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失之交臂
埠临县是个挺出名的地方。
俗话说，南有丰都，北有埠临。埠临跟丰都一样，都是因‘鬼’而名闻大江南北。
不过，跟丰都的‘鬼城’之说不同，埠临则是因为‘鬼市’而出名。
‘鬼市’，顾名思义，这么一种市集，它只在夜里开张。
贩卖的东西，亦是见不太得光的。但跟那种天黑开，天亮散，常常借着光线的昏暗而鱼目混珠的那种徒有鬼市之名的地下小市场不同，埠临县的鬼市，是真正意义上的鬼市。
听说它真的是一座鬼开的市场。
每个月圆之夜的戌时开启，开启时众鬼集结，铺子摆满一条长街，所贩卖的东西千奇百怪，很多据说是死人才能弄到的东西。
所以用来做交易的东西，自然也是千奇百怪，并非单纯是靠货币或者金银。
只是开启时间很短，子夜过后，它就自行关闭。
而我要找的那个人，他就在这样一种地方。
是住着的。
所以平时见不到他，哪儿都不存在，他只会在月圆夜跟着鬼市一起出现在埠临县。
但他不是鬼，只是在鬼市里有一间铺子，一间药铺。
他的药号称能治天下所有病症，只要你能买得起。
所以很多人都来鬼市找他，很多人都在鬼市见到过他，很多人为了自己身上各种各样不治之症带着全部家当去向他求药，但很少人能买得起。
那间铺子里，卖着这世上最贵的药。
一路马不停蹄，我赶到埠临县的时候，刚过子时。
尽管几乎让马跑断了气，我仍是与鬼市失之交臂，站在空荡荡那处原本该是鬼市所在的位置，挺热的天，我整个人都是凉的。
这一错过就要再等一个月。
可是，若原先对毒发的时间还抱有一点期望的话，那么从罗家那次尸毒的显性发作状态来看，我哪里还能有那么多时间去等。别说一个月，运气不好的话，可能我连一两天都等不及。
一时心乱如麻，兀自对着眼前这片空旷发着呆时，我看到琅琊剑不知几时显了人形，站在我的行李箱旁看着我。
目光清淡得读不出任何情绪，和以往他在我身边时一样。
但此时却分外清楚让我感知到，自己已俨然是一只被猛兽盯牢的猎物。
他毫不掩饰地是在等我尸毒彻底发作。
所以先发制人，我突然一纵身窜到他面前，在他还未做出任何反应前，猛一把扣住了他的喉咙：“都是你！你就那么见不得我活？！”
他愣了愣。
旋即伸手试图将我挥开，我往后一闪，一个鹞子翻身坐到了他肩膀上，一手勒着他的头，一手继续狠掐着他脖子：“老子是杀人了？放火了？还是特么哪里对不住你了所以你偏要去搅合罗家的事，害得老子赶不上时间？！”
“现在你特么如愿了啊？那么来啊！特么来杀了老子啊……”
啊字刚从我嘴里吼出，叶回眉心微蹙，抬指往我额头上一弹。
一道剧痛，我觉得自己脑袋像被劈开一样，身子不由自主飞起，抓着叶回喉咙的手是几时被迫松开的，我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
回过神的时候，我已被他弹指间那么一丁点力量，弹得飞出几丈远。
一屁股跌落到地上，痛得眼冒金星，憋屈得心如刀割，却愣是没有哭出来。
哭出来有用吗？
没用。
器灵没有心，在他面前是哭还是笑都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我唯有强压着身上的狼狈，保持着最冷静的状态，一动不动坐在地上瞪着他。
“别随便碰我。”他掸了掸被我抓皱的衣领，迎着我目光淡淡道，“若你命中注定逃不过这一劫，暴躁无济于事，况且，是什么样的自信让你认为我会心甘情愿当你的交换品。还是你以为你动的那些念头，我会一无所知？”
简单几句话，迅速压制了我体内乱窜的怒火，我下意识把手指握了握紧。
然后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走到行李箱前把它打开，将琅琊剑从里头取了出来，放到地上：“既然你都知道了，那，还你。”
说罢背上行李箱，我转身便要走，但身后紧跟而来的话音，止住了我的步伐：“你这是做什么？”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知晓他明知故问，但还是老老实实答道：“既然将军大人已经知道我这一向都在动的是什么念头，怎会看不出来我这会儿是在做什么。我把你从墓里带出来，只是为了用你去换治我病的药，可惜没赶上。现在鬼市关了，下次开要再等一个月，我想我应该是没那个时间等到那一天，所以，我也就没必要继续再带着你了。”
