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错乱的梦（一）
数学老师白榆尘是龚浩之前就非常喜欢的一位老师。他很温和，对待学生比较宽容，虽然有时候挺严厉的，但不是那种“你做不到却偏要逼着你去做”的那种。他比较在乎课堂的效率以及课后作业的完成度。他是那种只要你认真做了，就不会因为你做得不如别人好就责骂你的老师。
龚浩之前的数学很糟糕，对数学没什么兴趣，也不想认真听。可是因为白老师的缘故总还是听课。不像有些课，干脆放弃了，呼呼睡大觉。
白老师大概四五十岁了，和众多男数学老师有一样的毛病，头有些秃了。尽管如此，他在女生中间仍旧很受欢迎。甚至其他教学班的女生也来找他问题目。
数学老师的时间观念是非常强悍的。没有特殊状况，白老师都是在预备铃响之前就走进教室了。今天也一样。
龚浩一早就收拾好数学书和练习本来教学班里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临近高考，班级基本不换座位了。白老师走进来，扫了一眼讲台下面，看见龚浩来了，有些惊讶。龚浩被目光扫到，条件反射地笑了一下，白老师也冲他温和地笑了笑，然后低头整理这节课要用的材料。
数学课上，龚浩和自己班的三个男生围成了一个小方格。座位在第三大组第四排和第五排。龚浩坐在第四排靠近第四大组地一侧，同桌是伊凡，一个瘦瘦的小男生，物理特别强。龚浩后面坐的是万璐山，万璐山的同桌是龚浩物理课的同桌高邑。他们四个人从前数学课聚在一起，就老爱讲话。于是白老师上课时经常讲：“后面的四个男生！不要在讲话了！”现在想起来，有些羞耻，又为这种抱团的感觉莫名有几分高兴。
快打上课铃了这三个人才来。看见龚浩这么早就来了，有几分吃惊。
白老师已经进入上课状态，变得严肃起来。他的课总是这样开头的：“同学们好。”白老师在讲台上说到。
“老师好！”同学们站起来，鞠个躬再坐下，一节课就真正开始了。
“今天复习的是导数。它在大题第三道题的位置，是同学们应该要解出来的。虽然现在已经到了二次复习的阶段，但是有些同学的导数还是很差。这些同学课外一定要多练，否则就跟不上班级的进度了。好，下面我开始讲第一道例题，此题是常规题……”
龚浩认真地听着，不时做些笔记。伊凡由于物理很好，所以数学也不差。物理和数学是关联度极高的。他前半节课认真听讲，后来也许觉得没有意思就趴下去了。龚浩余光看他，觉得他像是已经睡着了。高邑和万璐山在后排时不时讲些话，也都低低的，不会打扰到他。
进入第二阶段的复习，上课的速度就快了许多，不再有时间让同学们讲些闲话。大部分同学都认真听着，一些神游的和睡觉的也都很安静。
一节课讲了三道例题，后面两道是需要做笔记的。讲完三道题后还剩了五六分钟，白老师布置了晚上的作业，让同学们自己写。
教师里安安静静的，落针可闻。同学们沙沙沙的写字声也十分悦耳。
白老师走到龚浩身边，低声问道：“你身体好了？”
“嗯。”龚浩点头。
“这节课听得怎么样啊？”白老师笑着问道，“还跟得上吗？”
“还行，没什么问题。”
“哦。”白老师说着拿起龚浩的笔记本，翻了翻，点了点头，“看你这节课听得还蛮认真。”接着又说道：“你的数学本来就比较差，又有很长时间没有学，一开始有些困难挺正常的，没关系的，有不懂得可以来问我，我想你要是后面三个月每天这么认真听，数学及格还是可以的。”
