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世的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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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章 无面黑骑兵

    正当罗格在揣度这些人的去向之时,一个官差模样的人从一旁稍有不同的房间中走了出来,来到了筛选广场。

    他的身材十分魁梧,高大且威猛。他的衣着跟黑骑兵无异,只是他有着最鲜明的一点:他并没有戴着那个覆面的黑色头盔。

    只不过,在他的脸上,画着一个魔兽的图案,那正是先前在领主府邸中见识过的那个徽记图案,同样,在自己刚踏入自由镇之时,那个受人冷漠而活活饿死在柜台前的人脸上,也有一个相似的图案。

    “将他们送到‘集中营’。”这位官差模样的人显然有着一定的权威,在他发声之后,黑骑兵们动了起来。他们爬上了自己的座驾,重新拿起兵刃,像赶牲口一样将那些“无用的财产”驱往所谓的“集中营”。

    这些被筛选出去的财产显然还不明白等待自己的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他们只是一脸淡漠的听从着这些黑骑兵的命令,麻木的迈腿走着。

    “集中营是个怎样的地方?”罗格问道。

    “像港口那样,发货的地方。”神父总是这么冷漠。

    不知为何,在听到神父说了这样的话后,罗格的脑中映现出了刀帮的地下暗港,在一个个硕大的木箱之中,装载着的货物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那么在这里,是否也是如此?

    等到这群黑骑兵上路,罗格才发现不远处又过来了同样的一批人,一串用绳索串起来的人,他们也正在等待着石桌上的仪器的测试,将自己加以筛选,命运从此就真正发生了转折。

    这样的一幕让罗格觉得有些悲哀。

    这些人不知为何而生,更不知为何而死。

    “你们就是领主派来解决事端的人?”那位虎背熊腰的官差走了过来,看着罗格一行人。

    “没错,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神父问道。

    “你们身上有种我们这辈子无法得到的东西,我当然看的出来。”

    “哦?那是什么?”

    他的眼神看了过来,直直的看着神父,淡淡说道:“自由。”

    “原来如此。我是教会中的神父,我叫黑格尔,这位是骑士罗格,跟领主有血缘关系的兄弟,而这位是他的扈从佛劳伦。”

    这位官差草草看过一眼,也没有任何的客套与寒暄,说了句:“我是科莱松。”

    接着他径直转过身,对着周围的那些黑骑兵下达了些指令,接着又转过头,像是在对自己这里说道:“跟我来。”

    科莱松?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仔细搜寻着脑中的记忆,却总是无法找到线索。

    在科莱松的带领下,罗格跟着来到了一处简易的砖房内,内部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桌上摆放着几枝蜡烛,只是此时因为光线充足并没有点亮,除此之外,桌上还摆放着几张卡片。

    “你们想要问什么?”

    他直接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却并没有任何要招待的意思。

    厚脸皮的神父擅自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问道:“你在这里的职责是?”

    “统御黑骑兵。训练或者调用,都是我的职责。监牢里筛选出的那些,都会由我来训练,如果他们还算有点用,那么就会被赐予‘印记’和一个这辈子都无法摘下的头盔,正式成为领主的鹰犬。”

    他似乎并不是很尊重领主。

    “印记?”

    科莱松指了指自己脸上的魔兽刺青,说道:“卡塞家族的族徽,他的财产都会被刻上这个。”

    “每个黑骑兵的脸上都会有这样的印记?”

    “当然。”

    “这印记代表着什么?”

    科莱松皱了皱眉,看上去并不十分情愿回答:“代表着成为奴隶,然后直到老死。”

    “那头盔又是怎么回事?”

    “头盔?还能是怎么回事?戴上了黑色头盔的人,就理所应当的成为了一名黑骑兵,就注定今生只能死在庄园中,作为一个奴隶而死,悲哀的结束自己的一生。”

    他的语气中已经有了些愠怒,不知是对无法抗争命运的无奈,还是对遭受奴役的愤恨。

    “那你为什么不用戴这样的头盔?”

    科莱松有些不耐烦的看着神父,“你们应该是过来调查那些复生的尸体的,这些无关的事项,我没有义务告诉你。”

    倒是罗格提出了自己的问题:“没有人想要反抗?”

    在罗格想来,既然这个庄园之中还有着像科莱松一样对自己的命运感到悲哀之人,还有着仍将自己当做“人”看的人,那为什么他们也不反抗?难道也是像信徒一样,不愿醒来?

    “哼!”

    他沉重且嫉妒嫌恶的哼声道。

    “有,当然有,说不定你看到的那些黑骑兵们,就是曾经的反抗者!”

    “这是什么意思?”

    科莱松在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之后,说道:“在监牢中的那些被认定为‘有用的财产’,会接受成为黑骑兵的训练,在有着足够作战能力的时候,他们就会成为黑骑兵。”

    “那这又有什么关系?”

    “呵,在牢中的时候,有的人也许还会想着反抗,他们终日挥汗训练,想要从内部瓦解领主统治,甚至在他们中还缔结了契约,约定终有一日推翻领主制度,你以为他们会成功?不,这是不可能的,事实证明,这不过是一个笑话。在他们成为了黑骑兵之后,在脸上刻下那丑陋的疤痕,戴上那特殊制造的今生都无法摘下的头盔后,成为了领主的鹰犬。在繁重的压迫之下,他们的内心已经扭曲了,原本还试图挣扎的人,在戴上头盔之后,却死心塌地的追随领主,那誓死效力的面目真是让人恶心至极。你能想象到,一个人从饱受压迫的层面突然上升到一个可以奴役他人的层面的时候,他们会变成什么样?”

    这是个沉重的问题。

    “人的劣根性会展露无遗。”神父说道。

    “呵,是的。戴上了头盔,那当然就没人认识自己了,那么即使是以前的熟人或是伙伴甚至亲人,只要他们还是‘财产’的范畴,那么成为了黑骑兵之后的你,用利剑刺穿他的胸膛,你也不会有任何的愧疚之感,相反,在面具之后的那些癫狂的脸上,说不定还会有着狰狞的笑意!”

    “所以说,现在的那些黑骑兵,就是曾经的反抗者?”说道这里罗格的嘴角有些苦涩。

    反抗者成为了压迫者,这终究是一个难以接受的结局。

    科莱松神情惆怅的翻开了桌上的一张卡片,重重叹了口气。

    “难以反抗命运,这才是身为人的悲哀。”

    罗格清楚的看到,那张卡片上画着一个手握利剑,戴着覆面头盔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