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人潮
“怎么了？”
“你身上……我身上也……”
“神啊，这是什么，瘟疫么？”
红炉镇的人民尽皆被瘙痒和疼痛侵吞，那瘙痒感时隐时现，而手指只要触碰到身上发紫的皮肤，就会感觉到刺痛。这是将毒素原本特征进行了超高程度改变的毒雾，分散后并不会致死也不会无比痛痒难耐，但恐惧使大部分人抛弃了思考的机能。
人们推开门，互相张望询问，满怀惊惧。
有人看到了离开城堡在道路上走来的高文尔.林德，大喊：“是镇长大人！”
大家像漏斗上装载的水，往共同的出口汇聚，很快高文尔旁边就挤满了嚎叫、哭泣、颤抖或说不出话的人。
高文尔淡淡低头说：“先生们，女士们，我的子民们，大家不用过于担心，我会为大家尽快找到解毒的方法，这是我的职责。现在我要告诉大家的是，这场攻击了我们全镇的瘟疫，是一个年轻姑娘引来的，她住在卡瑞达.奥斯汀家中，叫吉娜。”
说完，他接着往前走去。
潮湿的木柴被泼上了油。
高文尔面挂和善的微笑，背脊坚挺，宛如红炉镇中正义的化身，凡是有痛哭者，他都会上前安慰一番。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没法开口。
但马上就有人开口说话了。
“是谁让她进我们的镇子的？”
鸦雀无声。
终于有人颤颤巍巍回答：“我看到了，亲眼看见，是那个诺亚.诺兰曼，他和那个姑娘骑着一匹红色的高马进镇。”
“是他？他怎么会做这种事，那是个可怜的好孩子啊。”
“有什么好可怜的！”
“他带来了灾难！”
“亏我以前还很喜欢那个少年，该死的，他竟然做出这种蠢事，那可是个中了毒的家伙！”
大家都义愤填膺，但这座小镇里的人们都没有什么恶意，他们虽然都很愤怒，可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有人提议就这样吧，忍受一下中毒带来的轻微痛苦，等待镇长大人解决。但这个提议立刻被驳回了，大家原地踱步，他们本来都好好的，从没做过亵渎神明的事情，忽然之间全成了病人，这太不公平。
肖恩从拐角走过来，这个青年也中了紫色的毒，脖颈处一片暗紫，但他面上没有太多表情。
青年拍了拍掌：“大家，听我说一句吧，我好歹在王城学院中学习，不敢说聪明，但还算渊博。”
“是肖恩.埃迪！”
有人惊呼，“我们红炉镇的骄傲，唯独一个被选去王城学习的人，太好了，肖恩，快想想办法吧，能帮我们解毒么？”
肖恩说：“我还需要点时间，相信我，不过是一片毒雾而已，我一定可以帮大家解毒。”
“太好了！”
“肖恩，你果然是我们红炉镇最出色的青年！”
有人开心地握紧他的手。
肖恩抽出手，再拍了拍掌，眉眼阴沉地说：
“但是，大家，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是拔除可能会再危害我们的病源体。试想，再出现一片新的毒雾怎么办？现在的虽然不厉害，可下一次，可能就会夺取我们所有人的生命了，包括你们的亲人，你们的孩子！”
“没错！”
很多人附议，“那个吉娜的坏东西，一定是个亵渎了神的被遗弃者，神作出了惩罚，却误伤了我们！”
红炉镇的酒馆主人就在不远处看着，他嘴唇抖动，本来想站出来说，那个女孩心地善良，绝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但他此时如同置身于冰冷地牢，无数双蝙蝠般的眼睛盯着他，他开口，蝙蝠们就会蜂拥而出将他吞噬。
不行。
我还有女人，有孩子，我不能说！
酒馆主人安慰自己，也许那个女孩真是亵渎了神明也说不定，毕竟……她对什么都不怕，还说过厌恶贵族的话。
肖恩面色有些发冷，他很不爽这种关于神的论调，病毒是从炼金学到科学，乃至生化学的产物，绝不是什么神的惩罚！
但他很想解决掉诺亚，那个少年……他竟然能比现在的自己懂的更多？
他曾经说过的设想，自己寻遍了王城学士堡的书库，竟然都没有找到相关知识，那时候，自己心中竟然生出了自卑感？
那可不行。
肖恩第一次如此感谢自己不认同的言论出现，他笑着说：“那就这样，大家一齐走，我们要向亵渎了神的可耻者发起惩戒！还有那个带可耻者进来的少年，叫什么来着？总之，我们也要惩罚他，用冷酷的刑罚！”