只是及格吗？龚浩觉得自己可以考很高的分。不过他知道在普高数学的平均分一般都达不到九十分。如果试卷出的难，平均六七十分都是有的。再说龚浩之前数学就很差，让白老师一下子对自己抱有很高的期望也是不可能的。
“嗯。”他只得应道。
“你不在的时候我们已经把之前那本作业本做完了，但你那里应该有新发的一本，没有的话来我这拿。”
“好，谢谢老师。”
“嗯，好好学，你没问题的。”
真正投入到高中生活，就不觉得有多辛苦了。虽然时间被安排的满满当当的，但是有种很充实的幸福感。一周在赶作业的路上一晃而过。
“浩哥，放学一起回家吗？”伊凡问，“高邑也一起，顺路走一段。”
“好啊。”龚浩把所有科目作业本书本笔记本都塞进包里，走路都有些直不起腰了。
“哇，你们两个就不打算帮我一下吗？”高邑是班里的电教委员，负责电脑以及教室门窗的开关。
伊凡和龚浩在门口看高邑关窗，一边聊着天。完全没有帮助高邑的意思。
“话说你今天听课好认真啊，本来想找你玩的，看你那么认真，就自己睡了。”伊凡耸耸肩。
“呵呵，你试试三个月不上课，我保证你也这么虚。”龚浩拉了拉背包带。
“那不一定。”伊凡说，“我们在学校的也天天打游戏，没有认真读书啊。”伊凡是很爱玩，但他玩好了以后，很快能投入学习。不了解他的人还会以为他很不认真。这种人实在很欠揍。只影响别人，自己却一路稳稳的。
“你拉倒吧。”龚浩才不理会他的“挑逗”，问道，“怎么忽然拉我一起走。”
“我和高邑明天去看一款游戏，在银泰，想把你也拉去。”伊凡一脸希冀地看着龚浩。
“不是吧，我还要学习的好不好。”
“诶呀，不要这样吧，你忍心我跟这个人单独出去吗，我会受他压迫的呀。”高邑关完门窗出来，声音很低沉地说道。
“少来。你们两个基佬。平常在学校就老腻在一起，这会儿还怕受压迫吗？”
伊凡十分愤怒：“我是直的！要基也是高邑这个人基！”
“拉倒吧，走吧，回家。”龚浩说：“明天几点？不会要看一天吧？”
“应该……不会吧。”伊凡不大确定，“半天差不多了，晚上回家我还要装我妈给我买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他妈竟然给他买了一个很贵的模型机，还是星球大战的，人家这才是亲生的呀！”高邑愤愤不平地说道。
“你嘞，我记得你生日已经过了，你妈有送你啥吗？”龚浩好奇地问道。
“唉，别提了，啥也没有。”高邑说。
“差不多了，我看见我爸来接我了，晚上把时间地址发给我，我先走了。”龚浩说到，他看着街边那辆标志性的军绿色吉普，有点不敢置信，老爸平常开的都是自己那辆很便宜的夏利，不知道今天怎么开这辆爱车了。
“哇，这是你爸的车？”伊凡顺着龚浩的目光看去，“太帅了吧，这种吉普？”
“行了，要不改天请你们坐坐？我先走了，一会儿我爸该等急了。高邑，拜拜，伊凡，别忘了发啊，明天见！”
“再见。”
“再见。”
龚浩朝着车跑去，老爸正无聊地坐在车里审视着来往的人群，儿子走近了，他也没有发现。
龚浩敲了敲车窗，喊道：“爸！开门。”
龚鸿瑛看见儿子，笑了笑，降下车窗，道：“门开了，快进来。”
龚浩坐进来，龚父一边倒车，一边讷讷地说:“本来我说儿子大了，不用接了，你妈非让我来接，我说开夏利就成了，那车挺好的，你妈非让我开这辆吉普来，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龚浩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说：“哦，哦哦。那个，我明天要跟几个同学出去下。”
“出去？”
“嗯。”
“去哪里？”
