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渊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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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 活藤

    “想要杀死一个人,可以用暴力杀死,也可以用各种阴谋诡计,也可以放任时间的流逝让其慢慢老死......但这都不是“命运”的杀死方式。”尤西直视着爱芙尔的眼睛,“命运会把一个人从根本上否定掉,不会会痛苦,也不会有任何的情感,死后连尸体的一根汗毛也不会留下,这便是“命运”的力量。”

    爱芙尔哑然无声,能够想象得到对方说的是怎样的一副画面,好比命运之神递出笔触,将一个人的名字和生平经历全都抹消掉,真正而完美意义上的消失。

    “而力量则不用说,它是简单而纯碎的暴力,这种本能从天生就烙印在每个人的本性里,就好比小孩子们往往都有个想成为军人的梦想,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腰间的那把剑。”

    “是......是这样的吗?”爱芙尔不怎么信地歪了歪脑袋。

    “嘛。”尤西双手一摊,“命运是上位者对底层生命的审判,而力量却是碾碎一切的洪流,对于某件事物的赞美,人们或许会用无与伦比、至高无上、完美等修饰词,但能够担以最强最高第一的东西却不多。”

    “我对圣权了解的并没那么多,但是有那么一个圣权,它的破坏力应该是第一的,位于神格段第二环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

    “达摩克里斯之剑?”卡萨布兰德低语重复着这个在老人口中无比神圣宏伟的名词。

    “在人类的漫漫历史长河中,能够为世人所共同见证的神迹不多,圣约的仪式是其中之一,达摩克里斯之剑的发动也无疑是其中之一,只不过看过后者的人,大部分都当场死亡了。”瓦西里轻抚下颚的长须,举止间带着东方人的神韵,“巴比伦塔的毁灭,亚特兰蒂斯的沉沦,许多名城与文明的陨落背后都离不开这个名字......足以毁灭世界的圣权。”

    酒馆表面上看上去安安静静的,可总给人一股暗流汹涌的感觉,卡萨布兰德不免觉得焦灼得有些喉咙发干。

    “当这个圣权被发动的时候,会在使用者的上空几千米的位置凝聚太阳般的热量和温度,足以驱散万顷天空的雪云和阴霾,那些剑则会在千米的高空中熔铸而成,最终像星辰一样坠落。”

    老人仰起了面容,仿佛望见了昨夜的天空。

    ......

    “神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尤西以吟诵者的口吻说道,“达摩克里斯之剑便是由劈开混沌天地的第一缕光辉组成,再绝望的黑暗也会被它刺破,再坚实的金属也会被它融化。光明的圣火会烧尽地面上的生灵,而后在一声长达数秒的爆炸后,所有的建筑山川河流都将化为灰烬。”

    尤西也没闲下手中的刀,在地面上刮刻出了十一柄并排指向一侧的剑,而剑的下方则是城市群。

    两刀撇过,城市就这样被打上了x的痕迹。

    “裁决是无法避免的命运,但达摩克里斯之剑不一样,从理论上来说它是可以被防御的,只是代价将超出人类的想象......这便是命运与力量的区别。”

    爱芙尔默不作声地盯着地面上的可恨,耳边尽是金属微微躁动的鸣声,眼前不知怎的渐渐暗了下来,像是被一双手捂住了一样。

    无边的黑暗里,一点光亮被托起,在虚空中勾勒游走......一把剑的轨迹路径徐徐浮出。

    “喂,公主殿下。”尤西一喊,引得爱芙尔一乍。

    “您可别在这个时候出事,还是说您天生自带出事体质?”尤西伸手在爱芙尔面前白来摆去。

    “不......没什么,你继续。”爱芙尔坐好,从刚才听到“达摩克里斯之间”这个名字,心中就猛地跳动了一下,满是不安宁的声音。

    ......

    卡萨布兰德也明白了昨晚雪夜终止的原因了,可不免疑惑而问:“如果昨晚真的发动了如此神圣的力量,那圣克劳狄斯堡和我们昨晚不是处于毁灭的边缘?”

    意识到这一点后,卡萨布兰德后怕万分。

    “那么那些剑为何没有坠落下来。”

    “因为它只发动了一半,就被施术者终止了。”

    “只发动了一半?”

    “在剑还没有成型的时候,这个圣权就被终止,最终也只是驱散了雪天,没有造成额外的伤害。”瓦西里目光一瞟,与对方瞳孔聚焦,“就像是为了专程营救爱芙尔殿下一样,那么到底是谁会这样做呢?”

    “谁会.......”

    比起谁会去救爱芙尔,更重要的在于谁有发动这个圣权的能力,首先第一个想到的是导师,她那高高在上,视一切为棋子的气魄自然有能力担当得起这个圣权,但如果导师真的要出手营救爱芙尔,又何必要如此费周折,直接做掉那几名拜占庭刺客不就够了。

    那名叫海狄娜的吸血鬼骑士也是一样,她应该也掌握究极的圣权,但以她当时的目的,她是想要等猎物上钩,更不会用这种“只发动一半圣权”的方式。

    但尽管如此,他依旧认为导师是唯一的可能性:“导师?”

    显然他说错了,因为瓦西里露出了早有预料的笑容,继续为自己满上热茶。

    “只有一个人,掌握了神的力量,又会在当时的情况下以如此高成本的方式来拯救爱芙尔......那就是爱芙尔殿下本人,濒临死境的她在无意识中启用了这个能力,是她自己救了自己。”

    ......

    此时,像是闸刀被拉开了一样,密集如暴雨的窸窣声从各个方向压来,一下子把爱芙尔从思绪中扯了出来。

    上一刻还懒散如废料的尤西此刻已经振作而起,把爱芙尔挡在了后面,虎视周围。

    “这是什么声音?”爱芙尔面色如土,因为这声音给人的感觉就像是......

    “虫子。”尤西说出了那个令爱芙尔害怕的答案。

    在屋子阴暗的角落,漫墙遍地的瓢虫从石缝和地面爬了出来,双翼的急振声重叠起来竟压过了屋外的寒风呼啸声。

    “只是瓢虫而已,公主殿下您反映过度了吧。”

    “如果是蠕虫的话,我现在就自杀给你看!”爱芙尔紧抱尤西的后背。

    “喂,公主殿下,你之前说的藤蔓......似乎真的动了起来。”尤西脸上露出一丝棘手的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