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朝两代宰相
夜色如泼墨，苍穹尽染。
夏阳城，满城灯彩，盛世繁华。
夜市街头，一排高大的告示栏上，才刚刚刷上了盖有皇家御印的敕文。
很快地，这一排长长的告示栏下就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市民们借着辉煌的灯火向敕文瞧去。
有不识字的老汉揪着一名青年文士问道：“年轻人，上面写的是什么啊？”
青年文士回头瞧了老汉一眼，指着告示栏上的敕文说道：“这上面说的是——夏阳皇宫中一棵由文帝先皇栽种的圣白梅，在枯死了一百年后，突然在一个月前死而复生了，花开得很茂盛，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凋零的迹象。皇帝认为这是盛世吉兆，所以决定在三天后戌时、于夏阳皇宫天地堂前举行国宴，庆祝这大夏王朝前所未有之盛世！”
老汉听了十分高兴：“盛世吉兆啊，真的是盛世吉兆啊！”
青年文士又笑着补充道：“……这场盛世国宴不光邀请了朝中文武百官、京畿道各路京官，还邀请了江南、淮北、燕云、湘广、巴蜀、荆楚、西凉、云荒天下八道的各地封疆大吏一同前来赴宴。而且不光如此，皇帝还下令国库拨款给长宁、夏阳两都百姓举办宴席，打算要与民同乐！三天之后啊，长宁、夏阳两都笙歌达旦，盛世狂欢，将成为不夜之城！”
老汉兴奋地大叫道：“好啊好啊，盛世国宴，我们也能吃的痛快，喝的痛快！”
……
一品楼。
这家酒楼临江而立，坐枕夏川之北畔，地处商业黄金地带。
七层高楼层叠而上，重檐飞角，气势恢宏，无与伦比。出入这家酒楼的也多是达官显贵、富商豪绅、膏粱子弟、名仕贵妇、百家巨擘……国风开放，盛世百态，各显风流。
五楼一处包厢雅间。
四壁，工笔重彩丹青画，古篆行楷狂草书。
居中，四折屏风芙蓉锦，仕女舞扇扑流萤。
临窗，一方雕花红案几，葡萄美酒夜光杯。
两个中年人各坐于案几东西两侧，开怀畅饮美酒，纵谈时事，叙怀往事。
东为左尊之位，坐着一个白衣素袍的中年人，正是一代白衣宰相李长卿。案几西边坐着的中年人剑眉虎目，脸型枯瘦颧骨突出，颇有嫉恶如仇的大气概，正是名震当朝、就连皇帝也得忌惮三分的谏议大夫，陆元康。
李长卿一杯酒下肚，大笑道：“陆老弟，你我阔别三年，好久都没有聚在一起开怀畅饮了哈！”
陆元康也举杯豪饮，跟着大笑：“酒逢知己千杯少，不醉不休，来来来，我就不信我陆某人今天干不过你！”
两人一边海喝葡萄美酒，一边不停地夹着下酒菜敞开肚皮大吃特吃。下酒菜常见的有茴香豆、酱牛肉、炒花生，珍品则有飞龙鱼翅、仙鲍爪子，对二人来说，山珍海味不在多，重要的终究还是酒兴！
李长卿、陆元康两人喝完了一壶又一壶美酒，陆羽都亲自捧着美酒呈上来，然后又恭恭敬敬地隐退于雅间门外，一句话也不敢插嘴。
“陆羽，你小子也进来跟我们喝两盅吧？”李长卿冲外边嚷了一句。
陆羽闻够了酒香肉香，不知不觉口角也流起了涎水，着实也想进去分一杯羹。
可他老爹陆元康向来家教甚严，隔空就吼道：“长幼尊卑有序！老子和李大人喝得正爽呢，没你小子的份。你给老子好好在外面待着，老子不叫你上酒你就千万别进来，知道不？否则你老子发火起来，后果你自己很清楚！”
陆羽被老爹这么一骂，心里委实憋屈，跟吃了鳖似的。好歹他从不拼爹，如今也混到了圣御司左少卿正四品官职，好歹也是京中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了，却总被自己这古板老辣挨千杀的老爹当中奚落训骂，总觉得自己活得也太憋屈了。
但他也实在没有办法，毕竟你老子还是你老子啊。
陆元康有了三分醉意，醺醺笑道：“李老哥，当年你为官宰相时，大搞吏治整顿反腐倡廉，长宁城、夏阳城两都之间，三天两夜落马九百多人，其中不乏能在朝野中呼风唤雨的皇亲国戚、文武权臣。四十九人被判处诛仙剑刑，一百七十七人被判处死刑，五百多人被打入了九幽剑狱，多少贪官污吏惶惶不可终日呢！”