“还不清楚。”
“跟谁啊？”
“没有女的。”
“……”
“要爸爸送吗？”
“不用了吧，应该不远。”
父子二人问打完，又陷入无话可说的窘境。二人就这么沉默着，沉默着，彼此心思各异，一时也找不出好的话题。龚浩偏着头看着窗外，一条一条的绿化带交织闪现，这会儿还很早，天色还很亮堂，自己的高中在市郊的位置，所以周五放学比较早。可是从市中心开到学校所花费的时间变动很大，不堵的话半个小时，堵的话得开近两个小时。老爸什么时候出门的呢？他有没有等很久？他总是很守时，应该会提早出来。说起来真是难得，他上次开车接送自己都是高一刚开学那会儿的事了，看来这次老妈没少下狠药啊……
龚父闷声开着车，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忽然，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响起来，打断了两人的沉思。
是妈妈的电话：“喂，儿子吗？你爸又不接电话，是在开车吧?他每次开车就把手机调静音，死活不肯接电话。你们还有多久到？妈今天要给你做顿丰盛大餐，说吧，儿子，晚上想吃什么？”
好像自己也不挑食，也没什么特别爱吃的，但妈妈这么激动，也不能扫了她的兴。“那就……清蒸鲈鱼，然后麻婆豆腐吧。”龚浩又把手机按在衣服上，问道：“爸，妈问你晚上想吃什么？”
“哟，你妈妈今天这么勤劳？成，让她给我来碗虾爆鳝，没别的了。”
“行。”龚浩把手机重新贴到耳边，“妈，再来个虾爆鳝，嗯，对，就这三个，没别的了。好，再见，我们马上到。”
“哎呀，真是太难得了，你妈好久没下厨房了，我可是天天吃机关食堂啊。”龚父笑着说。
“机关食堂的饭不是很好吃吗？我记得我去了几次，每次都能多吃好多。”
“那是你去的少，你要是天天去，肯定也会厌的。怎么，觉得机关食堂好吃，你可以考军校啊，老爸支持你.。”
“不行啊，军校分都很高，我恐怕进不去。”
“那有什么，你要是真的决心要去，你爸我还是帮得上忙的。我在军队里干了那么多年，不要车不要房，不要特殊待遇，要培养培养我儿子，没有人会说闲话的。”龚父神采飞扬地说道。
“再看吧。”龚浩知道这样不会有人说闲话，但还是觉得不大好，而且他也还没想清楚未来要怎么办。“我妈不是不想我念军校吗?我要是真考上了，她也不一定放我去吧。”
“不会，你要真能考上，你妈妈这边，我来解决，后勤绝对没问题。”
龚浩笑笑，应道：“那行。”
回家的时候柳青华还在厨房里忙碌，开着换气扇，起着油锅，声音相当嘈杂。
“妈！”哟，没听见。龚浩又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没办法，变完声后嗓音就特别低沉）：“妈！我们回来了！”
“哦，浩浩回来啦，我这就好，就好！”柳青华手忙脚乱地喊回来，“赶紧去洗手吧，我这儿快了！”
龚浩看现在也是没法和她说话，就乖乖地洗手去了。
用长盘考究地装着的清蒸鲈鱼，蓝白的盘子，底下是醋黄色的汁儿，鱼身破开的地方露出雪白的肉，鱼上面又淋了一勺汤汁，撒着几段小葱，看着十分清爽，闻着香味诱人。但是鱼香是隐隐约约的，并不惹人注目，可虾爆鳝就不一样了，它的香味十分张扬，几里外就能闻见。龚浩虽然不大爱吃这道菜，这时也不免被它搅得饥肠辘辘。还有一道就是麻婆豆腐了，只是之前的他十分钟爱的一道菜。柳青华的摆盘无与伦比，滚烫的豆腐在下面围了一圈，中央是浇上去的肉某，最后把汤汁淋上去，红油白腐，鲜嫩动人。