“你确实没了继续带着我的理由，但那天我任由你擅自把我从墓里带出的理由，想必你应该还记得。”
我沉默片刻，点点头：“你要我帮你找人。”
“不仅如此，我也说过，一旦你身上尸毒发作，我就会灭了你。”
“……我没忘。”
“所以，我要不要继续留在你身边，这选择权并不在你手里。”
“倒也是。”我苦笑。
回过身时，正对着叶回朝我递来的琅琊剑。我没法抗拒，只能伸手接过。
“时间不早，你该去找个落脚处了。”
我顺从点头。
即将死到临头，又有个一心等着杀你的人就在边上守着，谁还会去操心睡觉的问题。但，谁的本事大谁说了算，就算不甘自己的命牵制在他手里又能怎样，我只能乖乖把剑好好地放回箱内，然后慢吞吞往前走去。
边走，边听见他又道：“刚才过来的路上，离这儿两个街口那家店，里头线香用的料是上等的天竺小叶紫檀。我记得你从那生魂手里得了十两黄金，等会儿去买些回来。”
我真是被他的理所当然给气笑：“叶回，你掐着时间等着要杀我，难道还指望我继续伺候你？”
“狐妖，别把自己的死想得很委屈。”
“难道不是吗？？”
“你也是亲眼见识过那些中了尸毒的人最终会变成什么样，与其怨恨我在等着送你下黄泉，不如想想，为什么你会那么无能。”
“我……”
“一只修成了人形的妖，却连一个活死人都对付不了；一个白云观出来的医诡者，却连累自己中的尸毒也解不了。所以，你能怨谁？”
“这难道不都因为是你吗叶回？！如果不是因为你，我这会儿解药只怕早就到手了，还会在这儿等死吗？？”
“然，我同意让你随意拿我去做交易了么？”
“你！”
我被他说得脸红一阵，白一阵。
这平时几乎像个哑巴似的人，一旦开口，句句都把我说得反驳不过去。
却又没法将他怎样。此时天忽然下起了雨，空气变得有些阴冷。遂只能按捺着一肚子乱窜的火气，顾自低头大步往前走。
妄想着把这一切都能就此丢在身后。
不期然风里忽地飘来一道有些古怪的气味，不知怎的，闻着让我浑身猛地一激灵。
俗话说，南有丰都，北有埠临。埠临跟丰都一样，都是因‘鬼’而名闻大江南北。
不过，跟丰都的‘鬼城’之说不同，埠临则是因为‘鬼市’而出名。
‘鬼市’，顾名思义，这么一种市集，它只在夜里开张。
贩卖的东西，亦是见不太得光的。但跟那种天黑开，天亮散，常常借着光线的昏暗而鱼目混珠的那种徒有鬼市之名的地下小市场不同，埠临县的鬼市，是真正意义上的鬼市。
听说它真的是一座鬼开的市场。
每个月圆之夜的戌时开启，开启时众鬼集结，铺子摆满一条长街，所贩卖的东西千奇百怪，很多据说是死人才能弄到的东西。
所以用来做交易的东西，自然也是千奇百怪，并非单纯是靠货币或者金银。
只是开启时间很短，子夜过后，它就自行关闭。
而我要找的那个人，他就在这样一种地方。
是住着的。
所以平时见不到他，哪儿都不存在，他只会在月圆夜跟着鬼市一起出现在埠临县。
但他不是鬼，只是在鬼市里有一间铺子，一间药铺。
他的药号称能治天下所有病症，只要你能买得起。
所以很多人都来鬼市找他，很多人都在鬼市见到过他，很多人为了自己身上各种各样不治之症带着全部家当去向他求药，但很少人能买得起。
那间铺子里，卖着这世上最贵的药。
一路马不停蹄，我赶到埠临县的时候，刚过子时。
尽管几乎让马跑断了气，我仍是与鬼市失之交臂，站在空荡荡那处原本该是鬼市所在的位置，挺热的天，我整个人都是凉的。
这一错过就要再等一个月。
可是，若原先对毒发的时间还抱有一点期望的话，那么从罗家那次尸毒的显性发作状态来看，我哪里还能有那么多时间去等。别说一个月，运气不好的话，可能我连一两天都等不及。
一时心乱如麻，兀自对着眼前这片空旷发着呆时，我看到琅琊剑不知几时显了人形，站在我的行李箱旁看着我。
目光清淡得读不出任何情绪，和以往他在我身边时一样。
但此时却分外清楚让我感知到，自己已俨然是一只被猛兽盯牢的猎物。
他毫不掩饰地是在等我尸毒彻底发作。
所以先发制人，我突然一纵身窜到他面前，在他还未做出任何反应前，猛一把扣住了他的喉咙：“都是你！你就那么见不得我活？！”
他愣了愣。
