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决斗 第五节
“……”
过了半晌，安德莉亚的眼睛仍然愣愣地盯着与骑士们聊天的凯伊路，脸上保持着刚才那种既错愕又羞愧的表情。
我有些不忍心再看安德莉亚摆出那样的姿态，于是轻轻拉了拉安德莉亚的袖子。“安德莉亚姐姐？”
“啊，啊……亚瑟。”安德莉亚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从地上蹦了起来，回过头以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看着我。
我被安德莉亚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安德莉亚姐姐？”
“没，没事……没想到真正丢脸的人是我啊。”安德莉亚尴尬地笑了一下，她的眼神有些躲闪，似乎不敢正视我的脸。头一回看到一向自信到有些自负的安德莉亚脸上出现那样的神情，虽然心底里隐隐感觉有些新鲜，但更多的还是对她的同情。不过出于对安德莉亚的尊重，我想还是不要把这些感情表现出来比较好。
“没想到凯伊路这么厉害，又一次对他刮目相看了，到底那个人是什么来头啊。”我撇过头去，用我最大的努力试图把话题慢慢地自然转移，不过我想自己的说辞实在不太高明。安德莉亚脸上稍稍褪去的红晕又一次向云彩一样飘了上来。
“是，是啊……真是吓了一跳。”安德莉亚小声回答道，她的表情变得非常别扭，我对她的同情又多生出几分。
“亚瑟，不要对安德莉亚太温柔。”不知道什么时候，塞德里克已经站到我的身后了。他的声音有些冰冷，与平常的热情和认真完全相反。
“塞，塞德里克！”安德莉亚似乎也才注意到他的存在，对于一个弓箭娴熟的自由骑士来说，安德莉亚的注意力已经算是涣散到极点了，竟然连塞德里克慢慢走近都没有察觉到。
“安德莉亚，我都看见了。没想到你会用这么蹩脚的手段去试探凯伊路。”塞德里克站到安德莉亚面前，此时的他与安德莉亚的关系完全对调了过来，站在他前面的安德莉亚俨然是个犯了错误的学生，而塞德里克则是个令人畏惧的导师。
“我……我也没想到，凯伊路真的是个面面俱到的人。”安德莉亚小声地反驳道。
“唉……”
塞德里克叹了口气，说道：“我想我跟你说过的，不要小看任何人，不然是会吃苦头的。想想一开始你遇到我那时候的事。没想到这个老毛病你还没改过来。”
听塞德里克的意思，似乎安德莉亚也用过类似的方法来捉弄塞德里克，而且好像也吃了亏。我并不是个喜欢搬弄是非刨根问底的人，虽然对这个有些感兴趣，不过我是不会向塞德里克询问的。
“我……”安德莉亚面红耳赤地站在那里，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原本慢慢恢复的精神状态，又轻易被塞德里克击溃了。
塞德里克单手搭在安德莉亚的肩上，低下声去，用温柔地语气说道：“你的毛病跟我认识的那个人完全不同。自信是好事，但不要因为自信就去蔑视自己的对手。如果这一点你还改不过来的话，心里的迷茫永远也不会得到解答，你要追寻的东西也会离你越来越远，知道了吗？”
“嗯……”安德莉亚低下头去，温顺地答应道。
“抱歉，亚瑟。让你看到安德莉亚难堪的一面了。”塞德里克转过头来，朝我笑道。
“什么啊，我可什么都没看见。”我撇过头去，吹起了口哨。
“这是亚瑟式的温柔？有些时候我觉得你和塞德里克还真的有点像。”安德莉亚似乎稍微振作起来了，听见我的话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哈哈，剑士们有些地方是共通的。”塞德里克笑了起来，我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笑出了声。
训练场的阳光十分炫目，我仰头时只能微微闭起双眼。这种同伴之间恬淡又暖心的图景，这时的我才恍然意识到，是弥足珍贵的东西。我又不禁想起我和埃文将木剑倚在树根旁，听艾莉娜吹奏口琴的时光。那些记忆真的太过炫目，比起今日训练场这刺眼的阳光还要炫目几分，几乎要让我流下泪来。
“好了，我想今天亚瑟练习的足够多了。虽然时间尚早，我们还是回城堡那边去吧。”塞德里克提议道。我和安德莉亚自然没什么意见，事实上我的两只胳膊已经感到酸胀疼痛了，现在也没什么必要去强撑，不如早点去看看埃文和艾莉娜在做什么，然后陪瑟薇儿玩一会。
