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你不可怜，谁可怜
发呆的时间没有持续太久，很快我回过神，提起行李在夜色的掩护下离开了罗府。
时间不等人，解毒药的无效等于是宣判了我的死刑，但既然尸毒仍还在潜伏期，无论怎样，我都还得再为自己争取一把，总不能就这么干巴巴坐着等死。
为了节省时间，我不得不恢复了原形，上窜下跳地找着驿站。
无论速度还是体力，狐狸都没办法跟马比，我必须租匹马。可惜一路过去，驿站一家都没找到，倒是惹了狗叫声一片。
这些家伙对风吹草动还真特么敏感啊，呵呵。甚至有几只差点冲到街上跟我打起来。
总算找到驿站时，天都已经快亮了。一口气不停地跑了一个多时辰，我又累又饿，所以啃着馒头坐在驿站口等开门的时候，忍不住把我那个天杀的亲爹和缺心肝的师父，又狠狠地腹诽了一遍。
但就算是用世界上最恶毒的话来腹诽他们，又有什么用呢？他们依旧在属于他们的地方逍遥着，而我依旧在不属于我的地方，为了自己的小命不停地奔波。
天雷啊，为什么不劈死他们。
叹着气抬头望天时，大约老天爷听见了我的心里话，轰隆隆一声巨响，它竟真的劈下一道闪电来。
我愣了愣，还没想好往哪里躲，一阵豆大的雨哗啦啦落了下来，不出片刻，把我淋了个透湿。
我气得想骂爹。
日他爹的。
抱头鼠窜了一阵后，我在离驿站不远的茶铺门口，找到了能避雨的地方。
全身都湿透了，最好是能现了原形把毛用力抖几下，那才爽。
但头顶凉棚下挂着灯，照得很亮堂，我没法造次。
便只能用体温捂着湿衣服，这种不适感伴着伤口的疼痛，让奔跑后的疲劳变得越发浓重，因此草草把馒头吃完后，我抱着两条腿靠墙坐了没多久，就在雨声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睡的时间不长。
雷阵雨通常来得快也去得快，雨停后整个街道的安静让我一个激灵，很快清醒了过来。
眼睛刚睁开，就撞见叶回打量着我的视线。
也不知他出现了多久，很矜贵地坐在我的行李上，有一搭没一搭把玩着我的银针。
我被淋得浑身湿透，这位祖宗全身却是干干净净的，因为我把他的本体很小心地放在行李的最底层。可是我的行李我自己都没舍得坐，他坐在上面，坐得倒是心无旁骛，以及坦然。
耐着性子又跟他对视了片刻，我终于忍不住提醒他：“您要小心点，这针很贵的。”
十两银子磨一支，还算是我那把针里比较便宜的。一分价钱一分货。
似乎对我的话有点意外，叶问的目光在我脸上停了片刻，随后把针抛还给了我：“人爱财是因为离了财很难活下去，但你这妖怪守财到这种地步，还真叫人有点费解。”
“不当家怎知柴米贵，”我把针尖往自己衣服上擦了擦，小心收进腰袋里：“吃饭行路做事，哪一样不需要钱，我又不会点金术。再说了，就算我会点石成金又能怎样，出家人慈悲为怀，骗财这种事，是要糟报应的。”
他眉梢扬了扬，没再同我继续这个话题：“原是在宅子里好好待着，怎么突然跑到这儿来了？”
“我问您件事。”我抬头看向他。
“说。”
“罗家人把我的马车截住，又用药迷晕了把我带到他们府里，这个过程您知道么？”
他沉默了片刻，道：“知道。”
“那您为什么当时不阻止他们，你出手他们根本拦不住那辆车，你明知道我急着赶路的。”
“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叶回淡淡的反问让我还未出口的话在喉咙里噎了噎。
随后想了想，我道：“记得我从西山上弄到的走阴参么。”
“解尸毒的东西，你用了？”
“用了。但是，它没用。”
叶回没说什么。
只将目光安静停留在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比什么样的表情都让我坐立不安。
“所以如果第二条路行不通，最终我毒发的话，你会杀了我的，对么。”
“没错。”
不假思索的回答让我苦了声：“可是为什么要杀我？尸毒发作同样也是我的事，与你何干呢……”
“那不一样。你一旦毒发，这儿方圆百里的生灵，只怕全都要遭到涂炭。”
“所以人类伤我你袖手旁观，一旦我若要伤人，你就必须要管了。叶将军，妖怪的命难道不是命么？”
说完，我避开他意味深长的目光，朝着他的方向用力摆了下手：“好了，我只是随便说说。我知道，人类怎么样伤我，也不能把我如何。而我一旦毒发，必将生灵涂炭。孰轻孰重，我知道的。”
“那你哭什么。”
“我哪有哭。”说完我用力摸了下自己的脸，摸到一手心的水，没忍住抽抽了一下：“啊……若你知道自己快要活不长，而那个等着杀你的人就在你边上守着，你能不哭？”
“呵，”他笑了笑：“我这个没血没肉没命没呼吸的死物，死不了。”
我喉咙再次一噎。
