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还你一个自由
张青池的话像垂死者的呓语，模模糊糊又似乎颠三倒四。
我并不关心他说了些什么，我只在他开口的瞬间，明确了很重要的一点——我要完了。
他要我帮他延迟不化骨力量的消散，不是求生本能，也不是为了想办法跟我共同对付外面那个男人，而是为了有充足的力量支持他将自己心脏挖出来，供奉给塔外那个人。
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明白，张青池也不可能回答。
他在说到最后那两个字时，已耗尽了全部力气，话音几乎是细不可闻的，与此同时，他也像是个真正的垂死之人一样，没有任何意识地合拢了自己的眼帘。
甚至身体也在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变得干枯。但，正当我一心以为他这次是彻底死去的时候，突然发现，萦绕在他身周那片原本已几乎完全消失的黑气，重新从他体内渗透了出来。
只不过，原本环绕周身的东西，现在全部集中在他左臂的位置，这让他看起来，就好似断肢再长，突兀间生出了一条若隐若现的黑色手臂。
“狐妖……”用这条‘手臂’支撑着身体缓缓坐起来时，张青池睁开眼，叫了我一声。
“啊？”我刚下意识回应，突见他朝我回过头，跟我一样张开嘴，嘶地一声对着我嘴的方向用力吸了口气。
糟！他竟是要反噬我的妖气！
只可惜身体的反应比脑子慢了半拍，当我回过神纵身跃起想要逃开时，张青池已先一步踩住了我的尾巴，所以我非但没能及时逃走，反而险些被自己逃跑的冲力扯断了自己的尾巴，这种狼狈前所未有。
一时间，懊恼和疼痛让我红了眼，身子刚跌回地面，我迅速转身，一口咬在了他的腿脖子上。
狠狠咬下一块肉，可惜尸体是没有痛觉的，反而给了他机会将膝盖一沉，将我半个身子牢牢压在了他的腿下。
这让我再也挣扎不了，只能怒冲冲用了最没意义的方式宣泄出我的情绪，我朝他怒吼：“张青池！你特么恩将仇报！”
尸体怎么会知道什么是恩什么是仇呢？
即便他刚才有那么片刻表现出了他的思维逻辑，他仍只是一具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
所以，我眼睁睁看着张青池再次张开嘴，对着我怒吼中的那张嘴再次用力吸了口气。
登时只觉头狠狠一晕，浑身发软，心则往下一沉。
继而又为自己感到有点好笑。决定是自己做的，冒险是自己心甘情愿的，跟一具尸体穷追究些什么呢？
只能说愿赌服输罢了。
因此，几乎有点儿自暴自弃地匍匐在张青池腿下，我不再有任何反抗的举动。
原以为就此逃不过这一劫，索性安静等着被他吸成一具跟他一模一样的干尸，谁知突然他停住嘴，‘手’一伸，径直往插在地上那把剑伸了过去。
青铜的剑，式样十分古老，两边的刃已被时光腐蚀得坑坑洼洼。
却仍在张青池手指抓住它的一瞬，闪烁出犀利无比一道锐光，那是杀人无数的凶器连时间也抹不去的锋芒。
“妖狐，”将这把剑从地面拔起的时候，他又再叫了我一声。
我哪会肯再次应他，只凶狠地朝他剜了一眼。随即正要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听见他紧跟着说了句：“你助我用心脏换了洛华的魂魄，现在她既得自由，我也还你一个自由。”
话音落，他用他那条阴气凝结的胳膊将那把剑高高举起，用力往前一挥，便见那把剑通体卷着张青池‘手臂’上的阴气，像道青黑交加的闪电，呼啸着往塔门外飞了出去。
剑尖穿透结界的同时，残留在张青池身上仅剩的阴气全部消失。
所以维持他身体平衡的力量也一并消失，他再次轰然倒地，这次他没能再次起来，因为倒地的一霎，他的身体就跟云洛华那具原先炭化了的尸体一样，哗啦一下化作粉尘消散在空气里，只留四块铜片安安静静躺在地上。
这一变故来的极其突兀，突兀得，我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消化他在掷出那把剑时对我说的那句话，一切就这么发生了。
耳边依稀还响着他倒地前说的那个字，跑！
然而脑子短暂的空白，让我用了好一会儿功夫，才领悟了这个字的意思。
这当口那把剑已在结界上贯穿出一道黑气萦绕的口子，大小刚够我身体从那里钻出，而结界外那男人面对穿出结界正飞刺向他的那把剑，依旧一动不动在原地站着，模糊在夜色里的那张脸安安静静面朝着我的方向。
时不可待，我一跃而起，撒开四肢就往塔门外飞冲了过去！
然，尽管用了我所能发挥的最快的速度，刚才那点时间的迟疑，仍是让一切变得无可挽回。