“老妈，是不是可以吃了呀？”眼看着三道大菜都摆出来了，柳青华却还在厨房里忙碌着，龚浩不禁奇怪地问道。
“还有一道菜，你再等等吧。你爸呢？快，把你爸叫出来，等会让他给我的菜拍张照，我好久没这么用心做菜了！”柳青华用幸福的语调说道。
“好。”龚浩揉了揉早已咕咕叫的肚子，无奈地起身去找老爸，老爸正在卧房里躺着，用手机看新闻。
“爸，又看新闻呢？妈叫你吃饭了。哦，对了，把相机拿上，妈说要好好拍张照。”
龚父懒散地站起来，笑道：“还要拍照？行，我帮她带上，让她好好拍两张。”
“嗯。必须的。”
一顿饭柳青华做了约莫两个小时，龚浩觉得说不定还不止。五点半到的家，七点可算是开饭了。
“登登登登！压轴大菜！猪脚黄豆汤，你从前老爱喝这个了，我专门去问门诊部的黄医生这菜怎么做。儿子，怎么样啊，快尝尝啊？”
“妈，拍照，你不是说要好好拍几张吗？再说，这汤这么烫，也没法喝啊！”龚浩有气无力地说道。
“哦，对啊！我得拍照！老龚，老龚！相机，快点，你磨磨蹭蹭在干啥呢？”
“别急啊！”厕所里传来一阵冲水的声音，半秒后龚父跑出来，拿上放在茶几上的相机，感到餐厅，“你催什么，这不是来了吗？来，你自己拍。给你充过电了。”
“诶呀！”龚母兴奋得像个小孩子似的，“儿子，快，坐好坐好，摆出很好吃的样子，老龚！快，你也坐下，先别夹啊，就摆个pose。好，把手缩回去，我在单独拍几张我的菜……”
这一拍拍了一刻钟，面对这么一桌令人垂涎欲滴的菜而不能吃，实在是太痛苦了。
“妈!好了没啊？饿死了！”龚浩快要瘫在桌子上了。
柳青华抬头看了看钟，狠吃一惊：“哎呀，七点半了，抱歉抱歉，吃吧吃吧，今天饭管够！”
这么说父子二人就放心了。
龚浩用专用的宽碗飞速吃完一碗饭，柳青华慈爱地说道：“别急，别急，今天我烧了好多饭呢！”
龚父吃完一碗起身去盛第二碗的时候，柳青华笑道：“哎呀，老龚呀，今天你也胃口这么好？我的厨艺还是不错的吧，但你也不能吃太多哦，两碗够了，你看看你的肚子，该去健身了！”
龚浩去盛第三碗是时候，龚父慢悠悠地吃着第二碗，他已经吃不太下了。柳青华笑道：“哎呀，长身体就是不一样，胃口真好，儿子，妈手艺怎么样？不比饭店差吧？你要吃，以后妈天天烧给你吃。”
龚浩去盛第四碗的时候，龚父和龚母已经吃撑得瘫在座位上了。柳青华有些担心：“儿子，你会不会吃的太多了？老龚，他吃这么多正常吗？”
龚父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说道：“无妨，无妨，老子在他那个年纪的时候，吃个四五碗饭是很正常的事，这年纪的小伙子，都是这样的……哎呀，不行了，吃得太饱了，晚上我得去散步去，你要不要一起？”
龚浩吃完第四晚饭的时候，桌上足量的四碗菜差不多也被清扫净了，龚浩刚站起身，柳青华就叫到：“坐下！不许再吃了！吃四碗差不多了！这么大的碗呢，看你吃饭我怎么吓得慌啊！”
龚浩摸摸鼻子，说道：“妈，我也没吃多少不是？我这会啊，不是去盛饭的，你放心吧。再说，电饭煲里的饭都被我盛光了，那电饭煲现在可干净了，您都甭洗了。”
“啊？吃光了？这七八人的量呢，吃光了？”柳青华惊得说不出话来。
“嗯，您放心，我就去厨房放下碗，我回房间了，碗我会洗的，您就放着吧。”龚浩说着就回房间了，关上门打开电脑，会话框弹出一大串消息，大多是伊凡他们发来的，明天他还要出门呢。
“放心……”柳青华看着一桌被扫荡的不成样子的菜，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直到龚父拉她出门才起了身：“我这忙了一下午，烧了这么多。这就，吃完啦？这两个人，是牲口吧……要不然，怎么这么能吃呢……”
