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我叫何欢
十几分钟的时间里，小男孩脸上一直挂着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年轻女人出去了，出去前说要去询问下医生孩子需要吃哪些东西才能补钙，女人为了能够记住，自己还特意买了铅笔和作业本，这些都是她提前准备好的。
女人走后，白发魔女哭丧着脸说道。“这孩子呀，真的是命苦啊。”
“啪…”
男人转身手掌拍在了墙面上叹了一口气，低着头没再抬起来。
作为一位农名来说，家里缺的最多的就是钱，最怕的就是进医院，更别提本就还欠了别人一万块钱了。
来的时候带的钱都是自己跑了好几天，向亲戚邻居家里分分借了一点一点的才勉强凑齐的，到了今天已经不剩几个子了。
白发魔女看着还在犯楞的小男孩自言自语着。“一生下就差点被冻死，好不容易从阎王爷那里捡回来了一条命，却整天像是三魂丢了七魄似得活着，现在又因为小肠气做了手术，哎…你说这是什么命啊！”
白发魔女悄悄的瞅了一眼撑着墙壁的男人，叹气道。“哎…银良啊，还是听小姑的吧，等孩子病好点了，大娃要是还想养，就给他吧，毕竟他家住在县城，这孩子要是在他那总能会少吃点苦的。”
男人别过头看着门外朦胧模糊的画面，一直不吭声，过了好一会，他抬手朝着眼皮划了一下，快步朝着门外走去。“小姑你在这等会，我去给你买碗豆面条。”
在男人迈步的同时，几滴映着光的水滴就纷纷落了下来。
白发魔女撇了撇嘴一阵摇头叹息的伸手将旁边的凳子搬了过来，坐在床边伸手抓住了小男孩的手。“孩子听话，你也争点气，啊！”
小男孩的手指在白发魔女的手心里抖动了一下。
过了这么久，
小男孩也终于慢慢感应到了自己肢体的存在，越是这样他心中越是感到心痛，转过头噙着眼泪朝着床前的白发魔女问道。“大娘，问一下，今年是哪一年啊？”
白发魔女听到小男孩对自己的称呼，心里有些不悦的嘀咕着：什么大娘，我是你姑奶奶。
但又考虑到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白发魔女也不好对他指正什么。心里只觉得这孩子的命也忒苦了，像白痴一样的活了三年，到现在连今年是哪一年都不知道。
“孩子啊，听姑奶奶说啊，今年是1996年，你今年三岁了，你爹大名叫刘文伟，小名叫刘银良。你娘是你爹隔壁村的，叫霍素芝。你家里还有个哥哥姐姐。也真是的，你们这帮孙子孙女辈的人太多了，名字都叫啥姑奶奶我实在是记不住了，回头回家了啊，你记得问你爹娘，啊！姑奶奶跟你讲的这些你可千万要记住了，别给忘了。”
白发魔女跟个话痨似的讲了一通。
讲的时候一直在盯着小男孩，觉得自己语速上有点快，又怕他听不懂又一字一句的慢慢告诉他，说完后本来还想要讲第三遍的，却发现小男孩哭了。
一边哭还一边噘嘴皱着小鼻子一个劲的嘟囔的样子那真叫一个委屈。“1996年…1996年…”
白发魔女听后感到了一丝欣慰。“不管怎么说，总算是记住一个了。”
小男孩从白发魔女的手心里慢慢的抽回了手，放在了眼前反复看了几遍后，越哭越凶。
白发魔女心里本来还想打算说些劝他别哭之类的话，
但细想，
哭吧，苦不是罪，最怕的就是你苦的时候不哭出来，
你这样，也就说明你已经多少明白了一点自己现在的处境了。
哭吧，使劲哭。
白发魔女就这样看着小男孩哭，等到小男孩不哭了，她就撩开衣服翻过来，从里面露出来了一个用针线缝上的黑色棉布内兜，内兜很小，想从里面取东西都要用两只手才能挤出来。
小内兜里，很快被白发魔女挤出来了用灰色和浅蓝色格子手绢包裹的一小块神秘的东西，她调转了下位置，背对着门外和房间的人，开始低着头一片片的打开着手绢。
然后里面露出来的是蓝黑色的纸币。
