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世的歌者
字体: 16 + -

二十七章 悲哀之路

    现在罗格终于看出这些卡片的用途了,这是进行“光明之路”游戏时要用到的身份卡片,用以为除了君王之外的玩家划分身份。

    没想到这样的游戏即使在这样的地方仍十分盛行,罗格不禁开始了自己的猜测,或许正是这样压抑的氛围使得他们选择了这样的娱乐方式。

    科莱松意味不明的看着桌上放着的那些卡片,有些出神,在这样的环境之下罗格也选择了沉默。

    至于神父,他现在则是披头散发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之上,看上去完全没有一丝的触动。

    门外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这正好打破了室内的沉重气氛。

    来人敲了敲门,在门外喊道:“报告!”

    “进来。”科莱松收起了怅然的脸色,皱紧眉头,让脸上的魔兽刺青显得更加狰狞。

    门外的黑骑兵推开了门,汇报道:“这一批被筛选出的废物里,有要求参与‘光明之路’竞赛的。”

    竞赛?这样的游戏居然还有竞赛?

    科莱松看了一眼门口的黑骑兵,接着看了看桌上的那些卡牌,最后视线停滞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那就让他们去,像这种事往后你们不必再向我汇报,直接将他们送到领主府。”

    “是!”

    黑骑兵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科莱松……”罗格开始念叨其这个名字,因为他深信自己之前肯定听说过这个名字。

    “你难道忘了,罗格老爷?我告诉过你,光明之路还有另外一个名字——科莱松。”一言不发的神父突然出声。

    原来如此!

    这下罗格终于知道自己是在哪听说过这个名字了,这正是神父之前说过的,发明了“光明之路”的游戏,并且用其战胜了领主的农民,因为在当时的罗格听来,只是像一个臆造出来的故事,所以他并未放在心上。

    “那么你就是那个发明了游戏,并且战胜了领主的人?”罗格看着那个叫科莱松的黑骑兵。

    现在罗格有些理解为何他拥有着特殊的地位了。

    “哼!”他再一次发出了这样嫌恶且沉重的哼声。

    “创造这个虚假游戏的人是我的父亲,我只是继承了他的名字,顺带继承了领主赐予他的一切而已。”

    罗格注意到,他的双手紧紧握了起来。

    “那这么说,是你的父亲战胜了领主,并且获得了今天的地位?”

    科莱松再次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一切都只是个谎言罢了,他并没有战胜领主,史上也从来没有人可以战胜领主,你们听到的愚蠢的版本不过是人们的臆想罢了,这个游戏,从来就没有人可以战胜领主。光明之路?哼!这是一条注定悲哀的道路!”

    看来真相总是远比虚幻要复杂的多。

    “我听说过,在数百年前的法尔姆,被判有死罪的囚犯在临死前还有着一次可以进行游戏的机会,只要他在游戏中获胜,那么他就可以重获新生。这类游戏在古代被称为‘囚徒游戏’,在古代就有不少通过精妙智慧从而重新获得自由的案例。我记得曾有一人,本该被施以死刑,但当时的领主给了他两张纸条,声称一张写着‘生’,一张写着‘死’,并规定,只要囚犯打开的字条上写着‘生’,那他就将获得自由,于是他吞下了其中一张,并告诉领主,如果剩下的纸条上写着‘死’,那么自己得到的纸条就是‘生’。”神父兀自说着。

    “两张纸条都写着死。”罗格说道。

    “没错,但他以智慧赢得了自由。现在的光明之路,也应是囚徒游戏的一种。”

    但科莱松却决绝的说道:“他绝对是死了。”

    “为什么?”

    “因为领主是领主,奴隶是奴隶。而‘光明之路’,也是如此。”

    “这是什么意思?”

    科莱松说道:“在这个游戏中,你们也许会因为身份卡片的不同而扮演臣吏兵,但游戏之外,君王终究是君王,臣终究是臣,而农,终究是农。”

    罗格似有所思。

    “你是说,在游戏之中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更不论游戏结果如何,最后你的命运,永远是由统治阶级来规定的?”

    “呵,”科莱松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无比凄惨的笑,“赢不了的,无论是游戏,还是命运,都赢不了他们的,戏中戏外,身为奴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是无从改变的。”

    “这又是为什么?”

    但在问题出口之后,罗格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在府邸之中,陪着那个畸形的领主玩的几局游戏,获胜者都是君王的一方。

    那些游戏之中的人都有着不同的身份,但唯有一点,君真的是君,而农,真的是农。

    “因为君王即是君王,黑骑兵即是黑骑兵,谏言臣即是谏言臣,执杖吏即是执杖吏,农,即是农,与领主的游戏里,你们会拿到的卡牌,即是你们真实的身份。”

    “哦,现在我明白为什么这种盛行在凡人之中的游戏也会在领主阶级之中这么受欢迎了。”神父恍然大悟。

    罗格也明白了。

    “光明之路”会取代以前的各种“囚徒游戏”的原因就在于此,它满足了领主对自身权力的需求,同时,也没有任何的农民可以用这样的游戏战胜领主,在身份明示的情况下,领主完全可以在每回合处决一个农民,这样领主一方总会取得最终的胜利。而这也恰恰实现了领主们的真实想法: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农民。

    以往的“囚徒游戏”,也许还有人能动用智慧从囚牢之中逃脱,获取自由,但是在“光明之路”中,这是不可能的。

    获胜的永远都是领主。

    所以可笑的是,这“光明之路”,确确实实就是“悲哀之路”。

    “所以我那愚蠢的父亲,在做好了万千准备的时候,试图用这种无可救药的发明去挑战领主的时候,结局就已经是既定的了。数十年来,从未有过战胜领主者,无数的人因这个游戏而死,被蒙蔽了双眼的人也无心反抗领主,而是企图通过这样的游戏战胜领主,好获取自己的自由。他们因那个美好的传说一次次的发动着对领主的挑战,但最后的结局……呵,愚蠢之至。可笑的是,领主为了褒扬他的发明,一个绝不会有任何漏网之鱼的囚徒游戏,而赐予了我这个丑陋的刺青和虚假的职权。”

    悲哀与无奈,这是科莱松话语中的全部情感。

    也许“光明之路”的受众在法尔姆国内如此之多,只是因为人们将这个游戏作为了自己的精神寄托。他们企图像传说中的“科莱松”一样,在有朝一日落入领主的庄园中之时,用这个游戏战胜领主,从而获取自由。

    但这条路上也许并没有光明。

    命运终究是悲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