于是我们三人结伴走出了训练场，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三人都没有和凯伊路打招呼。不过仔细想想我们三人的立场和各自对凯伊路的态度，倒也没什么奇怪。只是那天深夜塞德里克和凯伊路的一番对话此时又溜进了我的脑海里，我越发的对凯伊路捉摸不透了。回头看时，我看见凯伊路还在和那群骑士聊天，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他似乎也在用余光观察着我。我的身上顿时起了些鸡皮疙瘩，只好赶紧回过头去，不再看他了。
就在我路上想到，盾风堡的日子比起雅诺斯的那场噩梦简直就像天堂一般令人感激时，我最不想听到的消息也终于到了。女神确实是个好编剧，美妙的日子只会是记忆中的一丝温暖，永远不会无止境地持续下去。
就在我们刚刚踏入城堡大门时，城墙那边响起了一阵骚动。我隐约听见戍卫侍从们的高声喧哗中掺杂着细碎的马鸣声。
“怎么了？”塞德里克皱起眉头，我们三人都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去。我们看见在城门附近的侍从们开始不断在城墙上奔走，还有些侍从慌忙地往教堂那边奔去。
“难不成是什么敌人？莫非是对教会非常仇视的异端或者猎兵团？”安德莉亚攥紧了拳头，脸上闪过一丝不安。
“去看看吧。”塞德里克说了一句，便率先往城墙上奔去。我和安德莉亚略微对视了一下，也跟着他往那边跑去。
爬上城墙，倒是没有什么大队人马围城的图景，依旧是令人舒心的高山城堡和城下之城交相辉映的舒服景色。不过仔细看时，可以望见在上山的坡道上，正有几匹快马在朝山上飞驰。他们排开来往于山道的稀疏行人，旋风般地正往城堡奔来。
“那些人是……”安德莉亚眯起了眼睛。“骑士？”
“嗯。”塞德里克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毫无疑问是圣树骑士。”
“盾风堡外出执行任务的其他骑士吗？”我有些疑惑地问道。
“别犯傻了，亚瑟。”塞德里克的语气有些严厉，“是亚尔诺利亚的圣树骑士团总部派来的骑士。”
我顿时觉得身上好像被狠狠地浇了一桶冰水。“亚尔诺利亚的圣树骑士，”这个身份究竟意味着什么是不言自明的。
“或许经历分别的时候到了，亚瑟。”安德莉亚的手搭到了我的肩膀上，她一定察觉到了，我的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地颤抖。
就在我愣神的这段时间里，那些骑着快马的骑士此时已经奔到了城门之下。我探出头去看时，发现这些骑士比吉恩队长和其他盾风堡的骑士还要威风凛凛。他们的胯下是披着反光马铠的纯白色骏马，背后披着同样洁白的长布披风，上面绣着金丝镶边和金银色丝线共同勾勒的圣树纹样。身上是做工精致华美的坚固板甲，腰间别着剑柄刻为天使模样的宝剑。为首的那个骑士带着一顶比其他骑士更加张扬的头盔，上面有类似独角兽那样的金属螺旋长角，后面镶着用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白色长毛做成的过肩盔缨，他的背后还背着一把长长的银枪和另一根用白布包裹的同银枪一样长短的物什。
“亚尔诺利亚圣树骑士团一行向盾风堡的兄弟们致意，请将城门打开。”为首的那个骑士打马向前，抬头向城墙上的侍从们喊话。
侍从长模样的那个戴甲侍从连忙从城墙上探头出去：“这位大人，可有凭证？”
那个骑士从腰间抽出了一根用金线紧紧捆扎的卷轴：“这是教宗大人亲自书写的命令书，不知道这个可不可以当做进城的凭证。”
侍从长连忙挺身向那个骑士行了一礼：“是的大人，马上开门！”说完他连忙招呼手下转动巨大的绞盘，厚重的城门吱吱呀呀地打开了。
“走吧，下去看看。”塞德里克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们三人便迅速地往城墙下走去。
我们走到城门口时，发现吉恩队长和骑士迪马克已经穿戴整齐，正昂首握剑立在城门处，其他的骑士们也将装备穿戴整齐，正以同样挺拔如雕像的姿势立在城门的两边。
那些亚尔诺利亚的骑士在为首的那个骑士身后列成整齐的两列，一行人在马上也是昂首挺胸，他们胯下的马似乎同样受过严格的训练，以令人惊叹的整齐步调笃笃地将这些骑士送进城门来。
在最后两个骑士的白马完全进入城门之后，为首的那个骑士向吉恩队长点头致意，以威严的声音说道：“圣都之事重大，请即刻关闭盾风堡城门，近几日谢绝信徒进教堂礼拜。”
吉恩队长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是的大人，谨遵命令。”