就在我即将逼近那道口子的当口，环绕支撑着那道口子的黑气一瞬间消失干净，同时，裂口也迅速合拢了起来。
我在搏命奋力一冲，还是及时止步上，稍稍犹豫了一下。
就那么短短瞬间的迟疑，我看到塔外那男人手往已飞到他面前那把剑上轻轻一点，随即，就见那剑原本势不可挡的速度戛然而止，紧跟着一个翻转，它倏然回头，反向我的方向飞射了过来！
风驰电擎的速度，而我的行动却因自己身体的状况，根本无从匹敌。
刚才逃亡时的拼命重创了我的脚筋，没跑几步我就倒下了，生死经不起毫厘间的偏差，就那么一个停顿，我眼睁睁看着那把剑朝我呼啸而来，只需短短一个瞬间就能把我贯穿，如同刚才它轻易贯穿了我死活都出不去的那道结界。
我甚至已清晰感觉到了它通体缠绕的剑气，森冷又尖锐。那么重的杀气，先前没有丝毫察觉，此时仿佛撞开了闸口的洪水，转瞬就能把人吞得无踪无影。
然而最终，那排山倒海的杀气并没把我贯穿。
正当那把剑即将穿透我身体时，突然我眼前多出一条手臂。
裹着猩红色袈裟的手臂，那么横穿而来，挡在我面前，于是，偌大的煞气稍纵即逝在释方那条手臂扎实的肌肉里。
释方？
没错，真的是他。
当我以为他是我死前幻觉的时候，他把呆怔中的我往他身后推了一把，然后，修长身影就那么挡在了我的面前。
“阿弥陀佛。”仿佛对横穿他手臂的那把剑没有任何知觉，他对着塔外那男人双手合十。
那男人依旧纹丝不动，然，插在释方手臂上的剑却突然颤动起来。
紧跟着，倏地从他手臂上飞起，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给操纵着，凌空一个翻飞，森冷的剑尖绕过释方肩膀直指向我。
我以为它会再次朝我刺来，下意识往下一缩，却见它一动不动停留在半空。
因为就在我仓促躲避的时候，释方抬起手，飞快朝那剑身上轻轻抹了一把。
手指上的血在剑身细长的血槽内留下长长一道血印，与此同时，他一转身，将他另一只手也抬起。
一手指着前方，一手以拉伸的姿态缓缓往后。
这动作就跟他先前在王三手里救下我时一样。
只不同的是，此时随着他动作，他两手之间真的出现了一把弓。弓是由火焰生成，白色的火焰，亮得让人几乎没法直视，然而，他用这把火焰弓指着的，却不是塔外那个随时会要了我命的男人，而是地宫入口边那块石碑。
很不起眼的小石碑，不知为什么，我却很清楚地记得上面刻着的那行字：
一别经年当归来。
我并不关心他说了些什么，我只在他开口的瞬间，明确了很重要的一点——我要完了。
他要我帮他延迟不化骨力量的消散，不是求生本能，也不是为了想办法跟我共同对付外面那个男人，而是为了有充足的力量支持他将自己心脏挖出来，供奉给塔外那个人。
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明白，张青池也不可能回答。
他在说到最后那两个字时，已耗尽了全部力气，话音几乎是细不可闻的，与此同时，他也像是个真正的垂死之人一样，没有任何意识地合拢了自己的眼帘。
甚至身体也在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变得干枯。但，正当我一心以为他这次是彻底死去的时候，突然发现，萦绕在他身周那片原本已几乎完全消失的黑气，重新从他体内渗透了出来。
只不过，原本环绕周身的东西，现在全部集中在他左臂的位置，这让他看起来，就好似断肢再长，突兀间生出了一条若隐若现的黑色手臂。
“狐妖……”用这条‘手臂’支撑着身体缓缓坐起来时，张青池睁开眼，叫了我一声。
“啊？”我刚下意识回应，突见他朝我回过头，跟我一样张开嘴，嘶地一声对着我嘴的方向用力吸了口气。
糟！他竟是要反噬我的妖气！
只可惜身体的反应比脑子慢了半拍，当我回过神纵身跃起想要逃开时，张青池已先一步踩住了我的尾巴，所以我非但没能及时逃走，反而险些被自己逃跑的冲力扯断了自己的尾巴，这种狼狈前所未有。
一时间，懊恼和疼痛让我红了眼，身子刚跌回地面，我迅速转身，一口咬在了他的腿脖子上。
狠狠咬下一块肉，可惜尸体是没有痛觉的，反而给了他机会将膝盖一沉，将我半个身子牢牢压在了他的腿下。
这让我再也挣扎不了，只能怒冲冲用了最没意义的方式宣泄出我的情绪，我朝他怒吼：“张青池！你特么恩将仇报！”
尸体怎么会知道什么是恩什么是仇呢？
即便他刚才有那么片刻表现出了他的思维逻辑，他仍只是一具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
所以，我眼睁睁看着张青池再次张开嘴，对着我怒吼中的那张嘴再次用力吸了口气。
登时只觉头狠狠一晕，浑身发软，心则往下一沉。
