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小宗师
字体: 16 + -

第二章 珠帘

    袁素和那樊溪坐在车厢内。

    “你确定没有看错?”袁素咬着嘴唇说道。

    “断然不可能看错,虽说那少年毅力和心性都算上等,可是资质着实差,百窍皆通,气藏却大开,天地间的元气在他的体内好比就是穿堂风,虽说可以吸纳入体内,但是完全不能被他利用,根本就是一拂而过。”

    樊溪又沉吟了片刻才说出最后的结论,“我认为他今生只会停留在武者境,就连那宗师境的门槛可能都看不到。”

    袁素坐在马车上,明明已经解决了自己一桩心事,可是她却并没有多高兴,因为她其实站在院外很久,她觉得那少年打木桩的声音很好听。

    难道天赋对一个人的修炼真的这么重要?袁素躺在马车里望着那雕花的车顶,可是她明明感觉努力比天赋更重要,不然为何所有的人都让她努力修炼,说进入那道院天才无数,只有勤勉才是修炼的长运大道。

    夜晚来临,洛水河两岸万家灯火,陈长安出奇的没有在打木桩,而是来到了河岸旁,找了一处僻静地,坐在地上,怀里平放的则是那柄名叫无锋的宝剑。

    这柄无锋剑说是宝剑,可是看起来跟一块废铁一般,剑身就是块铁疙瘩,看起来也锈迹斑斑,更奇特的是上面有许多倒刺,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签子上插了只大刺猬,不过这柄剑的重量却是很足,陈长安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这无锋给搬到了河边。

    “父亲!”少年抚摸着这柄遗物,可是脑海中却是想不起父亲半丝半缕的样貌。他只是呆呆的望着河上不时驶过的画船,船上灯火辉煌,弦音合着歌姬的歌声在洛水河上环绕。

    没有人注意到,河岸柳树下的阴影里坐着一位少年,更没有懂少年的满腹惆怅。他已经十六岁了,眼前的景象他看过无数次,可是他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认真而又专注,他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世界很大很辽阔,他也是第一次有了要离开母亲出去看看的念头。

    他曾经以为小院便是他的全部,母亲站在屋檐下含笑的望着自己便是他的依靠,可是直到现在他才隐隐明白了母亲眼神和笑容中的含义,那便是对雏鹰长大即将展翅飞翔的欣喜和对未来的期许。

    他觉得自己的一辈子不能够只是在这座小院中,埋头打着木桩,他见识到了庭院外的人,他不想自己的努力换来的还是别人废物的判定,他要背着这把剑走出去。

    陈长安听过无数遍父亲的故事,可是直到今天他才感觉真正的接触到了父亲,了解到了父亲的精气神,他要背着这把剑秉承着父亲的精神走下去。

    直到阑珊的灯火退去,喧嚣的夜晚恢复安静,陈长安依然还坐在那岸边。

    长风从河岸边掠起,拨弄着柳絮,明月挂上枝头,江上泛起了白雾,直到太阳从远处长河尽头升起,陈长安才从那浑然不觉中惊醒。他发现自己错了,他以为所有的努力都会换来回报,但是他现在才真正的对过去惊醒,或许自己之前是闭门造车。

    一口浊气从胸中吐出,陈长安怀抱着无锋往回走去。剑很重,步子有些蹒跚,但是背影却给人孤单。

    “母亲。”

    华灼正在收拾屋子,陈长安来到母亲的身后说道。

    听到声音,陈长安母亲只是略微停顿轻轻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然后接着又俯身擦了起来,“回来了,东西我都给你收拾好了,吃完饭你就可以安心的出门了。”

    “我、、、、、、”陈长安一时语噎,不知该说些什么。

    华灼擦完桌子才伸了伸腰,才第一次看向自己的孩子,“我知道你是长大了!”

    她笑着说道:“出去不要辱没了父亲的名声。”

    陈长安有很多话想说,可到最后还是只狠狠的点了点头。

    “出门在外凡事都要靠自己,记得有事没事长和家里联系。”华灼站在青石板街上对陈长安叮嘱道,“银子不够用了就跟家里要。”

    陈长安的脸颊被母亲捧在手中,努力的做了个笑脸,然后便踏上了离家的马车,他的背上背的是那柄大夏国大将征战六国的无锋。

    那把剑很重,比少年还要重,那把剑很大很宽阔,以至于陈长安的背影都被剑给遮挡。

    马车就这样过了洛水桥,走遍了玄武街,驶出了泰和门。

    一路往东.

