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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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虚?

    见此,向来不信神不信鬼的少年人将发丝轻拢的时候,不禁向着天际唏嘘。

    时间不等人,想到昨夜时候自己的衣物再次被毁,莲生东拼西凑,从几个大柜中摸出几件还看的上眼的穿戴。

    一双虎头抓地靴,还有几年前的一袭黑面的棉布袍子,抻将出来的同时,一股久不见阳光的霉味扑面而来。

    脸上不情愿,可手上动作却不慢,三下五除二地将衣服胡乱套在身上,也不去管合不合适了,回首又将榻上的两件物什举足轻重地塞在了怀中。

    正是一块手掌大小的血龙令和黑布卷轴。

    “这里看来已经无法再住下去了,唉,爷爷啊,不要怪怨我啊!技不如人,没有实力竟然连一处您留给我的蜗居住处都保不住。”

    口打哀声,少年从院中的一处空地上寻到了自己的长剑,找到的时候,只有它安静地斜插在坚实的地面上,像是精忠的家丁一般。

    而昨夜发生的一切就像酣畅地做了一场梦一样,可是身体上的异样,和几乎是亏空的大半血气是怎么都掩饰不下。

    站在院中,目光遴巡,昨夜就冰冷下去的一众武者的尸骨也已经寻觅不到,一夜的雨水几乎将血水冲刷得干干净净,看来是有人先一步将其处理掉了,脑海中那个女子的身影浮现了一瞬。

    “看来我这一辈子净是靠着女人保护的,啧啧。”

    有些讽刺地一边将长剑裹起来,光明地背在身后,一边在口中嘀咕着,神色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说罢,面色肃然地又将目光从院中的一点一滴上带过,片刻之后,一阵沉重的步伐声音在轰隆的闭门声中戛然而止。

    站在门外的少年,目光低垂,随着院门轰然合拢,心中好像也有着一块柔软的所在彻底被藏匿在冰冷的黑暗中,变得触不可及。

    少年心易变,前一刻还很是忧愁郁结的情怀在合上门转身的那一刻,面上竟然冷漠深沉得骇人。

    没有时间再去薛姓父子家去告一声平安,也无暇再无前街的大娘家去做衣服,背负长剑的瘦削身形迅速地消失在街角。

    心急火燎的少年人仿佛在路上就听见季家遥遥传来那擂得震天响的鼓声,也顾不上什么养精蓄锐和举止泰然,恨不得肋生双翅,一股脑地飞到校武场上。

    “有了名气,就喜欢拿把子,你看,现在连莲生这小子都会这一套了!”

    “谁让人家昨天的年比风头出尽地赢了一天,要是你行的话,我们也愿意等你。”

    抱着膀子在台下的一个族中少年有些不忿地看着场中都等待莲生,醋意深重,可旁边一人的话瞬间就将他打击得没了脾气,偃旗息鼓。

    当下嘴角一咧“你瞧,我这不也是为大家着急么,谁不想看看今天他能否能继续创造奇迹呢!”

    面上有些悻然,不禁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创造奇迹?今天是难了,因为八强中只有他一个人看上去像是软柿子,能好捏一些,何况他第一场的对手就是这位……”

    这人颇为客观的说了这么一堆,然后很是不看好莲生的指了指此时立于台上的少年身影。

    就在众人等待莲生上台比斗的时候,正是焦急,就听看台的外围一阵热烈,紧接着一条几尺宽的甬道从外边一直闻声闪到眼前的台下来。

    都是一个看一个,内圈的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互相推攘着,扯脖子问道。

    “谁来了谁来了,挤什么挤什么!”

    “嘿,正主来了!”

    话音落下,就见从场外晃进来一名少年人,乌簪别顶,发丝雪白,面容上透着几分清秀的俊俏。

    别看这身形走得不快,可眨眼间就到了眼前,正是迟迟未到的莲生。

    等莲生登上台去,众人才打眼细瞧,暗想这小子今天怎么穿戴这么怪异呢,身上鼓鼓囊囊的,初春的季节身上还裹着一件棉袍,后面像是远行的道士一般背着无鞘长剑。

    看见莲生抵达,场中一些人不禁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是年比的第一场,要不是因为莲生一直未到,半刻钟前就应该开始了,年轻一辈的等一等还可以,场中还有大人物呢,能让城主和各家有身份的宾客一同等待么,那不像话。

    这半刻钟还是因为莲生昨日把自己的形象颠覆得太狠了,才让众人对他有了期待,不然的话,要是放在以往,早就算他主动弃权,开始下一场了。

    这一切莲生不知晓,他还以为自己来得正是时候,电步雷身,一个箭步涌上台来,身形灵动洒脱,看得观礼台的少妇目光微闪。

    莲生登上台之后,眼见对面这抱着肩膀端立的少年人,心头暗叹,真是巧啊!

