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柏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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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潜在的危机

    帝都华平城,城中央皇宫,一处种植着奇花异草的花园。

    争奇斗艳的百花摩肩接踵,但排列有序,安置在绿色的草坪上,草坪中一些雕刻着珍奇异兽的白石坂平铺,形成一条小路,路的尽头是一座四方的亭台,亭前是一汪荷叶平潭,荷花点缀其中,些许锦鲤腾跃而出。

    一身着修裁得体,雍容华贵的金色锦袍,头戴玉冠的中年男子站在亭边,正背负双手,望着城北天空上,在云旋中探头而出的黑红恶龙慢慢消失。

    “柏氏卫……要这么大动静吗?”中年男子喃喃两句,微转头对身后一穿着淡色官服的青年说道:“牧文,你觉得呢?”

    牧文抬起头,面上剑眉星目,俊逸非凡,手持一把黑骨檀香扇,正坐在一张八仙桌后。

    闻听中年男子的话后,放下茶杯,扇在手心轻敲,沉思片刻后说道:“不知陛下是想听哪一点呢?”

    被称做陛下的,想必正是漠沧帝国的现任皇帝,承施帝,李辰治。

    承施帝回过身,露出面容,是一张很普通的脸,有着病态的白皙,眼角的皱纹很深,却有一双如深潭般望不见底的眼睛。

    “你随便说说就行。”

    牧文抿着嘴忽又笑道:“微臣认为,这很值得。”

    “与其老是被人伸爪子,试探着挠痒痒,弄得人烦不胜烦,不如展现一下拳头,震慑宵小。”梦柏问放下水杯,缓缓说道。

    常夫人坐在主位上,又问道:“震慑过后呢?就算是不再煽动这些蝼蚁了,接下来敢于伸手的人,就不是这般好打发了。”

    梦柏问笑了一声,说道:“地位越高,权势越大,行事就愈加小心谨慎,棋差一招,就是满盘皆输。”

    “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没有足够一竿子彻底打翻的把握,势必只能继续潜藏幕后,避免自身暴露,遭受打击报复。”牧文打开扇面,轻抚着扇面的美人图。

    承施帝点点头,说道:“那么下一次出手,就是雷霆一击了。梦柏家挡得住吗?”

    牧文一收扇面,嘴角微扬,道:“没有所谓的挡不挡得住,这个问题。”

    “不管是有多么强力的一击,梦柏家都需要去全力以赴的阻挡。”梦柏问肯定道:“他们越来越急迫了。”

    “九年前的教训,已经不够成为他们的恐惧了。”常夫人轻叹一声:“这一次出动柏氏卫还是太过草率了,这万一是被看作黔驴技穷而不是震慑呢?”

    “不会。”梦柏问摇摇头,说道:“九年前那一次,他们只是在试探,当梦柏家家主离开后,梦柏家还有多少力量。而这一次,虽然不像,却也是在试探九年后的柏氏卫,是一如既往的强大,还是已经构不成威胁了?”

    “既然如此,索性就直接出动柏氏卫,让他们自己亲眼来看看,梦柏家的柏氏卫,到底如何,另外再传递给他们一个信息。”牧文想了想,说道:“旨在告诉他们,与其花费精力煽动这些小家族来一次又一次的试探柏氏卫的强弱,不如直接点,我给你看,你下一次直接来正面强攻我梦柏家。”

    “哈哈哈……”承施帝笑了一阵,忽又讥笑道:“你说说,为什么梦柏家会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是因为梦柏家执掌着帝国最强的北部军,他们害怕谋朝篡位想要维护皇室的统治?还是因为他们想要分享北境这块,百余年来都由梦柏家独享的大蛋糕呢?”

    牧文沉思片刻,说道:“原因很多。钱帛动人心,北境这块蛋糕,利益太丰富了,这是其一;军权无论是护卫传承,还是保命安身,都是十分重要的力量,这是其二。”

    “梦柏家世代子嗣,无论天赋如何,都能抗拒兽人南下,这是其三,也是真正诱使他们的原因。在他们看来,梦柏家轻轻松松就能抗拒兽人南下百余年,想必兽人也就不过如此,随便顶上一家人都能做到。”

    梦柏问喝了一口茶,淡然地说道:“那么,铲除梦柏家后,北部军和北境这块蛋糕,都能收入囊中,拿取自如。这样的想法久了,觉得梦柏家碍眼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常夫人垂头叹道:“若真是那么轻松,为何阿承一去,就是十年不归。”

    “越往南走,对兽人的印象就越是浅薄,从帝都往南,甚至只会知道兽人是奴隶的一种这件事。”梦柏问偏头看向屋外南方,如此说道。

    “也不知,这样的现象,到底是该说声厉害,还是该说声可惜。”牧文摇摇头,打开扇面,扇着风。

    承施帝手点着桌面,说道:“朕也曾问过阿承,为何要给北境之外的公民留下,对兽人这样的印象?”