李长卿酒兴上头，也憨憨笑道：“惩治贪官污吏，恶虎与苍蝇，都得狠力猛打方可见效。呵呵，当年我啊，也是白衣衫御百官，就连天人见我，也得自愧风流不如我啊！如今我虽已不在朝堂，可朝堂之上依旧充满了我的传说，哈哈哈哈哈……”
陆元康微微感叹道：“朝在庙堂，夕落江湖，缥缈四海游……”
正在这时，雅间外面，一名司卫跟陆羽悄声禀报道：
“左少卿大人，当今宰相有请。”
陆羽微微怔了一下：“有请？他要请谁？”
那名司卫低声道：“宰相大人要请李长卿李大人，就在进奏院。”
现任宰相邀请前任宰相见面？
陆羽感到事态有点严重，只得清咳了一声，斗胆走进了雅间中。
陆元康一见陆羽贸然走进来，“哧溜”就是一块卤牛肉飞了过去，大骂道：“你这根废柴！老子跟李大人喝得正爽，谁他妈让你进来的？”
陆羽尴尬地擦了擦脸上的卤汁，对李长卿道：“师父，赵宰相邀请您前往进奏院会面，您看您有什么打算？”
李长卿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变得僵硬。
过了一会儿，才笑道：“我去，我当然去了。”
……
进奏院。
天下九道州府驻京办事处，位于夏阳城西崇文街。
水榭之上，当朝宰相赵玄陵与上任宰相李长卿邀谈，下人都已退避。
李长卿落拓大方地坐在石凳上，冲赵玄陵微一冷笑：“赵玄陵，如今你已经官居宰相，位极人臣，颇有我当年那么几分气度啊？不错，不错，我欣赏你。”
赵玄陵面色阴沉复杂，注目着他：“你还在怪我当年取代了你的地位，害你官位不保，流落江湖？”
李长卿醉意朦胧，醺醺笑道：“怪？我怪过谁？我只怪我自己不谙官场之道，背后给人穿了小鞋，所以这宰相官位才丢了喽！”
赵玄陵脸色难看，沉吟了半刻，语气坚韧：“李长卿，不是我说你……当年你想改革朝政，建立内阁制度，可是以皇帝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劝过你多少次了，内阁制度搞不了，它就是搞不了，你就是不爱听……”
他越说越激动，眼眶也渐渐微微泛红。
李长卿不冷不热道：“行了，我知道了。”
赵玄陵朝外边挥手道：“快把东西呈上来。”
不一会儿，外边侍女就捧来了三两坛酒，打开红封，登时酒香四溢。
赵玄陵道：“我知道你回来，所以特地为你准备好了三坛醉仙玉露，都是酒中极品，饮之有利于调理经络，炼气存神，提高修行者的修为底子，你就拿去享用吧。”
李长卿瞟了一眼桌上美酒，却是呵呵一笑：“醉仙玉露的确是酒中极品。可你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吧，堂堂一朝宰相，修炼七十年都尚未参破元神境的奥秘。若有人想要暗杀你……你还是很容易嗝了屁！呵呵呵呵呵！”
说罢，大笑起身离去。
侍女不解，向赵玄陵问道：“赵大人，为何李大人如此倨傲，连醉仙玉露都瞧不上眼？”
赵玄陵眼眶却是微微泛红，声音沧桑而凝滞且苦涩：
“他永远都是我的师兄……”
……
“我想看看，你赵玄陵在政这些年，到底搞了些什么名堂？”
李长卿悠哉悠哉地负手于身后，游走于进奏院，忽然来到了文储库中。
文储库中，几位官员正忙着整理来自全国各地的奏状文书。
赵玄陵跟了进来，对那几位官员道：“随机找几份奏状出来，念给李大人听。”
那几名官员便纷纷埋头找了些奏状出来，纷纷念道：
“江南道状报。自始皇一统，邪魔趋避，人族大盛，天下物阜，百业俱兴。江南道近枕东海，西接内陆，自古造化钟神秀，山川幽美，多出俊才。谨上之谕，普及修真之法，万民修习，而今均寿已有一百零一岁……”
“荆楚道状报。千载以前，始皇弃飞升不朽天境，以剑开国，始为皇制天下。追思先皇千秋伟绩，荆楚诸州县上至达官名士、下至乡野庶民，莫不勤修吐纳炼气之术，蔚然成风。荆楚有通天剑塔，高不知几何，常有勇夫进闯，淬炼肌骨神魂……”
“燕云道状报。燕地多方士，善堪舆之术。五年前，于苍云山觅得矿脉数道，数载以来，多产玄铁、玄银、元石、晶矿诸般天材地宝，本地庶民用之有余，兼广销天下各地，民殷富而州府大治……”