(本章完)
龚浩之前的数学很糟糕，对数学没什么兴趣，也不想认真听。可是因为白老师的缘故总还是听课。不像有些课，干脆放弃了，呼呼睡大觉。
白老师大概四五十岁了，和众多男数学老师有一样的毛病，头有些秃了。尽管如此，他在女生中间仍旧很受欢迎。甚至其他教学班的女生也来找他问题目。
数学老师的时间观念是非常强悍的。没有特殊状况，白老师都是在预备铃响之前就走进教室了。今天也一样。
龚浩一早就收拾好数学书和练习本来教学班里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临近高考，班级基本不换座位了。白老师走进来，扫了一眼讲台下面，看见龚浩来了，有些惊讶。龚浩被目光扫到，条件反射地笑了一下，白老师也冲他温和地笑了笑，然后低头整理这节课要用的材料。
数学课上，龚浩和自己班的三个男生围成了一个小方格。座位在第三大组第四排和第五排。龚浩坐在第四排靠近第四大组地一侧，同桌是伊凡，一个瘦瘦的小男生，物理特别强。龚浩后面坐的是万璐山，万璐山的同桌是龚浩物理课的同桌高邑。他们四个人从前数学课聚在一起，就老爱讲话。于是白老师上课时经常讲：“后面的四个男生！不要在讲话了！”现在想起来，有些羞耻，又为这种抱团的感觉莫名有几分高兴。
快打上课铃了这三个人才来。看见龚浩这么早就来了，有几分吃惊。
白老师已经进入上课状态，变得严肃起来。他的课总是这样开头的：“同学们好。”白老师在讲台上说到。
“老师好！”同学们站起来，鞠个躬再坐下，一节课就真正开始了。
“今天复习的是导数。它在大题第三道题的位置，是同学们应该要解出来的。虽然现在已经到了二次复习的阶段，但是有些同学的导数还是很差。这些同学课外一定要多练，否则就跟不上班级的进度了。好，下面我开始讲第一道例题，此题是常规题……”
龚浩认真地听着，不时做些笔记。伊凡由于物理很好，所以数学也不差。物理和数学是关联度极高的。他前半节课认真听讲，后来也许觉得没有意思就趴下去了。龚浩余光看他，觉得他像是已经睡着了。高邑和万璐山在后排时不时讲些话，也都低低的，不会打扰到他。
进入第二阶段的复习，上课的速度就快了许多，不再有时间让同学们讲些闲话。大部分同学都认真听着，一些神游的和睡觉的也都很安静。
一节课讲了三道例题，后面两道是需要做笔记的。讲完三道题后还剩了五六分钟，白老师布置了晚上的作业，让同学们自己写。
教师里安安静静的，落针可闻。同学们沙沙沙的写字声也十分悦耳。
白老师走到龚浩身边，低声问道：“你身体好了？”
“嗯。”龚浩点头。
“这节课听得怎么样啊？”白老师笑着问道，“还跟得上吗？”
“还行，没什么问题。”
“哦。”白老师说着拿起龚浩的笔记本，翻了翻，点了点头，“看你这节课听得还蛮认真。”接着又说道：“你的数学本来就比较差，又有很长时间没有学，一开始有些困难挺正常的，没关系的，有不懂得可以来问我，我想你要是后面三个月每天这么认真听，数学及格还是可以的。”
只是及格吗？龚浩觉得自己可以考很高的分。不过他知道在普高数学的平均分一般都达不到九十分。如果试卷出的难，平均六七十分都是有的。再说龚浩之前数学就很差，让白老师一下子对自己抱有很高的期望也是不可能的。
“嗯。”他只得应道。
“你不在的时候我们已经把之前那本作业本做完了，但你那里应该有新发的一本，没有的话来我这拿。”