    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与少年恩恩怨怨多到分不清的季萧寒。

    对这个自己前脚还把他的弟弟打落台下,后脚他还能提醒自己小心的季杰的人,少年心中多少也有几分愧意。

    他向来都是人敬他一尺,他还人一丈,所以此时见到季萧寒就作为对手站在对面等着自己,莲生反倒是有点放不开手脚了。

    为了避免尴尬,抢先一步向着对面抱拳行礼,神色肃然。

    “你和季炆的打斗我看了,是他技不如人,不要多想什么。”

    莲生有什么东西都写在了脸上,可能被季萧寒看出了一些,因此率先开口,生怕这场比斗的时候,对面这小子再有什么顾忌。

    不过,明显他说的还是很有必要,莲生闻此,心中舒服不少。

    “好了,闲话少叙,开始吧!”

    在擂台边上的季如风有些期待这场比斗,当下不再拖延,沉声喝道。

    随着声音落下,场下议论的声音如退潮般敛去,因为是第二天,人潮中也多了一些生面孔,多半是觉得第一天浑水摸鱼的比斗居多,因此一时人头攒动,能有近千颗大大小小的脑袋都围在台下,沧阳城四大家族之一的实力可见一斑。

    光是这份热闹劲就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季家百年的时间里从单薄的几十口人发展到现在的规模,当真是深藏不露啊,啊?你说是不是,光白兄?”

    还是中年武者打扮的宋家主见此,话语有些意味难明问向坐在其身边的李家老者,谁知声音传出半晌竟是没人答复,侧首看去,只见那老者面色阴晴不定地不知在想些什么,竟然连他说的话好像都未能听见。

    要说李家家主李光白在想什么?昨夜他的弟弟李横带着几名族中精锐外出,直到天明都未能回归,生死都没了音讯,他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安静地欣赏季家的年比已经是心够大了的。

    别说他,就连坐在宋廷身后一名青衫武者也是内心阴晦,不过好在面上涵养功夫不错,没人看出来而已。

    昨夜他派出的那名武者也是一夜未归,多半已经遭了毒手,要不是那武者是自己暗中培养多年的亲信,他还真的都会怀疑是不是从莲生那里捞到什么东西,都觉得没有必要回来见自己,直接卷着潜逃了。

    按下各自心怀鬼胎的两人不提,且说场中此时已经激战在一起的两道身影。

    莲生身形踪迹飘渺灵动,手中运起的只是稀松平常的拳法,但是舞动间端的开合有度,脊背耸立如同劲松,拳掌带起的风声在耳边呼啸不止。

    季萧寒身着紧身的武者装束,将修长却不失健壮的身子骨勾勒的很是匀称,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与莲生一争长短的原因,呈现在他手中的也是那人尽皆知,就连城中四岁小孩都能上台舞一段的大众武诀。

    拳掌相接,尽是人们都熟悉无比的招式,就这样台下的年轻一辈还看得津津有味,有些武痴见得这如彗星般闪耀的两人所用的招式,也兀自用手比划着,武学气机迎面扑来。

    砰砰砰…随着一声声连绵不绝的声响,台上的两人短暂地从场中间分开。

    别看争斗这么一段时间,对体力消耗着实不小,季萧寒面色有些红润,鼻翼翕张,反观莲生好像是害了什么虚寒症一般,对比十分严重地兀自在那里张口喘气,额间冷汗不住地滴落,背后的衣襟也隐约透着水光。

    见此季萧寒的俊雅的小脸上眉头微蹙,“要是你只有这些手段的话,今日你恐怕赢不了我了。”

    说着,好像还在等莲生把气息喘匀了,停手站在了那里。

    谁知莲生只是静默地抬首看了他一眼,目光平静无比,与粗重的喘息成了鲜明的对比。

    “放马过来吧,不要口中说着大话,最后还是莫名其妙地输给我。”

    留意到季萧寒好像有意给自己喘息休息的时间,莲生承情,但这是年比,他不想因为别人对自己留手而使得自己也不能发挥出全部力气,最后要是凑巧赢了的话都觉得有些胜之不武,因此巧妙地开口将季萧寒的顾虑打散。

    “好,想必你已经见识过季炆的伏虎拳了,不得不提醒你一下,他的水平不及我的十分之一,你小心了!”

    “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