白发魔女伸出舌尖用食指在上面点了一下，便开始划着纸币点了起来，里面还有另一种由汉族和mgz组成的纸币，面额相同，都是十块钱的纸币。
刚点完她又开始点，但不过这次她只是点了五张就不再点了，她开始将剩下的纸币抽出了手绢，而后她先是在房间里看了一圈，又盯着门外看了一小会，随后悄悄的掀开小男孩身下的被褥，把钱塞了进去又给盖上。
塞完钱她刚要抬头想要说些什么，就看到小男孩正在看着自己，也不知道他看自己看了多久，惊讶之余两人又对视了一会。
小男孩微微抬头看了下白发魔女手中攥着的手绢，白发魔女随着他的视线也低头看了眼手绢，以及里面的五张纸币。
再抬头看看小男孩，她又从五张纸币里抽出来了两张塞进了被褥下面。
“够了，别给了。”小男孩突然开口道。
“你出生这三年，姑奶奶也没见你几面，这两张全当是年底提前给你发压岁钱了。”白发魔女笑着回道。
“你说慢点，我听不懂。”
小男孩皱起了眉头。
白发魔女听着小男孩彪着一口黑白电视里才能听到的话，自己听得懂，便又一字一句的回道，“压…岁…钱…”
怕小男孩还听不懂，她还特意拍了拍被褥提醒道。“压岁钱，在这里。”
“哦，我懂了，谢谢您。”
白发魔女斜眼憋着小男孩，打趣道。“长大了记得还我。”
“一定一定。”
小男孩笑了。
白发魔女伸手帮他捋了捋留着茶壶盖的脑袋，心里泛起了嘀咕：都说这孩子傻，不会说话，今天不是说的挺溜的嘛。
“对了，我应该喊你什么来着？”小男孩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我是你姑奶奶中排行最小，家里兄弟姐妹中排行最小的一个，在我上头有你爷和你二爷之外，你还有三个姑奶奶。”
“小姑奶奶。”
白发魔女微噘着嘴。“别带小，不喜欢听。”
“好，姑奶奶。”
“哎～这就对了嘛。”
一老一小，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坐在床边，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得越来越认真。
“小姑，银良呢？”年轻女人回来了。
白发魔女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跟小男孩讲着自家亲戚都有哪些分支该用什么称呼以及具体方位的说明。
直到女人拿着一页写满字的作业本走到跟前，白发魔女这才发现她回来了。
“小姑，银良去哪了？”女人问道。
“出去给我买面条去了。”白发魔女坐在凳子上仰着头看了眼女人，又看了看她手上一张写满字的作业本，她盯着纸上的字皱了皱眼皮，问道。“这写的是啥？”
“这上面都是医生写的吃了能补钙的东西，我也认不几个字，所以回来找银良问问，刚好今天在县城还没回去，上面的东西也可以顺便买点带回去。”
“你问他？他小学五年级毕业，有三年时间要么是在条子地里躺着睡觉，要么就是在玉米杆里躺着睡觉，你问他有什么用。”
“他毛笔字写的好。”
“不认得字，光会写有什么用。”
女人看着纸上的字心里直发难，愣在了那里，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将它叠起来放进了口袋里。
想着等下去找个识字的人问问。
“行了，你回来了就好，我也该走了。”
白发魔女手拍着膝盖站了起来。
“小姑别走啊，等银良买面条回来后您吃了再走啊。”
“算了，家里没人看门我得回去，等下次你们再来县城，记得带上孩子去我那，我给你们炖老母鸡汤喝。”
女人想要将白发魔女留下，但白发魔女说着说着就果断的朝着门外走去，压根没打算给女人伸手挽留的机会。
女人也不好伸手去拽住她，毕竟两人一个不方便，一个年纪大，无奈也只好跟出去送送她。
刚走到门口，白发魔女就回头对着小男孩指了指被褥，提醒道。“别忘了。”