他跨出一步。
身后许多张脸上都显露不忍之色。
他再跨出一步。
噔。
有人跟着他抬出了脚步。
一个。
两个。
许多个。
染了油的木柴只需要一点火星就可以被点燃。
布兰登突然跑过来，死死抱着肖恩的手臂，肖恩想要甩开他，却发觉单薄少年的力气比想象中要大一点。
布兰登手背上也有暗紫色，他双目通红：“不行，不要去！”
肖恩低下身形，冷笑着问：“弟弟，你在说什么呢？你也想成为亵渎神明的可耻者么？”
“我……我不管什么神明！”
布兰登咬牙说，“你们不该这么做，那个女孩，还有诺亚，他们肯定不知道这种事，他们也是被害者，我们为什么不去寻找解毒的方法，寻找始作俑者，要把愤怒发泄到同样是被害者的他们身上呢？！”
肖恩面色变得更加冰冷，他揪着布兰登耳朵，嘴巴贴着他的耳朵：“我的弟弟，你不想死吧？哈，我只是开个玩笑，我也不想你现在就死，但我告诉你，你现在会被你的邻居、你的朋友们、你的同乡亲手杀死。”
他接着平淡说：“我的弟弟，你想被杀死时，还看到我们的妈妈痛苦的脸么？也许，不一定痛苦呢，她会笑么？”
布兰登仿佛被一支箭矢刺了心脏，他面色惨白，大口呼吸起来。
肖恩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布兰登双手撑着地面，不断对内心怒吼，想让自己站起来拦住他。
他在雪山上对怪物般的妖娆女人丢过石头，在被那个女人脱光衣服蛊惑时，他也战胜了自己的归顺感。他认为自己是个很有勇气的人了，可是……他还是撑着地面，站不起来。
呜。
我做不成猎人，我不想让他们都冷眼看着我，我不想再被抛弃一次了。
对不起，诺亚哥。
街道上又有人加入了肖恩和许多人的脚步，他们从一扇扇紧锁的门中走出来，如同小溪汇入河流。道路上很快就出现了一条用人身组成的河流，脚步声浩浩荡荡，口中念叨着“可耻者”与“为了正义”，往卡瑞达的庄园走去。
一个人的力量很小，但可以选择自己的棋位，当人和人组成了这样的集体后，他们成为了棋盘上固定的棋子。最让未来看过这条记载的人可笑的是，每颗棋子都认为是自己在给自己做决定。
“你身上……我身上也……”
“神啊，这是什么，瘟疫么？”
红炉镇的人民尽皆被瘙痒和疼痛侵吞，那瘙痒感时隐时现，而手指只要触碰到身上发紫的皮肤，就会感觉到刺痛。这是将毒素原本特征进行了超高程度改变的毒雾，分散后并不会致死也不会无比痛痒难耐，但恐惧使大部分人抛弃了思考的机能。
人们推开门，互相张望询问，满怀惊惧。
有人看到了离开城堡在道路上走来的高文尔.林德，大喊：“是镇长大人！”
大家像漏斗上装载的水，往共同的出口汇聚，很快高文尔旁边就挤满了嚎叫、哭泣、颤抖或说不出话的人。
高文尔淡淡低头说：“先生们，女士们，我的子民们，大家不用过于担心，我会为大家尽快找到解毒的方法，这是我的职责。现在我要告诉大家的是，这场攻击了我们全镇的瘟疫，是一个年轻姑娘引来的，她住在卡瑞达.奥斯汀家中，叫吉娜。”
说完，他接着往前走去。
潮湿的木柴被泼上了油。
高文尔面挂和善的微笑，背脊坚挺，宛如红炉镇中正义的化身，凡是有痛哭者，他都会上前安慰一番。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没法开口。
但马上就有人开口说话了。
“是谁让她进我们的镇子的？”
鸦雀无声。
终于有人颤颤巍巍回答：“我看到了，亲眼看见，是那个诺亚.诺兰曼，他和那个姑娘骑着一匹红色的高马进镇。”
“是他？他怎么会做这种事，那是个可怜的好孩子啊。”
“有什么好可怜的！”
“他带来了灾难！”
“亏我以前还很喜欢那个少年，该死的，他竟然做出这种蠢事，那可是个中了毒的家伙！”
大家都义愤填膺，但这座小镇里的人们都没有什么恶意，他们虽然都很愤怒，可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有人提议就这样吧，忍受一下中毒带来的轻微痛苦，等待镇长大人解决。但这个提议立刻被驳回了，大家原地踱步，他们本来都好好的，从没做过亵渎神明的事情，忽然之间全成了病人，这太不公平。
肖恩从拐角走过来，这个青年也中了紫色的毒，脖颈处一片暗紫，但他面上没有太多表情。