    都城咸阳东面的驰道旁有处山包,此刻这山包的顶上陡然出现了两个中年人。一人身穿墨色长袍持剑斜指,黑色的长发从他的肩头滑落,说不出的风流伟岸。那人的对面则蹲着一名身穿白色儒衫的中年人,他的口中正含着一根野草,身上的儒衫也满是油渍,看起来就像是村里不得意的教书先生。

    “沧海笑,你已经追了我整整三天,跑了也有两万里,从东海崖畔一直到北疆再到都城,难道你真的想做那天下第一剑?”身穿儒衫的中年男子呸了一口,将嘴中的草屑吐在地上,言语中满是无奈。

    那名名叫沧海笑的黑衣男子哈哈一笑,“荀子安,要知道老子从来不削做那天下第二要做便做那天下第一,所以哪怕你跑到任何角落,我都要找到你,然后打败你。”

    “天下第一?”荀子安蹲在地上挠了挠头,“狗屁的天下第一,我天下第一还不是被你这天下第二追的跟狗一般。话说回来,我叫你和我去皇城墙头上打,你为什么不去,难道是怕那骑鹤的黄天师?”

    荀子安说着叹了口气,“你连这都不敢,还想做那天下第一!”

    沧海笑无奈的摇了摇头,“废话什么,先打了再说。”

    话音刚落沧海笑身后如瀑一般的黑发便无风自舞,周身的草茎纷纷拦腰折断然后飞旋入空。这沧海笑爆发出来的气势怎么看都要比那如落魄书生般的荀子安强上太多。

    沧海笑举剑问天,原本碧空万里的天上突然毫无征兆的飘起了毛毛细雨。接着便有风悄悄潜入了细雨当中。

    细雨落,秋风起。

    天空中的细雨突然如龙卷风般狂暴起来,一滴滴雨滴便犹如一把把长剑,瞬间整个山包上的草木都如被利刃划过齐根削断,然后飘扬激荡起来。

    荀子安依然蹲在地上,不过下一刻便已经站了起来,他的右手手凭空一揽,一株飞扬的狗尾巴草便吸附在他的手中,他将狗尾巴草的草茎含在口中,嘴角轻扬。

    “破!”

    荀子安只是简简单单的说了一个字,原本还是细雨歇歇的天空骤然清明,那股肃杀的秋风也无了踪迹,原本还飞扬在空的草木纷纷失去力量然后纷纷簌簌的落到地面。

    圣人出口成鑯!

    东海崖畔有座书院,书院里有二圣。

    出城一路往东便上了驰道,陈长安撩起车上的窗帘,望着这宽大的驰道,心内不禁有些震惊,他第一次见到驰道,看起来六驾马车在上面行驶也没有丝毫的不畅。

    除去北疆的万里长堑,这驰道也是圣上夏季颁令实施的又一大工程,总共分为六条,以国都咸阳为中心,将北疆中原还有江南道连接在一起,光是北疆便独占三条,中原两条,江南道则是一条,不过江南道还有洛水水道依托,所以算起来江南道也算是水路皆占,与中原并重。

    这次陈长安要去的地方便是中原的哀牢山下。

    哀牢山是武院所在之地,今年三年一次的武院、道院、书院的招生便是在这里举行,陈长安来这里便是要参加武院和道院的招生测试。

    没钱别学道,武院则是普通人最向往的地方,至于那学宫,总体来说虽说是名头响亮但是入学测试却是极其难苛,要考四书五经六艺,只有那打小饱读诗书的读书种子才有机会进入书院。

    陈长安想到自己即将要去参加测试难免有些兴奋又有些忐忑,不过就在陈长安入神的时候天空却是突然毫无征兆的飘起雨来,接着还不等雨纷纷落下,天空便再次放晴。可又是眨眼工夫,天空突兀的大雨瓢泼,无数的雨点纷纷落下,声势十分急促,犹如万匹战马奔驰。

    陈长安有些纳闷,好端端的怎么连片乌云都没有,怎会下起如此急促的大雨。更让他吃惊的还在后头,因为他发现所有的雨滴竟然突然都静止了。

    那一颗颗雨滴悬浮在空中,犹如被线穿起的一串串珠帘,变成一道道帷幕。那马车就在这雨幕之中行进。陈长安发现这地面上溅起的水花,都保持着原本的姿态没有散去,远远望去,地面上就像是盛开了无数朵白色的小花。

    陈长安将手探出窗外,指尖轻轻碰触雨滴,那雨滴竟然如棉絮一般轻轻飘向一旁,然后和旁边的悬浮雨滴撞在一起,接着那被撞的雨滴也往一处飘去,然后越来越多的雨点便撞在一起。刹时间,整个雨幕便起了连锁反映,天空中所有的雨滴都动了,朝着地面落了下来,就像是一面面墙壁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