小男孩冲她笑着点了点头。
医院的走廊中，
“你这孩子挺正常啊。”
“就是总犯眯瞪，除了点头就是摇头，一年也不说几句话。今天还好，刚才非要看自己的手被扎成了什么样，但一会还是那样，一声不吭的板着难过的脸，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你这样说就错了，刚才他还和我聊天呢，但我看他好像是听不懂我说的话似得，然后我就说慢了一点，你猜怎么着…他不但听懂了，还和我聊上了。”
“小姑，你不会是听错了吧。”年轻女人顿住了，目不转睛的看向了白发魔女。
“我眼睛是花，但我耳朵可不聋，听得清楚的很。”
“那好，等下我回去了试着慢点和他说，看他是什么反应。”
“还等什么呀，现在就去吧。”
“我送你。”
“县医院我比你还熟，用不着你送我，赶紧回去吧。”
女人跟在白发魔女的身后又走了几步，白发魔女忽然停下表情严肃的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让你回去就回去，孩子现在身边都没个大人，要是想尿尿了怎么办。”
“小姑我先送你，这一会的工夫没事的。”
“听话，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但小孩现在才是第一位，你还是快点回去吧，我真知道路，不用你送。”
女人沉默了片刻，觉得白发魔女说的也对，只好妥协了。“那…小姑，我就不送你了。”
“你记住，你生他的时候你没能把他给护好，现在他都快要长大了，可不得马虎了，一定得要照顾好了。”
“嗯，我知道了。”
“行，赶紧去吧。”
白发魔女摆了下手，便转身朝着前方走廊的门口走去。
女人站在原地看着她走出走廊后，急忙马不停蹄往病房里赶，一时间竟把自己的肚子给抛在了脑后。
回到病房里，女人看见男人回来了，手里正在攥着一颗青苹果使劲的搓着，床边的桌子上还多了两个黑蓝边黄色的大铁碗，里面盛着一大份满满的豆面条，桌子上都被碗口划下来的面条滴下了不少的面汤。
“小姑呢？”男人看到女人回来后便问道。
“小姑她回去了。”女人一脸欣喜的看着病床上的小男孩回了一句。
“你怎么不留她？”
女人对男人的说话充耳不闻。
她看着床上的小男孩，也发现他正在仔细的打量着自己，女人脸上的喜色变得浓郁了，转身就伸手拉着男人的衣角往门外走去。
男人也不敢反抗，只好顺着女人手上的力道往前迈着小碎步。
过儿好一会，两人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男人手中的青苹果倒是挂了些水渍，女人跟在男人身后正悄悄的在往男人肩膀上挂着泪水。
男人走到床前将手里的青苹果甩了甩，然后拿着苹果反手对准了自己的鼻子，眼睛看着床上的小男孩一字一句的小心问道。
“我…是…谁？”
女人藏在男人的身后，眼睛从男人的肩膀上露了出来，偷偷的观察着小男孩的嘴唇。
两人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看着小男孩，满眼期望的保持着沉默。
小男孩在两人的注视下，嘴唇连续动了几下。
“大名刘文伟，小名刘银良。”
女人听后，瞬间捂住了嘴巴，一颗颗滚烫的泪珠接二连三的砸在了手指上，顺着指缝流进了手心里。
男人闻言，身子顿时向后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控制着自己心中那份难以置信的欣喜狂潮。接着侧了下身子伸出微微发颤的手指对准了身后的女人，一字一句的问道。“那…她…呢？”
“霍素芝。”
女人听后，眼睛直接压在了男人的肩膀上发出了呜咽的哭声。
男人没有理会女人的哭声，反而更加激动起来，发颤的手指带动了手臂，晃动着整条胳膊，慢慢抬起，指向了小男孩。