青年拍了拍掌：“大家，听我说一句吧，我好歹在王城学院中学习，不敢说聪明，但还算渊博。”
“是肖恩.埃迪！”
有人惊呼，“我们红炉镇的骄傲，唯独一个被选去王城学习的人，太好了，肖恩，快想想办法吧，能帮我们解毒么？”
肖恩说：“我还需要点时间，相信我，不过是一片毒雾而已，我一定可以帮大家解毒。”
“太好了！”
“肖恩，你果然是我们红炉镇最出色的青年！”
有人开心地握紧他的手。
肖恩抽出手，再拍了拍掌，眉眼阴沉地说：
“但是，大家，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是拔除可能会再危害我们的病源体。试想，再出现一片新的毒雾怎么办？现在的虽然不厉害，可下一次，可能就会夺取我们所有人的生命了，包括你们的亲人，你们的孩子！”
“没错！”
很多人附议，“那个吉娜的坏东西，一定是个亵渎了神的被遗弃者，神作出了惩罚，却误伤了我们！”
红炉镇的酒馆主人就在不远处看着，他嘴唇抖动，本来想站出来说，那个女孩心地善良，绝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但他此时如同置身于冰冷地牢，无数双蝙蝠般的眼睛盯着他，他开口，蝙蝠们就会蜂拥而出将他吞噬。
不行。
我还有女人，有孩子，我不能说！
酒馆主人安慰自己，也许那个女孩真是亵渎了神明也说不定，毕竟……她对什么都不怕，还说过厌恶贵族的话。
肖恩面色有些发冷，他很不爽这种关于神的论调，病毒是从炼金学到科学，乃至生化学的产物，绝不是什么神的惩罚！
但他很想解决掉诺亚，那个少年……他竟然能比现在的自己懂的更多？
他曾经说过的设想，自己寻遍了王城学士堡的书库，竟然都没有找到相关知识，那时候，自己心中竟然生出了自卑感？
那可不行。
肖恩第一次如此感谢自己不认同的言论出现，他笑着说：“那就这样，大家一齐走，我们要向亵渎了神的可耻者发起惩戒！还有那个带可耻者进来的少年，叫什么来着？总之，我们也要惩罚他，用冷酷的刑罚！”
他跨出一步。
身后许多张脸上都显露不忍之色。
他再跨出一步。
噔。
有人跟着他抬出了脚步。
一个。
两个。
许多个。
染了油的木柴只需要一点火星就可以被点燃。
布兰登突然跑过来，死死抱着肖恩的手臂，肖恩想要甩开他，却发觉单薄少年的力气比想象中要大一点。
布兰登手背上也有暗紫色，他双目通红：“不行，不要去！”
肖恩低下身形，冷笑着问：“弟弟，你在说什么呢？你也想成为亵渎神明的可耻者么？”
“我……我不管什么神明！”
布兰登咬牙说，“你们不该这么做，那个女孩，还有诺亚，他们肯定不知道这种事，他们也是被害者，我们为什么不去寻找解毒的方法，寻找始作俑者，要把愤怒发泄到同样是被害者的他们身上呢？！”
肖恩面色变得更加冰冷，他揪着布兰登耳朵，嘴巴贴着他的耳朵：“我的弟弟，你不想死吧？哈，我只是开个玩笑，我也不想你现在就死，但我告诉你，你现在会被你的邻居、你的朋友们、你的同乡亲手杀死。”
他接着平淡说：“我的弟弟，你想被杀死时，还看到我们的妈妈痛苦的脸么？也许，不一定痛苦呢，她会笑么？”
布兰登仿佛被一支箭矢刺了心脏，他面色惨白，大口呼吸起来。
肖恩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布兰登双手撑着地面，不断对内心怒吼，想让自己站起来拦住他。
他在雪山上对怪物般的妖娆女人丢过石头，在被那个女人脱光衣服蛊惑时，他也战胜了自己的归顺感。他认为自己是个很有勇气的人了，可是……他还是撑着地面，站不起来。
呜。
我做不成猎人，我不想让他们都冷眼看着我，我不想再被抛弃一次了。
对不起，诺亚哥。
街道上又有人加入了肖恩和许多人的脚步，他们从一扇扇紧锁的门中走出来，如同小溪汇入河流。道路上很快就出现了一条用人身组成的河流，脚步声浩浩荡荡，口中念叨着“可耻者”与“为了正义”，往卡瑞达的庄园走去。
一个人的力量很小，但可以选择自己的棋位，当人和人组成了这样的集体后，他们成为了棋盘上固定的棋子。最让未来看过这条记载的人可笑的是，每颗棋子都认为是自己在给自己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