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黑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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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偷窃的少年和老瘸子

    “站住!”

    “云树!你个小王八蛋,又从老子这偷什么了?!”

    伴随着中气十足的骂声,和噔噔噔的杵地声响,一位瞪着眼睛的黑瘦老头,一瘸一拐地挪到了一个正猫着腰,想从这家酒馆后门溜走的少年面前。

    “奶奶的……真把我的馆子当成你们的后院了?”老头拿起手中当拐杖用的木棍,不轻不重地敲了下少年的腿侧。

    叫云树的少年苦着脸硬挨了这一下,抱在胸前的胳膊不由得紧了一紧,尴尬地低声说道:

    “那个,我,我想拿一点药……”

    “又是被你二师姐撺掇来的吧?”老头胡子翘着,抽了抽鼻子,方又说道:“有什么好藏得?人参,麻黄……还有炙炎草,这都是什么鬼东西!那个家伙的病又犯了?”

    云树飞快地点点头,“师父又昏迷了,师姐说可能会很严重……”

    “呸!他早就该死了!”老头啐了一口吐沫,“肺都快烂光了,整天半死不活,不如早点蹬腿!”

    见他跛着,走向不远处靠着墙的柜子,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老子这是酒馆,不是药铺!那个老顽固,有着三个已经到了意生境的弟子,居然连买药的银子都攒不下……蠢!”

    老头靠着木棍,一手不停地拉开面前一个又一个的小抽屉,瞪着云树嚷道:“八次了!跟你说八次了,那老东西的病不能用人参,麻黄也没个卵用!他的肺变成那样儿,是被霜气给侵蚀的。嘿,被霜王多颜.蔑尔骨弄出的伤,像这等普通的药,怎么可能有效!”

    “哎!算了,说了你也记不住,你这天生丢了魂儿的可怜玩意儿……”老头晃着脑袋,边从抽屉里取出了一件件事物。

    “这个呢,是白沙草,略微能中和他体内的酷寒。这把红葵叶,让他不至于被喉管里的冰憋死。这块沸晶嘛,嘿嘿……它可是当年,我等随王上……”说到这,老头警惕地往大堂瞄了眼,复又转头得意笑道:

    “在会和战王军之后,我等西进黄沙海,王上同战王一起,进入虫巢斩死了母虫。这沸晶,就是从那母虫的甲壳里掏出来的。顶好的药啊,给他用了真是肉疼,藏了这么久……唉,算了算了!”

    老头自顾自地小声碎念着,带着一脸惋惜和不情愿。不过他还是将那块暗红色的晶状物体,连同之前拿出的药材,放进了一个木盒,接着说道:“最后,该是……”

    刚讲到这,酒馆外堂里传过来了吆喝声。

    “酒呢?掌柜的,酒还没端上来么?”

    “催啥!来了!”

    说的正兴起的老头一脸怒容:“奶奶的,这群饭桶……”

    他收回手,转过来看着云树道:“在这儿等着,还缺一味药,用了那个老顽固就死不了了!”

    “那就好那就好!”云树眼睛瞪大,笑着用力点头。

    老头白眼骂道:“回家后赶紧练拳,连最简单的破军雷入门式都学不会,真是给老夫抹黑!”

    云树一握拳,“就快了,我每天再多十遍!”

    “哼,但愿能赶在我咽气之前……”老头一边絮叨着,看向了靠在另一面墙上的木架子。在架子上,摆放有大大小小的酒坛。

    见他很是随意地抬起左臂,伸出了手,只是一张一翻,在对面,便有三坛酒脱离了木架,打着旋儿向他飞来。然后,三个坛子微微晃动着停在了老头面前,滴溜溜地旋转,竟是这般飘在了空中。

    “好厉害!”云树在旁用力拍掌。

    老头白眼儿一翻道:“少见多怪!我这覆海决,早就已经教给了晏离,没成想,你这个大师兄蠢得和你有一拼。学了也不用,就当个教书先生,藏得比老子还要深……唉,若是游云能学会,以你三师兄的脾性,说不定还能带出去,给我露露脸……”

    他一面唠叨,手上动作也未停。在云树眼里,老头只是用右手的木棍对空闪电般地点了一下,而随后,传到他耳中的,却是连续的三记轻响。

    在红布封口的酒坛上,绑着的麻绳全被木棍瞬间挑断。老头左手往后一拉,向上摊开掌心,三坛开了封的酒便落在了他的手上,稳稳立成一线。老头就这样托着酒坛,一瘸一拐地步进了前堂。

    “酒来了酒来了,几位好汉慢饮!”他把酒坛往桌上一摆,一挥手道:“嘿,这酒可烈得很吆。”

    那一桌上,坐有六个人,为首的汉子听言,探起身抄手提过一坛。拿鼻子在坛口嗅了下,眼神立马就亮了几分。

    “够劲!已经几年没闻到这么冲的酒味儿了。”汉子点头赞了句,随后忽然抬首,盯向了老头。

    “不过……自打大衍和北方的蛮子开了战,早就明令,民间不准用粮食酿醇酒。仗都已经打了好几年,这么小的一家馆子,怎么还会有此等烈酒?”

    老头懒洋洋地往旁边桌沿一靠,嘿笑着悠然说道:“这个嘛……不管做哪一行,怎么可能会没有点儿门路呢?”

    “老前辈,说话总卖关子多累啊!我来猜猜,这酒,可是从南方奉元城运来的?”席中一人笑问道。

    不待老头答话,他身边人就插了一嘴,“应该不会吧?咱这望北城,背靠着蓝河,往北三百里就是兴君草原,这儿都快被被划成前线了。估计除了调来的军队,东州在南边设立的那些关卡,一只鸟都不会放过来……”

    “嗯,有见识!”老头在一旁也是颔首。

    “那……从西边?也不对劲儿啊!想从杜大将军的章平城走私,估计是没活够呢……”那人又喃喃道。

    “是从西边!”在六人之中,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放下了酒碗,“这酒里,有胡麦子的味儿。”

    听到这,那首领模样的人眼中露出了审视。

    “种胡麦的地方,只在西陆的柔然地界……而你,只是个两个月都没有出过酒馆正门,一口气只能走三步的瘸子,那么,你的酒是哪来的?”

    “嘿,自打你们一进这屋儿,我便知道你们不是来喝酒的。”老头抱着木棍,笑得意味深长,随即他一挑眉毛,“不过,这小鬼的舌头倒是不错……”

    那少年猛然一拍自己的斜跨,开口回道:“我用这个,更不错!”

    六人早已起身,将老头围在了中心,脸上开始显出浓重地戒备神色。

    在里屋偷偷瞧着这边情景的云树,于这时悚然一惊,下意识地攥紧了双拳。

    他的视线所在的地方,是那几人的腰间,上面挂着的,都是还没有出鞘的刀。