“好，谢谢老师。”
“嗯，好好学，你没问题的。”
真正投入到高中生活，就不觉得有多辛苦了。虽然时间被安排的满满当当的，但是有种很充实的幸福感。一周在赶作业的路上一晃而过。
“浩哥，放学一起回家吗？”伊凡问，“高邑也一起，顺路走一段。”
“好啊。”龚浩把所有科目作业本书本笔记本都塞进包里，走路都有些直不起腰了。
“哇，你们两个就不打算帮我一下吗？”高邑是班里的电教委员，负责电脑以及教室门窗的开关。
伊凡和龚浩在门口看高邑关窗，一边聊着天。完全没有帮助高邑的意思。
“话说你今天听课好认真啊，本来想找你玩的，看你那么认真，就自己睡了。”伊凡耸耸肩。
“呵呵，你试试三个月不上课，我保证你也这么虚。”龚浩拉了拉背包带。
“那不一定。”伊凡说，“我们在学校的也天天打游戏，没有认真读书啊。”伊凡是很爱玩，但他玩好了以后，很快能投入学习。不了解他的人还会以为他很不认真。这种人实在很欠揍。只影响别人，自己却一路稳稳的。
“你拉倒吧。”龚浩才不理会他的“挑逗”，问道，“怎么忽然拉我一起走。”
“我和高邑明天去看一款游戏，在银泰，想把你也拉去。”伊凡一脸希冀地看着龚浩。
“不是吧，我还要学习的好不好。”
“诶呀，不要这样吧，你忍心我跟这个人单独出去吗，我会受他压迫的呀。”高邑关完门窗出来，声音很低沉地说道。
“少来。你们两个基佬。平常在学校就老腻在一起，这会儿还怕受压迫吗？”
伊凡十分愤怒：“我是直的！要基也是高邑这个人基！”
“拉倒吧，走吧，回家。”龚浩说：“明天几点？不会要看一天吧？”
“应该……不会吧。”伊凡不大确定，“半天差不多了，晚上回家我还要装我妈给我买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他妈竟然给他买了一个很贵的模型机，还是星球大战的，人家这才是亲生的呀！”高邑愤愤不平地说道。
“你嘞，我记得你生日已经过了，你妈有送你啥吗？”龚浩好奇地问道。
“唉，别提了，啥也没有。”高邑说。
“差不多了，我看见我爸来接我了，晚上把时间地址发给我，我先走了。”龚浩说到，他看着街边那辆标志性的军绿色吉普，有点不敢置信，老爸平常开的都是自己那辆很便宜的夏利，不知道今天怎么开这辆爱车了。
“哇，这是你爸的车？”伊凡顺着龚浩的目光看去，“太帅了吧，这种吉普？”
“行了，要不改天请你们坐坐？我先走了，一会儿我爸该等急了。高邑，拜拜，伊凡，别忘了发啊，明天见！”
“再见。”
“再见。”
龚浩朝着车跑去，老爸正无聊地坐在车里审视着来往的人群，儿子走近了，他也没有发现。
龚浩敲了敲车窗，喊道：“爸！开门。”
龚鸿瑛看见儿子，笑了笑，降下车窗，道：“门开了，快进来。”
龚浩坐进来，龚父一边倒车，一边讷讷地说:“本来我说儿子大了，不用接了，你妈非让我来接，我说开夏利就成了，那车挺好的，你妈非让我开这辆吉普来，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龚浩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说：“哦，哦哦。那个，我明天要跟几个同学出去下。”
“出去？”
“嗯。”
“去哪里？”
“还不清楚。”
“跟谁啊？”
“没有女的。”
“……”
“要爸爸送吗？”
“不用了吧，应该不远。”