过了半晌，安德莉亚的眼睛仍然愣愣地盯着与骑士们聊天的凯伊路，脸上保持着刚才那种既错愕又羞愧的表情。
我有些不忍心再看安德莉亚摆出那样的姿态，于是轻轻拉了拉安德莉亚的袖子。“安德莉亚姐姐？”
“啊，啊……亚瑟。”安德莉亚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从地上蹦了起来，回过头以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看着我。
我被安德莉亚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安德莉亚姐姐？”
“没，没事……没想到真正丢脸的人是我啊。”安德莉亚尴尬地笑了一下，她的眼神有些躲闪，似乎不敢正视我的脸。头一回看到一向自信到有些自负的安德莉亚脸上出现那样的神情，虽然心底里隐隐感觉有些新鲜，但更多的还是对她的同情。不过出于对安德莉亚的尊重，我想还是不要把这些感情表现出来比较好。
“没想到凯伊路这么厉害，又一次对他刮目相看了，到底那个人是什么来头啊。”我撇过头去，用我最大的努力试图把话题慢慢地自然转移，不过我想自己的说辞实在不太高明。安德莉亚脸上稍稍褪去的红晕又一次向云彩一样飘了上来。
“是，是啊……真是吓了一跳。”安德莉亚小声回答道，她的表情变得非常别扭，我对她的同情又多生出几分。
“亚瑟，不要对安德莉亚太温柔。”不知道什么时候，塞德里克已经站到我的身后了。他的声音有些冰冷，与平常的热情和认真完全相反。
“塞，塞德里克！”安德莉亚似乎也才注意到他的存在，对于一个弓箭娴熟的自由骑士来说，安德莉亚的注意力已经算是涣散到极点了，竟然连塞德里克慢慢走近都没有察觉到。
“安德莉亚，我都看见了。没想到你会用这么蹩脚的手段去试探凯伊路。”塞德里克站到安德莉亚面前，此时的他与安德莉亚的关系完全对调了过来，站在他前面的安德莉亚俨然是个犯了错误的学生，而塞德里克则是个令人畏惧的导师。
“我……我也没想到，凯伊路真的是个面面俱到的人。”安德莉亚小声地反驳道。
“唉……”
塞德里克叹了口气，说道：“我想我跟你说过的，不要小看任何人，不然是会吃苦头的。想想一开始你遇到我那时候的事。没想到这个老毛病你还没改过来。”
听塞德里克的意思，似乎安德莉亚也用过类似的方法来捉弄塞德里克，而且好像也吃了亏。我并不是个喜欢搬弄是非刨根问底的人，虽然对这个有些感兴趣，不过我是不会向塞德里克询问的。
“我……”安德莉亚面红耳赤地站在那里，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原本慢慢恢复的精神状态，又轻易被塞德里克击溃了。
塞德里克单手搭在安德莉亚的肩上，低下声去，用温柔地语气说道：“你的毛病跟我认识的那个人完全不同。自信是好事，但不要因为自信就去蔑视自己的对手。如果这一点你还改不过来的话，心里的迷茫永远也不会得到解答，你要追寻的东西也会离你越来越远，知道了吗？”
“嗯……”安德莉亚低下头去，温顺地答应道。
“抱歉，亚瑟。让你看到安德莉亚难堪的一面了。”塞德里克转过头来，朝我笑道。
“什么啊，我可什么都没看见。”我撇过头去，吹起了口哨。
“这是亚瑟式的温柔？有些时候我觉得你和塞德里克还真的有点像。”安德莉亚似乎稍微振作起来了，听见我的话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哈哈，剑士们有些地方是共通的。”塞德里克笑了起来，我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笑出了声。
训练场的阳光十分炫目，我仰头时只能微微闭起双眼。这种同伴之间恬淡又暖心的图景，这时的我才恍然意识到，是弥足珍贵的东西。我又不禁想起我和埃文将木剑倚在树根旁，听艾莉娜吹奏口琴的时光。那些记忆真的太过炫目，比起今日训练场这刺眼的阳光还要炫目几分，几乎要让我流下泪来。
“好了，我想今天亚瑟练习的足够多了。虽然时间尚早，我们还是回城堡那边去吧。”塞德里克提议道。我和安德莉亚自然没什么意见，事实上我的两只胳膊已经感到酸胀疼痛了，现在也没什么必要去强撑，不如早点去看看埃文和艾莉娜在做什么，然后陪瑟薇儿玩一会。
