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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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郑昊最近有些心神不宁,不知是虚幻还是真实,每个寂寞的夜里都会有个洁白透明的姑娘来找他,她在空中飞舞盘旋,裙摆轻轻荡漾,她伸出小手轻抚他的脸颊,俯身在他额头留下一吻,他伸手想抓住她,可是却一无所有。他终于知道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女孩其实是一本书,书的名字叫《简爱》

    当郑昊心情激动的在图书馆里找到这本书时,他错愕的发现一双玉手也抓住了书,两人同时看向对方。

    时间在此时仿佛停止,钟表的指针异常缓慢,秒针每走一格都好似经过一个漫长的世纪。

    阳光透过百叶窗,洒下层层叠叠的光柱,照射在两人身上,灰尘在空中杂乱无章的飞舞,然而这些灰尘并不能引起两双炙热的眼睛丝毫的注意。

    在郑昊眼里偌大的世界仿佛只剩下眼前的女孩,她如钻石般耀眼,如初生婴儿般纯洁,就连明媚的阳光与女孩那张开朗的脸相比也黯然失色。

    一股冲动如火山爆发,如炙热的岩浆要从胸口喷薄而出!

    心脏猛地一阵跳动,大声告诉郑昊,老子看上对面那个妞儿了,你小子要是还算机灵就给老子看着办!一个个红细胞殷勤的将心脏的话传答给肝脾肺肾,几位大神仰面鼓掌大笑,高声附和。

    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吕布杀义父娶貂蝉,多少帝王将相于选美人还是江山上前仆后继的选择了前者。郑昊自认不是帝王将相也没见过那些美人,没吃过满汉全席也没坐过龙车凤辇,没住过紫禁城也没翻过谁的牌子。他只知道眼前的姑娘是自己见过的最最心动的女孩,这短短的几秒钟已经让他彻头彻尾的爱上了她,那个金灿灿的姑娘是自己愿用生命去守护的人,哪怕让她开心需要上刀山跳油锅他也义无反顾在所不辞。

    郑昊在这个叫许娜的姑娘眼里同样异乎寻常。热爱读书的郑昊自诩腹有诗书气自华。也许因为同样喜欢《简爱》的缘故,眼前的男生让许娜产生一种想要了解的欲望。

    “同学你想看这本《简爱》是吗?可是只有一本哎,要不你先借吧,看完可以给我吗?”许娜水嫩灵动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看着郑昊。

    郑昊确实对《简爱》近乎着魔的喜欢,但是正如他想的那样,为了这个女孩,让自己做什么都可以。

    “是你先拿到的书,你先借吧。”郑昊露出一个自己感觉还算灿烂的笑容。“而且女生有优先的权力,特别是像你这样漂亮的姑娘。”

    听到夸赞,许娜羞涩的低头甜甜的一笑,这笑容震撼了郑昊的心灵,心脏又扑通扑通狂跳几下,大喊着这姑娘正合我的心意!老子要定啦!

    “可是我看你好像很喜欢这本书的样子。”

    “没关系,你看完再给我,我等几天没关系。”

    “那就。。。谢谢你了,改天。。。我看完,就马上告诉你,你是哪个系的啊?”

    “中文系郑昊。”

    “英语系许娜~”

    图书管理员阿姨似乎认识两人,她瞧了瞧郑昊又瞧了瞧许娜,默不作声的低头记录书号,待二人走远后,阿姨笑呵呵的同身旁的另一位阿姨说,这两个孩子多般配啊!

    大学宿舍是一个让没住进去的人向往的地方,让住进去的人彷徨的地方,让失去的人留恋的地方。大学宿舍在岁月的年轮中经历风霜雨雪,在一届又一届学生的更替中依然保持着严肃认真的气质,同时又不失风趣幽默的性情。

    从图书馆到宿舍用了不到十分钟,短短十分钟让郑昊对于姑娘的思念越发强烈。太阳不再炽热,尽管有一场盛大的篮球比赛,球场上挤满了看帅哥的姑娘和看姑娘的小伙,尽管体育系那个身材高大体力超强人称南哥的怪物吸引了众多姑娘们一轮又一轮的尖叫,郑昊还是马不停蹄的回到宿舍,将脑海里的每一个画面化成涓涓细流,用碳素笔将文字字字如金的记录在那本破旧的日记里。