“那你…叫什么？”
“我叫何欢。”
年轻女人出去了，出去前说要去询问下医生孩子需要吃哪些东西才能补钙，女人为了能够记住，自己还特意买了铅笔和作业本，这些都是她提前准备好的。
女人走后，白发魔女哭丧着脸说道。“这孩子呀，真的是命苦啊。”
“啪…”
男人转身手掌拍在了墙面上叹了一口气，低着头没再抬起来。
作为一位农名来说，家里缺的最多的就是钱，最怕的就是进医院，更别提本就还欠了别人一万块钱了。
来的时候带的钱都是自己跑了好几天，向亲戚邻居家里分分借了一点一点的才勉强凑齐的，到了今天已经不剩几个子了。
白发魔女看着还在犯楞的小男孩自言自语着。“一生下就差点被冻死，好不容易从阎王爷那里捡回来了一条命，却整天像是三魂丢了七魄似得活着，现在又因为小肠气做了手术，哎…你说这是什么命啊！”
白发魔女悄悄的瞅了一眼撑着墙壁的男人，叹气道。“哎…银良啊，还是听小姑的吧，等孩子病好点了，大娃要是还想养，就给他吧，毕竟他家住在县城，这孩子要是在他那总能会少吃点苦的。”
男人别过头看着门外朦胧模糊的画面，一直不吭声，过了好一会，他抬手朝着眼皮划了一下，快步朝着门外走去。“小姑你在这等会，我去给你买碗豆面条。”
在男人迈步的同时，几滴映着光的水滴就纷纷落了下来。
白发魔女撇了撇嘴一阵摇头叹息的伸手将旁边的凳子搬了过来，坐在床边伸手抓住了小男孩的手。“孩子听话，你也争点气，啊！”
小男孩的手指在白发魔女的手心里抖动了一下。
过了这么久，
小男孩也终于慢慢感应到了自己肢体的存在，越是这样他心中越是感到心痛，转过头噙着眼泪朝着床前的白发魔女问道。“大娘，问一下，今年是哪一年啊？”
白发魔女听到小男孩对自己的称呼，心里有些不悦的嘀咕着：什么大娘，我是你姑奶奶。
但又考虑到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白发魔女也不好对他指正什么。心里只觉得这孩子的命也忒苦了，像白痴一样的活了三年，到现在连今年是哪一年都不知道。
“孩子啊，听姑奶奶说啊，今年是1996年，你今年三岁了，你爹大名叫刘文伟，小名叫刘银良。你娘是你爹隔壁村的，叫霍素芝。你家里还有个哥哥姐姐。也真是的，你们这帮孙子孙女辈的人太多了，名字都叫啥姑奶奶我实在是记不住了，回头回家了啊，你记得问你爹娘，啊！姑奶奶跟你讲的这些你可千万要记住了，别给忘了。”
白发魔女跟个话痨似的讲了一通。
讲的时候一直在盯着小男孩，觉得自己语速上有点快，又怕他听不懂又一字一句的慢慢告诉他，说完后本来还想要讲第三遍的，却发现小男孩哭了。
一边哭还一边噘嘴皱着小鼻子一个劲的嘟囔的样子那真叫一个委屈。“1996年…1996年…”
白发魔女听后感到了一丝欣慰。“不管怎么说，总算是记住一个了。”
小男孩从白发魔女的手心里慢慢的抽回了手，放在了眼前反复看了几遍后，越哭越凶。
白发魔女心里本来还想打算说些劝他别哭之类的话，
但细想，
哭吧，苦不是罪，最怕的就是你苦的时候不哭出来，
你这样，也就说明你已经多少明白了一点自己现在的处境了。
哭吧，使劲哭。
白发魔女就这样看着小男孩哭，等到小男孩不哭了，她就撩开衣服翻过来，从里面露出来了一个用针线缝上的黑色棉布内兜，内兜很小，想从里面取东西都要用两只手才能挤出来。
小内兜里，很快被白发魔女挤出来了用灰色和浅蓝色格子手绢包裹的一小块神秘的东西，她调转了下位置，背对着门外和房间的人，开始低着头一片片的打开着手绢。
然后里面露出来的是蓝黑色的纸币。
白发魔女伸出舌尖用食指在上面点了一下，便开始划着纸币点了起来，里面还有另一种由汉族和mgz组成的纸币，面额相同，都是十块钱的纸币。