使劲深吸了两口气，才再次开出口道：“没有死不了的妖怪，包括你这样的。等你见到我爹，你就知道了。”
“你爹？”
“我爹他可是天狐。”
“狐生九尾？”
我嘴角一扬：“是啊，听说他有九条尾巴。九条尾巴可不就是天狐么。”
说完，不由得将头抬了抬高，我想象着亲爹九条尾巴的模样。
那必然是相当好看的，他本来就长得好看，虽然我没怎么看清楚过他的模样。
可是没等我从那想象中抽离来，就见叶回目不转睛看着我，带着种令人不安的若有所思。
遐想立刻烟消云散，我迅速回过神：“你干什么这样看着我？”想了想，我朝他抛了个媚眼：“突然发觉我很美？”
“你知道矜持两个字怎么些么，林棠？”
跟狐狸精谈矜持？他怎么比释方还像个和尚。
我笑：“不知道。”
以为他不会再理会我，或许可因此而消失，就和昨晚跟他不欢而散时一样。
但他依旧坐在那儿看着我，过了片刻，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地说了句：“只是觉得你挺可怜的。”
“为什么这么说？”我皱了皱眉。
虽然我不希望他杀我，但我更不喜欢他说我可怜时的样子。
“连自己父亲的身份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你不可怜，谁可怜？”
不紧不慢的一句话。
话音刚落，我一拳朝他挥了过去。
但没能挥到他脸上，拳头从他身体径直穿了过去。他就如同一道空气。
我手臂僵了僵。
叶回低头看着我一动不动的姿势，笑了笑：“瞧见了么，有血有肉有呼吸，只是个天大的弱点，而这恐怕也是那只天狐抛下你的缘由，对么。所以你不可怜，谁可怜？”
我的指甲扎痛了手掌，所以我松开拳头收回手：“没错，我还真是挺可怜的。所以等到了杀我的那天，你下手痛快点。”
说完，我不再吭声。
他也没再说话。
只跟我一道安静地坐在那儿，看着黎明的光慢慢将整条大街照亮，仿佛刚才那场并不愉快的交谈，从未发生过。
驿站的门终于开了，我看到有人在里面扫地，便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正准备过去跟人打听一下租马的价钱，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至近，打破了街上清晨的静谧。
随后我听见有人大声叫我：“林道长！林道长请留步！”
时间不等人，解毒药的无效等于是宣判了我的死刑，但既然尸毒仍还在潜伏期，无论怎样，我都还得再为自己争取一把，总不能就这么干巴巴坐着等死。
为了节省时间，我不得不恢复了原形，上窜下跳地找着驿站。
无论速度还是体力，狐狸都没办法跟马比，我必须租匹马。可惜一路过去，驿站一家都没找到，倒是惹了狗叫声一片。
这些家伙对风吹草动还真特么敏感啊，呵呵。甚至有几只差点冲到街上跟我打起来。
总算找到驿站时，天都已经快亮了。一口气不停地跑了一个多时辰，我又累又饿，所以啃着馒头坐在驿站口等开门的时候，忍不住把我那个天杀的亲爹和缺心肝的师父，又狠狠地腹诽了一遍。
但就算是用世界上最恶毒的话来腹诽他们，又有什么用呢？他们依旧在属于他们的地方逍遥着，而我依旧在不属于我的地方，为了自己的小命不停地奔波。
天雷啊，为什么不劈死他们。
叹着气抬头望天时，大约老天爷听见了我的心里话，轰隆隆一声巨响，它竟真的劈下一道闪电来。
我愣了愣，还没想好往哪里躲，一阵豆大的雨哗啦啦落了下来，不出片刻，把我淋了个透湿。
我气得想骂爹。
日他爹的。
抱头鼠窜了一阵后，我在离驿站不远的茶铺门口，找到了能避雨的地方。
全身都湿透了，最好是能现了原形把毛用力抖几下，那才爽。
但头顶凉棚下挂着灯，照得很亮堂，我没法造次。
便只能用体温捂着湿衣服，这种不适感伴着伤口的疼痛，让奔跑后的疲劳变得越发浓重，因此草草把馒头吃完后，我抱着两条腿靠墙坐了没多久，就在雨声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睡的时间不长。
雷阵雨通常来得快也去得快，雨停后整个街道的安静让我一个激灵，很快清醒了过来。
眼睛刚睁开，就撞见叶回打量着我的视线。
也不知他出现了多久，很矜贵地坐在我的行李上，有一搭没一搭把玩着我的银针。
我被淋得浑身湿透，这位祖宗全身却是干干净净的，因为我把他的本体很小心地放在行李的最底层。可是我的行李我自己都没舍得坐，他坐在上面，坐得倒是心无旁骛，以及坦然。
耐着性子又跟他对视了片刻，我终于忍不住提醒他：“您要小心点，这针很贵的。”
十两银子磨一支，还算是我那把针里比较便宜的。一分价钱一分货。