    郝大力从早上到现在一直躺在寝室里,郑昊早上出门时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回来时却魂不守舍,这不由得使他产生了强烈的疑惑。

    郝大力自称懒出了一个高度,懒是他的特长,是他的本事,他为自己懒而感到骄傲和自豪。因为开水房距离宿舍有一段距离,天暖时吹着口哨拿着水瓶去一趟也许还能因偷看两眼穿着暴露的女学生而沾沾自喜。但是一旦天气寒冷,拿着水瓶去往开水房的路上就会让寒风吹的涕泪横流,女学生们换上了长长的衣服,这些衣服不仅挡风也挡男人欣赏美的目光。郝大力在说这些时是那么的自然而淡定,边说边从容地用手指抠着脚,首先是右脚的脚趾,然后是脚面,然后是脚心,然后换左脚从脚趾到脚面再到脚心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每到这时一声嘹亮如警笛的喊声会划破长空,刺穿耳膜,直击人内心深处最脆弱的地方。“郝大力,你脚皮掉我床上了!”这声喊穿透薄薄的玻璃回荡在外面空旷的广场上。郝大力你脚皮掉我床上了!你脚皮掉我床上了!掉我床上了!床上了!上了!余音绕梁,经久不息。广场上只要有人,都会抻长脖子寻找声音的来源,好事的同学还会互相询问郝大力是谁?家住何方?脚皮为什么会掉到床上?

    郝大力有时趁夜深人静时会在被窝里点亮手电筒,借助微弱的灯光,用颤抖的双手翻看借来的欧美杂质,这类杂质郑昊没看过,不知道究竟为何物,但是郝大力看了两页便精神亢奋,扭动着身体将床铺弄得嘎吱嘎吱响,过山车般的颠簸将睡在下铺的丁爽吵醒,那嘹亮的声音再次响起,郝大力我要剁了你!这声喊穿过木门,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这时会有摔门声此起彼伏,同学们互相询问,郝大力究竟是谁?这给郝大力的内心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使得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郝大力与自己老婆在家时会掀开床单看床下是否有丁爽,他老婆曾一度认为老公怀疑自己,哭着闹着要离婚。

    “耗子,你怎么魂不守舍的?发生什么了?”

    “没事。”

    郝大力走到郑昊身边,见日记本里写着:她如广寒宫里的嫦娥,又如私自下凡的仙女,肤如凝脂。。。

    郝大力突觉一阵冷风吹过,全身的汗毛孔急剧收缩,形成一块块旮瘩。他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抢过日记,一个箭步窜到门口,打开门就往外跑。郑昊反应也很快,从座位上弹起试图抢回日记,一旁的康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喜欢凑热闹,郝大力大喊一声帮忙,康健便挡在郑昊面前犹如拦路的抢匪,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康健一心想找个女朋友,但是天不遂人愿,女人见到他都绕着走。

    大一军训时看上同班一姑娘,姑娘奶大腰窄腿长,绿色黑条纹的军装遮不住姑娘的美,反倒增添了几分军人英姿飒爽的气质。康健每天早晚各问一次好,中午请吃午饭,经过一个月的努力,姑娘终于把他介绍给自己刚刚认识的男朋友。那个男人比康健帅气,刚毅的脸上带着几分忧郁的气质,头发染成了黄色,粗壮的胳膊和发达的胸肌以及一米八几的身高让他像个铁塔一样使康健望而生畏,最重要的是,男生可以每天开着敞篷跑车让姑娘在风中感受阳光花香和蓝天白云。男人拍拍康健的肩膀,以嘲讽的目光看了看康健,领着姑娘吹风晒太阳去了。

    室友们很同情康健,请他狠狠喝一顿酒,酒桌上的康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讲诉自己心酸的往事,将姑娘说成了陈世美,自己是被陈世美抛弃的妻子秦香莲。

    “陈世美这个负心汉不但不讲一点情义,还将我的脸面当成鞋垫无情的践踏。”说着说着便唱了一段大戏,唱词经他改编完全没有了听下去的欲望,将屋子里的人唬的一愣一愣的,同寝几个人全都侧过身子装作不认识他。