夏阳城，满城灯彩，盛世繁华。
夜市街头，一排高大的告示栏上，才刚刚刷上了盖有皇家御印的敕文。
很快地，这一排长长的告示栏下就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市民们借着辉煌的灯火向敕文瞧去。
有不识字的老汉揪着一名青年文士问道：“年轻人，上面写的是什么啊？”
青年文士回头瞧了老汉一眼，指着告示栏上的敕文说道：“这上面说的是——夏阳皇宫中一棵由文帝先皇栽种的圣白梅，在枯死了一百年后，突然在一个月前死而复生了，花开得很茂盛，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凋零的迹象。皇帝认为这是盛世吉兆，所以决定在三天后戌时、于夏阳皇宫天地堂前举行国宴，庆祝这大夏王朝前所未有之盛世！”
老汉听了十分高兴：“盛世吉兆啊，真的是盛世吉兆啊！”
青年文士又笑着补充道：“……这场盛世国宴不光邀请了朝中文武百官、京畿道各路京官，还邀请了江南、淮北、燕云、湘广、巴蜀、荆楚、西凉、云荒天下八道的各地封疆大吏一同前来赴宴。而且不光如此，皇帝还下令国库拨款给长宁、夏阳两都百姓举办宴席，打算要与民同乐！三天之后啊，长宁、夏阳两都笙歌达旦，盛世狂欢，将成为不夜之城！”
老汉兴奋地大叫道：“好啊好啊，盛世国宴，我们也能吃的痛快，喝的痛快！”
……
一品楼。
这家酒楼临江而立，坐枕夏川之北畔，地处商业黄金地带。
七层高楼层叠而上，重檐飞角，气势恢宏，无与伦比。出入这家酒楼的也多是达官显贵、富商豪绅、膏粱子弟、名仕贵妇、百家巨擘……国风开放，盛世百态，各显风流。
五楼一处包厢雅间。
四壁，工笔重彩丹青画，古篆行楷狂草书。
居中，四折屏风芙蓉锦，仕女舞扇扑流萤。
临窗，一方雕花红案几，葡萄美酒夜光杯。
两个中年人各坐于案几东西两侧，开怀畅饮美酒，纵谈时事，叙怀往事。
东为左尊之位，坐着一个白衣素袍的中年人，正是一代白衣宰相李长卿。案几西边坐着的中年人剑眉虎目，脸型枯瘦颧骨突出，颇有嫉恶如仇的大气概，正是名震当朝、就连皇帝也得忌惮三分的谏议大夫，陆元康。
李长卿一杯酒下肚，大笑道：“陆老弟，你我阔别三年，好久都没有聚在一起开怀畅饮了哈！”
陆元康也举杯豪饮，跟着大笑：“酒逢知己千杯少，不醉不休，来来来，我就不信我陆某人今天干不过你！”
两人一边海喝葡萄美酒，一边不停地夹着下酒菜敞开肚皮大吃特吃。下酒菜常见的有茴香豆、酱牛肉、炒花生，珍品则有飞龙鱼翅、仙鲍爪子，对二人来说，山珍海味不在多，重要的终究还是酒兴！
李长卿、陆元康两人喝完了一壶又一壶美酒，陆羽都亲自捧着美酒呈上来，然后又恭恭敬敬地隐退于雅间门外，一句话也不敢插嘴。
“陆羽，你小子也进来跟我们喝两盅吧？”李长卿冲外边嚷了一句。
陆羽闻够了酒香肉香，不知不觉口角也流起了涎水，着实也想进去分一杯羹。
可他老爹陆元康向来家教甚严，隔空就吼道：“长幼尊卑有序！老子和李大人喝得正爽呢，没你小子的份。你给老子好好在外面待着，老子不叫你上酒你就千万别进来，知道不？否则你老子发火起来，后果你自己很清楚！”
陆羽被老爹这么一骂，心里委实憋屈，跟吃了鳖似的。好歹他从不拼爹，如今也混到了圣御司左少卿正四品官职，好歹也是京中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了，却总被自己这古板老辣挨千杀的老爹当中奚落训骂，总觉得自己活得也太憋屈了。
但他也实在没有办法，毕竟你老子还是你老子啊。
陆元康有了三分醉意，醺醺笑道：“李老哥，当年你为官宰相时，大搞吏治整顿反腐倡廉，长宁城、夏阳城两都之间，三天两夜落马九百多人，其中不乏能在朝野中呼风唤雨的皇亲国戚、文武权臣。四十九人被判处诛仙剑刑，一百七十七人被判处死刑，五百多人被打入了九幽剑狱，多少贪官污吏惶惶不可终日呢！”