父子二人问打完，又陷入无话可说的窘境。二人就这么沉默着，沉默着，彼此心思各异，一时也找不出好的话题。龚浩偏着头看着窗外，一条一条的绿化带交织闪现，这会儿还很早，天色还很亮堂，自己的高中在市郊的位置，所以周五放学比较早。可是从市中心开到学校所花费的时间变动很大，不堵的话半个小时，堵的话得开近两个小时。老爸什么时候出门的呢？他有没有等很久？他总是很守时，应该会提早出来。说起来真是难得，他上次开车接送自己都是高一刚开学那会儿的事了，看来这次老妈没少下狠药啊……
龚父闷声开着车，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忽然，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响起来，打断了两人的沉思。
是妈妈的电话：“喂，儿子吗？你爸又不接电话，是在开车吧?他每次开车就把手机调静音，死活不肯接电话。你们还有多久到？妈今天要给你做顿丰盛大餐，说吧，儿子，晚上想吃什么？”
好像自己也不挑食，也没什么特别爱吃的，但妈妈这么激动，也不能扫了她的兴。“那就……清蒸鲈鱼，然后麻婆豆腐吧。”龚浩又把手机按在衣服上，问道：“爸，妈问你晚上想吃什么？”
“哟，你妈妈今天这么勤劳？成，让她给我来碗虾爆鳝，没别的了。”
“行。”龚浩把手机重新贴到耳边，“妈，再来个虾爆鳝，嗯，对，就这三个，没别的了。好，再见，我们马上到。”
“哎呀，真是太难得了，你妈好久没下厨房了，我可是天天吃机关食堂啊。”龚父笑着说。
“机关食堂的饭不是很好吃吗？我记得我去了几次，每次都能多吃好多。”
“那是你去的少，你要是天天去，肯定也会厌的。怎么，觉得机关食堂好吃，你可以考军校啊，老爸支持你.。”
“不行啊，军校分都很高，我恐怕进不去。”
“那有什么，你要是真的决心要去，你爸我还是帮得上忙的。我在军队里干了那么多年，不要车不要房，不要特殊待遇，要培养培养我儿子，没有人会说闲话的。”龚父神采飞扬地说道。
“再看吧。”龚浩知道这样不会有人说闲话，但还是觉得不大好，而且他也还没想清楚未来要怎么办。“我妈不是不想我念军校吗?我要是真考上了，她也不一定放我去吧。”
“不会，你要真能考上，你妈妈这边，我来解决，后勤绝对没问题。”
龚浩笑笑，应道：“那行。”
回家的时候柳青华还在厨房里忙碌，开着换气扇，起着油锅，声音相当嘈杂。
“妈！”哟，没听见。龚浩又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没办法，变完声后嗓音就特别低沉）：“妈！我们回来了！”
“哦，浩浩回来啦，我这就好，就好！”柳青华手忙脚乱地喊回来，“赶紧去洗手吧，我这儿快了！”
龚浩看现在也是没法和她说话，就乖乖地洗手去了。
用长盘考究地装着的清蒸鲈鱼，蓝白的盘子，底下是醋黄色的汁儿，鱼身破开的地方露出雪白的肉，鱼上面又淋了一勺汤汁，撒着几段小葱，看着十分清爽，闻着香味诱人。但是鱼香是隐隐约约的，并不惹人注目，可虾爆鳝就不一样了，它的香味十分张扬，几里外就能闻见。龚浩虽然不大爱吃这道菜，这时也不免被它搅得饥肠辘辘。还有一道就是麻婆豆腐了，只是之前的他十分钟爱的一道菜。柳青华的摆盘无与伦比，滚烫的豆腐在下面围了一圈，中央是浇上去的肉某，最后把汤汁淋上去，红油白腐，鲜嫩动人。
“老妈，是不是可以吃了呀？”眼看着三道大菜都摆出来了，柳青华却还在厨房里忙碌着，龚浩不禁奇怪地问道。
“还有一道菜，你再等等吧。你爸呢？快，把你爸叫出来，等会让他给我的菜拍张照，我好久没这么用心做菜了！”柳青华用幸福的语调说道。