刚点完她又开始点，但不过这次她只是点了五张就不再点了，她开始将剩下的纸币抽出了手绢，而后她先是在房间里看了一圈，又盯着门外看了一小会，随后悄悄的掀开小男孩身下的被褥，把钱塞了进去又给盖上。
塞完钱她刚要抬头想要说些什么，就看到小男孩正在看着自己，也不知道他看自己看了多久，惊讶之余两人又对视了一会。
小男孩微微抬头看了下白发魔女手中攥着的手绢，白发魔女随着他的视线也低头看了眼手绢，以及里面的五张纸币。
再抬头看看小男孩，她又从五张纸币里抽出来了两张塞进了被褥下面。
“够了，别给了。”小男孩突然开口道。
“你出生这三年，姑奶奶也没见你几面，这两张全当是年底提前给你发压岁钱了。”白发魔女笑着回道。
“你说慢点，我听不懂。”
小男孩皱起了眉头。
白发魔女听着小男孩彪着一口黑白电视里才能听到的话，自己听得懂，便又一字一句的回道，“压…岁…钱…”
怕小男孩还听不懂，她还特意拍了拍被褥提醒道。“压岁钱，在这里。”
“哦，我懂了，谢谢您。”
白发魔女斜眼憋着小男孩，打趣道。“长大了记得还我。”
“一定一定。”
小男孩笑了。
白发魔女伸手帮他捋了捋留着茶壶盖的脑袋，心里泛起了嘀咕：都说这孩子傻，不会说话，今天不是说的挺溜的嘛。
“对了，我应该喊你什么来着？”小男孩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我是你姑奶奶中排行最小，家里兄弟姐妹中排行最小的一个，在我上头有你爷和你二爷之外，你还有三个姑奶奶。”
“小姑奶奶。”
白发魔女微噘着嘴。“别带小，不喜欢听。”
“好，姑奶奶。”
“哎～这就对了嘛。”
一老一小，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坐在床边，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得越来越认真。
“小姑，银良呢？”年轻女人回来了。
白发魔女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跟小男孩讲着自家亲戚都有哪些分支该用什么称呼以及具体方位的说明。
直到女人拿着一页写满字的作业本走到跟前，白发魔女这才发现她回来了。
“小姑，银良去哪了？”女人问道。
“出去给我买面条去了。”白发魔女坐在凳子上仰着头看了眼女人，又看了看她手上一张写满字的作业本，她盯着纸上的字皱了皱眼皮，问道。“这写的是啥？”
“这上面都是医生写的吃了能补钙的东西，我也认不几个字，所以回来找银良问问，刚好今天在县城还没回去，上面的东西也可以顺便买点带回去。”
“你问他？他小学五年级毕业，有三年时间要么是在条子地里躺着睡觉，要么就是在玉米杆里躺着睡觉，你问他有什么用。”
“他毛笔字写的好。”
“不认得字，光会写有什么用。”
女人看着纸上的字心里直发难，愣在了那里，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将它叠起来放进了口袋里。
想着等下去找个识字的人问问。
“行了，你回来了就好，我也该走了。”
白发魔女手拍着膝盖站了起来。
“小姑别走啊，等银良买面条回来后您吃了再走啊。”
“算了，家里没人看门我得回去，等下次你们再来县城，记得带上孩子去我那，我给你们炖老母鸡汤喝。”
女人想要将白发魔女留下，但白发魔女说着说着就果断的朝着门外走去，压根没打算给女人伸手挽留的机会。
女人也不好伸手去拽住她，毕竟两人一个不方便，一个年纪大，无奈也只好跟出去送送她。
刚走到门口，白发魔女就回头对着小男孩指了指被褥，提醒道。“别忘了。”
小男孩冲她笑着点了点头。
医院的走廊中，
“你这孩子挺正常啊。”