    当康健终于絮叨完他的故事时,啤酒瓶已经密密麻麻摆满了桌子,锅里的汤汁挥发成雾弥漫在房间里,在灯光的映照下宛如仙境。桌子上地板上到处是灰白色的烟灰和点点滴滴的汤汁。康健打了一个长而悠远的嗝,从嗝的味道上辨认可以清晰的辨认出羊肉的膻味,如果仔细分辨还可以察觉出肥牛、虾、豆皮、白菜、血肠、苕粉、午餐肉、茼蒿。

    酒店老板人很好,光光的头顶刮的锃亮,身材瘦削精神气却十足,一口正宗的tj话,人很随和,有一点幽默,饭店里的服务员虽然有时会犯错,但老板从来不会责骂,始终以平和的语气进行开导。原价三百三十元的这顿饭,只收了二百八十元。

    酒后几人借着朦胧的月光行走在回校的路上,夜空璀璨而神秘,几只蛐蛐儿呦呦的唱歌。康健在黑暗中好似看见了什么,晃荡着身子蹿了出去,发疯的搂住电线杆便不放手,那双胳膊好像在杆子上生了根,任凭郑昊郝大力丁爽三人怎样用力也无济于事。

    康健注视着重金求子广告上女郎那深情的双眸,心灵受到了强烈的震撼,仿佛彗星撞上了地球。女子凄凄惨惨的看着他说道,我本住在河东村,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可惜老公他不争气,三年无儿又无女。婆婆将我骂,公公将我打,只求一儿半女让我有牵挂!直到遇见你,一个真男人,你知冷热又贴心。我要把你手儿牵,把你记心间,生生世世到永远!

    两行清泪滑落。

    “从未有过一个女人如此懂我,如此欣赏我,如此不顾一切的爱我!我要娶你这个美丽的姑娘,当你年轻时人们都因你美丽的脸庞而追求你,包容你,可是当你老了只有一个人还爱着你,那就是我!我爱你的脾气和你苍老脸上的皱纹!爱你脸上的痦子和那上面的三根毛!听!教堂的钟声响起!那是我们幸福的见证!我要挽着你的胳膊走在铺满鲜花的道路上!让头发胡子全白了的外国老头为我们祷告!

    一辆货车发出杀猪般的叫声从百米外风驰电掣的从几人身旁开了过去,丁爽啐了一口表示强烈的抗议。

    丁爽提着两兜饭高高兴兴的进门,正巧跟郝大力撞了一个满怀,饭掉在地上,浓浓的汤汁流淌出来,郝大力也踉跄着摔倒在地。丁爽看着郝大力,双手叉腰,嘴撇着。

    “我说郝大力你走路的时候能不能慢一点,这么急干什么?挂科了?上厕所?还是急着找对象?”

    丁爽嗓音气若洪钟,底气十足。据丁爽说,在他儿时还分不清男人和女人的时候,父母的一个远房亲戚来家串门,那人满脸大胡子,气质极好,谈吐幽默。那人见丁爽骨骼清奇,是唱歌的好料子,稍加培养,便能成为一流的歌唱家。父母听了乐的合不拢嘴,请最好的声乐老师培养丁爽。

    “那段时间很辛苦,为了保养嗓子,不能吃辣的冷的,学校门口五块钱一碗的板面以及五毛钱一根的雪糕让我魂牵梦绕。每晚梦里板面都会变成浑身赤红的男人,雪糕变成浑身洁白的女人,一个有火一样的热情一个有冰一样的寒冷,他们在我头上绕来绕去,伸出手在我脸上摸来摸去,思念的情绪令我痛断肝肠。

    “当我有幸读到鲁迅的书时,一种复杂的心情将我包围,此时我知道音乐不是我想要的,我的心只属于文学,从那时起我便弃歌从文,坚决不顾父母的反对,义无反顾的走在文学的康庄大路上!”

    “而且可以吃你喜欢的板面和雪糕了?”郑昊笑着问。

    但是有人知道事情的真实一面,据说这个知情人是丁爽从小学到大学在一起多年的发小。那天他多喝了几杯,便提到丁爽的事。他咧嘴笑了笑,黝黑的四方脸因酒精变得红润有光泽,他右手自然动作潇洒的弹掉烟灰,赤红的火星和他的红脸相得益彰,他将烟卷放进嘴里叼着,闲出的手拿起酒瓶将冒着气泡的啤酒装满自己的杯子,放下酒瓶,狠狠吸了一口烟,随后疲惫地吐出一口烟,烟雾弥漫开,变换着各种形状。

    “丁爽练过声乐?我怎么不知道?上初中时我和他天天中午一起到校门左手边一百米距离的一家老太太板面吃面,那老太太六十多岁了负责收款,儿子负责煮面,儿媳负责收拾卫生,她家的面又劲道又好吃,每一根面在嘴里弹跳的感觉是那样的美妙,汤汁浓浓的辣辣的,喝一口让你一天不吃饭你都乐意,丁爽那小子瘦的皮包骨头,可是特别能吃!我吃小碗就饱了,他自己吃大碗还要加一个卤蛋一个素鸡一瓶汽水!