“好。”龚浩揉了揉早已咕咕叫的肚子，无奈地起身去找老爸，老爸正在卧房里躺着，用手机看新闻。
“爸，又看新闻呢？妈叫你吃饭了。哦，对了，把相机拿上，妈说要好好拍张照。”
龚父懒散地站起来，笑道：“还要拍照？行，我帮她带上，让她好好拍两张。”
“嗯。必须的。”
一顿饭柳青华做了约莫两个小时，龚浩觉得说不定还不止。五点半到的家，七点可算是开饭了。
“登登登登！压轴大菜！猪脚黄豆汤，你从前老爱喝这个了，我专门去问门诊部的黄医生这菜怎么做。儿子，怎么样啊，快尝尝啊？”
“妈，拍照，你不是说要好好拍几张吗？再说，这汤这么烫，也没法喝啊！”龚浩有气无力地说道。
“哦，对啊！我得拍照！老龚，老龚！相机，快点，你磨磨蹭蹭在干啥呢？”
“别急啊！”厕所里传来一阵冲水的声音，半秒后龚父跑出来，拿上放在茶几上的相机，感到餐厅，“你催什么，这不是来了吗？来，你自己拍。给你充过电了。”
“诶呀！”龚母兴奋得像个小孩子似的，“儿子，快，坐好坐好，摆出很好吃的样子，老龚！快，你也坐下，先别夹啊，就摆个pose。好，把手缩回去，我在单独拍几张我的菜……”
这一拍拍了一刻钟，面对这么一桌令人垂涎欲滴的菜而不能吃，实在是太痛苦了。
“妈!好了没啊？饿死了！”龚浩快要瘫在桌子上了。
柳青华抬头看了看钟，狠吃一惊：“哎呀，七点半了，抱歉抱歉，吃吧吃吧，今天饭管够！”
这么说父子二人就放心了。
龚浩用专用的宽碗飞速吃完一碗饭，柳青华慈爱地说道：“别急，别急，今天我烧了好多饭呢！”
龚父吃完一碗起身去盛第二碗的时候，柳青华笑道：“哎呀，老龚呀，今天你也胃口这么好？我的厨艺还是不错的吧，但你也不能吃太多哦，两碗够了，你看看你的肚子，该去健身了！”
龚浩去盛第三碗是时候，龚父慢悠悠地吃着第二碗，他已经吃不太下了。柳青华笑道：“哎呀，长身体就是不一样，胃口真好，儿子，妈手艺怎么样？不比饭店差吧？你要吃，以后妈天天烧给你吃。”
龚浩去盛第四碗的时候，龚父和龚母已经吃撑得瘫在座位上了。柳青华有些担心：“儿子，你会不会吃的太多了？老龚，他吃这么多正常吗？”
龚父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说道：“无妨，无妨，老子在他那个年纪的时候，吃个四五碗饭是很正常的事，这年纪的小伙子，都是这样的……哎呀，不行了，吃得太饱了，晚上我得去散步去，你要不要一起？”
龚浩吃完第四晚饭的时候，桌上足量的四碗菜差不多也被清扫净了，龚浩刚站起身，柳青华就叫到：“坐下！不许再吃了！吃四碗差不多了！这么大的碗呢，看你吃饭我怎么吓得慌啊！”
龚浩摸摸鼻子，说道：“妈，我也没吃多少不是？我这会啊，不是去盛饭的，你放心吧。再说，电饭煲里的饭都被我盛光了，那电饭煲现在可干净了，您都甭洗了。”
“啊？吃光了？这七八人的量呢，吃光了？”柳青华惊得说不出话来。
“嗯，您放心，我就去厨房放下碗，我回房间了，碗我会洗的，您就放着吧。”龚浩说着就回房间了，关上门打开电脑，会话框弹出一大串消息，大多是伊凡他们发来的，明天他还要出门呢。
“放心……”柳青华看着一桌被扫荡的不成样子的菜，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直到龚父拉她出门才起了身：“我这忙了一下午，烧了这么多。这就，吃完啦？这两个人，是牲口吧……要不然，怎么这么能吃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