“就是总犯眯瞪，除了点头就是摇头，一年也不说几句话。今天还好，刚才非要看自己的手被扎成了什么样，但一会还是那样，一声不吭的板着难过的脸，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你这样说就错了，刚才他还和我聊天呢，但我看他好像是听不懂我说的话似得，然后我就说慢了一点，你猜怎么着…他不但听懂了，还和我聊上了。”
“小姑，你不会是听错了吧。”年轻女人顿住了，目不转睛的看向了白发魔女。
“我眼睛是花，但我耳朵可不聋，听得清楚的很。”
“那好，等下我回去了试着慢点和他说，看他是什么反应。”
“还等什么呀，现在就去吧。”
“我送你。”
“县医院我比你还熟，用不着你送我，赶紧回去吧。”
女人跟在白发魔女的身后又走了几步，白发魔女忽然停下表情严肃的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让你回去就回去，孩子现在身边都没个大人，要是想尿尿了怎么办。”
“小姑我先送你，这一会的工夫没事的。”
“听话，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但小孩现在才是第一位，你还是快点回去吧，我真知道路，不用你送。”
女人沉默了片刻，觉得白发魔女说的也对，只好妥协了。“那…小姑，我就不送你了。”
“你记住，你生他的时候你没能把他给护好，现在他都快要长大了，可不得马虎了，一定得要照顾好了。”
“嗯，我知道了。”
“行，赶紧去吧。”
白发魔女摆了下手，便转身朝着前方走廊的门口走去。
女人站在原地看着她走出走廊后，急忙马不停蹄往病房里赶，一时间竟把自己的肚子给抛在了脑后。
回到病房里，女人看见男人回来了，手里正在攥着一颗青苹果使劲的搓着，床边的桌子上还多了两个黑蓝边黄色的大铁碗，里面盛着一大份满满的豆面条，桌子上都被碗口划下来的面条滴下了不少的面汤。
“小姑呢？”男人看到女人回来后便问道。
“小姑她回去了。”女人一脸欣喜的看着病床上的小男孩回了一句。
“你怎么不留她？”
女人对男人的说话充耳不闻。
她看着床上的小男孩，也发现他正在仔细的打量着自己，女人脸上的喜色变得浓郁了，转身就伸手拉着男人的衣角往门外走去。
男人也不敢反抗，只好顺着女人手上的力道往前迈着小碎步。
过儿好一会，两人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男人手中的青苹果倒是挂了些水渍，女人跟在男人身后正悄悄的在往男人肩膀上挂着泪水。
男人走到床前将手里的青苹果甩了甩，然后拿着苹果反手对准了自己的鼻子，眼睛看着床上的小男孩一字一句的小心问道。
“我…是…谁？”
女人藏在男人的身后，眼睛从男人的肩膀上露了出来，偷偷的观察着小男孩的嘴唇。
两人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看着小男孩，满眼期望的保持着沉默。
小男孩在两人的注视下，嘴唇连续动了几下。
“大名刘文伟，小名刘银良。”
女人听后，瞬间捂住了嘴巴，一颗颗滚烫的泪珠接二连三的砸在了手指上，顺着指缝流进了手心里。
男人闻言，身子顿时向后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控制着自己心中那份难以置信的欣喜狂潮。接着侧了下身子伸出微微发颤的手指对准了身后的女人，一字一句的问道。“那…她…呢？”
“霍素芝。”
女人听后，眼睛直接压在了男人的肩膀上发出了呜咽的哭声。
男人没有理会女人的哭声，反而更加激动起来，发颤的手指带动了手臂，晃动着整条胳膊，慢慢抬起，指向了小男孩。
“那你…叫什么？”
“我叫何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