李长卿酒兴上头，也憨憨笑道：“惩治贪官污吏，恶虎与苍蝇，都得狠力猛打方可见效。呵呵，当年我啊，也是白衣衫御百官，就连天人见我，也得自愧风流不如我啊！如今我虽已不在朝堂，可朝堂之上依旧充满了我的传说，哈哈哈哈哈……”
陆元康微微感叹道：“朝在庙堂，夕落江湖，缥缈四海游……”
正在这时，雅间外面，一名司卫跟陆羽悄声禀报道：
“左少卿大人，当今宰相有请。”
陆羽微微怔了一下：“有请？他要请谁？”
那名司卫低声道：“宰相大人要请李长卿李大人，就在进奏院。”
现任宰相邀请前任宰相见面？
陆羽感到事态有点严重，只得清咳了一声，斗胆走进了雅间中。
陆元康一见陆羽贸然走进来，“哧溜”就是一块卤牛肉飞了过去，大骂道：“你这根废柴！老子跟李大人喝得正爽，谁他妈让你进来的？”
陆羽尴尬地擦了擦脸上的卤汁，对李长卿道：“师父，赵宰相邀请您前往进奏院会面，您看您有什么打算？”
李长卿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变得僵硬。
过了一会儿，才笑道：“我去，我当然去了。”
……
进奏院。
天下九道州府驻京办事处，位于夏阳城西崇文街。
水榭之上，当朝宰相赵玄陵与上任宰相李长卿邀谈，下人都已退避。
李长卿落拓大方地坐在石凳上，冲赵玄陵微一冷笑：“赵玄陵，如今你已经官居宰相，位极人臣，颇有我当年那么几分气度啊？不错，不错，我欣赏你。”
赵玄陵面色阴沉复杂，注目着他：“你还在怪我当年取代了你的地位，害你官位不保，流落江湖？”
李长卿醉意朦胧，醺醺笑道：“怪？我怪过谁？我只怪我自己不谙官场之道，背后给人穿了小鞋，所以这宰相官位才丢了喽！”
赵玄陵脸色难看，沉吟了半刻，语气坚韧：“李长卿，不是我说你……当年你想改革朝政，建立内阁制度，可是以皇帝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劝过你多少次了，内阁制度搞不了，它就是搞不了，你就是不爱听……”
他越说越激动，眼眶也渐渐微微泛红。
李长卿不冷不热道：“行了，我知道了。”
赵玄陵朝外边挥手道：“快把东西呈上来。”
不一会儿，外边侍女就捧来了三两坛酒，打开红封，登时酒香四溢。
赵玄陵道：“我知道你回来，所以特地为你准备好了三坛醉仙玉露，都是酒中极品，饮之有利于调理经络，炼气存神，提高修行者的修为底子，你就拿去享用吧。”
李长卿瞟了一眼桌上美酒，却是呵呵一笑：“醉仙玉露的确是酒中极品。可你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吧，堂堂一朝宰相，修炼七十年都尚未参破元神境的奥秘。若有人想要暗杀你……你还是很容易嗝了屁！呵呵呵呵呵！”
说罢，大笑起身离去。
侍女不解，向赵玄陵问道：“赵大人，为何李大人如此倨傲，连醉仙玉露都瞧不上眼？”
赵玄陵眼眶却是微微泛红，声音沧桑而凝滞且苦涩：
“他永远都是我的师兄……”
……
“我想看看，你赵玄陵在政这些年，到底搞了些什么名堂？”
李长卿悠哉悠哉地负手于身后，游走于进奏院，忽然来到了文储库中。
文储库中，几位官员正忙着整理来自全国各地的奏状文书。
赵玄陵跟了进来，对那几位官员道：“随机找几份奏状出来，念给李大人听。”
那几名官员便纷纷埋头找了些奏状出来，纷纷念道：
“江南道状报。自始皇一统，邪魔趋避，人族大盛，天下物阜，百业俱兴。江南道近枕东海，西接内陆，自古造化钟神秀，山川幽美，多出俊才。谨上之谕，普及修真之法，万民修习，而今均寿已有一百零一岁……”
“荆楚道状报。千载以前，始皇弃飞升不朽天境，以剑开国，始为皇制天下。追思先皇千秋伟绩，荆楚诸州县上至达官名士、下至乡野庶民，莫不勤修吐纳炼气之术，蔚然成风。荆楚有通天剑塔，高不知几何，常有勇夫进闯，淬炼肌骨神魂……”
“燕云道状报。燕地多方士，善堪舆之术。五年前，于苍云山觅得矿脉数道，数载以来，多产玄铁、玄银、元石、晶矿诸般天材地宝，本地庶民用之有余，兼广销天下各地，民殷富而州府大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