似乎对我的话有点意外，叶问的目光在我脸上停了片刻，随后把针抛还给了我：“人爱财是因为离了财很难活下去，但你这妖怪守财到这种地步，还真叫人有点费解。”
“不当家怎知柴米贵，”我把针尖往自己衣服上擦了擦，小心收进腰袋里：“吃饭行路做事，哪一样不需要钱，我又不会点金术。再说了，就算我会点石成金又能怎样，出家人慈悲为怀，骗财这种事，是要糟报应的。”
他眉梢扬了扬，没再同我继续这个话题：“原是在宅子里好好待着，怎么突然跑到这儿来了？”
“我问您件事。”我抬头看向他。
“说。”
“罗家人把我的马车截住，又用药迷晕了把我带到他们府里，这个过程您知道么？”
他沉默了片刻，道：“知道。”
“那您为什么当时不阻止他们，你出手他们根本拦不住那辆车，你明知道我急着赶路的。”
“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叶回淡淡的反问让我还未出口的话在喉咙里噎了噎。
随后想了想，我道：“记得我从西山上弄到的走阴参么。”
“解尸毒的东西，你用了？”
“用了。但是，它没用。”
叶回没说什么。
只将目光安静停留在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比什么样的表情都让我坐立不安。
“所以如果第二条路行不通，最终我毒发的话，你会杀了我的，对么。”
“没错。”
不假思索的回答让我苦了声：“可是为什么要杀我？尸毒发作同样也是我的事，与你何干呢……”
“那不一样。你一旦毒发，这儿方圆百里的生灵，只怕全都要遭到涂炭。”
“所以人类伤我你袖手旁观，一旦我若要伤人，你就必须要管了。叶将军，妖怪的命难道不是命么？”
说完，我避开他意味深长的目光，朝着他的方向用力摆了下手：“好了，我只是随便说说。我知道，人类怎么样伤我，也不能把我如何。而我一旦毒发，必将生灵涂炭。孰轻孰重，我知道的。”
“那你哭什么。”
“我哪有哭。”说完我用力摸了下自己的脸，摸到一手心的水，没忍住抽抽了一下：“啊……若你知道自己快要活不长，而那个等着杀你的人就在你边上守着，你能不哭？”
“呵，”他笑了笑：“我这个没血没肉没命没呼吸的死物，死不了。”
我喉咙再次一噎。
使劲深吸了两口气，才再次开出口道：“没有死不了的妖怪，包括你这样的。等你见到我爹，你就知道了。”
“你爹？”
“我爹他可是天狐。”
“狐生九尾？”
我嘴角一扬：“是啊，听说他有九条尾巴。九条尾巴可不就是天狐么。”
说完，不由得将头抬了抬高，我想象着亲爹九条尾巴的模样。
那必然是相当好看的，他本来就长得好看，虽然我没怎么看清楚过他的模样。
可是没等我从那想象中抽离来，就见叶回目不转睛看着我，带着种令人不安的若有所思。
遐想立刻烟消云散，我迅速回过神：“你干什么这样看着我？”想了想，我朝他抛了个媚眼：“突然发觉我很美？”
“你知道矜持两个字怎么些么，林棠？”
跟狐狸精谈矜持？他怎么比释方还像个和尚。
我笑：“不知道。”
以为他不会再理会我，或许可因此而消失，就和昨晚跟他不欢而散时一样。
但他依旧坐在那儿看着我，过了片刻，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地说了句：“只是觉得你挺可怜的。”
“为什么这么说？”我皱了皱眉。
虽然我不希望他杀我，但我更不喜欢他说我可怜时的样子。
“连自己父亲的身份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你不可怜，谁可怜？”
不紧不慢的一句话。
话音刚落，我一拳朝他挥了过去。
但没能挥到他脸上，拳头从他身体径直穿了过去。他就如同一道空气。
我手臂僵了僵。
叶回低头看着我一动不动的姿势，笑了笑：“瞧见了么，有血有肉有呼吸，只是个天大的弱点，而这恐怕也是那只天狐抛下你的缘由，对么。所以你不可怜，谁可怜？”
我的指甲扎痛了手掌，所以我松开拳头收回手：“没错，我还真是挺可怜的。所以等到了杀我的那天，你下手痛快点。”
说完，我不再吭声。
他也没再说话。
只跟我一道安静地坐在那儿，看着黎明的光慢慢将整条大街照亮，仿佛刚才那场并不愉快的交谈，从未发生过。
驿站的门终于开了，我看到有人在里面扫地，便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正准备过去跟人打听一下租马的价钱，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至近，打破了街上清晨的静谧。
随后我听见有人大声叫我：“林道长！林道长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