般阻挠她成为战神,她也从来没有忘记家人对她的好。从这点看,我稍微能理解一点点。

    “父母的话……也想不起来了。”

    乌尔诺脸上没有一丝悲伤,仅是耸耸肩表示无奈。

    开玩笑的吧?

    “我想一想,是不是你想玩摇滚而父母不让,于是你赌气离家出走……”

    “不是的,我是真的记不起来了。”

    她看向地面,面无表情,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好啦卡茨尔你也别说太多了。”米莉莎坐到乌尔诺身旁,将手搭在她的肩上,“不急不急,我们慢慢想,想到什么就告诉米莉莎姐姐好吗?对了,你多少岁啦?”

    “十三,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原来只比米莉莎小一岁左右。不过,这一句听着怎么那么像和父母闹脾气的小孩子。

    不,不对,前面我想错了,如果是乌尔诺的话,一定可以编造出莫名其妙的理由来糊弄家长,而不是和其他小孩一样同家长闹脾气。毕竟,从她所说的话来看,她的心智要远成熟于外表,的确算是“不是小孩子了”。

    “你还能想起来你小时候的一些事情吗?”

    我也挪动身子,盘腿坐在乌尔诺的正对面——也还在我自己乱糟糟的被窝里。

    “我想想……我能想起来自己在河边抓鱼,在下雪的时候登山,在丛林里爬树……能想起来好多哇,不过都是我自己做的事。”

    怎么想都不像是小孩子该做的事。

    “也就是说,只要是与你家庭有联系的,你都完全想不起来对吧?”

    乌尔诺点点头。

    “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你没有父母……”

    “卡茨尔。”

    米莉莎冷不丁地叫了我的名字,我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多么不妙的话。

    “没事的,已经是想不起来的东西了,我也没必要在意。你们问我家和父母的时候,我下意识地认为是‘存在’的,说明其他记忆在证明着他们存在。如果不存在的话,我应该会直接回答不存在才对。”

    虽然“存在”与“不存在”都是记忆的一种,各自有各自的佐证,但是失忆却只能丢掉存在的东西。如果没看过书的人忽然变得知书达理,那不叫失忆,那叫鬼附身。

    “那我换个问题,你还记得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黎明森林吗?”

    乌尔诺歪着头想了几秒,缓慢地摇摇头。

    “你能记得最近的事情是什么?”

    “是在我晕倒之前对吧,我是跑着跑着晕倒的,应该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着我……”她的眼睛随着忽然提高的声音而睁大,“想起来了,我是被有着长舌头的恶魔之草追杀了。”

    “长舌头的恶魔之草,是长舌捕鸟花吗?”米莉莎问。

    虽然我和米莉莎的想法一致,但还是得多留个心眼。如果不是因为对植物的叫法不同,那就说明黎明森林内又出现了新的物种。

    话说回来,长舌捕鸟花会攻击人本身就很不妙对吧……

    黎明森林之所以被钦定为“新手村”,是因为其本身在具有冒险价值的同时也不失安全性。这不是我一厢情愿所认为的,而是长期以来在冒险家之间达成的共识。

    若不是亲身经历,我也难以相信长舌捕鸟花会攻击人类——记录仪上分明写着对人类无攻击性。

    “然后呢,再往前一些?”

    “想不起来了——也不是想不起来,我能想起一些零零散散的片段,但是时间相近的片段分不清前后顺序。”

    记忆缺失的部分也包括近期,这说明乌尔诺的家人在近期出现过,找到她的家人或许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这位白发女孩不是刻意被遗弃的话。

    “啊,我想起来了!”

    一句话惊得我和米莉莎同时看过去,女孩再次从床上站起,皱着眉,举起右手。

    “我的家在那边!”

    顺着她指的方向,我只看到厨房的炉灶,以及两边白色的墙。

    直线穿过墙,穿过几条街道,穿过国家的边境线到达黎明森林,最后消失在遥远的黑夜——如果她指的不是炉灶,那她指向了一个西南的方向。

    米莉莎已经在记录仪上打开地图。

    “来看看地图吧,说不定能看出来你家在哪。”

    “拜托,人家怎么可能从横竖几条线看出那是不是自己的家,更何况现在还失忆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在哪,但是……”乌尔诺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并缓缓吐出,然后绷紧手指,“我能感觉到,如果我要回家,就要朝那个方向走。”

    “这就好办了。”我也拿出记录仪,在地图上以红色直线标出乌尔诺所指的方向,“明天我们去一趟市中心,再指一个方向。然后在两条红线的交点处搜索就行了。”

    “哇塞,卡茨尔你什么时候这么聪明的!”

    所以说,在我和米莉莎的认知里,“常识”指的完全是不同的范畴。

    听了我的话,乌尔诺也喜上眉梢。

    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如果乌尔诺真的是被家人所抛弃,我们把她带回去会不会出现难以预料的局面。

    算了,这些事等到发生的时候再应急处理吧。

    “你回到家,看到熟悉的场景就能马上恢复记忆了吧,真是太好了。这附近也没有其他空房了,你今晚就睡这吧。”

    单人床最终还是睡上了两个人,不过与我无关。

    “米莉莎。”

    “嗯,怎么了?”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还没吃饭。”我打了个哈欠,“猪肉牛肉鱼肉香肠,你吃哪种?”

    “……还是出去吃吧。小乌刚刚只吃了三条鱼哪里够,一起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