    “他告诉我,北部军不止有北境人,还有很多三境人,只有在思想上高于敌人,三境来的将士临阵时,才不会感觉害怕。”常夫人说道。

    “可他未想到,正因这个现象,他们滋生的野心才会壮大。”梦柏问没好气道:“从而导致了帝都梦柏家,陷入了现在的境地。”

    “要不是北部军实在是铁板一块,咬都咬不动,他们的视线应该是不会放到帝都的梦柏家中。”牧文很肯定地说道。

    “哦?”承施帝有些疑惑,问道:“何解?”

    牧文措词片刻,道:“我认为,他们在最开始的时候,应该想的,大多都是从北部军中去入手,想要在北部军中占据高位,以此牟利。”

    梦柏问:“可北部军自成一体,想要在其中拥有军权的,只能遵照军规,靠着军功去换,这便要上战场,这便要死人。”

    牧文:“好不容易,一些子嗣历经生死,终于爬上了一些关键的位置,却发现,这之中能牟取的利益,太少了,得不偿失。”

    梦柏问:“甚至他们还发现,这一部分子嗣之中,更多的,是成为了一名忠义肝胆的将士,一心归属北部军,一心抗击兽人。”

    牧文:“于是,就放弃了这条路,转而从主导北境一切事宜的帝都梦柏家入手。”

    “帝都梦柏家向来都只有未成年的子嗣和妇女,手握住这些人的性命,以此为要挟,之后很多事就很简单了。”梦柏问阴着脸,看着手中的茶杯。

    常夫人眼露喜色,夸赞道:“想不到啊!问儿厉害啊!哈哈哈……”

    梦柏问咋舌道:“行了,母亲,您别装了,不就是想看看我到底知道多少,又算计到了多少吗?”

    “我可事先告诉您,先别急着把锅甩给我,我是答应了您要接手梦柏家,可时间上还差着四年呢!现在,我还不适合接手。”

    常夫人讪讪笑着:“你觉得,你之前的表现,不会被他们所注意吗?既然你已经崭露头角了,何必呢?正式接手,怎么样?”

    说到最后还假装抹着眼泪,啜泣道:“你看看你母亲我,都因为这些事,愁出皱纹了,都要被你父亲嫌弃了。”

    梦柏问假装什么都没看到,起身就走,留下一句:“下月初,我就进入行教院了。”

    常夫人见梦柏问真的走了,略微有些惋惜的叹了一口气,想了想,朝一边的阴影处说道:“祺娜,派人传出消息,说我今天回房后,搂住问儿大哭,哭诉为何神不爱他。”

    “是。”

    承施帝拍手鼓掌,连声叫好道:“都说牧世家长子,牧文,聪明绝世,有经世之才,今天看你这番言论,所言不虚啊!”

    “谢陛下夸奖。”牧文躬身行礼。

    承施帝抬起他的手臂,轻声说道:“梦柏家延续两百余年,从最早的先祖开始,就致力抗击北荒兽人。帝国成立近百余年来,又一直镇守北部,阻挡兽人南下,从未远离北境战区,从不恃才自傲,从不在这帝都之中搅风搅雨。”

    “这就是历代帝王,为何都任由梦柏家执掌北部军,一切关乎北部军之事,都由梦柏家主母做主的原因。”

    “皇室从不怀疑梦柏家的忠义。”

    “所以,牧文,朕问你,若是梦柏家真的输了,何人何家能替朕,替漠沧帝国千千万万的公民,阻拦兽人南下?”

    牧文闻言,瞳孔瞬间放大,心脏猛然一颤,抬头看向承施帝,却只见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那张很普通的脸上,也只是淡然地笑着。

    “王家米粉店,这么多人啊?”一个身着浅灰色侍女服的小兽人站在一处房顶上,看着一家排着长队的店门前,络绎不绝的人群抱怨道:“也不知道那个混蛋干嘛非得提这么一句。”

    抱怨归抱怨,该做的事还是要做,反正这几天里,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唯一的例外是,这一次,他特地指定了地点,以前都只是说要什么而已,从不嫌弃是哪来的。

    “不过,这么长的队伍,我得排到什么时候去啊?而且……”小侍女摸摸自己的耳朵,轻咬着下嘴唇,踌躇半响,下定了决心。

    小侍女翻身下楼,在街上慢慢走向队伍,不少发现了她的人,立马开始指指点点,言词中除了惊讶,居然还有一点好奇?