旋即伸手试图将我挥开，我往后一闪，一个鹞子翻身坐到了他肩膀上，一手勒着他的头，一手继续狠掐着他脖子：“老子是杀人了？放火了？还是特么哪里对不住你了所以你偏要去搅合罗家的事，害得老子赶不上时间？！”
“现在你特么如愿了啊？那么来啊！特么来杀了老子啊……”
啊字刚从我嘴里吼出，叶回眉心微蹙，抬指往我额头上一弹。
一道剧痛，我觉得自己脑袋像被劈开一样，身子不由自主飞起，抓着叶回喉咙的手是几时被迫松开的，我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
回过神的时候，我已被他弹指间那么一丁点力量，弹得飞出几丈远。
一屁股跌落到地上，痛得眼冒金星，憋屈得心如刀割，却愣是没有哭出来。
哭出来有用吗？
没用。
器灵没有心，在他面前是哭还是笑都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我唯有强压着身上的狼狈，保持着最冷静的状态，一动不动坐在地上瞪着他。
“别随便碰我。”他掸了掸被我抓皱的衣领，迎着我目光淡淡道，“若你命中注定逃不过这一劫，暴躁无济于事，况且，是什么样的自信让你认为我会心甘情愿当你的交换品。还是你以为你动的那些念头，我会一无所知？”
简单几句话，迅速压制了我体内乱窜的怒火，我下意识把手指握了握紧。
然后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走到行李箱前把它打开，将琅琊剑从里头取了出来，放到地上：“既然你都知道了，那，还你。”
说罢背上行李箱，我转身便要走，但身后紧跟而来的话音，止住了我的步伐：“你这是做什么？”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知晓他明知故问，但还是老老实实答道：“既然将军大人已经知道我这一向都在动的是什么念头，怎会看不出来我这会儿是在做什么。我把你从墓里带出来，只是为了用你去换治我病的药，可惜没赶上。现在鬼市关了，下次开要再等一个月，我想我应该是没那个时间等到那一天，所以，我也就没必要继续再带着你了。”
“你确实没了继续带着我的理由，但那天我任由你擅自把我从墓里带出的理由，想必你应该还记得。”
我沉默片刻，点点头：“你要我帮你找人。”
“不仅如此，我也说过，一旦你身上尸毒发作，我就会灭了你。”
“……我没忘。”
“所以，我要不要继续留在你身边，这选择权并不在你手里。”
“倒也是。”我苦笑。
回过身时，正对着叶回朝我递来的琅琊剑。我没法抗拒，只能伸手接过。
“时间不早，你该去找个落脚处了。”
我顺从点头。
即将死到临头，又有个一心等着杀你的人就在边上守着，谁还会去操心睡觉的问题。但，谁的本事大谁说了算，就算不甘自己的命牵制在他手里又能怎样，我只能乖乖把剑好好地放回箱内，然后慢吞吞往前走去。
边走，边听见他又道：“刚才过来的路上，离这儿两个街口那家店，里头线香用的料是上等的天竺小叶紫檀。我记得你从那生魂手里得了十两黄金，等会儿去买些回来。”
我真是被他的理所当然给气笑：“叶回，你掐着时间等着要杀我，难道还指望我继续伺候你？”
“狐妖，别把自己的死想得很委屈。”
“难道不是吗？？”
“你也是亲眼见识过那些中了尸毒的人最终会变成什么样，与其怨恨我在等着送你下黄泉，不如想想，为什么你会那么无能。”
“我……”
“一只修成了人形的妖，却连一个活死人都对付不了；一个白云观出来的医诡者，却连累自己中的尸毒也解不了。所以，你能怨谁？”
“这难道不都因为是你吗叶回？！如果不是因为你，我这会儿解药只怕早就到手了，还会在这儿等死吗？？”
“然，我同意让你随意拿我去做交易了么？”
“你！”
我被他说得脸红一阵，白一阵。
这平时几乎像个哑巴似的人，一旦开口，句句都把我说得反驳不过去。
却又没法将他怎样。此时天忽然下起了雨，空气变得有些阴冷。遂只能按捺着一肚子乱窜的火气，顾自低头大步往前走。
妄想着把这一切都能就此丢在身后。
不期然风里忽地飘来一道有些古怪的气味，不知怎的，闻着让我浑身猛地一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