继而又为自己感到有点好笑。决定是自己做的，冒险是自己心甘情愿的，跟一具尸体穷追究些什么呢？
只能说愿赌服输罢了。
因此，几乎有点儿自暴自弃地匍匐在张青池腿下，我不再有任何反抗的举动。
原以为就此逃不过这一劫，索性安静等着被他吸成一具跟他一模一样的干尸，谁知突然他停住嘴，‘手’一伸，径直往插在地上那把剑伸了过去。
青铜的剑，式样十分古老，两边的刃已被时光腐蚀得坑坑洼洼。
却仍在张青池手指抓住它的一瞬，闪烁出犀利无比一道锐光，那是杀人无数的凶器连时间也抹不去的锋芒。
“妖狐，”将这把剑从地面拔起的时候，他又再叫了我一声。
我哪会肯再次应他，只凶狠地朝他剜了一眼。随即正要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听见他紧跟着说了句：“你助我用心脏换了洛华的魂魄，现在她既得自由，我也还你一个自由。”
话音落，他用他那条阴气凝结的胳膊将那把剑高高举起，用力往前一挥，便见那把剑通体卷着张青池‘手臂’上的阴气，像道青黑交加的闪电，呼啸着往塔门外飞了出去。
剑尖穿透结界的同时，残留在张青池身上仅剩的阴气全部消失。
所以维持他身体平衡的力量也一并消失，他再次轰然倒地，这次他没能再次起来，因为倒地的一霎，他的身体就跟云洛华那具原先炭化了的尸体一样，哗啦一下化作粉尘消散在空气里，只留四块铜片安安静静躺在地上。
这一变故来的极其突兀，突兀得，我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消化他在掷出那把剑时对我说的那句话，一切就这么发生了。
耳边依稀还响着他倒地前说的那个字，跑！
然而脑子短暂的空白，让我用了好一会儿功夫，才领悟了这个字的意思。
这当口那把剑已在结界上贯穿出一道黑气萦绕的口子，大小刚够我身体从那里钻出，而结界外那男人面对穿出结界正飞刺向他的那把剑，依旧一动不动在原地站着，模糊在夜色里的那张脸安安静静面朝着我的方向。
时不可待，我一跃而起，撒开四肢就往塔门外飞冲了过去！
然，尽管用了我所能发挥的最快的速度，刚才那点时间的迟疑，仍是让一切变得无可挽回。
就在我即将逼近那道口子的当口，环绕支撑着那道口子的黑气一瞬间消失干净，同时，裂口也迅速合拢了起来。
我在搏命奋力一冲，还是及时止步上，稍稍犹豫了一下。
就那么短短瞬间的迟疑，我看到塔外那男人手往已飞到他面前那把剑上轻轻一点，随即，就见那剑原本势不可挡的速度戛然而止，紧跟着一个翻转，它倏然回头，反向我的方向飞射了过来！
风驰电擎的速度，而我的行动却因自己身体的状况，根本无从匹敌。
刚才逃亡时的拼命重创了我的脚筋，没跑几步我就倒下了，生死经不起毫厘间的偏差，就那么一个停顿，我眼睁睁看着那把剑朝我呼啸而来，只需短短一个瞬间就能把我贯穿，如同刚才它轻易贯穿了我死活都出不去的那道结界。
我甚至已清晰感觉到了它通体缠绕的剑气，森冷又尖锐。那么重的杀气，先前没有丝毫察觉，此时仿佛撞开了闸口的洪水，转瞬就能把人吞得无踪无影。
然而最终，那排山倒海的杀气并没把我贯穿。
正当那把剑即将穿透我身体时，突然我眼前多出一条手臂。
裹着猩红色袈裟的手臂，那么横穿而来，挡在我面前，于是，偌大的煞气稍纵即逝在释方那条手臂扎实的肌肉里。
释方？
没错，真的是他。
当我以为他是我死前幻觉的时候，他把呆怔中的我往他身后推了一把，然后，修长身影就那么挡在了我的面前。
“阿弥陀佛。”仿佛对横穿他手臂的那把剑没有任何知觉，他对着塔外那男人双手合十。
那男人依旧纹丝不动，然，插在释方手臂上的剑却突然颤动起来。
紧跟着，倏地从他手臂上飞起，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给操纵着，凌空一个翻飞，森冷的剑尖绕过释方肩膀直指向我。
我以为它会再次朝我刺来，下意识往下一缩，却见它一动不动停留在半空。
因为就在我仓促躲避的时候，释方抬起手，飞快朝那剑身上轻轻抹了一把。
手指上的血在剑身细长的血槽内留下长长一道血印，与此同时，他一转身，将他另一只手也抬起。
一手指着前方，一手以拉伸的姿态缓缓往后。
这动作就跟他先前在王三手里救下我时一样。
只不同的是，此时随着他动作，他两手之间真的出现了一把弓。弓是由火焰生成，白色的火焰，亮得让人几乎没法直视，然而，他用这把火焰弓指着的，却不是塔外那个随时会要了我命的男人，而是地宫入口边那块石碑。
很不起眼的小石碑，不知为什么，我却很清楚地记得上面刻着的那行字：
一别经年当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