    正当她觉得莫名其妙的时候,一个身形很魁梧的大汉走到了她面前,低着头看着她,好像要说些什么,却张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小侍女准备绕过他,刚走过一步,又被拦住了。

    再走一步,又拦?

    小侍女生气了,抬起头看着他:“你拦着我做什么?”

    “额……那个,请问,你是梦柏家五子,梦柏问身边那个兽人侍女,安安吗?”大汉挠着头,小声地问道。

    “你挡道了,让开。”安安冷哼一声,并未回答。

    大汉见安安要走,连忙拉住她,说道:“啊,我是游五,是问少主身边的侍卫,你知道我吗?”

    安安本来还要反手,一听这话,愣了一下,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个自称游五的大汉,疑声道:“你是游五?”

    “啊,对对对,我是。”大汉连忙点头。

    安安不是很相信,问道:“那你告诉我,梦柏问起床后最先干的事是什么?”

    “你这样直呼问少主的名字是不对的,虽然问少主从来都不介意,但你也不能这么叫啊!”

    “我是在问你,他起床最先干的事是什么!不是让你转移话题。”安安白了一眼大汉,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你是在骗我!你找死!”

    话音未落,安安就反握住匕首,摆出架势,冷眼看着大汉。

    大汉急忙回答之前的问题:“问少主起床最先干的事,是睁开眼睛!”

    诶?他真是?

    安安收起匕首,疑惑道:“你真是游五?”

    “对,我真是。”游五苦着脸,解释道:“问少主说过,这是个脑筋急转弯,对吧?”

    安安点点头,这才相信了他的话,说道:“我是安安,问少主的贴身侍女。”

    “我知道,你的名字,在这几天里已经传遍整座帝都了。”游五说道:“是问少主让你过来帮我的吗?”

    “这事儿我可不知道,我只是过来,在这家米粉店买米粉的而已。”安安指了指一旁的王家米粉店。

    “对呀,那你就是来帮我的啊。”游五很肯定的点头。

    “啊?”安安懵了。

    游五一拍手掌,豁然开朗,在她的耳边小声解释道:“这家米粉店就是问少主让我们开的,秘方也是他提供的。平日里卖卖米粉,偶尔会被用来做我们的聚首地点。”

    他还有这本事?不对啊!他居然能提供秘方,说明他自己会做啊!那让我来买什么!

    安安气不打一处来,话也不说,转身就走。

    “诶,等等,安安,你先把米粉买走啊!”游五连忙拉住她,硬往米粉店里拖。

    安安挣扎着,却发现,自己居然挣脱不开,惊讶地看着游五,心里暗道:“听师傅说过,游五只是一个五阶的武者啊?有这么强吗?”

    游五向店里招呼了一声,又对外面排队的和不知什么时候围拢过来的人群大声说道:“各位,这位是安安,大家都知道吧?”边说,便指着安安。

    “知道知道,安安嘛!”

    “谁不知道啊?唯一能在帝国大街上安然走着的兽人小女孩,可不就只能是问少爷的贴身侍女,安安嘛!”

    游五又说道:“问少爷今天让她来带碗米粉回去,插个队,各位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

    “就是,游老五,你以为我们傻吗?会说介意吗?”

    “就是,游老五,我们可不傻!”

    “哈哈哈……”

    看着笑作一团的人群,笑语之中却没有一点嘲讽和耻笑,这让安安有些惶然,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却被游五一张大手推了出去。

    “这条街上的人以前都或多或少接受过问少主的一些帮助,对你不会有恶意的。”

    安安没来得及回头看游五一眼,就被不少街边的人围住了。

    “这是我家母鸡刚下的蛋,老好了!”

    “这是我家种的芹菜,你带些给问少爷吧。”

    “这是我家刚结的水果,你也带些给问少爷吧。”

    “这是我家……”

    “这是我……”

    嗯?这是什么情况啊?

    不一会人群散开,安安的身上已经挂好了无数的菜啊,肉啊,水果一类的东西。

    安安欲哭无泪,直看着偷笑的游五,忿然道:“给我个解释,这什么情况?”

    游五挠挠头,望着天空,含糊道:“具体的事,你问问少主吧,我可不敢多嘴。”

    慌慌张张的从店内接过一个半径约有十五公分的大碗,递到安安的手里。“啊,对了,米粉好了。你拿好,再见。”话音未落,人就跑进了店内,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安安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梦柏问,你绝对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