于是我们三人结伴走出了训练场，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三人都没有和凯伊路打招呼。不过仔细想想我们三人的立场和各自对凯伊路的态度，倒也没什么奇怪。只是那天深夜塞德里克和凯伊路的一番对话此时又溜进了我的脑海里，我越发的对凯伊路捉摸不透了。回头看时，我看见凯伊路还在和那群骑士聊天，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他似乎也在用余光观察着我。我的身上顿时起了些鸡皮疙瘩，只好赶紧回过头去，不再看他了。
就在我路上想到，盾风堡的日子比起雅诺斯的那场噩梦简直就像天堂一般令人感激时，我最不想听到的消息也终于到了。女神确实是个好编剧，美妙的日子只会是记忆中的一丝温暖，永远不会无止境地持续下去。
就在我们刚刚踏入城堡大门时，城墙那边响起了一阵骚动。我隐约听见戍卫侍从们的高声喧哗中掺杂着细碎的马鸣声。
“怎么了？”塞德里克皱起眉头，我们三人都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去。我们看见在城门附近的侍从们开始不断在城墙上奔走，还有些侍从慌忙地往教堂那边奔去。
“难不成是什么敌人？莫非是对教会非常仇视的异端或者猎兵团？”安德莉亚攥紧了拳头，脸上闪过一丝不安。
“去看看吧。”塞德里克说了一句，便率先往城墙上奔去。我和安德莉亚略微对视了一下，也跟着他往那边跑去。
爬上城墙，倒是没有什么大队人马围城的图景，依旧是令人舒心的高山城堡和城下之城交相辉映的舒服景色。不过仔细看时，可以望见在上山的坡道上，正有几匹快马在朝山上飞驰。他们排开来往于山道的稀疏行人，旋风般地正往城堡奔来。
“那些人是……”安德莉亚眯起了眼睛。“骑士？”
“嗯。”塞德里克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毫无疑问是圣树骑士。”
“盾风堡外出执行任务的其他骑士吗？”我有些疑惑地问道。
“别犯傻了，亚瑟。”塞德里克的语气有些严厉，“是亚尔诺利亚的圣树骑士团总部派来的骑士。”
我顿时觉得身上好像被狠狠地浇了一桶冰水。“亚尔诺利亚的圣树骑士，”这个身份究竟意味着什么是不言自明的。
“或许经历分别的时候到了，亚瑟。”安德莉亚的手搭到了我的肩膀上，她一定察觉到了，我的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地颤抖。
就在我愣神的这段时间里，那些骑着快马的骑士此时已经奔到了城门之下。我探出头去看时，发现这些骑士比吉恩队长和其他盾风堡的骑士还要威风凛凛。他们的胯下是披着反光马铠的纯白色骏马，背后披着同样洁白的长布披风，上面绣着金丝镶边和金银色丝线共同勾勒的圣树纹样。身上是做工精致华美的坚固板甲，腰间别着剑柄刻为天使模样的宝剑。为首的那个骑士带着一顶比其他骑士更加张扬的头盔，上面有类似独角兽那样的金属螺旋长角，后面镶着用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白色长毛做成的过肩盔缨，他的背后还背着一把长长的银枪和另一根用白布包裹的同银枪一样长短的物什。
“亚尔诺利亚圣树骑士团一行向盾风堡的兄弟们致意，请将城门打开。”为首的那个骑士打马向前，抬头向城墙上的侍从们喊话。
侍从长模样的那个戴甲侍从连忙从城墙上探头出去：“这位大人，可有凭证？”
那个骑士从腰间抽出了一根用金线紧紧捆扎的卷轴：“这是教宗大人亲自书写的命令书，不知道这个可不可以当做进城的凭证。”
侍从长连忙挺身向那个骑士行了一礼：“是的大人，马上开门！”说完他连忙招呼手下转动巨大的绞盘，厚重的城门吱吱呀呀地打开了。
“走吧，下去看看。”塞德里克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们三人便迅速地往城墙下走去。
我们走到城门口时，发现吉恩队长和骑士迪马克已经穿戴整齐，正昂首握剑立在城门处，其他的骑士们也将装备穿戴整齐，正以同样挺拔如雕像的姿势立在城门的两边。
那些亚尔诺利亚的骑士在为首的那个骑士身后列成整齐的两列，一行人在马上也是昂首挺胸，他们胯下的马似乎同样受过严格的训练，以令人惊叹的整齐步调笃笃地将这些骑士送进城门来。
在最后两个骑士的白马完全进入城门之后，为首的那个骑士向吉恩队长点头致意，以威严的声音说道：“圣都之事重大，请即刻关闭盾风堡城门，近几日谢绝信徒进教堂礼拜。”
吉恩队长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是的大人，谨遵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