    “他之所以嗓音那么嘹亮可能和他在澡堂当过跑堂的经历有关吧。高中毕业那年,我和他一起到澡堂打工挣点零花钱,我这人害羞,见到陌生人脸就红,嗓音小的像蚊子,经理没少训斥我。丁爽就不一样了!他小子天生就是个当跑堂的料!那副嗓子虽然一开始声音也小,可是经过一个星期的磨练,他竟然声若洪钟,在一楼门口喊一嗓子,三楼休息室里都能听见。这成了老板赏识他的一个重要原因,临走时,老板眼含热泪的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希望你能够留下来,毕竟像你这样的人才真的不多见。只要能留下,工资可以慢慢谈。’但是潜水岂能困蛟龙?像丁爽这种人才岂能留在那种地方?”

    郑昊推开康健,捡起掉在地上的日记,拍拍上面的尘土,向郝大力伸出一只手。郝大力瞅瞅郑昊,又看看丁爽,伸手拉住郑昊伸过来的手站了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丁爽好奇的眨眨眼。“在搞联欢么?”

    “郑昊搞对象了。”郝大力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极度兴奋的说。

    丁爽和康健瞬间像是打了鸡血,抓住郑昊就不松手。

    “快说说,哪个系的?”

    “你小子怎么不告诉我们?想隐瞒我们到什么时候啊?”

    郑昊被几人拉着进了宿舍,康健反手关上了房门。

    “你们别听郝大力瞎说,没有的事!”

    “不可能!日记上写了,你小子有什么心事都会写在日记里,你瞒不了我!”

    丁爽说:“耗子,我们是不是好兄弟?有什么话你就说出来,无论什么,我们都会支持你!”

    “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跟许娜只是偶遇而已。”

    “哦~”其余三人异口同声,脸上的神态好似小孩子过年时得到新衣服和压岁钱。“偶遇!”

    “许娜?”康健凝眉思索片刻,突然灵光一闪。“我想起来了!英语系有一个叫许娜的,你说的是她么?”

    郑昊点点头。

    “哇塞!竟然是那个许娜!”

    “不过要是她的话我反倒不奇怪了,英语系系花又是学校校花,多少男人心中的白雪公主,我们郑少喜欢她很奇怪么?”

    “等等!耗子说跟她偶遇,那说明他们之间有故事!我说的对么耗子?”

    “我早上去图书馆。。。看《简爱》。。。然后。。。”

    “等等!”郝大力突然打断了郑昊。“我知道了!我全知道了!你去借书,她也想借书,你们看上了同一本书,你手上没有那本书说明书没在你手里,在女孩的手里,而且你们约好还会再见面,我说的对么?”

    郑昊默默的点点头。

    远在几百米外的英语系女生寝室里,许娜正专注的一页一页慢慢翻看着刚刚借来的《简爱》

    寝室门打开,又砰的一声关上,从外面吵嚷嬉笑着进来三个姑娘,每个都皮肤细腻容颜俊俏,好像紫禁城里的宫女,略施粉黛却婀娜多姿。她们笑得花枝乱颤,娇嫩的小脸红扑扑的好似熟透的苹果。

    姑娘们对于许娜错失篮球赛深表遗憾,她们无法相信竟然会有人拒绝观看如此激动人心的比赛。南哥那一身健壮的肌肉,行云流水运球过人,帅气的灌篮,全场被他点燃时每一个女孩脸上都会写满幸福的甜蜜,似乎全都被强烈的雄性荷尔蒙迷晕了。然而许娜对此无动于衷,只是热衷于看书和音乐。

    当姑娘们七嘴八舌问起许娜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男孩时,许娜只是耸耸肩,表示一切看缘分,缘分到了自然会有一个结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